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不明

诛惜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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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陛下,有连州来的信报。”

    早朝,龙椅之上,陛下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一日不如一日,桦国繁华美丽下日积月累的弊病也逐渐显露出来。

    “咳咳......讲!”

    “回禀陛下,单侍郎奉旨首先南下蜀州、京州、徽州获取罪犯名单,更正名单并前往连州途中,于徽州边界处被一伙贼人打劫,至今下落不明,大理寺少卿元丰十六年三月十五报。”

    沈政眉头紧蹙:单侍郎前往蜀州时就曾遇险,还好并无大碍。由此请求延长查案期限,情有可原便予以批准。如今查案已近半年,却下落不明.........

    此言一出,单如皎的父亲单中丞立马迫切手持朝板出列道:“陛下!单侍郎失踪一事颇为蹊跷,他乃是我朝三品大员,又有大理寺少卿陪护,怎会被普通贼人掳去。臣斗胆请陛下派出禁军支援单侍郎!”

    单中丞妻子乃是兵部尚书文善的妹妹,所以文尚书也立刻出列道:“陛下,臣附议!此事关系到我朝尊严,臣以为理应彻查此事!”

    “陛下,臣以为单中丞护子心切,想来是一时冲动,单侍郎虽下落不明,但也可能是与大理寺少卿走失。禁军怎可随意调动为朝臣所用?”何丞相出列反驳他们二人。

    林中书面无表情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单中丞或是护子心切,但此事确实应当支援单侍郎,只因单侍郎为我朝贪污腐化一案提供了大量人员名册,此乃大功!不能辜负忠臣性命。”

    沈政看了看在场的几人,思虑后挥手示意他们回到自己位置。

    “众爱卿意识到这是一次恶势力对我朝的示威,从林中书的观点看,理应保护我朝忠臣。

    但何丞相言之有理,禁军大可不必,就派一位连州巡抚带兵前往失踪地点和大理寺少卿一同寻觅罢!兵部尚书,你有没有推荐人选啊?”

    兵部尚书文善出列道:“回陛下,梁柯井梁巡抚是离徽州最近的连州巡抚。是由连州梁国公推荐任职的。”

    “好,那便由此人去查罢!”

    各位臣子皆回其位,但林中书并未归列,而是作礼对沈政上报道:“陛下,单侍郎奉命巡游查案,如今已有部分贪污犯法的罪臣被我朝缉拿。

    但乱象未得止,单侍郎又下落不明。臣斗胆进谏,请陛下再派一支人手前去查案才可解此燃眉之急。”

    “那便由林中书组建一支北上的队伍罢,组建之事由爱卿全权处置。”

    “是,陛下,臣接旨。”

    沈政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受不了久坐于朝堂硬座,此刻已经开始呼吸加快,冷汗频出,力不从心了。

    林中书也回到队列后,沈政言:

    “朕还有一事宣布,这几日朕身子不爽,决定让太子监国三月,替朕上早朝。朕则去南方行宫休养,若朕身子好些,便会自来。众卿可有异议?”

    沈谨出列道:“是,陛下。”

    众臣应道:“是,陛下圣明!”

    ..................

    “陛下,玲玉阁那边传来消息说叶嫔昨夜胎动的厉害,似是要生产了。”

    沈政听闻王常侍此言,心中怜爱叶七七,想要去后宫看望却碍于自己身体虚垮不便多动,让太后多心。

    这几日沈政都未曾离开养心殿,只养着精神上朝。

    “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侯着,要至少三位。吴士渝,你片刻也去,不必给朕行针医治头风,只管去玲玉阁。”

    王常侍与一旁的吴士渝一同应道:“是,陛下。”

    只不过吴士渝似是还有话说,王常侍就先行退下,如以往一般只留下沈政和吴士渝在殿房内。

    “陛下,臣今日诊脉,发现您的头风越来越严重。陛下绝不可再过分劳累,这样陛下的身体会被日积月累的忧虑拖垮的。”

    沈政无可奈何地吐了一口浊气,身心俱疲。

    “士渝,朕自知时日无多,头风病......也不过是欺瞒天下臣民的借口,此去南游休养后,还可以支撑多久?”

