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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如青睡得特别熟, 不知道穆良一直在看着她,亲吻她。
她陷在梦境当中,十分的沉溺, 梦境当中的人拉着她的手臂,路过田野和泥泞的山路, 带着她回家吃饭。
凤如青看着面前人的背影, 低声地叫着他——夫君,你看看我。
那个男人转过来,凤如青抬眼仔细地看, 那个人的脸却还是笼在一簇白光之中, 看不真切。
凤如青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她的脸颊, 带着对方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上,细细的痒。她伸手抚了下, 还想仔细看清楚那个人,却突然间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凤如青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鬼王殿内窥视不到外面的天光,可她的寝殿却不是暗色的, 而是亮如白昼。
一股一股的灵流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顺着鬼王殿的各个角落, 都朝着她的床铺汇集。
鬼境常年鬼气缭绕, 这种被灵流充斥的状况, 千万年来从未存在过。
鬼王殿外面骚动的声音不止, 鬼境的上空飞来了数只仙鹤,却碍于阴森的鬼气,不敢落得太近,也不敢高声嘶鸣。
凤如青定了定神, 看到穆良背对着她,盘膝坐在床铺之上。他便是这一切灵流汇聚的原因,被召入黄泉鬼境的灵力,全都奔涌着朝穆良的身体倾泻。
穆良的长发和衣袍无风自动,些许正搔在凤如青的脸上,凤如青伸手抓了抓,而后微微笑了笑。
这场面凤如青知道的,穆良进境了。凤如青自然也见过大能修者进境,但如穆良这般大的阵仗,将灵力都招到了黄泉鬼境当中,却还真是头次见到。
凤如青还躺着,短暂的讶异过后,便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眯眼看着穆良的后背,想到昨夜缠绵,索性勾着身子凑上前,勺子状地将正在进境的穆良给环到身体正中。
她不知道怎么为进境的修者护法,但凤如青这黄泉鬼境,绝无人能够在穆良进境的途中打扰,且她拥着被子赤身环住他,这黄泉当中的鬼气,也断然不敢越过她偷偷地钻入穆良的身体作祟。
她脊背弓着,在红艳的锦被中露出,藕般细白的手臂寸丝不挂,缠上穆良的腰身,将正坐着的他拥住,接着便将头埋在了被子里继续睡了。
穆良被搂住的时候,眼皮抖了抖,很快又集中神魂全力冲击境界。
凤如青这一觉没有做梦,睡得十分香甜。
鬼境中的小鬼都在惊奇,竟然有修者仙君在他们黄泉鬼境当中进境。而凤如青大红如婚床的石床之上,穆良心魔散去之后,在浓烈的灵力与魔气的交汇当中,不断地反复冲刷着自己的经脉。
心魔缠绵数百年,现如今散去之后,简直像是心头一块重石放下,穆良冲过七境巅峰进入八境,自八境下品又冲至八境中品,四面八方来的灵力,并不如在仙山上的那么纯粹,那其中带了许许多多的杂念与人间悲苦。
穆良听到地狱的最深处,恶鬼们在痛哭流涕中忏悔,他听到忘川水之下,那阴魂们为了不被同化而发出的哀鸣。
他听到业火焚身的怨鬼期盼生机,听到经年停留在地府当中的孤魂在寻找家人。
这一些细碎的杂念,如溪流入海般地穿梭,最终汇聚于穆良的身体,他停滞在八境中品的境界,又因他心中无尽感悟与同理心,再度向上疯涨。
最终,穆良的境界冲到了九境下品。
鬼境之外红霞漫天,仙鹤争鸣盘旋不去。
而黄泉鬼境当中完全被灵力充斥,鬼气掺杂在其中,无措地退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下,这万年来阳光不至的黄泉,竟然白昼般明亮,小鬼们都不适应地蒙住头,挡住脸,躲起来。
但渐渐的,他们发现这灵力并不会攻击他们,他们便又开始出来,稀奇地伸手去触碰。
整个鬼境的秩序有好一阵子处于瘫痪状态,连业火长廊之下的业火也减弱了许多,这弥漫的灵力与释放这灵力的人一般,裹挟着如雨落大地的温柔,悲天悯人的宽厚。
而凤如青浑然不知这黄泉鬼境发生了什么,她如蛇一般地缠着穆良,睡得正酣。
待到一切止息,穆良周身灵力渐渐回笼,他眼中灵流之影如同蕴着万世山川,待到这进境终于停下,灵力如潮水般散去,他漂浮状态的神魂这才归位,长发与衣袍渐渐地落回身上。
他垂下头,看向扣着他腰间的手臂,再顺着这手臂,看到了裹着被子缠缚在他身边的凤如青。
她如艳丽的红绸,是穆良身上唯一的色泽,瞬间便将他从那种悲悯悲怆的状态中拉回人间,陷入这软红之中。
穆良伸手碰了碰凤如青的脸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唇边渐渐勾起。
“小师妹。”穆良轻声叫她。
凤如青没有反应。
穆良又开口,“小师妹?已经下午了,你要睡到明日早上吗?”
