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泪与笑

四月十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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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段时间晚上回来有些晚,路过隔壁院子门前总能看见王二柱在门口坐着,朝海萍打招呼。王二柱的老婆去年刚没,是病死的,他这是打听到海萍也是一个人的缘故,故意在门口溜达和她找话说。海萍也大方的回应着,两个人慢慢熟络起来。她觉得王二柱挺热心的,时常帮她去进菜,还帮她盯菜摊儿,海萍就能有时间回家给孩子做饭了。王二柱就是有一点不好-----爱喝酒,但是也没见他喝醉过,海萍就没太当回事,觉得男人嘛,想喝就喝点儿吧。可是今天和王二柱一个院子的李奶奶趁着没人时偷着把海萍拉到一边神情严肃的嘱咐她:一定要离王二柱远点儿,别被他骗喽,王二柱人品不好。海萍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段时间和王二柱相处觉得他人还不错,是不是李奶奶和王二柱有什么过节才这么说的。带着这种猜疑海萍又观察了几天王二柱,觉得他这个人除了爱喝酒没其他大毛病,小毛病嘛谁还没有呀。尤其王二柱对海萍那是既热情又主动,在他猛烈的攻势下海萍平静而禁锢的思想慢慢的开始有了一点变化。她不再有拒人千里的态度了,对王二柱也热情了许多。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有些日子了,王二柱有些按奈不住开始有了小动作,海萍虽然还在矜持但想想男人嘛有这想法挺正常的何况自己也会有,就不好太一本正经了。在一次收完摊儿的晚上,海萍也半推半就的和王二柱在他家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见王二柱过来帮忙,海萍也没太放在心上,心想着没准人家有什么事情,下午回来院子里的方嫂子和张姐、就过来和海萍说:“海萍,有个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嫂子,姐啥事,说呗。”

    “你和那院子的王二柱处到啥程度了?”

    海萍听她们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问这干啥?”

    张姐心直口快,她瞅了一眼方嫂子说“就直说吧,咱们也是为海萍好。”

    “那你说吧。”方嫂子点了一下头。

    张姐压低声音说道“海萍,这两天听院子外的人们传闲话,说你和王二柱都那样了?”

    海萍脸红了,没说话,张姐方嫂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接着又说:“王二柱喝完酒和那些老爷们老娘们一通乱吹,说你是怎么上赶着找他的,没几天就把你拿下了,和你睡觉怎么个舒服了,说的可难听了!”

    海萍听完头一下子大了好几圈,感觉胸闷的喘不上来气,她扶着墙坐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她也觉得这两天进进出出的周围气氛就不对,院子里的人还没什么就是巷子里这些人看她眼神都不对,还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议论什么。她每天家里家外的事累的也没多想,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这个事闹得。张姐看见她这个样子不忍心说什么了,安慰道:“海萍,不是你的错,你守寡几年了想找个男人没什么不对,就是看错人了,那个王二柱真不是东西,这个事儿咋能拿出来到处说呢。”

    “是啊,海萍别哭了,以后咱们啊别再搭理他了,嫂子让你方哥给你留意着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啊。”方嫂子也劝到。海萍擦了擦眼泪挤出一点笑容谢过他俩。

    这天,海萍在路过隔壁两个院子时,人们都瞧着她嘀嘀咕咕的,更让海萍难为情的是有几个老爷们竟然扯着嗓门喊“张海萍,不进我们院子坐坐,二柱子在家等你呢。”这时的海萍真想有个地缝就钻进去,她低着头猛蹬着三轮车逃回家。一连几天海萍都没出摊儿,她羞愧的不敢出门了,怕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怕邻居们看过来的异样眼神,更怕孩子们知道这事,可事儿这东西就是这样越是怕啥就越来啥,大雪今天就气哄哄的跑回来和海萍说“妈,外面的人咋都说你和隔壁院子的王二柱好了,还说要给咱家添弟弟妹妹呢,啥意思啊”海萍沉默了,好几天都不说话,小雨大全不知道海萍怎么了,大雪每次回到家都是气鼓鼓的也不说话……

    可这样躲着终究不是个办法,今儿个海萍给孩子们做完饭,把自己收拾利索直接去了隔壁院子,院儿里院儿外坐了好多乘凉的人们,看见海萍过来了人们又议论开,那几个老爷们起哄着“张海萍,是找二柱子吗?”

    “是啊,让二柱子出来”海萍给自己壮着胆。

    “二柱子二柱子,快出来,张海萍来了”有两个男人向院子了大喊,不一会儿二柱子晃晃悠悠的走出来,身上一股酒味,脸也是红的,“你找我干啥。”他眯着眼睛笑道。

    那些老娘们都看着海萍发出各种笑声,“能找你干啥,你说呢?”老爷儿们看着热闹,张海萍索性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墩上,盘上双腿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二柱子骂道“听说你到处说咱们两个睡觉的事呢。”二柱子听海萍这么说,顿时酒劲儿就上来了,“是啊,你不是来我家非要和我睡吗。”旁边的人们听了又发出一阵笑声,有人闲事儿不大还拱着火:“张海萍,不是睡上隐了吧,今天又来睡了?”说完人们接着又是笑。

    “哈哈哈。”海萍边笑边站起身来大声说,“老娘我知道你们这几天都想看热闹看笑话,没啥好看的,老娘我既不是背着自家男人偷汉子也没勾搭哪个正经人家的爷们儿,老娘我就是个寡妇,二柱子也是个光棍,这是你情我愿的事,问一下老少街坊们哪儿不对了?”说着海萍转过头看了一眼二柱子,“二柱子你喝上几两猫尿就咧着大嘴叉子到处嚷嚷,说什么你舒服了,你得劲儿了,告诉你们,老娘我也没难活(方言),可他妈的舒坦呢······”海萍的话又引来一波此起彼伏的大笑。

    这时院子里的李奶奶走出来,有些看不下去了。“海萍回家吧,大雪找你来了。”不远处大雪站在那里,眼睛里眼泪在打转,海萍指着王二柱大声说道:“王二柱,从今天起咱们俩个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说着又指着看热闹的人们说道:“大伙儿也听着呢,我们以后就没瓜葛了,谁在议论这没用的,往后生儿生孙小心孩子没**儿。”

    然后又重点看着那几个长舌妇:“谁再老娘背后嚼舌根子,小心我睡你们家男人,那你们可是就吃亏吃大发了。”

    海萍说完大雪也扯着嗓门大声说道:“谁再说我妈,我晚上就砸谁家玻璃,不信你就试试!”说完两个人转身往回走,身后一下子鸦雀无声,当走进院子里时海萍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大雪放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大雪也哭起来,抱着海萍嚎啕大哭……

    第二天海萍出摊儿了,路过隔壁院子门口时故意放慢了脚步,挺胸抬头的踱着步推着车哼着曲,都没往里面瞟一眼,走过去了·····慢慢的这件事儿也就没人提了,也没人敢提了,那些老儿娘们更是怕海萍对自家男人下手,招惹她划不来,谁还能把一个连脸的不要了的寡妇怎么样啊,何况海萍现在不仅是寡妇还是名副其实的泼妇,而且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状态-------这就足够吓人了。

    大雪好像到了青春期了,不仅变声了而且还叛逆了,有时候气得她肝儿都疼。这不今天大雪的班主任找她说,大雪在学校和同学打架,回来问他他还满嘴的歪理,海萍抄起门边的扫帚朝大雪就是一通打,大雪绕着院子跑,边跑边问:“妈,又听谁瞎叨叨了?”