    吴士渝跪地道:“陛下万万不可这么想,陛下吉人天相,此次休养归来定可以福寿延绵。至于确切日子.......”

    “你不必说这些宽慰朕的话,朕只想知道个确切日子。”

    “臣无用,陛下如今怕是只有半年时间,若是及时休养,应可平安渡过明年,元丰十七一年。”

    “朕知道了,朕在早朝已经下达太子监国的令旨,你近几日先把叶嫔的事情安排好,等到她腹中胎儿平安出世,朕再带你一同去南宫。”

    “是,陛下,臣告退。”

    ..................

    沈政独自一人来到了养心殿后方的银阁殿,那里常年供奉着一尊普贤菩萨,自几百年前皇家便有的。

    沈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双眼紧闭,喃喃自语。

    “神佛有知,如今桦国繁华渐落,朕保了近二十年的江山,却对朕如此无情。可江山多娇,却任是无情也动人!

    元丰盛世......

    朕喜欢丰字,想起那年改年号元丰,是朕登基后的第三年。是因百姓那几年里风调雨顺,连年丰收,臣民富饶便是朕最大的成就。

    稳住江山、护住桦国疆土是一个帝王的责任。如今却有人为非作歹,内乱必引外患。可朕现却力不从心,只求太子识得大体,做个贤明的君王。

    朕不比从前帝王长寿,不比先帝可有几十载浩荡春秋,只求这十几年的上京城鼎盛可以在谨儿这一代延续下去,保住我桦国臣民平安,便足矣。”

    说罢,沈政半晌跪在蒲团上没有动作,王常侍来扶起时泪痕已干,身为一位帝王,沈政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的任何悲恸神色。

    ..................

    又是此月十五,众妃齐聚翊坤宫。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圣安。”

    “起来吧。”

    皇后高高在上,看着众妃嫔挥了挥手,“胡尚宫,去给叶嫔备一碗百合蜜柚浆来,她怀有身孕,此物健胃化食,也可养颜提高食欲,是南方进贡来的最后一批柚子了。”

    叶嫔作礼道:“妾谢过皇后娘娘。”

    萧贵妃一如既往地用不屑眼神看着叶七七的孕肚,“呦,叶嫔对皇后娘娘可真是忠心耿耿,都快临盆了还来问安呢,真是难能可贵。”

    宋贵人也问道:“听太医院放话,叶嫔姐姐这是已有九月余的身孕了?”

    叶嫔尬笑一声,只轻轻应了一声便接过胡尚宫递来的百合蜜柚浆,低头喝了两口,不再言语。

    裕嫔是几次三番有孕不到三月就失了孩子,因为看不出男女胎,是没一个孩子有排名的。后来更是没了生育能力,可她对小孩子总是格外喜欢。

    看见叶嫔笨重的身子,不免得就替她担心。道:“叶嫔是理应十五问安的,没什么忠心不忠心。再说各位的本分不就是忠心对皇后娘娘么?”

    皇后应话道:“裕嫔说的对,贵妃多心了。”又转头看向文妃,“文妃,最近三皇子的功课听说有进展了?”

    文妃笑道:“是,皇后娘娘给请的先生很是用心,三皇子和七皇子都日日苦读,如今是有些小成的。”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好,皇嗣们好,才是我们为陛下做出最大的贡献。

    皇子里除了太子殿下,贤王,离王,如今便只有三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还在宫里,本宫替这三位皇子多考虑些也是应该的。”

    萧贵妃冷眼:“妾可未曾见皇后娘娘为妾的六皇子忧心过,反倒是对韩贵人优待有加,韩贵人不求便自有先生。是皇后娘娘心中厚此薄彼不成?”