凤如青这才含糊地应了一声,接着懒散地翻了个身,被子滚落。大片的细腻皮肤暴露在空气当中,穆良气息片刻地停滞,而后伸手拉着被子,将凤如青又重新裹起来。
“小师妹,”穆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进境了。”
凤如青总算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穆良,“恭喜大师兄。”
“我的心魔散了。”穆良语调平缓,内心却难掩激动。
凤如青拥着被子坐起来,只盖着关键部位,肩头上还带着昨夜红痕,她盘膝坐在穆良对面,拉住了他的手腕,摸他的脉息。
“我虽不能以鬼气查探,不过大师兄此刻内息充盈如海,经脉全无阻滞,”凤如青说,“心魔确实是散了,也合该散了。”
她手下滑一点,捏住穆良的手,在他手背上搓了搓,“我早说了,得偿所愿,自然就散了,本也不是多大点事。”
凤如青说完,穆良便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回捏,问她,“我是得偿所愿,那你呢?”
凤如青索性拉着穆良拽向自己,和他鼻尖贴着一起,亲昵至极地蹭了蹭,这才说,“我自然也是,昨夜大师兄感觉还不够明显么?若不然现在再来感受一下?”
穆良顿时就无言,向后躲一些,凤如青却欺身上前,“躲什么?大师兄,你不喜欢我了吗?”
她说着,已经抱住了穆良,并且伸手拢了下被子,将两个人都卷在其中,凤如青撒娇道,“我不想下床洗漱,大师兄帮我施清洁术。”
白光一闪,两个人连带着被子都被术法清理过,穆良一只手去拉被子,却被凤如青拽回来,“大师兄,才刚刚进境,不庆祝一下?”
“小师妹……”穆良从来没有这么胡闹过,昨夜一夜,今日这外面还是白天,怎么能?
可他被凤如青卷在被子里,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距离,凤如青缠起人来真的能把人缠疯,穆良于情爱之上还尚且青涩,再者说昨夜进展实在太快,他到如今都没能回神。
“小师妹,”穆良耳根通红,按住了被子里凤如青的手,“外面天还亮着。”
凤如青忍不住笑,“亮着怎么了?谁规定的只能夜里?”
穆良辩不过她,只是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还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有想到凤如青是这样的,昨夜她热辣的语言和最真实的反应,已经把他刺激得到现在脑子还缠成一团理不清楚。
她如今又这般的磨人,穆良属实是扛不住。
没几息的功夫,他就默认了,任人为所欲为。
但是千钧一发,箭在弦上,凤如青又突然放开他起身了,还带走了被子,穆良傻了一下,迅速扯衣袍遮盖自己,而后眼见凤如青坏笑着,披着衣袍,赤脚下地喝水。
被子搭在床边,穆良看着凤如青,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凤如青喝了水之后,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就当着穆良面,穆良眼睛不知看向哪里好,但凤如青穿了里衣之后就调侃他,“大师兄还不起?”
“你……”穆良简直不知要说什么,他意识到他又被她戏耍了。
他抿了抿唇,迅速系好腰带,满面红到滴血一般,从床上下来,又迅速穿好了外袍,接着便朝门口走,凤如青截住他,“大师兄这是做什么去?”
