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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娘倒是好些日子没见着郑大郎了。
自从出阁的时候闹腾了那么一次,她就对娘家有些心灰意冷。所以连三朝回门,她都没回去过。这些日子婆家事情多,她倒是一次也没想起娘家了。
现在郑大郎出现在她眼前,竟然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哥,你怎么来了?”她搬家的事情,也只有村子里的人知道,且还不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呢。
郑大郎憨厚的笑道:“我去村子里找你了,大伙都说你们搬来了镇上,我就到这镇上来一家家的打听,果然看着你了。”
看着郑大郎真诚的笑容,瑛娘心里到底也没法子十分狠心。只抿着嘴道:“既然来了,便先去屋里坐坐吧,现在铺子里有客人,我得先招呼了。”
“行,你忙着,我在边上坐着就成。”郑大郎高兴的坐在了一边的石头上。
李刘氏见着,“我去倒杯水去。”到底是亲家,虽然是个晚辈,也不能马虎了。
没被赶走,郑大郎心里十分高兴。他笑着坐在石头上面看着自家妹子干活,好些日子不见,妹子倒是比在家里的时候圆润了,也有精神了。
这些日子妹子嫁过来了,他有心想来看看妹子,却又没脸见她。
毕竟自己媳妇做出那样的事情,险些害了妹子的好姻缘,这事儿放在谁家里,这都是要休弃的。
他只念着那张氏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这么凑合着过了。
如今他心里到底念着妹子,忍不住想着过来看看。
李刘氏给郑大郎端水出来,郑大郎手忙脚乱的端了过来,见着自家妹子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心里有些心疼。
以往在家里,他妹子哪里为了这些生计的事情发愁的。现在到了李家,却还要在这里干活,风吹日晒的,哪里像是过好日子的。
瑛娘忙活完了出来的时候,便见着他哭丧着脸唉声叹气的模样。
“进屋去说吧。”瑛娘皱着眉头站着他旁边说了一声,就进了屋去了。
郑大郎见着,赶紧胡乱的起身提着篮子跟了上去。
到了里面院子里,瑛娘才寻了条长凳坐着,又招呼郑大郎坐着。
见着郑大郎手脚僵硬的坐下了,她才道:“阿哥怎么念着来看我了?”
郑大郎讨好的笑道:“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心里惦记着你吗,你这出阁后就没回过家了,那回门礼都是让人送过来的,我这心里哪里放心的下。”
瑛娘冷笑:“我可不敢回去了,要是回去了,指不定嫂子又要将我卖给哪家去了。”
听着瑛娘提起这事情,郑大郎心里也难受的紧。
他搓了搓已经开裂的双手,叹气道:“瑛娘,我知道你惦记着你嫂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怨她。现如今家里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只一心一意的在家里准备着生孩子。眼看着孩子要落地了,我也不能把她赶出去,是不是?”
