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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遥看着被宁非冲出去时撞的直晃悠的门,内心五味陈杂。
“爸,我们等会儿回去吧。”
“还是在医院做个检查吧。”
林趯摇头,“不想让妈在家里担心,我想回去陪着她。还有,过两天我们回家吧。回家看看爷爷。”
林趯出事后先是在医院躺了快将近两年,转院不利于他后续的康复治疗,冷铭和林慕就一直呆在这个城市陪着他,想等他好转了再说,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六年。
“好,过两天我们就回家。”
见林趯想起身,冷铭立马帮他找来鞋,想帮他穿上。
看着父亲在床前蹲,等着帮他穿鞋,林趯心里很是内疚。
“对不起,我这么大了,还让你们这么操心。”
“说什么呢,我是你爸爸,哪里用的着和我计较这个,别不好意思,我给你穿鞋。”
六年前林趯本就伤了腿,加上昨晚意识不清下和宁非……他现在确实需要人帮忙。林趯踌躇片刻,掀开被子,一点点往床边挪着身子。
林遥回头见林趯动作艰难,原本想上前帮忙的,可走上前,她看着林趯裸出来的脚踝,愣了愣。
林趯从前脚上一直戴着条链子,车祸送院的途中,那链子断开了,林遥捡着了。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明白林趯误会了,她亲眼见过,见过过去的宁非和林趯,他们相爱相偎的样子。
林遥心里有些挣扎,挣扎着要不要提醒林趯真相,毕竟他曾经信任过自己,他俩从小亲密无间,林趯什么都告诉过她,告诉她自己对宁非的爱意,想他成为家人,还有宁非也是,虽然林遥现在痛恨宁非,痛恨宁非当年没回头,可当年宁非为得认可所做出的努力,林遥有看在眼里,中肯一点想,宁非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他当年明明那样努力想要获得认可了,可姑父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要是现在不说,等以后林趯渐渐想起了,想起自己今天是如何推远了宁非,他又该如何自处?想必很痛苦吧。
林遥想远了,人发起了怔。
林趯发现林遥正定定看着自己的脚,对于自己的馒头脚,林趯一直有些自卑,不论是谁看他都有些不自在。何况现在脚又受了伤,更不想让人看见了。
林趯缩了缩脚,“丑,别看。”
这话好像对谁说过,印象里有人驳回他说丑的话,只夸他的脚可爱,伸手上来捏一捏,然后林趯也不再自卑同他一起嘻嘻笑着。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浮现?
“怎么了?”冷铭抬头看着他问。
林趯从模糊印象里拔出了神,浅浅笑着回应,“没什么。”
林遥一同回了神,看看林趯又看看冷铭,挣扎反复的内心还没个定论,最后干脆借口打个电话出去了。
林趯有些奇怪的看着林遥逃出去的背影,“是我说她,她不高兴了吗?”
冷铭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遥走出了病房,“没有,遥遥的脾气近两年更古怪了,你知道她和你舅舅的关系有些僵,让他们自己去吧,别操心太多。”
林遥原本只是想借打电话出来透透气,不然她觉得自己得憋死。告诉林趯到底算是对他好?还是对他不好?
内心的天平摇摆着,怎么都没衡量出哪边更重一些。最后果真来了电话搅扰了她。
“干嘛啊?”
一如既往不耐烦的口气。
“最近有空吗?我离你不远,顺道儿一起看电影啊。”
“知道我在哪儿吗你?还顺道儿看电影。”
“不管你在哪儿,我都顺道儿。”
林遥嘴角翘了翘,还是当年对她死缠烂打的那个学长,凤凰男一个,清楚林遥的家世,蠢蠢欲动的想攀附,这么多年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有事没事就联络林遥。
要放平常林遥对他肯定还是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是今天这电话来的巧了,让她展眉笑了,她实在没底气面对姑父和林趯,可总得有人送他们回去吧,姑父担心的昨晚一夜没睡,林趯身体又虚的很,就她年轻力壮,肯定肩负起开车送他们回去的责任。
“行了,我在鼓楼医院,你过来吧。我不想开车,你过来代驾吧。”
“你怎么在医院?是生病了吗?”