    “你们老师说的,那还有假不成,老师能诬陷你?”海萍追着他

    “那你也不能听一面之词啊。”大雪嘴硬地说。

    “就你每天那样儿,还用老师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啥屎。”

    “那你猜,我现在要拉啥屎。”说着,大雪撅起屁股扭了两下。

    海萍看着越来气了,追着大雪满院跑,李婶看见喊道:“大雪啊,别一天的惹你妈生气了。”

    “我也不想惹她生气啊,我妈这是那我练手呢!”大雪贫着跑出院子。

    一口气跑到旁边气象局院子里,刘超早早地在那儿等他呢,看见大雪的样子,刘超扔给他一支烟嘲笑道:“又让你妈打了吧。”

    “哎呦,这都瞧出来了?”

    “这次是因为啥?”

    “二班那姓王的小子,说我是个没爸的孩子少管教,这还能饶了他,不打能咽下这口气嘛。”

    “那是该打。”刘超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你妈下手狠不?”

    “不狠,就是给自己解气呗。”

    刘超看了一眼大雪露出异样的表情,抿着嘴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我有啥好羡慕的,哪方面比你强让你羡慕了?”大雪很是奇怪,自己一穷二白还没有爹,学习也不怎么好,有啥让刘超羡慕的呢。

    可刘超的回答让他出乎意外:“你虽然没爸,但是你妈对你多好啊,还有弟弟妹妹,姥姥姥爷什么的一大家子人,看着感情都特别好,知道我为啥愿意去你家不?”

    “除了嘴馋想吃我妈做的饭,还有别的吗。”大雪瞪了一眼刘超说。

    “吃喝都是次要的,我家是缺这些的?”

    “有屁快放,那就说主要的。”

    “主要是你家家庭气氛好,我可羡慕你和你妈的那个相处的感觉了,说不清楚哪儿好,就是让人特别舒服。”

    “哎呦,你要这么说就没良心了,你说你缺啥,你爸妈爷奶不也对你挺好的嘛。”

    “我吧,这么跟你说吧,我在物质上啥都不缺。”

    “你要是缺,别人还能活吗,你爷那是省级领导,你爸也是不小的领导,你妈不是你那阿姨也有正经工作,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你说你这样的家庭还一天天的没个高兴劲儿,我咋就这么想不通呢。”

    “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我是说我物质上不缺啥,但我这精神食粮自从我妈走了就一直处在饥饿的状态啊。”刘超扮着一副苦相。

    “矫情,你那后妈不是对你挺好的嘛,虽然是后的,但是对你··········”

    还没等大雪说完,刘超使劲的踢了大雪一脚打断了他。“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对我好了,咋好了?自古以来·······这么说吧,古今中外,白雪公主的后妈,灰姑娘的后妈,中国故事里和传说中的后妈哪个是好人了?”刘超伸手把大雪嘴上没抽完的半支烟拽了下来,没好气的说,“不给抽了。”

    “咋还急眼了,咋不好了,跟我说说。”大雪想把烟要回来。

    “哎……”刘超长叹一声,“自从我妈走了,我这后妈进门了,我爷奶对我的态度那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我爸也是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啥都顺着我,其实他就是亏心,我妈走了还没多长时间他就跟等不及了似的娶别的女人,我都没从死了妈的痛苦中走出来呢,就莫名其妙的有了个后妈。我那后妈更是一天低眉顺眼的,从来和我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大声都不敢有,一脸的假笑。这不,又生了弟弟,我们一家子人啊,在我面前都不敢表现出高兴来,就好像一句话说不对我就会怎么招儿似的,我他妈又不是纸糊的,给我娶后妈的时候没人征求在意过我的意见,娶进家了,一天的观察我,不用管学习,不用管花钱,甚至都不敢问我每天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他们让我看着有多恶心。”刘超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使劲的摔在地上。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就想要这样的日子,只要吃好喝好穿暖和了没人管没人问才好呢,多悠哉。”大雪斜着眼看刘超,“我觉得你就是家里条件太好了,就作吧。”

    刘超不想和大雪说话了,把头扭过来时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看见那小子没,”他拿手扒拉着大雪,大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耷拉着脑袋好像在擦眼泪,从他两个人前面不远处走过去,“他叫陈海峰,巧了,和我一样有个后妈。”

    “········”大雪看了一眼陈海峰,看着就像没发育好的样子。

    “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反正挺适合他的,”刘超拍了几下脑门想着。

    “俗话多了,是同命相连吗?”

    “和我同命相连?他还不如我呢。”

    “说说,咋个不如。”大雪饶有兴趣的问。

    “就那句话嘛,就在嘴边······那什么,哦········想起来了-----有后妈就有后爹。他妈刚死那阵他爸对他挺好的,自从娶了现在这后妈,陈海峰就再也没有好日子了,尤其是这后妈又生了个孩子,这小子的日子那叫惨啊,他爸也是稀罕他家老二,加上小媳妇说啥是啥啊,对他这个死了妈的孩子也不上心了,他后妈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说不给饭吃就不给吃,看着刚才那样是又挨打了”

    “·······”大雪惊讶。

    “对我来说挨打是种奢求,我就想我爸或者我爷奶能打我一下,让我痛快痛快,可是没人敢打。对陈海峰来说别再挨打是种奢望,可是他总是被打的遍体鳞伤,而且他家还是男女混合双打。”

    “他这叫可怜,你呢,叫作,还有人喜欢挨打的?”