瑛娘听着,却没说话,她也知道,让郑大郎休了大嫂张氏,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张氏怀了孩子没,就算没怀着孩子,以郑大郎这个年纪,想要再找个合意的媳妇,那也不容易。况且人心难测,再找的,也不一定就比张氏好到哪儿去了。
只不过她心里那道坎没过,到底是不乐意回去的,“阿哥,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也别惦记我了。现在我在李家过着很好,大锤也待我极好,婆婆也好相处,我当初自己选择的路,现在都挺顺的。”
郑大郎见着瑛娘一脸坚定的说不回去,他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东西压着一样。
阿妹终究是不要他这个自私的哥哥了。
他忍不住眼酸,却不敢落泪,只把篮子递给瑛娘,“没啥子好带给你的,刚弄了点肉和鸡蛋,你好好的补补。”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放到瑛娘手里,“当初你出阁,也没给你多少花用的银钱,昨儿个才领了工钱,你拿去做私房钱,别苦着自己。若是不够花的,就来找我。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瑛娘将荷包又推了回去。她虽然心里怨恨这个大哥,但是好歹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心里再狠,也不能把他的银钱给贪了。
“阿妹……”郑大郎一下子没忍住哭了起来,没掉几滴眼泪,却神情悲痛,显然是没怎么哭过的人。
他咬着牙看着瑛娘,将荷包又放到了她手里,“你当真是不要我这个阿哥了吗?现如今这世上只我们相依为命的,你就莫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瑛娘见着他脸上涨红,眼神悲痛,心里忍不住发酸。
她将荷包捏在了手里,看着别处,“那我就收下了……阿哥,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没摊上一个好嫂子。现在我在李家挺好的,你以后也莫要担心了。若是有一天我想通了,没准儿就回家去看你了。
听着瑛娘话里的松动,郑大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好,阿哥就等着你回来呢。”
此时郑家村郑大郎家中,张氏正和娘家的张母一道儿坐在榻上说话,
张氏满脸凄苦,自从瑛娘的事情之后,她在这家中的日子便远不如往日里了。莫说管账,便是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都是郑大郎自己说算的。
她这嫁过来就没受过这个气,心里免不了有些埋怨这给自己出馊主意的娘家母亲
“娘,你快回去吧,大郎待会就回来了,到时候看着你又不高兴了。”
张母脱了鞋子上了榻上,盘着腿,锥子脸上带着几分不满,“你这个死丫头,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我还没怪你事情没办成,这银子又退回去了呢。”
“那能怪我?”张氏不高兴道:“我这不止挨了大郎的打骂,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对我没好脸色的。都说我那卖小姑子的钱养娘家,”
“放他娘的屁!”张母唾骂道,“我这不是怕你们糊里糊涂的给聘礼钱给多了,才帮着收着吗?这些人咋说的这么难听。再说了,大郎这没娘没爹的,还不是只能指望咱家这边的老人了,咱这不多点心眼能成吗?”
张氏被她娘这么一说,也觉得委屈。
上面没公婆,虽然也是好事,但是真的有事情要拿主意的时候,没个老人商量,都还得自己撑着。
大郎不体谅她这难处,还整日里怪她管多了。
她哭道:“我这日子也不知道咋办了,这要是生个丫头片子,以后日子就更难过了。”
张母闻言抹了一把她的肚子,一脸肯定道:“着肚子,圆溜溜儿的,肯定是个儿子的。”
“是个儿子怕是好了,我往后还能在大郎面前说点话,要不然,这日子也难过。”张氏现在想着这些日子郑大郎的冷脸,就觉得委屈。如今她肚子大了,大郎宁愿忍着都不愿意碰她。
张母瞧着张氏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榆木脑袋,咋就这么想不开。管生儿子生女儿的,还有都是郑大郎的种吗。他还能休了你不成?现如今他也只是气头上,没几天就要消了。我可和你说了,今日我这来了可是和你说正事的,你只管听了我的,日后这家就是你当家,郑大郎也决计不敢说半个不字。”
张氏一听,惊讶道:“娘,这是真的?什么法子?”
张母笑道:“这事情都是你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子引起的。要不是她当初死活不肯嫁给张富贵,也不会闹出这事情来了。只要咱们想法子让张富贵把你小姑子给办了,以后她还不得服服帖帖的,你们家大郎也是拿捏在你手里的。”
“这怎么成,大郎还不得打死我啊。”张氏一脸惊吓道。
张母横了她一眼,“他才不敢,他妹子出了丑事,还不得藏着掖着的,他才不敢打你呢。”
“这不是害了瑛娘吗?”张氏心里害怕,女子的名节重要,要是真让张富贵糟蹋了瑛娘,她这辈子不是毁了吗?
