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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淮请了京中盛名的戏团来宫中表演,齐轻舟一颗心挂在于家命运身上,脸上无精打采。
殷淮剥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喂到他嘴边,他不耐地闪避开脸:“我自己来。”伸出手,殷淮细长的手指却堪堪一偏。
只字未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僵持了一会儿,齐轻舟在他从容平静神不见水的目光中放弃抵抗,低头将他的手将那颗葡萄含进嘴里。
“乖。”殷淮满意地微微一笑,带着薄茧的指腹顺势擦过他娇嫩的唇瓣,激起一窜细小的电流。
齐轻舟食不知味,殷淮将擦过他唇瓣的食指点到自己嘴边,尝了尝,微笑:“甜的。”
齐轻舟耳根飞红,愤怒地移开目光。
殷淮:“殿下害羞了?”
齐轻舟绷紧脸:“没有!”
殷淮弯了弯唇,幽沉目光执拗锁住他的脸。
没关系,小皇子会喜欢上他的,来日方长。
“还吃吗?”
齐轻舟说:“不要了?”
殷淮净了手:“那殿下想要什么?”
齐轻舟看着天外的黯沉的游云道:“我想出去一趟。”他多久没有踏出过焰莲宫门了?
殷淮抚了抚他的头发:“现在还不行。”
殷淮说不可以齐轻舟就不说话了。
殷淮近乎固执地将人锁在身边,一步不离,不许齐轻舟离开他视线半分,喂饭、沐浴、侍寝、衣食住行,无微不至。
仿佛一只受到攻击刺激的野兽紧紧看护好自己幼崽,仿佛只要一眼没见到他就要被人捋去一般。
齐轻舟心生戒备,如临大敌,也不像以前那般围在他身旁爱说爱笑,再无半分曾经那分鲜活朝气,整日只木着一张脸,麻木地沉默,仿佛行尸走肉。
殷淮倒是很有耐心,只是他的温柔、他的微笑、他的气息都让人觉得陌生颤栗,巨大的压迫感几近令人崩溃。
有一回殷淮要亲手喂他吃饭,齐轻舟反抗得厉害,碗中冒着热气的羹汤洒到殷淮手上,那双白皙漂亮的手红了一片,玉瓷琉璃瓦摔至地上四分五裂,破碎声刺耳惊心。
殷淮丝毫不顾水泡迅速膨胀起来的手,只是静静地问:“殿下确定一口不吃么?”
齐轻舟沉默。
殷淮也不急,弯下腰,亲手将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捡拾起来,说:“好,既然殿下没胃口,那于氏二公子的晚饭也先不用分下去了。”
齐轻舟错愕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殷淮平静道:“殿下在外面为他们劳心劳力,他们怎么能坐在里面安享其成?自然是要有难同当才好。”
齐轻舟第一次正视自己心底的恐惧与惊悚,殷淮像一个气定神闲的捕鱼人撒下天罗地网,他无处可逃,只能在对方精心编织的网里越挣越紧。
“吃,我吃。”他麻木地拿起碗筷,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只嚼米饭,也不夹菜,殷淮皱眉制止,齐轻舟恍若无闻,依旧毫无知觉地吞咽,像个进食傀儡,直到反胃想吐,殷淮心里抽痛,生气,怒意冲冲地拽住他的手制止:“殿下是想噎死吗?”
齐轻舟神情狼狈,嘴边还沾着一粒莹白的米,眼神麻木,语气无力:“那我怎么做掌印才肯放了他们?”
殷淮心尖发痛,脸上却克制得很好,伸手为他擦干净嘴角,温柔道:“殿下像以前一样待在臣身边臣就心满意足了。”
齐轻舟没有回答。
夜里,殷淮也总是要抱着齐轻舟睡才能安心的。
齐轻舟总是极不情愿,但所有的排斥抗拒都被殷淮强势地镇压下去,他的手臂劲瘦有力,像两根钢管一般牢牢锁住齐轻舟柔软温和的身体,不允许两人之间隔有半分空隙。
脸上的神情却很温柔委屈:“臣冷,求殿下赏点暖热给臣吧。”
抱他摸他的动作也越发温柔轻和:“殿下知道么,殿下离开焰莲宫后臣没有阖过一天眼。”
“冷,到处都冷,殿下可怜可怜臣,嗯?”
殷淮身体散发着比以前更冰冷的气息,仿佛一条冷血的蛇缠在身上,冷硬得齐轻舟脊背颤栗,他心里怕着恨着殷淮,嘴巴却不听使唤:“是冰蛊发作了么?”话一出口就马上又后悔了。
不,不,殷淮惯会揣玩人心的,不要再被他迷惑了。
殷淮一喜,齐轻舟这些天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他往对方的肩窝里埋了埋脸:“嗯,臣去长欢殿的第一天就发作了,好冷,比当年被罚跪那场大雪还冷。”
“可是殿下就是不肯见臣,臣只有等下去。”
齐轻舟心里清晰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看了许久那张漂亮的脸,才低低地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殷淮摸了摸他的脸,凤眼露出很少有的真挚:“说爱慕殿下的话都是真的。”
齐轻舟垂下眼帘:“可你这样软禁我,强迫我,我怎么相信你?”
殷淮问:“那殿下如何才能信臣?”
齐轻舟道:“那你让我出去,能像以前一样自由,别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
殷淮手一顿,良久后,低笑叹气,语带嘲讽:“这才是殿下今晚突然关心臣的目的吧?”
"殿下还想去哪里?留在臣身边不好吗?"
齐轻舟皱眉:“现在我去哪里也要报备了么?"外祖父听闻了他和殷淮的一些传闻很是担心,他必须回国公府一趟。
“殿下什么时候想通就什么时候出去好了。“殷淮不欲再谈这个话题,眉眼冷下来,”很晚了,睡吧。”
齐轻舟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从高高的空中又重重跌回地面,摔了个破碎,心有不甘地挣了挣:“那你放开我吧。“
殷淮的手臂更紧,固执道:“臣抱着殿下睡。”
齐轻舟不耐烦小声说:“我又不是你暖床的工具,你抱着我睡不着。”
殷淮身体一僵,幽黑凤眼骤然聚起狂风暴雨,捏住齐轻舟的下巴,轻轻慢慢,一字一句:“殿下再说一遍!”
齐轻舟被捏痛得脸皱起来,愈加委屈:“难道不是么?我现在和那些暖床的禁娈都什么区别?”
不能出去,没有自由,是哭是笑全凭主子心情。
殷淮忽而淡淡笑开了:“殿下就是这么想的么?”
齐轻舟说:“你就是这么做的。”
殷淮也满心疲倦:“是,没有区别,那殿下就好好伺候臣,殿下让臣睡个安稳觉,您那二位在牢狱里的表兄也能睡个好觉。”
“早上徐一搬运的那些刑器殿下不是看到了么?想知道是给谁准备的吗?”
齐轻舟瞬时目露凶光,像只被击中致命伤的小兽,鼻翼翕动。
四目对峙半刻,齐轻舟一言不发,忿忿背过身去。
殷淮久久凝视他的背影,直到对方累得睡过去,才把人轻轻转回来,重新抱回自己怀里,紧紧地。
黑暗中,殷淮摸到一脸冰冷的泪水,心下一痛,眉心皱起,怎么连在梦中也哭成这个样子。
他心底一慌,双臂着急在齐轻舟纤细的腰肢上收得更紧,倾身覆上去,交颈相卧,发丝相缠,明明贴合得如此严密,不分彼此,可为什么心还是这样空这样慌,抱得再近再紧的人好像离得越来越远。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