第097章 孟东野弃官归乡

博带青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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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宁前世深谙文史,知道孟郊于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通过铨选,当上了溧阳尉,接母亲享福时写下歌颂母爱之诗《游子吟》。

    他还知道孟郊做县尉时,不好好上班,成天在城外一处名叫“投金濑”之地游玩赋诗,就是上班时间偷懒。

    李宁接近溧阳城时,问了出身江南的孟护卫,是否可知投金濑在何处。不过孟护卫家在常州,并不熟悉溧阳风物。

    李宁只知投金濑在城外,于是便在溧阳城北的濑口镇停下歇息,以便寻找大名人孟郊。

    没想到,李宁在濑口镇上竟然巧遇孟郊和官吏争吵,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投金濑就在濑口镇北。相传春秋时期,伍子胥逃奔吴国时路过此地,时饥肠辘辘,便向濑水浣纱女乞讨饭食。他惟恐追兵赶来,叮嘱女子不要泄露消息。这女子为使他放心,竟“自投于獭水”。

    后来,伍子胥伐楚得胜归来,又路过此地,想给女子家中百金以作报答,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家人。于是,他把百金投入濑水。

    公元747年,李白来溧阳探访族弟溧阳县尉李济时,写下《游溧阳北湖亭望瓦屋山怀古赠同旅》一诗。其中有“子胥昔乞食,此女倾壶浆。运开展宿愤,入楚鞭平王。”之句。

    濑溪又名溧水,古音“濑”与“溧”同音,区别不大,所以有两种叫法。溧阳城因在溧水也就是濑溪之阳而得名。

    孟郊居住的投金濑草木生长茂密,水汽弥漫,还有一池塘,环境十分优美。

    不久之后,这群官吏在孟郊呵斥和百姓驱逐下撤走了。李宁让杨护卫在镇上找一客栈安顿,并备好一桌酒菜。

    李宁在众人撤去后,透过庭院栅栏看到孟郊去了厨房,估计是帮他母亲和妻子准备晚饭。

    咚咚···咚咚,李宁敲了敲孟家之门。

    孟郊心中正有怒意,大声吼道:“尔等小吏欺人太甚,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良久也并未来开门。

    李宁接着敲门,咚咚···咚咚,并道:“长安李宁,特来拜会,还请一见。”

    过了好一会,孟郊还来开门,问道:“你是何人?找某何事?”

    李宁回道:“在下长安李宁,于崇文馆求学,师从赵侍郎。”

    孟郊一听是东宫崇文馆学子,想来是朝中重臣或是宗室之子。他又听师从赵侍郎,自然想到曾在东宫崇文馆任职的前宰相,如今吏部侍郎赵宗儒。

    孟郊不知李宁身份是真是假,问道:“不知,令尊是何人?”

    李宁小声回道:“家父广陵郡王。”

    孟郊听后猛地一惊,满脸不信,伸着脖子去瞧李宁跟后之人。他只见李宁身后就两个护卫、一个少女和一个老者,怎么看都不是皇族之人,更何况是皇孙龙裔。

    他微怒道:“这位小郎君,你莫要诓骗与我。”

    李宁只好从怀中掏出一块玉质令牌,递给孟郊查看。印信令牌是当官之人必须懂得之物。孟郊仔细敲了数息,才接受这一事实。

    “孟县尉不请我去座座吗?”

    孟郊这才晃过神来,施礼道:“李小郎君快快请进!”接着他又问:“不知广陵郡王可曾前来?”

    李宁回道:“父王在京师忙于赈灾,自然未能前来。”

    孟郊大大松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额头汗珠,暗道:“幸好广陵郡王没来。若是被他瞧见刚才与吏员争吵之态,着实丢人。”

    他只好打岔道:“寒舍简陋,李小郎君莫要在意?”

    李宁看着孟郊这三五间茅屋,笑着回道:“孟县尉清廉之至,当为百官楷模。”

    孟郊谦虚道:“不敢,不敢,李小郎君谬赞了。不知郎君来江南,所为何事?”