“你不害她,她却要来害你。你若是可怜她,便让她来糟蹋你吧,日后你在这郑家一辈子做牛做马的,也别想着人给你念个好的。”
张氏听着,也想起了瑛娘往日里在家里的时候,她什么事都要让着瑛娘。这成亲了之后,更是让她落到了这般境地。这小姑子正是她命里的扫把星。
张母最了解自己闺女,见她脸色松动,便猜着是听进去了几分,笑道:“怎么样,这事情你可得琢磨琢磨,若不然,你这后半生可没指望了。大郎对你小姑子那个爱护,可没你出头的时候。”
张氏听着,心里慌慌张张,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没盼头了。
“这事情我先琢磨琢磨。”张氏眯睁眼睛,紧紧的抿着嘴。
郑大郎从镇上到了家里,正逢着张母从屋里出来。
他两眼一瞪,正要说话,张母便吓着赶紧颤悠悠的跑了。她可没忘了女婿上次上门去要张家的彩礼钱时候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呢。
今日若不是得了张富贵的好处,她也不会跑这趟的。
郑大郎见着她走了,眼睛一横,就进了屋里,果然见着张氏正在房间里,地上还有一地的瓜子壳。
“你娘家人今日来作甚?我上次怎么说的,让你别和他们来往了。一个二个的,都没什么好心思。”拿他妹子还钱,若不是他还念着点情分,怎么着也得把这老婆子给揍一顿。
张氏本就心情不好,见着郑大郎本有些心虚,没曾想郑大郎一见面开口闭口的就是责骂,顿时心里委屈至极。
“我这大着肚子,她来看看我还不成了?郑大郎,你这也太无情无义了。这些年,我是怎么待你的。只做错了那一件事情,你便不依不饶的,你这还有半点良心吗?”
郑大郎也气极了。他妹子都对他这个做兄长的寒了心,连家都不回了。见着张氏这不知悔改的模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婆娘,你还好意思说只那一件。就单单是那一件,你就差点害了瑛娘这辈子了。”
“那也是她命不好,我一心一意的为了她寻好人家,落得这样倒是怪我了,你这真是昧着良心说话了。”张氏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上前去拉着郑大郎不依不饶的。
“放开!”郑大郎赶下意识的甩了手。
“啊--”张氏陡然被推开,一个站立不稳,便倒在了床沿上。
张氏腰身一下子撞到了床沿上,当即就捂着肚子痛哭起来。
郑大郎见着她这个模样,吓得呆住了,赶紧过去扶她,“咋了,这是咋了,哪里不好了?”
“肚子……好疼……”张氏痛的抽气,连哭都慢慢的没了声。
郑大郎一见,赶紧着跑出去找人来了。
只过一会儿,村子里的接生婆就被郑大郎给抓过来了。
郑大郎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撕心裂肺的喊声,吓得脸上冒汗。心里暗自恨着自己刚刚干什么要动手。
瑛娘哪里知道娘家这边又闹出了大动静。
今日大郎来找她,她心里还是有些动容了。这个阿哥两辈子对她都是不错的,便是她心里没有多少手足之情,但是也颇为珍惜这个兄长。
如今虽然因着嫂子张氏的原因怨恨他,但是他今日来了这么一趟,她这心里也免不了想再和这个兄长好好处着。且她还记得,过不了两年,兄长也要被征走了,一去不回去,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大郎待她好,她自然也不忍心看着他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了。
晚间李大锤回来,两人梳洗歇息躺在了床上,她寻思着把这事情给李大锤说了,又说了想要和好的事情。
李大锤笑道:“到底是亲兄妹,哪里还真有隔世仇。你能想通了自然是好的,日后不要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你说的倒是,只是想着我嫂子之前做的那事儿,我心里便有气。”
她两世都是个记仇的,张氏之前那样待她,她到底没法子把她当嫂子看了。
李大锤笑着摸她的头发,“好了,你不高兴,便不要想这些了。倒是我今日去了县城可有极好的收获。”
听着这话,瑛娘果然由悲转喜。“今日去县城怎么了?”