刚还被逗笑,这一追问,林遥又觉得他烦了,“你别打听这么多了,反正不是我生病。”
挂了电话,冷铭刚巧出来找她。
一个从房内探头,一个抬头,两人目光刚好撞上。
“姑父。”林遥叫房内探头的人,思忖着他是不是偷听自己打电话了。
冷铭看她两眼之后才露出一个笑,“林趯收拾好了,待会儿麻烦你送我们回去了,你姑姑她还在等我们回家。”
林遥也回他一个笑,“不麻烦,反正有人……”
没等她话说完,冷铭便转身回房了。
“……来送。”
林遥看着门框想,他果然偷听自己打电话了,她的姑父察觉到了,察觉到自己在动摇。
“算了,暂且别提吧。”
就像冷铭刻意提起的,姑姑还在等着呢,再怎样都不能让姑姑伤心了。
林趯收拾完毕垂头坐在床边,冷铭进来拿走了放在床头的钱包,“我先去给你办出院手续,让林遥陪你一会儿。”说完转身,擦过林遥时,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林遥的肩膀。
这一拍,让林遥停住了走向林趯的脚步,只是垂眸。
“我刚刚看你心情似乎不好。”
林趯偏偏要同她讲话,她心里的天平这会儿还在震荡没个结果呢,林趯的声音让她愈发心情烦乱。
“没,就是看你身体总不见好,有些愁。”
“对不起啊。”林趯又道歉了,他是真的对家人愧疚,总觉得欠了良多,“总让你们担心。”
“说什么呢。”林遥怕靠近林趯,绕了远路到靠墙的沙发上坐下,抬了头才发现这选择不好,因为一抬头刚好和林趯对上,慌张低头避开,又显的自己十分心虚。千万不能躲开林趯的眼睛,不然心虚的这么明显,林趯就算再迟钝,肯定也看出点什么了。
林遥强忍心情,笑着和对面林趯对视。
即便如此,她的表情还是看起来不自然,林趯问她,“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笑虽是在笑,可林遥嘴角抽搐,嘴唇阖了又启,在林趯看来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没有。”这下林遥是真的慌了。
“那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的脚踝看?”看的林趯想把脚往床底下缩。
因为心里在意,所以林遥的眼睛总不自觉往林趯脚踝上瞟,结果还是被自己的眼睛给出卖了。
“我……我是……”
面对林趯,林遥实在没法撒谎。
“是这个病房吗?”外头有人莽撞进来,见到林遥咧嘴露牙,“林遥!”
林趯被陡然一声叫,吓的颤了肩膀。
虽然感激他的不合时宜给自己解了围,可看林趯被他吓着,林遥也没对他客气,“这是医院!你别这么咋咋呼呼的!”
“哦哦哦,不好意思。”备胎学长看一眼床边坐着的林趯,十分不会说话,“原来是你哥生病了啊,我还以为是你生病了呢,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啧。”林遥真觉的他欠揍,“什么叫不是我就好?我哥生病那也不行!”
“哦,对对对,是我不会说话。你们别在意啊。”
林趯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看着面前没什么印象的人问,“你认识我?”
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是林遥的哥哥,自己分明没见过面前人。
“我们见过的啊,见过两次。”
怕说见一次的分量不够重要,还特地伸手比了个“二”走到林趯面前晃。
“那年暑假,我陪林遥逛那家咖啡馆,我们遇上过一次。还有你送林遥开学,我们又见过一次面。你不记得了?”
