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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上
孟清第一次见到檀子明是在酒店。
世间凑巧的事情千千万,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这些巧合都串起来,就为了看凡人感叹一句——真巧。
孟清第一次见阎星驰也是在这家酒店。
那时候,阎星驰刚刚拿了影帝,在国际上颇受赞誉,他代言的奢侈品牌广告铺得到处都是,市中心最大的屏幕上反复滚动播放他的广告。孟清是他的影迷,近乎迷恋他在大屏幕上的顾盼神飞。
俊采星驰,天下的才俊如同繁星闪耀,阎星驰定然是其中最亮的一颗。
但孟清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那天是孟清朋友组的局,孟清家里颇有些家底,他的朋友自然也不会差,请得阎星驰,知道孟清是影迷,也就将他也请来了。阎星驰才露了个面,人就不见了,孟清成心想和他搭话,没见到人就出去找。
酒店整层都被包下来了,里头刚刚开宴,外面的泳池半个人影也不见,孟清却听到了水声,走出去一看,泳池里居然有人。他走出去,叫了一声,阎星驰撑着泳池边从水里出来,身上衬衣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显出肌理来,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脸上都是水珠,泛着光。
孟清被他吓了一跳,脸上微红,眨着眼睛,目光柔和地问他:“你怎么进水里了?”
阎星驰笑了笑,随口说道:“太热了,冷静一下。”
再热也没有穿着衣服就往水里跳的道理,孟清当时没好意思追问,到后来他才知道,阎星驰的抑郁症那时候已经很严重了。后来,孟清也曾经和阎星驰表明过心迹,阎星驰只是笑,这笑里面八分苦涩掺着两分歉意。
“对不起,”他说,“我的病你知道的,我实在是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阎星驰是天上的星星,也是孤星,独自在黑夜里散发光芒,燃烧殆尽后,光芒逐渐暗淡。孟清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这种无能为力,比爱而不得更让人难受。
然后就是后来时常出现在孟清梦魇里的那一日,阎星驰给他打电话,笑着说想要吃城西的一家蛋挞。他虽然成名已久,但从来没摆过明星架子,那是他第一次提为难人的要求。孟清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买,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阎星驰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新闻。
孟清第一次见付行云,同样也是这家酒店。
付行云满面惊惶地从酒店房间里冲出来,迎面撞上了孟清。这会儿孟清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贵公子了,眼睛一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他成就了付行云。
孟清第一次见檀子明的时候,冲出来的却不是檀子明,而是个肥硕高大的中年男子,檀子明在后头,上衣没穿,追着这男的就揍。那架势,幸好孟清见势不好,拉了一下,不然可能得出人命。
檀子明也是个任性的,离家出走了,身无分文,什么来钱快,当明星来钱快。
他样貌出挑,妈妈是少数民族,样貌艳丽,于是他也带了点高鼻深目的混血长相,五官深刻,是个高挑的青年,扎眼得很。被瞧中了之后,别人还以为他是一门心思要混出头的小明星,给他下点助兴的药,满心以为他会顺水推舟。
谁知道檀子明是个暴脾气,跟没拴绳的烈性犬似的,被药性熏得满面通红,揪着那男的秃顶上仅剩的几根头发,往死里揍。
孟清出于日行一善的心情,顺手开了个房间,把檀子明扔进去,转身就要走。
檀子明脸朝下趴在沙发上,年龄看上去小,身材倒练得好,背部如山峦起伏,随着粗重的呼吸,有高有低。他嘴里还哼哼着,胯在沙发上磨来磨去。孟清怕他憋出毛病来,过去拍了拍他通红的脸,问:“没事吧?”