穆良不吭声,眼神难堪地看她,凤如青笑得灿若艳阳,“逗你的,大师兄别生我的气,我这不是……噗哈哈哈。”
凤如青抱着穆良,感觉到他的状态,忍不住发笑。
穆良咬牙,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但憋得脸通红也不知说什么,他就不是个能够开玩笑的人。
诚如他自己说的,他看似温和,实则木讷无趣。
凤如青见他脸都红透了,于是止住了笑意,“好了,不闹了,大师兄才进境,需要多多稳固,况且我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待我先吃了东西,再为大师兄好巩固巩固心魔,保证大师兄散得干干净……唔。”
穆良将凤如青的嘴捂住了,他瞪她,“你怎的如此……”
凤如青拔掉穆良的手,抱着他的脖子吊着,“什么?轻浮?还是婬荡?”
穆良立刻摇头,抿唇片刻说,“你这样很好,坦率直白,要什么便说什么,这样很好。”
凤如青挑眉,穆良又说,“我于情爱之上很愚笨,我猜不到你何时认真何时玩笑,我又无趣得紧,我只怕你不说。”
凤如青摇头,“怎么会,大师兄并不无趣啊,”她的语调变得暧昧不已,“大师兄有趣得紧,又……唔?”
“这个不用说,”穆良故作严肃,实则透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害羞,“你快吃东西吧,不是饿了?”
“那大师兄要走吗?”凤如青说,“要回悬云山稳固一下境界吗,鬼境毕竟灵力有限。”
穆良摇了摇头,“境界很扎实,且鬼境当中进境,我另有一番感悟。”
凤如青看着穆良,“这鬼境当中,千万鬼魂,便是这世间轮回的组成。大师兄心有所感,便到处转转,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
穆良笑着伸手摸她的头发,“我有时觉得你还是昔年的那个小丫头,有时却觉得你真的不同了,长大了。”
凤如青“啧”了声,“那大师兄是喜欢我从前的样子,还是现在的?”
穆良手指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拂过,“我都喜欢。”
凤如青抱住穆良,在他胸口蹭了蹭,“大师兄你带着鬼王令,在黄泉转转,我吃些东西,看看有无事情需要处理。”
穆良接了凤如青递给他的黑沉令牌,凤如青便将禁制打开,两个人分别做各自的事情。
穆良从前被凤如青领着看过了黄泉,但这一次再看,却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他如今的境界,需得刻意收敛才能不以威压误伤小鬼,穆良腰间佩着鬼王令,无论到了哪个地方,小鬼们都十分恭敬。
穆良这一转,就转到了入夜,凤如青吃过东西,又在狱叛殿处理了一段时间公事,这才见穆良回来。
“还在忙?”穆良进了狱叛殿,见凤如青手中翻着生死书,没有上前,而是避嫌地站在不远处问道。
凤如青抬头看向他,顿时便笑,“没有,已经结束了。大师兄转的如何,心中可有感悟,阿鼻地狱之下还有幽冥地狱,关押其中之鬼都是万年之前的恶鬼,大师兄若是想要去看看,我陪你。”
穆良摇头,“不必了,我无需再看。”
凤如青起身,走到穆良身侧,穆良将鬼王令交还给她,凤如青接过,随手收进衣袍。
“那我们便回寝殿,”凤如青朝着穆良伸出手,“大师兄,你与门派中联络了么?能不能再在鬼境当中多留几日?”
穆良伸手抓住了凤如青的手,“还没有,我等会便联络……”
两个人一同回到了鬼王殿,一进殿门,凤如青设下禁制,气氛就如同粘稠的蜜糖,开始渐渐弥漫开来。
穆良站在门口,凤如青回头看他笑,他都心跳得飞快,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穆良也从不知情爱竟是能够这般牵动心绪的东西,这实在让他难以适应。
凤如青说,“大师兄,你脸红什么?”
