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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趯有些筋疲力尽的坐起了身。身上太累他想靠着床头歇一歇,没成想靠上的却是个湿乎乎的胸膛。
林趯直起了身往后看一眼,宁非正笑着靠在床头,林趯顿时讨饶道,“宁非我好累了,你放过我吧。”
宁非笑一下,拉着林趯重又靠上自己,“别把我当禽兽行不行?我是看床头硌的慌,让你靠着我,好靠的舒服点。”
林趯扁着嘴靠在这湿乎乎的胸膛上。宁非胸前湿乎乎的都是未干的汗,他自己后背也湿乎乎的,俩湿乎乎靠一起就变成了黏乎乎,靠着更加的不舒服了,然而宁非不觉得,他觉得这样靠一起,汗液把他俩粘一起是他最喜欢的状态。
拉过被子把自己和林趯紧紧裹住,再帮林趯抹一把额头,把汗湿紧贴额前的刘海撩开透气。林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像个吊线娃娃一样任由宁非摆布。宁非拨了拨他汗湿塌软的头发,说着,“林趯,你头发有点太长了。”
林趯抬手揪了揪额前的发,是有点长了,刘海快遮过眼了,可他最近总忙,没时间去剪头发,“是得挑时间去剪头发了。”
宁非从他的额头擦到了脖子,弄的林趯也跟着他的动作偏开了头,这一偏就看到了床头放着自己前两天刚买的字典。
现在想想真是好笑,林趯当时言辞凿凿的确信自己怀了孕,“确信”这个词总有股莫名的力量,林趯当时像魔怔了一样,每晚都抱着字典,入睡前翻着字典就为从里头挑个不错的字出来给自己的小孩取名字。
“唉,我怎么这么蠢呢?”林趯伸手想够床头那本字典,奈何手臂无力抬不起来,还是宁非抬手帮他拿过了字典递到他面前来。
林趯抿紧了嘴翻着字典,“我连小名都想好了呢。结果是个乌龙。”
宁非兴趣满满的向他打听,“你给取了个什么字啊?”
“算了,不说了。”林趯兴致缺缺的丢开了字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别啊,你说给我听听嘛,我们就假设有孩子了,现在没有,反正将来说不定要有啊,先提前准备着,你说给我听听到底取了个什么字。”
林趯又被宁非引出了兴趣,摸到宁非的手绕到自己面前来,在他手心写写画画着,“我想要么叫小霏,要么叫小霂。霏是随你的名字,霂呢是随我的名字。”
“怎么都是雨字头?看着像乌云盖顶,还有霂怎么随你的名字了?你不是叫林趯的吗?”
“我乳名叫沐沐。”林趯兴致勃勃向宁非说起了自己小名的来历,“因为我妈叫林慕,沐这个字呢随了我妈的名字,而且我爸希望我沐浴在爱里长大。哦,对了,我爸姓冷,带的两点水,他说以后不是两个人是一家三口人所以得带三点水,那沐这个字就最符合他们的期望啦,所以我乳名沐沐。”
“嗯——”宁非听着林趯的解释直点头,“所以你选了四个点的,要么带我的字,要么带你的字,这样连小孩就算做五个人了?”
林趯挠着头问,“是不是有点牵强啊?”
“不会啊。”宁非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轻声道谢,“林趯,谢谢你,谢谢你将来的图景里都带上了我。”
“应该的嘛。”林趯扭头,刚好鼻尖撞上了宁非的鼻尖,“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的嘛。”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我能不能也叫你沐沐。”
林趯犹豫了,“这个嘛。”
见林趯犹豫,原本搂着他的宁非撒了手,“什么啊,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叫你小名都不行啊。”
“不是我不让你叫,是……除了家人还没其他人叫过我小名。而且我怕江泽和水鑫他们听见要笑话我。”
“那,”宁非眼睛提溜直转,笑嘻嘻的重又搂上了林趯,下巴仍旧搁在他肩头,“那我平常不叫,等到在床上蒙上被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叫你小名?”
林趯当然知道宁非这话是什么,他就爱在自己被他颠的失神的时候喊自己的名字,一声声的唤,直逼的林趯身体松软,股间颤颤。
“你说好不好嘛?”