李大锤笑道:“如今县令大人听了朝廷的旨意,让郡县之内都要设定民兵,朝廷如今拿不出银两来,便让各郡县之间自行组建兵力。我今日去了县城,正遇着报名的时候,便去报了名。日后只要在那边待上五日,便能回家里待上两日。这民兵贴用也不少,比做长工可要挣钱多了,且我正擅长武艺,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可真是易如反掌。”
“民兵?”瑛娘眼睛一瞪,心道这个词可熟悉了。
她细细的想了想,才记起,上辈子这所谓的民兵也是在的。正是英王殿下所提倡推广的。
她之前也听一些市井之言。说是当今皇帝宠爱有三个儿子。太子殿下乃是长子,陛下登基之后便立下太子之位。但是真正疼爱的便只有老三韩王殿下。只可惜,后来韩王殿下恃宠而骄,意图与太子殿下一争长短,落得个两败俱伤。
只可惜她上辈子命不长,死之前,只听说二殿下英王已经执掌兵权,统兵三十万千万塞北平叛。当时只听说,这位英王殿下才是日后的皇帝老子了。只是不知道,这英王殿下到底有没有坐上那位置。
等等!
瑛娘猛然眯着眼睛,那英王殿下有没有坐上这位置,也不关她的事情。但是这大蛮牛瞒着她私自去报名做什么劳什子民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若果真是起了战事,到时候民兵可是第一个去战场上的。
她这才刚想清楚了让他好好活着,他自己倒是好,非得凑过去了。
“我不让你去县城。”瑛娘直接瞪着眼睛道。
李大锤见她呆了半天却冒出这话来,不解道:“怎么了,这民兵正合我之前打猎的事情。且我一身蛮力,不去也未免可惜了。男儿大丈夫,保家卫国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当初他都做好打算了。若是没成亲,他娘百年之后,他必定要投身军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但是如今有了妻子,他少不得要多为这个家考虑,所以这些安排也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现在有了这民兵的机会,他是万万不会错过的。
瑛娘却不管他怎么想的,一家人这日子刚定下来,李大锤要是去当什么民兵,她这又要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且不说这民兵去不去战场,便是不去,平日里这有山匪什么的危险之事,必定也是这民兵跑在前面,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就不让你去,那么危险的事情,你倒是这么心急,怎么就不为我和娘考虑。可怜我们独自在这镇上过活,你倒是甩了袖子去城里做什么民兵了。”
她边说,边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大锤见她哭了,顿时手忙脚乱,用粗糙的手帮着她擦眼泪,“瑛娘,你莫哭莫哭,我们这有事情便好好说道,何必要哭呢?”
“我就是要哭。”瑛娘打定了主意不讲理了。这事情在李大锤身上,那是毫无道理可讲的。
李大锤一脸无奈,“瑛娘,你听我说,我总是要寻些正经的事情做的。如今我去了民兵营,等以后我出息了,也能让你和娘享福了。”
瑛娘嘴撅了起来,“我不稀罕。”要是稀罕,早让你上战场去给挣爵位了。谁稀罕一个民兵营的小头头啊。
她现在只觉得心里委屈,着急,却没法子对外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受着。偏生这个她担心的人,却又这样一副说不通的样子。
李大锤见她这样固执己见,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赌气。
他打心眼里疼瑛娘,若是旁的事情,不管大小,他都是要顺着瑛娘的。可这事情不一样,关乎一个男人的颜面和日后的前程,他自然不能只听瑛娘一时的无理了。
“瑛娘,这事情,我是定了主意的。且名字都报上去了,若是不去,也是戏耍官府之罪。”
瑛娘听着还有这茬,气的直直的看他。
李大锤也看了过来,夫妻二人就这么较上劲儿了。
等过了一会儿,瑛娘才气的伸手狠狠的揍了李大锤几拳头,却只觉得自己打到了铜墙铁壁上,人家没疼,自己倒是疼了。
“我不管你的事情了。”瑛娘气呼呼的躺了下拉,侧身睡着。
李大锤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好瑛娘……”
“不许叫,”瑛娘气呼呼的骄叱。反正这事情没商量的余地。早不报名,晚不报名的,偏偏是她动了真情的时候,这不是存心拿刀子挖她的心吗?