    “那你就是没这样的感受了,当父母的对孩子该打时候打,该骂时候骂,该疼时候疼,这才是正常有爱的家庭状况,像我这样的谁都不打的,相敬如宾的,那不是有隔阂就是互相不信任、不亲近的表现。”

    “是吗?还真没有感受。”

    “我跟你说,陈海峰他爸就一工人,条件不好,紧着哄那小媳妇还怕留不住呢,哪敢说她不是,这后妈哪有好人啊,你多幸福啊,你妈不仅是亲的还对你那么好,知足吧。”

    “你咋知道是亲妈,万一不是呢。”大雪吊儿郎当的说到。

    “这玩笑可别乱开,这后妈啊不是像我家这样的嫁进权贵家里百依百顺不敢造次的,就是像陈海峰家这样的嫁进穷人家里百般刁难势利狠毒的,你妈这样的绝对是亲的。”刘超说的头头是道的,“你妈要不是亲的,我这脑袋让你砍下来当球儿踢。”刘超瞪了一下大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说得对,我妈真是个好妈,在我很小时候的印象里是个特别温柔、文静的人,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那个叫泼辣呀,走路带风说起话来那嗓门满院的人都能听见。”大雪说的有些伤感。

    刘超看了一眼他不屑地说:“我每天特别不想回家,有一次我在门口听见我们一家人在屋里有说有笑的逗我小弟开心,可我一进家,大家马上就停止说笑都观察着我的表情,说话的声音和态度都是那种·········怎么形容呢·······就我那小弟都是战战兢兢地的和我说话,让我那后妈教的和我都不像有血缘的兄弟,那种气氛让我喘不过气来。”

    “真是体会不出来你这堂堂的高干子弟憋缺的心情啊,原来我还挺羡慕你的,到头来是你羡慕我呀。”

    “没事能让我经常去你家不,吃喝我都自带上。”

    “去呗,啥大不了的事,我回去和我妈说一声就成。”大雪拍拍刘超的肩膀“我家可是吃的没你家好啊。”········两个少年诉说着各自的烦恼,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

    家里海萍做好晚饭还没见大雪回来心里有些愧疚:不应该打孩子,大雪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只不过是青春期有些叛逆而已,是自己太没耐心了,想到这儿海萍走到门口去等大雪,要跟孩子认个错,正想着看见大雪一步一摇晃的回来了,海萍赶紧小跑上去笑着说:“儿子,生妈妈气了是不,是妈错了,好儿不记妈的过啊。”

    “别竟整这个,看我好说话是不,你都打过我好几次了,每次打完都这么说,这次轻易原谅你了,你下次没记性不得还打我。”大雪梗着脖子说。

    “不可能有下次,妈保证啊。”海萍拉着大雪的手往家走,大雪几次想把手从海萍手里抽回来,可海萍紧抓着都没松开“,妈给你做好吃的了,小雨和大全想吃我都没让,就等你回来呢。”

    看见海萍讨好的样子,大雪有些绷不住了,“张海萍同志,你认错这态度挺好,这次就原谅你吧,不能有下次啊。”大雪使劲把手抽出来背在背后走在海萍的前头卡着嗓子说道。海萍鼓着嘴在大雪的背后挥拳头比划了两下,两个人进屋去了。

    在菜市场里海萍是小有名气的,她态度好、热情、爱说爱笑、乐于助人、也不缺斤少两的,这口碑自然是传出去了。今天又进了不少菜,海萍一个人低头忙乎着就听见有人说:“同志,我今天身上没带钱,能把菜先拿走明天把钱带过来,你看行吗?”

    海萍直起腰来抬眼一看,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那个男人也看着她楞了一下,“你,你······不是那个丢孩子的同志吗”

    这么一说海萍就想起来了:“你是姓何的同志”

    “是啊是啊叫我何向阳,你在这个儿·······?”

    “这不是下岗了嘛,没其他的本事,就租了这个地方。”

    “那个,你家那个儿子挺好的吧?没再惹事吧?”

    “没有,那天还真谢谢你,挺好的。”海萍说着停下手里的活。

    “家里几个孩子?”

    “加上这孩子现在是三个,还有一儿一女。”

    “噢,是这样啊”何向阳眼睛一亮笑了一下,边说边挑了几个菜说,“赊着,明天还。”说完走了。

    第二天下午何向阳来了,拿出钱放在摊儿上,海萍不要,两个人推搡着。何向阳有些急了:“你要是不要,以后我是再也不来你这里买菜了。”听了这话海萍才停了手,“都不知道咋感谢你。”

    “没啥感谢的。”

    “你是啥单位的?”

    “我自己干呢,算个体”

    “哎呀,那你真行,是能人。”

    “反正比挣那死工资强。”何向阳灿烂的笑笑,“我是个闲不住的人。”看着海萍搬着一箱箱的东西,何向阳放下手里的包上前拽开她的手说:“一个女人家的咋搬这么沉的东西呢?男人干啥的?”

    “他几年前没了,现在就剩我娘儿几个了。”海萍平静的说,“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干别的,三个孩子需要养活呀。”

    何向阳被她的话说的愣了一下,随即把三轮车上成箱的菜都搬了下来,都给海萍摆在菜摊儿上。海萍有些感动,这么长时间不曾有人给她搭把手,多沉的东西都是她一个人搬、扛的,想老爷们一样。

    从那以后何向阳经常过来,帮着海萍打理菜摊儿,沉的、重的、脏的、累的他都抢着干,有时间的话还会多待一会儿和海萍说说话,海萍轻松多了。一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转眼快到中秋节了,一天何向阳拿着几大包东西过来说是给孩子们的月饼和糖,月饼是好几种馅儿的。海萍高兴坏了,她可不舍得买这么多,可是这样白拿人家的不太好,她索性给何向阳装些菜,何向阳拒绝了而且还要等她收摊送她回家。海萍有些纳闷,何向阳这才说实话,原来他的老婆去年也没了,是病死的,很巧的是买菜遇见海萍,又知道海萍也是一个人过,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觉得海萍人真是很好,善良、能干、开朗,何向阳有心想和海萍好,所以今天想去海萍家认认门,看看孩子。

    海萍听何向阳这么一说不禁心中感慨,缘分这东西不信还真不行,她说什么也没想到几年前帮助过她的这个男人今天竟和她有如此的交集。可是她没有答应,王二柱给她留下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何向阳也没有勉强,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但是这件事到底还是让海萍的心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个感觉即不像和陆强相爱时的那样也不像和王二柱相处的那种,她拿着何向阳硬塞过来的月饼和糖回家了。

    孩子们从海萍一进家就看出她今天情绪的不一样,看到好吃的就更确信了,海萍让大雪把院子里的小英、燕子、俊峰、大军二军十来个孩子们都叫过来每个人都分了一块月饼和几颗糖,剩下的海萍准备给爸妈拿过去,她自己也没舍得吃。孩子们高兴地坐在院子里细嚼着打闹着,小英比较机灵,把糖和掰下来的半块月饼都藏在肚皮里用手捂着,小口的咬着那半块。男孩子们可没有姑娘们这样心眼,几口就吃完了,吃完就开始惦记别人的。俊峰坐在小英的前面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月饼,厚着脸皮问:“小英你这个好吃不?我那个不咋好吃呢?”