孟清身上味道好闻,檀子明迷糊间睁眼,见孟清眉眼上挑,目光柔和,一张嘴咬住了孟清的手指,孟清要缩,他还用舌尖在手指上打了个圈,弄得孟清浑身一激灵,连忙收手起身,让客房服务送了一桶冰来,连冰带水全浇在檀子明身上。
檀子明大喊着骂人的粗话从沙发上挑起来,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冲进浴室去,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孟清已经走了。
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孟清很快就丢到脑后了。
闻逝川的新电影《行云》,主题曲要找人唱。孟清本来还和闻逝川有点不对付——闻逝川单方面的,后来见过几面,聊过之后矛盾也就没了。作为付行云的经纪人,这部电影,孟清跟得很紧。
最后唱歌的人选定了,孟清看了试唱的视频,唱歌的人正是檀子明。
别的试唱的人都认认真真的,一副无比紧张的样子,就他,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中途弹错了还挠挠头,低声骂了句什么,听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脏话,停了停又继续往下唱。视频的一头一尾也不剪辑一下,唱完放下吉他,站起来喝了口水才发现视频没停,匆匆摁停。结尾就定格在他的脸上,微皱着眉,麦色皮肤,说不出的生机勃勃。
但他唱的歌却对了闻逝川和余向晚的胃口,最后决定让他唱。
孟清触觉灵敏,想赶在他出名之前,抢先把他给签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孟清打听了他的住处,亲自开车过去。是个还不错的小区,也不知道凭他的收入,负担起来吃不吃力。孟清摁了门铃,说清楚来意,里头半天没开门,只听到噼里啪啦重物落地的声音,半晌才开了门。
檀子明穿着T恤短裤,赤着脚,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房间里虽不算特别整齐,但也干净,桌边的垃圾桶盖子没盖严实,露出一点点方便面包装,路过的时候,檀子明手快,往下摁了摁。
孟清把条件提出来,他也不说得天花乱坠,只是实事求是地说。
檀子明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是愣愣地听着,看着孟清一张一合的嘴唇,竟然红起脸来。拿起杯子来喝水的时候手忙脚乱,洒了一桌子的水。
孟清也不催着他答应,掏出名片,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檀子明急急地伸手去拿,两个人手指尖碰在一起,倒是檀子明先缩回去。孟清看在眼里,并不太当一回事,檀子明样貌出色,等以后红起来,更加不愁没有人喜欢,现在有点好感,后面慢慢也就淡了。
走之前,孟清瞄一眼垃圾桶,说道:“你要是钱不够花,可以和我说。”
檀子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马上明白了,连忙说道:“没事,我挺爱吃方便面的。”
这倒是实话,他从小被他妈管着,这种垃圾食品是从小馋到大,从来没吃够过,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了,一开始连着吃了一个星期,吃得满嘴长泡,后来才缓下来,偶尔吃几次还觉得香得很。
不出孟清的意料,檀子明很快就答应了,等到合同签下来,檀子明像埋下肉骨头的狗似的,天天来公司应卯。孟清本来就不常蹲在公司,有意避开他,更加少来。檀子明渐渐也察觉出他的意思来,但他不按常理出牌,不但没退,反倒进了一步。
他天天蹲点,好不容易蹲到孟清来办公室,撵着脚跟进办公室里去,反手把门关上,盛气凌人的,不像告白倒像打劫。
“我喜欢你,咱们在一块儿吧。”檀子明说。
孟清被他吓着了,后腰抵着办公桌,慌忙把理智找回来,含蓄地说道:“抱歉。”
檀子明说:“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签我?
孟清简直被他的逻辑惊呆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签你纯粹是商业行为,你身上有潜力,会在娱乐圈大红大紫的。”
檀子明满脑子就只剩下“商业行为”四个字,气得左右踱步,干脆撂担子不干了。
“爱谁谁,我不干了,辞职。”
孟清差点被他气笑了,合同也签了,违约金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了,马上要录歌了,他不干,孟清哪里赔个人出来给闻逝川。孟清转头就打电话给闻逝川,也不直说是怎么回事,就说檀子明闹脾气了,不愿意录歌。
闻逝川也是个硬脾气,一路拎着檀子明去了录音室,檀子明的衣领都被他扯歪了,还在录音室外面打了一架,檀子明脸上都青了。但他就是倔,八百头牛也拉不回来那种,就算打死他,他不愿意张嘴唱歌,也不能掰开他的嘴巴。
两人闹了一通,孟清才慢悠悠地来了,拉开闻逝川,支走他,让他带付行云爱吃的甜品给付行云。他自己则拿了药水和棉签,慢条斯理地给檀子明上药。檀子明一开始还梗着脖子不愿意,等孟清往他额头上轻轻地吹气,他又软了。
好歹把歌给录了,孟清才松了一口气。
正如孟清所料,这首歌一唱,檀子明马上打响了名头,很快地就有网剧和选秀综艺抛来橄榄枝。孟清一个个看过去,扶着额头叹气,也不知道檀子明愿不愿意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