两人呢自成亲以来,都没吵架。瑛娘也没这次这样的生气。李大锤一时间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哄,又觉自己没错,拉不下那个脸来,干脆也躺下自己睡了。
夫妻二人背对着背,一夜无言。
第二日一大早,瑛娘起床的时候,李大锤已经不见了。
她更是觉得委屈难受,前几日还说看重她呢,今日就变心了,男人果然是一丘之貉,靠不住的。
这么一想,她也不想这事儿了。自己起床穿衣梳洗,准备去前面做生意去。
李刘氏起得早,正在院子里剥玉米,见着她也起了,笑道:“你们这年轻人倒是都勤快,天还蒙蒙亮呢,该多睡会。”
瑛娘勉强笑道:“娘,年轻的时候不努点力,还等何时啊。这做生意可不能三天打鱼的。”
李刘氏笑着点头,又看了看瑛娘身后,笑道:“大锤呢,怎么你起了,他倒是没起?”
“他早就出去了,也没和我说。”瑛娘低着头说了一声,便往前面去了。
见着她这样,李刘氏便猜想着,莫不是夫妻两闹别扭了?
因着昨日夜里的事情,再加上今日一早李大锤便出去了。瑛娘一早上都是魂不守舍,要么就是面条咸了,要么就是饼子烙糊了,愣是被被说了几次。
早上客人走了之后,她自己边收拾东西,边在家里发呆。
这大蛮牛一早儿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作甚去了,肯定是心里没她的。
她正想着这大蛮牛呢,街边上一个人突然匆匆的跑了过来,“瑛娘。”
郑瑛娘闻声抬头,正看着郑大郎一脸高兴的站在她面前。
“阿哥,咋了?”
郑大郎笑道:“瑛娘,你嫂子生了,昨儿个生了个小子。”
“生了,这么快?”瑛娘眉眼一眨,“不是还没到十月吗?”
听着这话,郑大郎脸上有些尴尬,“昨儿个起了点争执,推搡着就闹腾起来了,好在人都没事了。”
“阿哥,你这也太冲动了。”这张氏不好,孩子总是无辜的。张氏死了,阿哥也得吃官司。
郑大郎也道:“我知道,昨日是我莽撞了。今日便想着来买些肉回去炖汤,好好的给你嫂子补补。趁着这个时候,来给你报个喜。你看啥时候有时间,也回去看看你大侄子吧。”
瑛娘本不愿见张氏,但是这小侄子,当初她还没机会见着几面呢。到底是自己的小辈,她也得回去看看。且昨日才和大蛮牛吵架了,她今天回娘家去给他看看,让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没地儿去的。
她赌气道:“阿哥,你等等,我收拾一下跟你一道回去。”
郑大郎听了大喜,“好,阿哥等着你一道儿。”
镇上去县城的路上,荀老二正赶着驴车,车上的几件旧家具,已经上了漆,准备去县城里的大集市上卖。
他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李大锤,好奇道:“大锤兄弟,这一早的来县城里干啥啊,昨天不是报名了吗?”
“去县城里买些东西。”李大锤往后面靠了靠,双手环胸。昨儿夜里和瑛娘闹了别扭,他就知道今天肯定没好脸色。他不敢见瑛娘的冷脸,只想着之前送了一根簪子,瑛娘极为喜欢。这次也准备着去城里再买一件哄哄。
荀老二见他一脸郁色,笑道:“咋了这是,刚到镇上来就这个模样,是弟妹的生意做着不好?”