穆良下意识地运起灵力去压制,凤如青却看着他咯咯笑,然后问,“大师兄,我昨夜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确实有点吓到,可穆良却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又说,“你这样很好。”
他不用担心自己的木讷和无趣让她不开心,毕竟先前她的情感都那么轰轰烈烈。
凤如青在桌边坐下,穆良也在她身边坐下,凤如青说,“那你怎么老是躲我的视线,我又不吃人。”
穆良没有说话,凤如青顿了顿又改口,“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吃。”
穆良笑起来,春回大地一般,他这个人有很神奇的魔力,稳重踏实,温柔至极,有时候都无需做什么,光是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心安。
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凤如青都有些舍不得破坏,她起身走到穆良的身边,穆良便将她抱在怀中,轻柔地抚动她的背脊。
“小师妹,我心魔……”穆良话说了一半,凤如青便立刻打断,“不要跟我说谢谢。”
“大师兄,若是要说,也该是我对你说,”凤如青将头搁在穆良的头顶,“悬云山那些年,若是没有大师兄,我怕是早就因为种种原因,被赶下山了。”
而若非穆良耳提面命地给她灌输为人之道,这些年无论行差踏错哪一步,她都不可能走到今天。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对谁说什么谢谢,他们之间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个。穆良渐渐抱紧凤如青,心中荡漾着难言的欢愉。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见过她的所有样子,包括沉沦情.欲之时,是他完完全全拥有的人。
他曾经失去了许久,从没料到自己能够拥有,如今真的拥入怀中,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小师妹……”穆良轻声叫她,将她搂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凤如青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通过胸腔震颤到穆良耳朵,很快他整个人都要酥软。
他喉结滚动,手臂的力度更重一些,凤如青被他勒得微微后仰,穆良红着耳根抬起头,对上凤如青的视线,眼中是被欲念翻搅打碎的湖面,他轻声问,“小师妹,可以吗?”
凤如青垂头看着穆良迷离的双眼,轻声道,“我不是说了,大师兄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答应,大师兄想要对我做什么,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穆良闭上眼睛,勾着凤如青的脖子吻下来,两个人上衣端正地穿着,宽大的衣摆遮盖住无边春色,穆良几乎要将凤如青的腰箍断,迫使她不得不向后仰去,露出天鹅颈项般的白皙脖颈。
凤如青的长袍曳地,在地面不断地擦出沙沙响声,时急时缓,久久未停。
殿内光线来自墙壁上的烛台,忽明忽暗,映照着墙壁上不断交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各种姿态,肆意妄为。
待到跳动的烛火止息,墙壁上变换的影子也消失之后,凤如青埋在大红的锦被当中,贴着穆良的胸膛,半眯着眼。
穆良抱着凤如青,修长的指尖别过她额头上的碎发,低头亲吻她的眉心,珍重无比,“累了么?”
凤如青将半眯的眼睁开,俏皮地对着穆良眨了眨眼,“不知仙君是希望我表现的快要累昏过去,还是希望我生龙活虎的马上跳地上给您来一段悬云山剑招?”
“你怎的如此皮,”穆良轻轻捏了凤如青的鼻尖,“那还要吗?”
凤如青看着穆良,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算了,我怕将大师兄才进的境界给做掉了。”
穆良愣了一下,而后伸手搔她的痒,凤如青哈哈笑个不停,好一会讨饶道,“大师兄我错了,错了真的,别搔我痒痒肉了……哈哈哈。”
穆良停下,两个人近距离地对视着,凤如青鼻尖汗珠细碎,穆良长发半垂,眉目温柔。
“天快亮了,”凤如青说,“大师兄你是初次,纵欲不好。”
穆良低头亲吻她鼻尖的汗珠,“你缠着我愉悦够了,反倒是会说这样体贴的话了”
凤如青脸不红不白,“我可没,这种事情,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啊!”
穆良突然向前,手臂搂住凤如青翻身,大红的锦被泛起浪来,穆良压着她的唇说,“反正我说不过你,天快亮了,便不要睡了。”
凤如青被锦被卷得只剩个脑袋,细白的皮肤映着锦被上的红,喉间的声音都被穆良尽数吞进肚子。
天光大亮,凤如青坐在桌边吃东西,穆良端坐在她对面,正以三元符文印,同已经回到门派当中的荆丰对话。
“稍后便回,你说守魔界的小魔递信,说极寒之渊的结界松动了?”穆良说,“可派弟子去看过了?”