    “不好吃你还吃没了。”小英转过身不理他了,大军想抢燕子的月饼尝尝,燕子大哭起来,大军妈跑出来追着打了他几下。院子里孩子们的笑声、叫声、打闹声和大人们的骂声、训斥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的景象·······

    今天考试成绩下来了,大雪考的不理想,他拿着试卷一路想着怎么和海萍说,刘超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说要去他家吃饭,大雪不怕刘超吃饭,只是今天这成绩让海萍打一顿,刘超会笑话他,可刘超是执意要去,大雪也不好再拒绝了。

    一进家,大雪一下子抱住海萍的腿装作要哭的样子:“妈,儿子对不住你啊!”

    海萍放下手中正摘的菜说:“这是没考好吧?”

    小雨和大全正在写作业,听海萍这么说两个人笑出声来,大全歪着脑袋说:“哥,你一撅屁股,妈就知道你拉啥屎。”

    “妈,你咋知道的?”大雪挤了半天也没挤出眼泪来。

    “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海萍斜眼看了一下大雪。

    “儿子没考好也是没脸见你呀,我刚才在教学楼顶徘徊了半天,我也想以这样的成绩我真······我·······我真想从那里跳下去······”

    “那咋没跳呢?晚饭都没准备你的。”海萍慢慢的说,刘超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他想看看大雪还能怎么样。

    “我也想跳,但是又一想,我不能跳,我还有很多事要帮妈做呢,我要是跳楼了你们可怎么办啊。”说着他看了一眼大全挤了一下眼睛,大全反应真快,他放下笔跑过来抱住大雪大喊着:“大哥,你不能死呀,你上有老········下、下有弟呀!”

    “还有妹呢。”小雨手端着下巴补充道,刘超扑哧一声笑了,如此拙劣的表演反倒有了效果。

    海萍拨开大雪的手说:“考多少分?让妈看看。”

    大雪拿出卷子,没想到海萍大叫了一声:“哎呀,儿子,这不是考得挺好的吗,咋还说没考好呢?”

    这都什么情况,大雪和刘超互相看了一眼蒙住了。

    “儿子,这个分数妈觉得不低了,这在班里算是没考好是吗?”海萍看着卷子问,大雪一听乐了:“妈,不是,我这不是对自己要求高嘛。”

    “儿子,挺好的了,妈挺满意的。”海萍对这个分数真的很满意了,“妈赶紧给你们做饭啊,你们先玩儿会儿。”海萍进厨房了。

    大雪拍了一下大全:“我的亲弟啊,够意思,还有我亲妹啊。”大全不以为意的说:“小意思,不用放在心上。”

    “以后你有机会报答吧。”小雨也说,接下来的情形那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刘超依旧留下来饱饱的吃了一顿才回家。依旧,一回家他就没话了。

    何向阳没有因为上次海萍不让去他家而退缩,反而表现的更为积极,一有时间给海萍送饭,送热水、给孩子们买吃的,还给海萍买衣服,有一件紫色的呢子大衣海萍喜欢的要命,但是觉得整天的卖菜没必要穿这么好看,可何向阳说“谁说卖菜就不能穿的好看点了,你穿上这件衣服站在菜堆儿里特别显眼可好看了。”海萍听了就哭了,好多年没有男人这样夸她、心疼她了。整天的为生活奔波,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第二天她就穿上了,院子里的邻居和菜市场的人们都说好看,海萍心里可美了。

    这样的日子又相处了半年,海萍和何向阳对彼此的了解更深了,两个人互相认可互相喜欢,海萍也觉得让何向阳去家里认个门,给孩子们介绍一下,她下午没出摊儿,在家准备了几个可口的菜,何向阳晚上过来吃饭。

    孩子们回来见丰盛的晚饭也很是惊讶,知道应该是有客人来,一会儿何向阳拎着两大包的东西来了,都是吃的,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吃是最重要的。海萍把孩子们叫过来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郑重的说“大雪、小雨、大全,这是何叔叔。”

    “向阳,这是大雪小雨大全。”海萍一一介绍。

    何向阳高兴地拿出吃的给孩子:“来来,叔叔也不知道你们爱吃啥,以后想吃啥就说话,叔叔都给你们买。”小雨和大全兴奋地伸手接过说着谢谢,大雪没动,他拉着小脸没有一点笑容,也不说话,他已经猜出何向阳和海萍的关系。海萍和何向阳看出他的不高兴也没有勉强,一个晚饭的时间大雪都没说话也没笑,而且看着小雨和大全高兴的样子大雪好像更加愤怒了,他甩开门在院子里的石墩儿上默默地坐着。

    海萍有些尴尬,可何向阳倒是没觉得什么,他认为男孩子有点脾气是好事,何况不能让孩子们一下就接受他,总得给他们一个时间。快十点的时候何向阳才回去,今天他过来前心里也是没底的,但是这次的接触让何向阳更加喜欢海萍和她这个家,说不清为什么,来海萍家的感觉特别温暖和亲切,大雪的态度没有给他带来负担相反他挺喜欢这个男孩儿。

    何向阳走了,大雪还是不回家,院子里的邻居都出来劝他回去,他梗着脖子咬着嘴唇。海萍把小雨、大全叫到大雪面前耐心的说“今天妈妈想和你们说件事,院里你们叔婶儿们也都在,就是何叔叔以后会常来咱们家,何叔叔家还有个姑娘,再过段时间妈妈和何叔叔就生活在一块了,因为咱们家需要有个像何叔叔这样的男人,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小雨和大全还小没什么主意,就眼巴巴的看着大雪:“哥,你说呢,我们听哥的。”

    大雪依旧不说话,海萍看了看大雪:“大雪你一晚上都不说话,你要再不说话妈妈就认为你默认了啊。”海萍这么一说大雪站起来,走到海萍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个举动把海萍吓了一跳。“大雪,你这是干啥?”