    李宁嬉笑道:“关中饥荒,父王派使臣来江南筹粮,我是悄悄跟来。大队人马实在无趣,我偷跑出来游玩。”

    孟郊听后惊叹:“这小郎君才十一二岁,竟私自出京,独自游玩,胆子也太大了吧!”

    李宁接着道:“父亲曾教我《游子吟》一诗,对你很是夸赞呢。”

    孟郊继续谦虚道:“愧不敢当,孝道乃是为人之本。”

    这时天色渐暗,四幕幽蓝,李宁道:“我在旁边客栈定了一桌酒菜,不知孟县尉可否赏光一叙?正好让客栈给令母送些肉食。”

    孟郊见李宁如此说,只好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他告知母亲妻儿后就跟李宁去了旁边客栈。

    李宁便和孟郊在临着濑水一家客栈一同用饭。饭桌上他问道:“方才孟县尉与衙役因何争吵?”

    孟郊叹气道:“是为收缴蚕税,此等出力之事,葛县尉自然不肯去做。”

    李宁又问道:“你为何说他分你一半俸禄,莫非真如传言,这葛县尉代你做县尉?”

    孟郊羞愧道:“不想此事竟传至京城,真是惭愧。昔日我忙于修建房屋、耕作职田,教导附近孩童读书识字,竟被县令弹劾不问世事。崔使君不明情况,同意张县令所举荐他内弟代行县尉之职。”

    李宁恍然大悟道:“孟县尉原是被人所害啊。”

    孟郊气道:“那张县令忌惮我因《游子吟》一诗出名,故意抹黑于我。崔使君为了让我尽孝,这才同意他人代行县尉之职。”

    李宁不知其中这有这样不为人知之事,当初还是他大肆宣扬《游子吟》一诗。于是他问道:“这二人狼狈为奸,确实可恨,你为何不揭露此等恶行?”

    孟郊回道:“拙荆多病,儿子年幼,母亲已过古稀,我确实应多尽孝道,故而同意。”

    李宁一想也是,孟郊如今已经五十有四,他母亲肯定需要时时照看。他刚才在孟郊院内看到三男一女四位幼童在玩耍,还听到有婴儿哭泣之声。

    孟郊接着喝了一口酒,越说越起兴。他愤怒道:“那葛老狗分我一半俸禄,却只管司功之事,司户、司仓这等难办之事常常推给我。”

    “赋税、仓储办成之后,那张县令竟将功劳归于他内弟,气煞我也!真是不想再为他人做嫁衣裳。”

    孟郊又道:“月奉、禄米,常常拖欠不发。如今竟还想抢我职田,我绝对不会如他之意。”

    李宁终于明白孟郊为何如此生气了,不发工资还要加班,搁谁都无法接受啊。

    此时唐朝官员俸禄,已经被精简成三个部分,分别为:月奉、禄米、职田。

    溧阳属于上县,溧阳县尉官阶是从九品上,月奉每月一贯,禄米一年五十二石、职田二顷。

    孟郊之所以在城外投金濑安家,是因为他的职田在这,方便种田养家。

    孟郊又道:“任期三年已满,如今已是三月下旬,朝廷尚无调令,万事艰难。”

    李宁知道若是孟郊没有升迁,只能继续担任县尉,等待来年补阙。他于是建议道:“孟县尉处境艰难,处处受制于人,何不辞了这小小县尉。”。

    孟郊反驳道:“若是辞了县尉一职,没了俸禄,如何奉养母亲妻儿?”

    李宁大方道:“此事易尔,我欲在湖州办一书铺,君可前往照料,俸钱优厚。你意下如何?”

    孟郊拒绝道:“如今尚为官身,岂能学做商人,本末倒置。”

    李宁解释道:“商人不过是暂时而已,待我回到京城向阿爷、阿翁、赵师举荐于你。以君之才,定能得一好官,远强过在此蹉跎时光。”

    孟郊想了良久,突然道:“老子早就不想在此手气,明日就去辞了官职,回乡侍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