那边荆丰的声音从符文印中传来,听着有些失真,“已经派弟子看过,魔兽躁动,魔界的魔修也有失控的。”
“那我随后便回山,你先给其他门派送信,若要加固结界,需得多个大能到场。”
荆丰应声,后又问穆良,“大师兄,那要派人寻师尊回山吗?”
穆良略微顿了顿,便道,“不用,我进境了,九境下品,能够代替师尊与各家仙长一同启动大阵。”
荆丰那边顿时传来兴奋声音,“大师兄你心魔破了!”
穆良和凤如青同时顿住,穆良好一会才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荆丰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磕磕巴巴了半晌,这才说,“是我爹说的,我爹是有次你在洗灵池的时候碰巧去了焚心崖禁地……”
荆丰连忙说,“除我之外谁也不知道,真的!”
穆良无奈地叹气,“嗯,你先通知各派,我很快赶回去。”
将三元符文印收起,穆良伸手掐了掐眉心,凤如青朝着他碗中夹了点青菜,“荆丰知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再说大师兄境界扎实,多年来最是刻苦,若非为心魔所累,说不定早已飞升成神了,即便是突然境界提升,悬云山也无弟子会怀疑什么。”
穆良吃掉凤如青夹的菜,“也没什么,”他哭笑不得,“我就是不知荆丰既然知道了,还能装着不知道那么久。”
“他连我都没有透露一句呢,”凤如青说,“这小崽子就是催促我快点与你相认。”
穆良垂头,“说来实在惭愧,我身为悬云山的掌门大弟子,年年操办悬云山问心阵,年年却连自己都不敢参与。”
凤如青伸手抓住穆良的手掌,“别去,这回更别去了,我怕大师兄在问心阵上想起什么不能当众展示的画面,我好歹也是黄泉鬼王,脸还是得要些。”
穆良一把甩开凤如青的手,“你怎么总是这样!”
那场面他只是想想,脸都要烧起来,“我怎会在问心阵上想那种事。”
凤如青本也是逗穆良,她喜欢看穆良被她逗得无所适从的模样。
穆良有些羞恼地看着她,“莫要老是戏耍师兄。”
“我哪有戏耍,我对大师兄说的可都是句句出自心肺。”凤如青对着穆良眨眼。
穆良无奈摇头,“你啊。”
“对了,极寒之渊的阵法需要加固么?”凤如青问。
“荆丰说,结界松动魔兽躁动,他已经派弟子看过了,确实是出现了问题,”穆良说,“因为天裂的事情,如今确实四海不安,重新加固极寒之渊本就势在必行,此次趁早加固,也算防患于未然。”
“不如我跟你一块去吧,”凤如青说,“虽然我没有灵力,无法帮助你们加固九真伏魔阵,但我能够感知魔兽的情绪,也能短时间吞噬他们的躁动。”
穆良点头,“好啊,你以鬼王的身份出现在众仙们的面前,也无需露出真容,只叫他们知道如今你们鬼界有意参与安定四海,也方便你以后在修真界当中行事。”
凤如青“嗯”了一声,“那待会儿我们便分两路去吧,大师兄御剑,我骑黑泫骨马。”
“可以,”穆良说,“那我便先行一步,先回到悬云山,估计荆丰通知各门派,大家集合也需要一些时间,你正好料理安顿黄泉事宜,到时用浮栾灵鸟与我联系。”
凤如青正好也吃完了,起身送穆良。
两个人从鬼王殿中出来,才行至了半路,就碰到了迎面而来,被小鬼引进鬼界的宿深。
穆良的脚步微微一顿,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袍袖当中的手指微微捏紧,他没有忘了这妖族王子,先前亲吻凤如青的模样。
凤如青敏锐地感知到穆良的情绪变化,伸手搂住了穆良的胳膊,又从袍袖当中将他的手抓出来,当着众鬼和宿深的面,与穆良十指相扣。
“大师兄,我送你出黄泉吧。”凤如青语调甜蜜,明显一副坠入爱河的小女孩模样。
小鬼们顿时挤眉弄眼啧啧有声,宿深在两人对面,一声“姐姐”,就这么卡在喉咙当中,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回去。
他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姐姐,我将那套剑法练熟了,也已经换了软剑。”