林趯面上有些窘,他确实不记得了,正想开口致歉自己记忆丧失,对于面前人真就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时候,对方却赶在他前面说,“就那次开学你们家有个看起来很凶的司机。就眉毛是那样的。”备胎学长两手食指在自己的淡眉上比划着往额角斜飞上去,“哦,对了,长的有点像那个口碑不怎么好的明星,叫什么来着。”
“眉毛那样的?”林趯有点想不来了。
林遥却突然记起自己开学那天的事情了,开学那天林趯头一次和自己赌气,为的宁非。
怕再说下去林趯会来向自己追问,林遥猛的从沙发上弹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了好了,我们别在这儿等姑父了,不如到车里等吧,省的姑父来回跑。”
“嗯。”
只要提到家人相关的,林趯就自动忽略其他,林遥说别让冷铭来回跑,他就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操心的累着了,他现在想做个令父母省心的儿子,立马从床上起了身,催促着林遥一起下楼。
将将又躲过一次,林遥长呼一口气为自己庆幸。可坐在车里看着冷铭匆匆从医院大厅里跑来时,她却听到了林趯的叹气。
“别想了,只要你好,姑姑和姑父就知足了。”她以为林趯是看着冷铭不如从前稳健的步伐而叹气。
“不是的。”林趯看着向他们跑来的冷铭,“我只是奇怪,明明要做一个听话儿子的决定是件好事,可为什么我心里……心里……”
却堵的慌。
林遥知道为什么,她也心里堵的慌,之所以堵心,是因为违背,违背了心的本意。
宁非又喝酒了,昨天的宿醉还没醒,今天的酒就又喝上了。他原本想去水鑫的酒吧来两杯,想倾诉,想有人说话,哪怕水鑫和江泽忙的没空理他,就这么呆在酒吧里也好,呆在吵闹的环境里,让他头疼的想不起一丁点和林趯有关的事。
六年里他头一次不想回家,不想回那个满是过去记忆的公寓,他和林趯一起大闹过的沙发,一起睡过的床,所有的所有,那个家里目光触及到的所有,都能撕裂他。
可水鑫不同意他来酒吧,因为宁非现在不仅仅是宁非这么简单了,他是公众人物了,不再属于自己,去酒吧是个危险的举动,会让他的风评更差,水鑫勒令他回家。
就这样,在这个需要热闹来打扰,来让他分心的夜晚,宁非只能买两罐啤酒拎回家,摇摇晃晃,成了个可怜的酒鬼。
“回来了。”
在楼下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宁宴很少亲自上门。
估计又是来劝说自己接受和凌云的婚事。
“你也不必这么热心,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钻牛角尖,我对婚姻的看法不是你简单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不是为这个。现在,凌云对你的看法变了,你的一些行为让她觉得哪怕是名义婚姻也很危险。大家族的人最想表面要掩饰的漂亮,可惜你……”
“我?”宁非挑眉看着他,“我怎么了?”
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带走林趯算什么过分的事,本来林趯就该是他的。
本来,就该是!
“为什么掳走林家的小子?”
宁非的表情更加不好,他不喜欢宁宴用“掳”这个字眼。
“不认识的才叫掳,我和他本来就认识!我们本来是情投意合的!”
“本来”两个字被咬的很重,是特意强调。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喝酒?”
让口里的情投意合变的可笑,看着分明就是自作多情。
“因为,因为……”宁非哑口无言,白天林趯说的那句“过去了”再一次证明他被抛弃了。
手里拎着的酒掉在地上破裂了,酒沫儿嗞啦往外冒,像宁非心里喷涌的悲哀。
“世事总难如愿。”宁宴一改往常,突然变的体贴起来,真就好像他们是亲密的兄弟,甚至于拍起了宁非的肩,“这是庸人劝慰自己的话,姓宁的才不会露出你现在这样的可怜神色。”
“那我还能怎么办?他都那样说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别人下了决心可你又不想的事,只有逼他改变。”
“我不想,我不想逼他的。”宁非晃着脑袋,是想摇头可他醉了,变成没有主心的晃着脑袋。
“你现在是不想。”
手里突然被塞了个沉冷的东西,摊开,掌心里散着冷冷的光,宁宴往他手里塞了只手表,是宁非总想找回的那只表。
薛老大倒了,到处躲,宁非总也找不到。薛老大爷不敢往上贴,因为宁非太出名了,被骂的太出名了,怕贴上了暴露了自己。
“不过你可以先试试。试了要是如你愿,你就会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