    小雨和大全也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大雪跪在地上双手抱住海萍的腿说“妈,我求你了,你别和那个姓何的结婚行不,我们不想有后爸,我们就一个爸,他死了,别人给我们当爸我接受不了,你可以忘了我爸,但是我不能,我要是管别人叫爸我还是我爸的儿子吗?”大雪边说边哭,他这么一说海萍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用衣袖擦了擦,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了,方哥方嫂子、李哥李嫂子看这情况忍不住说:“大雪,不能这么说你妈,你妈她不容易,家里需要个男人帮趁一下。”

    “是啊,大雪,你妈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不能就这样委屈着过啊。”

    “大雪,你还小还不懂大人的事,听话啊。”

    “大雪,你要是个孝顺的儿子就应该支持你妈这个决定,你是老大,你要是反对你妈多为难啊。”

    ············

    街坊邻居都过来劝,可是大雪倔得和头驴一样,任凭谁说就是不动摇小脸绷的:“妈,有我们孝顺你呢,用不着其他人,我以后也不娶媳妇了就孝顺你一个人行吗?”

    邻居听大雪这么说也是气的笑了:“大雪啊,你要是不娶媳妇你妈就更难受了,这是两码事,听话快点起来吧。”

    “我妈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反正他要来我就领着小雨大全走。”说着他扭过头对小雨大全说,“小雨大全,咱们明天就走,哥捡破烂养你们啊,反正说啥也不找后爸。”

    小雨和大全看着大雪的态度也动摇了,两个人向大雪这边挪着步子靠过来,大雪一把把他俩拽过来按在那儿。“你们两个也跪下。”小雨和大全也扑通扑通的跪下来,看着大雪哭他俩也跟着哭。

    邻居们看着大雪的这劲头都叹了一口气,海萍不哭了站起来说道:“大伙散了吧,你们三个也起来回家吧,妈妈不找你何叔叔了。”大伙儿听海萍这么一说也没辙了,摇着头各自回去了,大雪听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把小雨和大全也揪起来,抹了两下眼泪回屋了,脸上漏出一丝窃喜,小雨和大全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小声地说:“哥,还是你厉害,以后我们俩就听你的,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何向阳并没有这件事被干扰到,反正他认门了,隔三差五的他就来海萍家,带着吃的喝的,小雨和大全都很高兴,他俩一见着吃的什么都忘了,尤其是大全因为立场不坚定没少挨大雪踹屁股。海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一头看着大雪不屈不服的劲儿发愁,一头看见何向阳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她的心一直提着。何向阳和邻居们都混的熟了,唯独大雪不和他说话,板着脸不搭理他,而且谁劝都不好使。但这不影响何向阳的情绪和来海萍家的次数,他和能说话的人说话,和大雪说话如果不回应他就当默认了,比如问他吃炒鸡蛋行吗,大雪不说话,他就笑着说:“你不说话我就当行了啊,别后悔。”大雪依旧不理他,何向阳也不生气,转身去做,他们就用这样的方式相处着·········

    刘超家里一屋子的人,是叔叔姑姑和他们的家人,男人们谈论着官场上的事儿还有生意场上的,女人们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有孩子的学习。叔叔家的妹妹刘美学了好几年钢琴,婶婶要求她在人们面前弹一曲,刘美扭捏着不想弹,婶婶生气了,拉过来数落着:“都是家人,有什么怕的,那你以后参加比赛可怎么办,那不得紧张死啊。”

    大姑刘媛在一旁插了几句:“刘美,弹一曲让我们也听听,这学钢琴可是烧钱啊,你妈你爸没少花钱吧,你可得用心学。”

    “在家弹得可好了,一让表现就怂了,这哪儿行啊。”婶婶继续说着,刘美明显的不高兴了,噘着嘴坐在那里就是不弹。

    这时二姑刘欣说话了“那就让赵景轩拉一段小提琴吧。”这是她家的儿子。赵景轩倒是大方,他属于那种人来疯,拿起琴架在脖子上就开始拉。二姑打着拍子一副欣赏的样子,婶婶不经意间表现出不服气的表情,她扭头看了一眼刘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里尽是不甘。赵景轩拉完一首曲子大家都鼓掌夸奖他拉得好听,刘超也没听出来什么好听不好听的,看见大家鼓掌他仍是没动。这时后妈拉着弟弟过来,弟弟要给大家背弟子规,奶奶听见刘铮要表演从那边的沙发上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笑的就想开了花,忙走过来摸着刘铮的头说:“铮铮啊,给大家伙儿表演一下。”说着转过身朝这边的男人们喊了几声,“你们别说话了,听铮铮背弟子规。”奶奶一说,大家都停下了。

    “好,好铮铮背吧。”爷爷在一旁鼓励道。

    刘铮虽然年纪小但是一点都不怯场,走到中央的位置背起手开始了:“弟子规,圣人训······”一边背着一边摇晃着小脑袋,后妈的笑容一直灿烂的挂在脸上,她的头也和刘铮的头一块儿随着韵律一下一下的摇晃着。

    婶婶小声唠叨着刘美:“看看景轩和铮铮,大大方方的表演一下多好,越大怎么还越扭捏了呢。”刘美有些不高兴了,但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也不敢顶撞妈妈。

    刘欣摸着景轩的头一脸的宠爱,她对刚才儿子的表现极为满意,看见嫂子在他们面前丢人的样子她这心里甭提有多痛快呢,想着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有些上扬了。

    刘铮背了一大段弟子规,赢得满屋的好评。“铮铮啊,就是聪明”爷爷奶奶脸上的皱纹都显出格外的慈祥。

    “铮铮真是了不起,这么小就会背弟子规了。”这是叔叔在夸。

    “是个聪明的孩子,继续加油。”这是姑父在夸他。

    “铮铮啊,遗传他爸啦,以后差不了。”这是二姑刘欣在夸。

    刘媛家的女儿周雅琪都已是大学生了,还是名牌大学的,这一点就足够让刘媛炫耀好几年的。“我家雅琪啊,准备竞选学生会主席呢,这不,让她过来和大伙热闹热闹她都没时间。”

    “不就竞选一个学生会主席吗?家庭聚会都不参加了。”刘欣说道。

    “你可别小看这件事,学生会主席可不是好当的,那是考验各方面的素质、能力,竞争的人可多了,都是些多才多艺的孩子。”

