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

姜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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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舍第一次接待这样的魂魄,坐下听完了规矩后,什么都没说只报了个名字就把了尘酒喝了个精光。

    他要找的是乌兰长公主,秦屏梦。

    南风从生死监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这回可不是因为云绰,他是真的有点为难。

    生死监里对秦屏梦的记载显示,她本该活到五十一岁寿终正寝,可不知何处出了岔子,十四年前竟然死了,死时不过十九岁。可她的魂魄却没有出现在黄泉,多年来无常司也没有查到她的下落,这个人的魂魄就这么失踪了。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她的死有人动用了禁术,导致她死后魂魄束缚在原地找不到出路;要么是她失了心智坠入魔道,脱离了黄泉能够记载和查探的范围。

    前者虽然难办但不至于没有办法,可一旦坠入魔道就没办法了,不论是黄泉、妖界还是九重天,都不会因为这区区一只魂魄对魔道宣战。

    正邪之战,从来没有先打人的是正方,哪怕他们高喊着正义的口号,可只要他们先将暴力施加在对方身上,就注定要站在审判台上了。

    更何况,灵石台被盗这么大的事九重天都没有向魔界讨说法,一个凡人的魂魄又凭什么可以呢?

    南风先将事情告诉了霜纨,然后才去见了申时一,面色苍白的男人闻言十分震惊,连忙跪下求南风救救秦屏梦。

    宴小楼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拎起来扔到椅子上,大声呵斥道:“你当这是什么?你说救就救?那他娘的可是魔道,跟天上神仙对着干的混账地儿,他们若是见到黄泉的差使只会一窝蜂涌上来把我们囫囵吞了!你竟然要我风哥去?你这小白脸想干什么?说!你是不是魔道派来的奸细?”

    申时一吓的脸色更白了,连忙摆手解释说自己不懂这些,只是想知道有没有法子能够救人。

    “小楼,好了,不要闹,申先生不知道规矩,你不要吓唬他,”南风走到申时一旁边坐下,倒了杯水推到他手边,道:“魔道是三界中的异类,他们和我们就像是阴阳的两面,是对立的存在。若是坠入此道便是弃了正道轮回,永世生活在黑暗之中,沦为魔尊的爪牙,即便是九重天的神尊也没有挽救的办法了。”

    申时一怔了半晌,有些哽咽道:“大人的话,申某都明白了,既然如此申某也不便再强求,只是大人说过茶舍契约不可改,申某已经饮了这了尘酒,不知道大人要如何处置”

    “申先生不用心急,虽说秦屏梦的魂魄不知所踪,可也并非只有沦入魔道这一个可能。先生既已饮下此酒与我茶舍缔结契约,我们便有责任将事情查清楚,至少要确定她身在何处再做打算。”

    申时一闻言明白此事并不是全无转机,于是连忙问道:“敢问大人,若是长公主真的被禁术束缚该当如何?”

    “自然是要尽力帮她挣脱。”

    “尽力......大人的意思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南风解释道:“能用此禁术夺人性命束缚魂魄,叫苦主永世不得挣脱,这是逆天,是扰乱六道轮回,不论是谁,只要运用此术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施法之人不止会减寿,还会死无全尸,亡故后还要到炼狱司受尽八十一道刑罚,直到苦主脱离束缚的那天。这种事情就像你们人间做生意一样,古时候是以物换物,现在是以银钱换物,那人用自己的不得好死和永世受刑‘买下’长公主惨死,先生若是想打断,自然也要付钱。”

    “大人可否说的更明白些?”

    “自然是以一换一,由先生代替长公主受难,怕是会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他已饮下了尘酒,且求的并不是对方魂飞魄散,所以这两件事的结局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只是魂魄被束缚受难是难以想象的痛苦,施法的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会只是单纯的将苦主锁在原地,往往都会在阵法中加以雷电劈打、烈火焚烧甚至冰冻之刑,其程度不亚于炼狱司受刑的痛苦,很多人宁可一死也不想受罪正是这个道理。

    南风将阵法中的可能性做了补充,就连宴小楼听完都直跳脚,大喊不公平,那么申时一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可南风低估了申时一的决心。

    “大人,申某饮下了尘酒,魂飞魄散本就是定局,若是能代她受难,也算是给了申某一个弥补的机会。大人,申某愿意,绝无反悔,一切听凭大人安排!”

    申时一将秦屏梦殒命之处告诉了南风,然后在黄泉茶舍住下,等着南风的消息。

    乌兰西南的阴阳山,原是与南宁的交界之处,因此山呈南北走向,一面正对东方朝阳升起,另一面永远笼在夕阳余辉之中而得名,长公主秦屏梦正殒身于此,可即便是南风都没有找到秦屏梦魂魄的所在。

    “连你都找不到,看来此事不是凡人所为。”霜纨侧躺在榻上,把玩着南风为她带回来的桃花。

    南风眼神温柔,点头道:“现在只有你亲自去了。”

    “既已缔下契约我自然不会弃之不管,只是急也没有用,你去带他上来吧,我有话问他,”霜纨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小楼,叫他也一道上来吧,那孩子性子太过跳脱,他年纪不小了,也该学着沉稳懂事些。”

    霜纨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曼陀罗花海,喃喃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又有谁能护着他呢?”

    这些年因为云绰她已经不出门了,性子也更加冷淡,可自打申时一来了之后她的话莫名多了起来,且对宴小楼尤为上心。南风本就有些担忧,闻言更加紧张了,忍不住上前一步扳过她的肩,道:“霜纨,你究竟想做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

    见他如此,霜纨笑了笑,抬手抚上他的脸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说万一,总不能老叫他在外面惹祸让你去收拾。长此以往,各衙门府司定会有所不满,若是有人告到无绝斋去,连我也保不了他了。南风,你知道的,他们家族只剩他一个了,绝不能让那孩子的命丢在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