宁非故意臊他,林趯赤裸着被他搂在身前,刚消散的红卷土重来,他故意岔开话题道,“对了,说到水鑫和江泽,今天不是在医院遇到他们了吗,走的时候也没和他们打声招呼呢。”
提到水鑫宁非就莫名一股气,要不是水鑫无缘无故把奇奇怪怪的病扯到林趯身上来,害自己平白担心了林趯好多天。
“管他们干嘛,不过是去体检,估计也没什么大毛病。”
“可我看水鑫咳嗽的很厉害啊,而且都在医院了也不去看医生。”
宁非皱了眉,“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最近水鑫有些神经兮兮的啊。”
先是怀疑林趯有病,再是偷偷摸摸的带着江泽去体检,说什么员工福利,总感觉这里面有古怪。水鑫什么时候敏感到这地步了?难道是被之前来借钱的同行给吓的?
“之前有水鑫的老相识到酒吧找他借钱来着。听他说,早前带水鑫的前辈得艾滋去世了。水鑫是不是因为这个变的敏感了?”
林趯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咬着唇思忖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告诉宁非,“其实,今天在医院我捡到了他的检查报告。事情好像有些严重。”林趯抬头看一眼宁非,“我觉得这事有必要让江泽知道。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江泽说清楚吧。”
从林趯的神情里,宁非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把林趯狠狠抱在胸前说,“也好,让江泽心里清楚,要怎么选就看他自己吧。”
江泽觉得有些稀奇,白天这时候,宁非居然带着林趯过来了酒吧。
要不是前一晚睡在了酒吧,宁非甚少白天到酒吧来,自从他和林趯一起之后,宁非就更少白天来酒吧了,更别提在清早这种悠闲的时刻,而且还带着林趯来。感觉像是来宣告什么大事,两人神情严肃的很。
宁非坐在吧台前,张了口似乎要说话,江泽看他神情这样严肃放下手里的手巾打算认真的听,谁知道宁非张了一半的口收回去,扭头先是扶了一把林趯,林趯就这样借力跳上了吧台的高脚椅里。
宁非看着林趯坐好之后才一同和林趯一起扭头严肃的看着江泽。
宁非严肃也就算了,单宁非一个,江泽只觉得好像发生了棘手的问题,可带上了林趯的话,事情严肃性有待考究。林趯不成熟的脸上装模做样的拧起两道弯眉,这两人搭配起来的场景简直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
碍于宁非的面子,江泽抿了抿嘴,没笑的太露骨。
“怎么了?一大早的过来。”
宁非上下打量着江泽,“你昨晚又睡这儿了?”
林趯配合的扭头往里间员工休息室看,“那水鑫也在这儿睡的?”
虽然宁非知道自己和水鑫的事儿,可让林趯说出来,他也还是觉得怪怪的。
“没,水鑫没在这儿。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水鑫没在这儿的话,那你最近怎么还在员工休息室留宿?”
被林趯那双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泽颇感不自在,那种成年大人在小孩子面前被揭露的不自在。
“咳咳。”江泽咳嗽两声,然而他的不自在并没有被这两声咳嗽从体内带出,他只有避开林趯炯炯有神的眼,“水鑫最近好像不太舒服,也不来酒吧露面了,他叮嘱我帮他看着,所以我就睡在员工休息室了。”
林趯突然跃起,脚底差点踩空,还是宁非托住了他,因为有宁非在,林趯也不在意自己的失误,依托着宁非,撑着吧台,人都有吧台里的江泽高了。林趯很满意自己这样的高度,居高临下的质问江泽,“那他不舒服你有没有去看他?”
江泽被拷问的一头雾水,老实回答着,“没有。他不让我去看他,说是帮他照看好酒吧就是帮他大忙了。”
林趯突然摆起了脸,弄的江泽一愣,偷眼看宁非,宁非没有说话的打算,只是面无表情扮演着自己保镖的角色,把托起的林趯小心扶回了高脚椅里。
林趯挺着胸膛抄起手,感觉这样不够酷,还要跷个二郎腿才有架势,可惜腿短椅子高,抬起的腿擦边滑空,别说摆架势,简直是滑稽戏。
林趯鼓起脸颊,自己和自己斗起了气,用力咳嗽一声,宁非伸手帮他抬起腿架好,让他摆好了POSE。
POSE摆好,架势重起,宁非帮他敲了敲台面,学着公堂开案的场景。江泽仍旧一脸懵,他们俩跑这儿来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倒是新奇,头一次见宁非这么狗腿。
“嗯咳咳。”林趯清清嗓,学宁非凶狠的样子眉毛鼻子皱在一块儿,“江泽!你知不知道水鑫生病了?”