凤如青点头道,“好,你先等我一会儿。”
她拉着穆良朝着黄泉外走,等到送穆良出了黄泉之后,穆良要御剑,凤如青才又抓住了他的手腕,“大师兄,你等一等。”
穆良转头看向凤如青,他并非是那种心中不舒服便会表现在面上的人,哪怕他真的撞见了凤如青同旁人有什么,穆良应该也不会当场发疯。
之前撞碎茶盏,还有一半原因是心魔作祟,但那也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他是不会令别人难堪,更不会让自己难堪的人。
他永远不会说凤如青什么,哪怕他现在心中就因为宿深十分难受,才刚刚破除了心魔,他的境界甚至还没有完全的稳固,这种时候不应当心绪如此大起大落,可穆良控制不住。
他想着自己赶快离开,或许就能够好一些,只是凤如青拉住了他,对着他笑得依旧好看。
“大师兄,你放心,我并非是三心二意之人,”凤如青从不喜欢有什么误会,所以也不吝啬于解释,更不会吝啬承诺。
“我既然与大师兄在一起,便绝不会与他人越雷池半步,宿深是妖族王子,我答应教他武艺,便也仅仅只是教他武艺。”
凤如青抓着穆良的手撒娇,“大师兄不信我,那我便将他赶走,不与妖族联合,对我鬼界也没有任何影响。”
凤如青说着转身要进黄泉,当真要让宿深回到妖界去,要他去找其他人,不过凤如青才一转身,就被穆良拉住。
凤如青这一番解释与承诺,穆良心中的那点不舒服,早就烟消云散,反倒有一些不好意思。
“我没关系,我没有乱想,”穆良说,“我怎会不知道你的性子,像你那天说的一样,若是天裂彻底现世,届时四海必定动荡不安,与妖族有往来对鬼界是有好处的,你无需因为我怎样。”
穆良叹气,“难不成你将大师兄当成了骄纵任性,有人哄着捧着才行的人吗。”
“自然不是,”凤如青拉着穆良的手,侧头在他掌心蹭了蹭,“不过我喜欢大师兄吃味,大师兄只管吃味,我定然会哄的!”
穆良将手拽出来,敲了一下凤如青的脑袋,“你又胡言乱语,赶快进去吧。”
穆良御剑而起,回头又看了凤如青一眼之后,便迅速腾空而去。
凤如青这才又回到了黄泉当中,回到了鬼王殿门口,见宿深就站在那,满脸幽怨地看着凤如青。
凤如青忽略他的视线,率先进入鬼王殿中,对他说,“你先进来吧,带着佩剑去后殿等我。”
宿深亦步亦趋地跟着凤如青,十分巧妙地要朝着她身上撞,不过凤如青不想让人近身的时候,身法鬼魅异常,宿深根本半点也沾不到边。
他才朝前倾身一点,凤如青便已经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其他地方。
宿深只能撅着嘴,拿着软剑到鬼王殿的后殿去等凤如青。
凤如青在寝殿当中喝了两杯水,又将浮栾灵鸟掏出了一只,小声地对着鸟说了一句话,便将浮栾灵鸟放出去,让这小东西去传话,也测试一下这个东西到底好不好用。
灵鸟从黄泉当中飞出去,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急速飞去,只是那方向并非是穆良飞走的方向。
不过这凤如青也没有看到,她以魂体幻化出佩剑,已经进了鬼王殿的后殿,开始了与宿深的对战。
先前凤如青与宿深对战,会让着他,也会扶他,但如今凤如青依旧让着他,却并不会去扶他了,更不会如之前一般抓着他的手腕教他,避嫌的十分明显。
每每宿深被打倒之后,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凤如青的眼神都更加的幽怨,他小脸上蹭上了土灰,还透着一点血迹,看着格外的惹人怜爱。
只是凤如青心若铁石,眼中无他,便看不见一般,只是隔着一些距离,以佩剑点在宿深的手腕与手臂之间,指点他哪里用的力不对,还有妖力要如何附着于武器之上。
整整一个多时辰,宿深连凤如青的两步之内都未曾靠近过,终于练完了这一套剑招,宿深收起了软剑,紧跟在凤如青的身后,在她进入鬼王殿之后,伸手抓住了凤如青的手臂。
“姐姐……”他声音当真是凄婉又哀怨,不过裹着这少年音和一点点鼻音,非常的好听,动人心弦。
