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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范文程”这么一说,赵如祖整个人都通透了。
既然都是为了钱财,在文官面前低低头怎么了?赵如祖在卫所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早就没有了羞耻心三个字。
第二天开始,赵如祖便开始频频拜访徐光启。
对于赵如祖这种善于钻营之人,徐光启素来不是特别喜欢,但是耐不住赵如祖会磨,而且徐光启这种官员,性格素来比较简单,轻易就能被人看透。
赵如祖不送金银,不送美女,就是每日都来府上一趟,嘘寒问暖,帮衬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徐光启初掌码头政务,手上缺人手。
他便送上百十个精壮的卫所兵丁,每日帮着帮着跑腿,搜集码头的情况。
自己更是身体力行,徐光启不论是遇到什么困难,这赵如祖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天津卫这种地方,倒是还真没有赵如祖这种地头蛇解决不了的麻烦。
久而久之,不仅仅是徐光启,就连卫所的其他大佬都以为赵如祖转性了。
徐光启自身也开始思索,要不要给卫所一个机会,毕竟码头的生意,若是一刀切,确实断了卫所的好处,若是惹起兵变来,那真是天大的麻烦。
而且徐光启素来重视军队的战斗力问题,渐渐的对赵如祖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这边儿赵如祖混的如鱼得水,而有的人则悄无声息的准备逃走。
“范文程”手下的吹箫童子,吃着赵如祖差人送来的精致饭菜,一脸郁闷的说道:“干爹,眼下赵如祖视您若神明,每日踏踏实实的跟着徐光启做事,您又常说,徐光启徐大人是个有本事的能人,咱们也算是引导赵如祖做了善事,为何还要逃命?”
”
“范文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外面,见没有人监视自己,这才稍稍放心,扭头对义子说道:“你懂什么?赵如祖手下吃空额严重,手底下哪有那么多兵员?前一段时间为了做事,接纳了不少辽东逃难来的百姓,我观察了许久,这些人中有不少从抚顺逃来的,辽东的贼酋努尔哈赤,手下现在正是缺人口的百姓,怎么会让那么多人,平白无故的逃到了天津卫满足他赵如祖的胃口?”
“干爹,您的意思是,其中有诈?”吹箫童子也不敢吃了,赶紧扔掉筷子,一脸紧张兮兮的问道。
“范文程”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表情傲然道:“根据干爹观察,这努尔哈赤,是个狡诈多端的枭雄,他既然跟大明朝闹翻了脸,就不可能没有后手,你干爹也跑过几趟,这些流民八成混有奸细和不要命的亡命徒。万一关键时刻闹起来,这码头的粮食,估计全都得成为飞灰,到时候别说是他赵如祖,便是整个天津卫的卫所都未必有好下场,咱爷俩要想活命,就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还等什么?咱赶紧撤吧。”一听这其中那么复杂,吹箫童子吓得浑身都打哆嗦,从桌子上拿起鸡腿就往怀里塞。
自从上一次“范文程”给赵如祖出了主意,赵如祖便不吝财物,给了不少好东西,金银珠宝莫说,便是读书人最心爱的笔墨纸砚,稀奇珍玩也有不少。
“范文程”挑选了些值钱的物件,包了个包,藏在袖口里,吹箫童子手里提着个菜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爷俩准备去买菜。
守门的兵丁也没有阻拦,因为赵如祖交代过,不能惹了这位“范”先生不快。
爷俩二人出了赵府,心满意足,“范文程”面带笑意,“儿啊,义父不是吹嘘,这天津卫能人确实不少,但是这份临危而脱身的本事,恐怕别人是没有的。”
吹箫童子自然是一脸的崇拜,“那是,干爹的本事,即便是天上的文曲星,也未必比得上。”
“范文程”嘴上没说,心里却暗暗得意,“你小子崇拜老子我有个屁用,老子需要的是能识得我真本事的能主,等着吧,这大明的江山没几天太平了,到时候老子做个从龙功臣,也给你小子挣一份富贵。免得你跟老子颠沛流离,心里委屈的慌。”
正想着,忽然感觉眼前一阵阴暗,尚未反应过来,“范文程”便被麻袋包住,袖子里的包裹哗啦一声,撒了一地金银珠宝,路人一脸惊诧,纷纷过来哄抢财物。
那罩着“范文程”爷俩的大汉也不言语,提着人就往前走。
爷俩死命的在麻袋里挣扎,就听外面冷冰冰的传来了一句,“孩他娘的折腾,先来两棍子再说。”
“范文程”听得真切,分明就是那天卖自己烧鸡的店家。
“莫要动手,我与尔等走便是。”‘范文程’这下老实了许多,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这群人应该是官人,自己若是听话,八成还有活路,若是再反抗下去,这命就得交代在此。
“怎么称呼啊?”