“知道啊。”江泽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两人到底搞的什么把戏,“水鑫不是感冒了吗?他说是流感,所以拖的时间长。”
“你个笨蛋!”林趯想从椅子上跳下来,忘记自己跷着二郎腿,还是宁非特地帮他掰上来的腿,他自己分不开,抻直了上身,没协调得当,两手摇晃着想平衡,最后还是宁非把人扶正。
林趯老实了,不想过戏瘾了,把事情对江泽全盘托出了,“昨天在医院你们走的急,我捡到水鑫的检查报告了。他前两天好像就偷偷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江泽回想一下,自己做检查时,水鑫中间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水鑫没在江泽面前拆封,只是随手塞进怀里,林趯这会儿提起的检查报告估计就是水鑫那时候特地消失去拿的吧。
“所以呢?”江泽不懂,一个检查报告而已,宁非和林趯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吗?“你们来还他检查报告的吗?”
林趯和宁非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对着江泽摇着头。
宁非这时候才代替林趯开了口,“我对了对日期,发现他偷偷去医院做检查的那天就是从前同事来找他借钱的那天。”
江泽当然明白宁非话里提到的从前同事是什么同事。他着急想问清楚这到底有什么联系,宁非叹口气接着说,“同事找他借钱俩人顺便叙了旧,听说从前带过他的前辈得艾滋过世了。”
江泽瞪大了眼,带过水鑫的前辈那就意味着水鑫曾经接手过那位前辈的客人。所以水鑫也有得上艾滋的风险?
难怪那天水鑫紧张兮兮的拖着自己去医院,话都语无伦次,说什么算给他的员工福利,明明这么多酒吧员工都没体检这项福利,怎么突然的带自己去做检查?恐怕是他自己不放心,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染了,不确定有没有传染给他。
“我身体很好,也没有感冒发烧。”江泽想起水鑫有一段时间没主动和自己提留宿的事了,也突然察觉水鑫迟迟不好的感冒有些诡异。
也不顾在场两人了,江泽拼了命的往外跑。
“江泽!”宁非高声喊他也没喊住人,人早就跑出酒吧了。宁非回头看一眼林趯,“现在怎么办?”
林趯一摊手,“那我们回去吧。”
水鑫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打开了手里的体检报告,水鑫瞒着江泽偷偷去医院拿回了他的体检报告,只有自己先看一眼才能够放心,自己怎样都好,可是千万别连累了江泽。
水鑫闭眼祈祷着,睁开眼的同时门铃疯狂响起。
打开门,见到江泽就在门外,水鑫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对着江泽竭力露出一个笑容。在江泽面前他想保持住形象,那些肮脏的脆弱的,不想给江泽窥见,直到自己死亡。
“医院告诉你你体检报告被我拿了?”水鑫晃了晃手里的体检报告,还以为江泽是为这个来的。眼下看到江泽他还有些轻松,因为体检报告显示江泽一切正常,还好,自己没拖累他。
江泽看着水鑫强打精神露出的笑容,再看一眼水鑫手里的报告,居然一心在意自己的报告都没发现他的报告不见了。
水鑫害怕看见自己的报告,他的感冒总没好,隐约感觉自己不会好了,不必再看自己的死亡通知单了,所以报告不见他也不着急,反正身体这样也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江泽一把拍开了水鑫手里自己的体检报告,水鑫怒斥他,“你干什么?!”
弯腰想捡,却被江泽扭住了手腕,江泽俯身想亲他,水鑫别开脸想躲开,少见的,这次江泽特别强势。
水鑫害怕了,害怕自己拖累江泽,一个巴掌用力拍过去,给江泽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江泽似乎愣住了。水鑫趁机抽开了手,狠话说的毫不留情,“认清楚你自己的位置!我虽然随便,可也不是随你的便!”
江泽默不作声蹲,捡起刚刚从水鑫肩头滑落的毛毯,上前一步重又给他披上,水鑫向后退了一步,他心里实在太怕了,怕病毒会因为他们的近距离而传播。
“你别怕。我身体很好。”
水鑫的嘴唇不停的抖,因为江泽好像知道了,知道了他不堪的身体终于走向了凋落,他再没有倔强的资本了,从此变成别人眼里的可怜虫,可他最不想的是江泽也这样看待自己。
轻轻的,眼泪掉在了宽阔的肩上,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江泽轻拍着他的后背,乞求着,“求你了,别推开我,求你了,别给自己高筑围墙。我不想你孤单,我愿意陪你到最后,求你怜悯我,给我机会陪你到最后。”
哭声再也止不住了,水鑫哽咽告诉他,“我命不长了,江泽,我命不长了!这样不值得。”
“值得!”江泽搂紧了人,“我觉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