    “就以雅琪的表现,肯定没问题。”刘超爸在夸。

    大家你一句他一句的谈论着,基本说的都是关于孩子的事情,当然也都是以夸自家孩子为目的的。只有刘超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因为他想不明白一件事: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看似和和睦睦有说有笑的,可为什么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有距离感。比如说: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说’我儿子或闺女’这样幸福的词语,也没人会说’我侄子、我外甥’这类让人听了就能感到亲切的词语,就像陆大雪家的那样。刘超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高傲,都端着架子,想到这儿刘超苦笑了一下,翻着眼睛看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无聊,又抬眼往外看,窗外院子里的梨树和桃树都开花了,桃树开的是粉色的花,从里到外都是粉色的,花开的妩媚而甜腻,梨树开的是白色的花,花蕊的部分是淡绿色的,花开的清雅而安静。刘超眯着眼睛细细的看着这两株果树,他觉得都好看,如果说哪一个更好看就难以取舍了。

    大家说笑了半天才发现刘超特别安静的坐在那儿,爷爷奶奶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刘超爸也是赶忙走过来说道:“超超,怎么不说话。”

    刘超收起向外看的眼神,淡淡的说:“听你们说呢。”

    “超超,你也展现一下才艺,让我们大家欣赏欣赏。”大姑刘媛应声说。

    “我没才艺。”刘超说完头一歪,又看向窗外,和在座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别不好意思了,弟弟妹妹们都表演完了,你也来一下。”这是奶奶说。

    “和他们比不了,我又没妈。”刘超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吃饭不用等我。”

    大家一下子都不说话了,他们也觉得冷落了刘超,刘超摔门而出,出来的一瞬间心情就好了。

    气象局院子里的篮球场是大雪和刘超的据点儿,他俩在这儿抽着烟,聊着各自家里和学校的事情,敞开了说,说完猛劲的打会儿球出一身臭汗,特别痛快。别看刘超在家时话少,可以见到大雪就变得特别能说,要是去大雪家吃饭的话,那就更兴奋了,判若两人。

    “大雪,咱们学校的校花,昨天晚上我看见她和3班的王立军在护城河桥底下抱着亲嘴呢。”刘超不忿的说。

    “王立军长得和劳改犯似的,她是咋看上的?”大雪不屑的说。

    “人家家里有钱啊,还有胡峰、张江斌,陈强,家里都有钱,学校里好看点的女生都和他们好,所以他们一天天的多嚣张啊。”

    “你家是高干,还比不过他们?”

    “嗨,我是不稀罕那些虚荣的女的,没劲,再说我也不愿回家。”

    “我也有点不想回家了,真他妈烦。”大雪斜叼着烟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这是咋了,你和你家里不是挺好的吗?”刘超没明白。

    “实在不想过这样的穷日子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我现在做梦都想成有钱人。”

    ”咋能有钱呢?”刘超无奈的问。

    “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抢银行我也没那胆儿。”

    “那还有啥办法,别净瞎想了。”

    大雪躺在凳子上,太阳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抬起胳膊用一只手遮住太阳耀眼的光线,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大雪摆弄着手指眯着眼睛说道:“如果天上能掉下来个有钱的爹妈就好了,有个有钱有势的爹妈,呼风唤雨、多风光啊,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像哈巴狗一样溜须我,我现在特羡慕电影电视剧里那种一个人活着活着,就是那种活的穷困潦倒的,哎,突然有一天来了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操着正宗的香港口音说’陆大雪同学,我们是你的爹地妈咪,在你小的时候把你弄丢了,今天终于找到你了,要接你回家去’。”

    “你这想象力够丰富的呀”刘超嘲笑他。

    “台湾澳门的也行,’陆大雪同学,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呦,你和我们回家好不好的嘛’。”大雪学着台湾腔。

    “·······”刘超。

    “在往宽了放外国人也行’Mister陆,我们是你的father,mother’。”

    “你长得像外国人吗”刘超白了一眼大雪。

    “只要不是日本人,哪国人都行。”

    “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我这是穷疯了。”

    “都穷疯了还讲究啥啊日本不日本的。”

    “我这不是多少还有些志气嘛。”

    “如果有个有钱的爹妈,你还真要认啊?”

    “为啥不认?不认那不是脑袋让驴踢了吗!”

    “那你现在的妈不要了?忍心啊,这不扯呢嘛。”

    “你说那电影电视里演的,放着有钱的亲爹妈不认,捧着所谓的良心和这边的养父母继续过穷日子的故事,你看着不虚伪啊?可能吗?我才不信这种事呢,我和那头的爹妈过有钱人的日子,这头爹妈呢使劲给他们花钱,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嘛。”

    “你想点可能的事吧,你这天上掉有钱爹妈的事在我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发生。”刘超看着蔚蓝的天空晴空万里,刚才的几朵白云这会儿也不知去哪儿了,大概被大雪的话吓跑了,没有云也就是说不可能下什么了,不可能下什么就更不可能下爹妈了······

    大雪对何向阳的态度虽然没有让这个家鸡飞狗跳,但是海萍和何向阳结婚的事还是没法确定下来,海萍想等过上一年半载的大雪转过这劲儿了就好了,可是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大雪竟然有一天指着何向阳的鼻子骂他不要脸,臭流氓。何向阳这次真是伤心了,他不再来海萍家了,海萍也让他别来了:“再找个好女人吧,像你这么好的男人不愁找个女人。”海萍说完忍不住哭起来。

    这天院子里的方哥方嫂子把海萍拉近家里说:“海萍啊,这大雪也太不懂事了,要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吧,这样他就不闹了。”

    “不能说,孩子一下会接受不了的,大雪这是想他爸的方式,我能理解,不管咋说他是个孝顺懂事的儿子。”

    “你看你好不容易碰上个对你和孩子都好的男人,咋能错过呢,你可别委屈自己了,何向阳可是个靠谱的男人啊。”

    “我呀,没那个命吧。”

    “海萍,那你有什么法子啊,你和何向阳的事就这样算的话,多可惜啊。”

    “我也没啥法子,大雪那倔劲儿上来谁也管不了。”·············

    李家哥和嫂子也过来帮着出主意,可谁都拿大雪没办法,最终也没想出个好主意,大家也就散了,海萍还嘱咐了大伙儿,千万别把大雪的身世告诉他。

    何向阳真的不来找海萍了,不仅不来家里连菜摊儿也不去了,海萍的生活又恢复到原来的老样子,穿着旧衣服,头发胡乱一扎,天气冷时她就穿一件军大衣,院子里和菜市场里的人们也很久没见到她开心的笑了,只是在孩子面前她会漏出一下笑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方嫂子、李嫂子、张婶儿经常聚一块念叨海萍的事,但也只是叹气。