再见到那烧鸡店的店家的时候,人家已经换上了一身官衣,皂袍,官靴,一脸的冷漠。
而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处暗室,需要靠油灯才能照明。旁边儿还有几个拿着毛笔的年轻书生,正在拿着毛笔写着什么。诡异的是,在他们不远处的炭盆里,还烧着发红的刑具。
“范文程。”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嘴里干巴巴的说道。
“哼。”那官人声音阴冷,“范文程?我看你是活腻了,用谁的名号不好,非要用个背祖忘宗的叛徒的名字?你可知道,前一段时间,范文程投了努尔哈赤做了鞑子的走狗?还不说出真实姓名,非要等某家把你凌迟了不成?”
“读书人怎么会做鞑子的走狗?”‘范文程’嘴上说着,眼睛却四下观瞧,眼前这处牢房,像是私设,但眼前这人又穿了官服,看样子不是锦衣卫,就是东厂的番子,越想心理越凉,跟这群人胡说八道没戏,人家只要花时间八成能连自己祖宗是谁给你刨出来。
也不敢再坚持,便低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在下宋献策,屡试不第,便想着游览山河,积攒阅历,这范文程是我拿来骗吃骗喝的,还请这位大人不要误会。”
那冷冰冰的官员,自然是多次被张雪年训斥的锦衣卫总旗阎应元了。
只见阎应元一副了然的模样,缓缓点头说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废话了,说说,为何放着赵如祖这么个大金主,不好生伺候,非要这个时候逃走?”
听对方这么一说,宋献策脑子一转,丝毫不见慌张,直起了身子,脸上表情玩味,“大人想知道?”
阎应元忽然一愣,在这个地方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还是头一个。
“想玩玩儿?”阎应元一摆手,立刻有人拿来烧红的刑具。
看着呲呲冒烟的烙铁,刚睁开眼睛的吹箫童子妈呀一声,在尿湿了裤子之后,重新昏死过去。
宋献策也是浑身冒凉气。
这群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但是依然挺直了身躯,表情淡然道:“大人自然可以对我动刑,不过我奉劝大人两句,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住几次型,要是死在这里,您可就什么有用的东西,就都得不到了。”
“说吧,什么条件?”阎应元不想在此事上耽误,便直接开口询问。
“我想知道,大人是哪处衙门的官员?”
“锦衣卫。北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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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年手里捧着锦衣卫搜集来的情报,有山西佬的,有卫所的,以及兵备衙门的等等。
赵如祖非常谨慎,锦衣卫派出了很多波人,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值钱的情报,而张雪年身上的监生身份已经确认,张雪年更不好直接对赵如祖动手了。
“大人!”
阎应元忽然推门进来,道:“有重大情况,那日那个假扮范文程的读书人今天想要逃离天津卫,被在下抓住了,他原名叫宋献策。”
“嗯?”
张雪年收起手里的情报,透过窗子,看了眼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卫所兵丁,一脸的疑惑。
“以这种人的性格,这个时候,不应该紧抱赵如祖的大腿,混个西席先生当当,怎么让你们抓住了?”
“他说赵如祖不走正路,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他不想被殃及池鱼,其他的他非要跟您亲自说。”阎应元低头道。
“那就见见吧。”张雪年便往牢房走,边回想,这宋献策确实是个历史人物,而且自己还听说过,辅佐过李自成貌似,但是再具体自己也不清楚了。
今日倒是个机会,让自己见识见识这晚明大佬们的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