只是凤如青回头看他,眉目都没有动一下,还未等宿深说出什么,便直截了当道,“宿深,当初你借我妖丹之恩,我将你救出妖族禁地之时便已经还了。”
凤如青说,“也因为还念着那份恩,所以我答应教你武艺,做你还未登上王位之时的靠山,与你妖族联盟。”
“先前我许你近身,是因为我身边无人,只是我如今已经同我大师兄在一起,他个性宽厚,却容易生闷气。不喜欢我与你靠得太近,你便不要越界,否则我只能中断与你的来往,你只能另寻他人教你武艺了。”
凤如青这一番话说的并不疾言厉色,反倒是语气淡淡,却听得宿深一阵心中哽得难受。
“可你明明都要答应我了,”宿深不甘心地说,“姐姐,若是那天你大师兄不来,你就已经答应我了!你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的尾巴和耳朵吗?”
宿深说着,便又化为半妖的模样,蓬松的尾巴在身后升起,朝着凤如青靠过来。
凤如青站在那儿一动未动,可宿深的尾巴却如何也靠不近她,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住。
“宿深,虽然我们相识很早,但你可能并不了解我,”凤如青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容你这般任性,你若是还想跟我学习武艺,就收起你的这一套。”
凤如青自始至终语气都没有什么起伏,甚至连训斥一个孩子都算不上。
宿深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狐族少年,妖天生便聪慧,最善察言观色,宿深知道,他如果再敢越界,便是真的不能再来这黄泉鬼境了。
于是他将他幻化出的狐狸耳朵向后压去,尾巴也慢慢地收起来,一副十分难过的模样,心中也确实是十分失落,差一点就成功了呢。
还是没有长大,不讨姐姐喜欢,他本以为百年并不算长,只不过人类一生,但如今看来,百年确实很长了,长得能够发生太多的事情。
宿深乖乖地说道,“姐姐我懂了,我以后不会再胡闹了。”
他将语调中的软绵音调全都剔除,变成清清亮亮的少年音,“我也会好好学的。”
凤如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今日先回去吧,将我教你的招式练熟,尤其是在你出剑之时,妖力的控制还需要更加的熟练,软剑不同于正常的长剑,你要利用好剑尖。”
宿深点头,“我知道了。”
凤如青让罗刹送宿深出了黄泉,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便重新披上了黑袍,骑着黑泫骨马,朝着极寒之渊的方向而去。
各家仙门集结需要一些时间,凤如青先去那里看一看,若是魔兽躁动得厉害,她可以吞噬一部分魔兽的情绪。
黑泫骨马的速度很快,凤如青走的全是山林野路,荒无人烟,如一阵风一般刮过大地,没用多久便已经到了魔界与人族的边境——极寒之渊。
这地方她许久未来,凤如青死在这里,也从这里重新活过来,一时之间倒是有一些感慨。
她抬头看了一眼,九真伏魔阵果真符文流动,赤金色的光芒不断地亮起,这是一种预警,是魔兽躁动不安的标志。
凤如青下了黑泫骨马,一身黑袍鬼气遮面,站在极寒之渊的边缘,整个人几乎融入在这一片焦石黑土当中。
她闭着眼睛,正要尝试幻化出魂体,去吸取魔兽们的躁动情绪,却突然间感觉到不远处有人来了。
凤如青一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白影迅速闪过,那白影落在极寒之渊的边缘,就在她的不远处,正在朝着极寒之渊之下张望,站得太靠边了,还在不断地朝着底下倾身张望,看上去似乎是——要跳进去?!
“哎!你干什么呢?”凤如青瞬间闪身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子,“你是哪家……”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