    大雪可是不一样,自从何向阳不来家里了,他异常的心情好,话也多了乐呵呵的,每天一回来几乎把家里的脏活累活都干完了,海萍收摊儿回来,晚饭就做好了,除了内衣内裤,家里四口人的衣服大雪也都洗的干干净净,给小雨梳头发,送大全上学,看海萍回来累了,还给她打洗脚水捶背,还给海萍讲笑话让她开心。现在的大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轮个头比海萍高出一头多,说脾气,和陆强一样,仗义、豪爽,在这个家大雪已然是个一家之主的状态了,海萍也是有啥事儿都和大雪商量听他的意见让他拿主意,小雨和大全更是惟命是从,这就更巩固了大雪顶梁柱的角色。海萍每每看着大雪会经常想,把大雪留下来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有这么个儿子老天爷对她还是不薄的,吃的那么多苦都值了。

    邻居们看这样的情形一边夸着大雪懂事能干,一边也是叹息着,世间的事真不是只能用对或者错来衡量的,更多的时候或许是无奈。

    刘超也看出大雪的情绪,看大雪高兴他也很高兴。“大雪,这段时间看你心情不错啊,有啥好事和我说说。”

    “那个何向阳彻底不来了,我能不高兴吗?”

    “哦,是这事儿啊,嗨,你不是一直想从天上掉下来个爹嘛,这有个现成的爹,那你咋不要呢?”

    “我疯了,要个后爹,你最有体会了,后爹后妈能有好的吗?”

    这么一说,刘超举着手说:“对,对,对,我举双手赞成,这没有血缘的爹妈不可能有好的,你的想法没错。可是你妈那儿,是不是有点儿委屈?”

    “我就不明白了,有我们三个孩子孝敬她,还不行吗?反正现在何向阳是不来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觉得吧,你妈也挺不容易的,这事儿黄了,她肯定也不好受。”

    “我妈的后半辈子有我孝敬呢······,刘超,你想你妈吗?······我这段时间可想我爸了,晚上做梦都能梦见他。”

    “梦见他啥了?”

    “梦见他送我上学······还有一次梦见我考试考O分,他都没打我,还给我买冰棍吃呢······”

    “嗯,考O分都没打你,你确实是在做梦呢。”刘超用挖苦的语调说道。

    大雪白了一眼他,口气也变得伤感了。“我多希望我爸能打我呀,只是永远都不可能了,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人啊,痛苦的事儿还挺多,根本解决不了······”

    下午还没收摊儿海萍突然想起大雪要开家长会,她也顾不上回家换衣服就直奔学校。远远看见大雪在门口等呢,海萍和家长们陆续走进大门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穿着有些随意,“我地亲妈呀,穿着军大衣就来了。”大雪说着走过来挽住海萍的胳膊,海萍这时有些紧张的看着大雪说:“儿子,妈直接从摊儿上过来的,也没来得及换衣服。”说着她又看了看周围的女家长们,有些家长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来的,海萍心虚的说话声音都低了好几度,“妈今天穿这样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大雪歪着头看了一眼海萍皱皱眉头:“别紧张没事,这丢啥人,一会儿你也别嫌我给你丢人就行了。”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我就是说咱们娘儿两谁都别嫌弃谁。”

    “啥意思啊?没听明白啊。”

    “没啥意思,一会儿不就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没考好是不?”正说着走到了班级门口,大雪朝着班门口站着的两个同学打招呼“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同学”大雪介绍着,大雪的同学热情地和海萍问好:“阿姨好,请进教室吧。”海萍一进教室看见很多家长们都来了,坐在座位上讨论孩子们的成绩,看见海萍进来,有些家长露出鄙夷的眼神。这下海萍就更内疚今天的穿戴了,她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大雪看出海萍的窘况,安慰的搂着海萍的肩膀,把椅子拉开让海萍坐下大声说:“妈,好好开会啊,我在门口等你,开完了一块儿回家。”,这时就听见有两位女家长低声议论着“她身上咋这么大的味儿啊”“是啊,啥味啊这么难闻”。大雪本来快走出教室了,听见他们这样说止住了脚步回过身走回海萍的旁边闻了闻说:“妈,又帮谁搬海鲜什么的了吧?”

    “小王她一个人搬不动我就帮着弄了弄。”

    “哦,是帮王阿姨搬海鲜了。”大雪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朝刚才说话的两个家长说道:“阿姨,是海鲜味,你们就忍一忍啊,毕竟我妈这是助人为乐的好人好事。”说完把海萍稍有些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走出去了,有了大雪的安慰海萍的心情好多了·······

    家长会就是好学生的天堂,差学生的地狱啊,准确的说是好学生家长的天堂,差学生家长的地狱,老师表扬了一波考前十五名的孩子们,每点到学生的名字时,就看有些家长脸上洋溢着幸福、骄傲的表情,不用说肯定是被表扬的孩子的爸妈,更有甚者,唯恐在座的不知道他是谁的家长,特意提高了嗓门近似乎用喊的声音问老师:“老师,我家XX这个分数在年级排名是多少?”

    “老师,我家XX这次考得不是很理想啊······”

    让人听着真是咬牙切齿。

    班主任老师回答完这一批家长的问题又表扬了一波进步明显的孩子,也是十五名。海萍偷偷地四处看了看,又有几个家长露出了微笑,看样子是他们的孩子。快到结束海萍也没听见陆大雪的名字,脸也有些发烫了,这个烫已从她的穿着转成了大雪的成绩,一直到老师说这次家长会到此结束时,海萍也没能听到大雪的名字·········

    家长会开完了,海萍特意等着班主任老师问了一下大雪的名次,不问不要紧,一问才知道:大雪排名在后十位里。海萍的牙都快咬碎了,和老师简单寒暄了几句她就出来了,在走廊的柱子后面躲着只漏出半张脸的大雪观察着海萍的表情,海萍瞪着眼睛冲上前就是一巴掌:“兔崽子,我说你这殷勤劲儿,原来考的倒数啊!”