    “贵妃协理六宫,有什么想办的事情想必自己就可以安排好,也不必本宫费心。七皇子是一样的道理,既然其他两位皇子都有,也不好少了他的。”

    皇后直勾勾盯着和萧贵妃同宫的韩贵人,示意她说些什么。

    韩贵人碍于皇后威严,不得不开口说:“是,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不仅胸怀宽广,对各皇子的恩惠也是一样的,妾感激涕零。”

    皇后看了看剩下的几位贵人,微笑着柔声说道:“公主们也是陛下近来提及较多的,皇家出来的女儿总是要知书达理的。

    本宫想了想,除淑华公主外,宫里便是本宫的嫡公主,贵妃的二公主,冷贵人的五公主和柳贵人的六公主了。”

    “皇后娘娘怕是说错了吧?”皇后未说完,萧贵妃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妾的楚楚不是什么二公主,而是公主里年纪最长、排名第一的,大公主。”

    四下寂诧无声,连叶嫔喝糖水的吞咽声都听得见——这是皇后和贵妃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解决的矛盾:

    皇后的公主沈灵是陛下登基后,皇后生下的,比贵妃的公主沈楚年幼。

    但立嫡立长,按规矩是嫡在先的。于是萧贵妃死活不依,说明明是沈楚年纪最大,是陛下的第一个女儿,可毕竟皇后才是中宫主人。陛下只好给了沈楚一个大公主的称号。

    如今皇后旧事重提,贵妃自然不肯:“陛下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妾就有楚楚,皇后娘娘您也在陛下登基后答应了的,楚楚和沈灵一样,都是嫡公主的名分。”

    可此举正中皇后下怀,皇后笑盈盈地看着贵妃,非但没有恼怒,而是以十分温和平静的语气说:“那便都算做嫡公主罢。”

    这可是皇后有史以来第一次松口,不由得让众人疑惑。

    萧贵妃却不以为然,以为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管皇后是什么心思,受了什么刺激的,就先应了下来:“那妾便多谢皇后娘娘了。”

    半晌,众人散去。

    宋贵人怕是闲得发慌,竟追着冷贵人提起来五公主在宫外之事:“姐姐,我听闻五公主近来迷恋上一位员外郎大人,日日鞠躬尽瘁的追随,好不尽心。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一样赞同?”

    冷含香身为外国进宫的妃子,素来不与人深交,多是受人欺辱,同位分的贵人也多不尊重她。

    她缓缓转过身,低着头说:“宋妹妹,这是我与自己女儿的私事。五公主待人热切,并不能说是爱慕,此话一出,怕不然失了皇家颜面,可不是谁人都可担待得起的。”

    “你怕是忘了贵妃娘娘上次罚你跪了一个时辰。五公主的事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不过是因为你们是外邦血脉,陛下置之不理,也没人稀得管!找什么虚名遮掩?”

    冷含香向来隐忍不发,可一提到她的女儿便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辩驳起来:“宋贵人逾矩了吧?沈瑶怎么说也是位公主,什么外邦血脉!她是陛下的皇嗣,岂容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以为你得了贵妃庇护就能狐假虎威的在我这叫嚣了吗?平日我不理会你,可五公主不是你可以妄议的!”

    “你.........你不怕我告诉贵妃?”宋贵人是没见过冷含香这副模样的,见过怕也是好几年前的场面。

    她可真是伶牙俐齿,字字扎着宋贵人心口里疼,句句痛处:“你倒是去说,看看大家闹到陛下那里会不会给你个公主养着来。你自己养得离王殿下犯了法纪,却全做没事人一样。

    我今日与你说明了,除了陛下,谁也不能随随便便编排五公主,往她身上插刀子!宋贵人,我先走了。”

    冷含香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宋贵人一个人怔愣在原地,吃了一大口冷汤,有气发不出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冷含香!”

    又看一旁女官秀怡暗暗低头似是发笑,一巴掌打了上去:“笑什么?”

    “主子恕罪!小人没笑。”

    宋贵人气得拿着绢帕的手也发抖,指着秀怡骂:“你也辩解?你......你也给我跪在这一个时辰,好好反思!”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