    “又动手是吧,不讲究啊,咋了我一次没考好你就急呢。”大雪先捂了一下头然后一下抓住海萍的手说。

    “你是一次没考好吗?嗯····你有一次考好过吗?”海萍没好气的说。

    “下次一使劲儿肯定就考好了。”

    “看看人家那孩子考的,再看看你考的,我坐在那儿脸都没地方搁,丢不丢人!”海萍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做出一副没脸的样子。

    “我地亲妈呀,还有没有点良心,你看看别人的妈都穿啥呢,你穿成这样我都没觉得丢人还给你打气,这些这么会儿功夫就都忘了?”大雪白了一眼海萍。

    海萍听完也是有些理亏,低下头不说话了,大雪看见她这个样子上前搂住她肩膀说:“行了,别整这景儿,今天咱两谁也别嫌弃谁就算扯平了,谁也不能再提了啊。”

    “大雪啊,你妈就是个卖菜的,以后家长会妈就不来了,以前没参加不也没事嘛,妈也给你张不了脸,但是尽量不给你丢人,别让人看不起你”。

    “说啥呢,卖菜的怎么了,劳动人民最光荣,谁爱看不起就看不起,别搭理不就完了。”大雪挺着胸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学学我,考倒数,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和同学们唠嗑就唠嗑,有啥丢人的。”

    “你妈可没有你脸皮厚。”海萍斜看了一眼大雪鄙夷地说。

    “别这么说,我可是你生的,这都是有遗传基因的。”大雪梗着脖子没正型的贫着。

    “哎·····你要是有个体面的爸妈学习不好不也没事儿嘛·······”

    “又来了,这话都说过八百遍了,一想起来就说,一想起来就说,我这耳朵根子都听出茧子了。”大雪捂着耳朵说道。

    两个人边说边走,走到大门口看见不远处有个小轿车停在那儿像是等人,一会儿班里的王倩倩同学和她妈妈走出来朝车的方向走去,大雪一个键步迈过去挡在她俩的前面,“阿姨,你能当我妈吗?”大雪拦住说,王倩倩和她妈被眼前的大雪吓了一跳,站在那儿愣住了,“我妈就是个卖菜的,不想叫她妈了,就想找个像您这样有钱有势的还长得漂亮气质佳的女人叫妈,您看行吗?”,王倩倩噗嗤一声笑了伸过头来看着大雪:“我说陆大雪同学,你没事儿吧,抽啥风呢?”

    “没抽风,认真的。”

    王倩倩笑得更厉害了,旁边王倩倩的妈妈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在稍镇静了一下说:“倩倩的同学啊,叫什么?陆·······”

    “陆大雪,我妈大雪天生的我,就起了这个名字。”大雪笑了笑说。

    “噢,那个·····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要不就是你妈给你压力了?多休息,调整一下情绪啊。”王倩倩妈妈是个有修养的人,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想法都让人出乎意料,“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注意调整情绪啊,多和你妈妈沟通沟通。”临上车王倩倩的妈妈又嘱咐了一句。

    大雪转身回来走到海萍面前歪着脑袋:“看着没,我想认有钱人当妈,人家也得要呀,能要我的也就您老了,以后啊别就和欠下了似的一点儿自信都没有。”

    海萍听大雪这么说才反应过来,抡起拳头就要打大雪:“你学习的时候脑子按时针蹦,想歪主意的时候倒是按秒针跳啊。”

    “我这是告诉你道理呢,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也就我愿意给你当儿子吧。”大雪说着挽着海萍的胳膊。

    “说谁丑呢?”海萍瞪了一眼。

    “我是打个比方。”

    “打比方也不能说我丑啊。”

    “没说你丑,就是打个比方。”

    “打比方打别的比方,说我丑就不行。”

    “就是个比方,怎么这么没文化呢·······还说我学习不好,你看你给我们仨取的名字,下雪天就叫大雪,下雨天就叫小雨,我弟可算没在刮风天生啊,这要是叫大风咱家就是自然灾害啊·······”

    “妈是个没文化的人,所以才让你好好学习呢。”

    “我一努力成绩就上来了,不是着急的事儿,儿子我有后劲儿呢。”

    “有啥后劲儿?我咋了就没看出来呢。”

    “我那是低调,不露才。”

    “哼哼,你还是赶紧的露吧,这都啥日子了,还把持着。”两个人说着笑着往家走去,她俩还真的很像,都没心没肺的一副乐天派·······

    这天晚上海萍和大雪小雨在家正唠着嗑,就见大全就哭着跑过来抱住大雪“哥,哥,你得帮我呀”

    “咋了,大全?”大雪不解的问。

    “哥,你还记着我老是和你说的我班的赵蓉蓉吗?”

    “不太记得了,咋了?”

    “就是我的前同桌嘛”

    “你快说啥事吧”

    “她说他喜欢我们班的董军,哥,我老喜欢她了,我约她星期日去图书馆看书,本来他答应得好好的,今天突然和我说要和董军去,不跟我去了。”呜呜,大全说着委屈的哭了。

    “她是不是瞎,我家大全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学习还好,她咋了就没看上?”大雪一脸的不忿。

    “不知道,反正她说董军好,要和董军去图书馆。”

    “啧啧啧,你知道啥是喜欢不?人家没怎么呢,你自己当真了吧”小雨在一旁嘲笑大全。

    海萍在一边听不下去了,多大点儿孩子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是闹啥呢?她站起来走到大全身边问“大全,你才多大啊?不好好学习喜欢啥人家姑娘呢?”

    “妈,这事儿你别管了”大雪说。

    “咋能不管,这还反了天了。”

    “妈,这是男人们的事,我管啊,你别插手了。”大雪说着拉过来大全“就喜欢赵蓉蓉啊?别人不行?”

    “不行,赵蓉蓉可可爱呢。”

    “有照片吗?让哥瞧瞧。”

    大全听大雪说看照片,转身去抽屉里找,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有几个人的合影照,指着其中一位女生说道“你看就是她”

    大雪接过来照片看了一眼大声叫到“我说大全啊,不是她瞎是你瞎呀,就这个女同学,还没看上你呢?你是啥眼光啊!”

    “咋了?我咋瞎了?赵蓉蓉老可爱了。”

    小雨坐不住了一个箭步过来拿上照片仔细看了看说道“大全,哥说的没错,确实是你瞎呀”

    海萍没忍住笑出声来,也走过来瞅了一眼大全手里的照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哥这么和你说吧,男人看女人就是看长相,就是看脸呢,这个长相没法看了,只能说是可爱了。听明白了吗?”大雪用手点着照片和大全说。

    大全完全没领会大雪说的话的意思,还是按自己的思路说着“我就觉得赵蓉蓉好看而且还可爱,怎么着吧。”

    “就看上赵蓉蓉了?”

    “嗯嗯······”大全使劲的点着头。

    “把她家的住址告诉我,哥给你解决,你就等着和她去图书馆吧。”大雪饶有把握的说。

    到了周日,一早晨,门口来了一个小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大全朝思暮想的赵蓉蓉,她来找大全说一块去图书馆看书,大全那叫一个高兴啊,嘴到快咧到耳朵后面了。海萍给大全带了点零钱,让他给赵蓉蓉买饮料或者零食吃,大全兴高采烈的拉着赵蓉蓉走了。倒是没忘和海萍说“妈,替我谢谢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