“那倒不是。”李大锤摇头,又疑惑道:“你说这女人的心思到底咋想的,我昨日去县城里报名,晚上回来给瑛娘说了,她知道了之后,也不说由头,就不让我去。”
“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说你这怎么一大早的往县城跑呢。”
李大锤点头,“所以我才想着去买点东西给她。”
听着李大锤这和媳妇吵架之后,竟然还要买东西哄着,顿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你说说,你这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这么点儿事情就不能自己做主了。弟妹再有能耐,那也只是个女人,当家的事情哪里能让她插手的。”他媳妇就没敢管他的事情的。
李大锤却满脸不同意,“娶回家了,不好好疼着,娶回家干啥?况且瑛娘是个好女子,她拿真心待我,我必不能负了她。”
荀老二听着他这番论调,倒是新鲜,笑道:“这可没听说过,你这还挺有儿女私情的。”
李大锤一张黑脸顿时有些泛红了。
驴车一到镇上,李大锤便离了荀老二这边,自己去街上溜达。
好在上次那个摆摊的人还在那儿,他径直走过去,也不用人推荐,就自己挑了起来。
那小贩还是笑眯眯的,“大兄弟,要挑个啥子样子的,我这可都是最新的样子,建康城的翠玉轩的样子都是咱这样的。翠玉轩你听过吧,那可是全天下最大的首饰店了,和我这都是差不离的。”
李大锤不知道什么翠玉轩,只问道:“家里内人不大高兴,想挑件合心意的东西。”
那小贩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心道这五大三粗的,竟然是被家里人给管着了。他笑眯眯道“
大兄弟,那你可来对了,咱这款式都是最好的了,这哄媳妇,那就得买最贵最好的。要不然,那妇人哄不好。”
“哪样的算是最好的?”
“你等等。”小贩赶紧从摊车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是个玉手镯,没什么水头,比上次的那个玉簪看着都质地差些。
李大锤皱眉,“这个不好。”
“这个好着呢。”小贩赶紧道:“这可是我从别人手里收过来的,模样看着不出彩,但是老值钱了,听说是人家的家传之宝呢。而且听说这女子带了,越来越好看。”
李大锤狐疑的看着这镯子,只觉得这红不红,绿不绿的颜色,十分的粗陋。
“就这个吧,大兄弟,我这在这里摆摊多年,可从来没骗过人。这回头客多的是呢。这个保管你家里那位喜欢。”
李大锤心道,这个倒是没错,他上次在这儿买的簪子,瑛娘一见着就喜欢。
“这个怎么卖?”
“不多,只五百文钱。”那小贩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
李大锤一愣,又看了看这玉镯子,半天没看出这劣质的镯子哪里值钱了。
那小贩道:“给女人买东西,可不能嫌贵了,女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李大锤听着,从身上掏出了银钱来,递了过去。
等收好了东西后,他才心里稍微放心一些。也不知道瑛娘喜不喜欢这东西,上次那玉簪子倒是经常带着呢。
买完了东西之后,李大锤就准备去市集上寻荀二哥一道回去。
想着待会见了瑛娘,若是她不高兴,该如何说。夫妻两过日子,这冷着脸,可真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哎,果真?那张富贵能做出这事儿?”
李大锤正经过一条小巷,便听着巷子里有人说起张富贵的名字。他心里一动,赶紧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着巷子里两个人边走边道,“可不是,我这酒钱都是他给的呢。上次事情没成,这次他可是万无一失的,那妇人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另外一稍胖的一人笑道:“那妇人果真有姿色,让富贵这么惦记着?”
“你是没见过,那长相,那身条,勾人。”
李大锤听着,皱了皱眉头。上次他还没收拾张富贵这厮。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为恶了,这次也不知道又惦记了哪家的姑娘了。
“只可惜那郑家小娘子那样的姿色,竟然跟了李家村的那个扫把星。你说说是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听着这话,李大锤瞳孔猛的一缩,再站不住,大踏步走了进去拦住了二人。
“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是何人,敢管老子的闲事。”那两人恶狠狠道。
李大锤袖子一挽,露出粗壮的胳膊,让对面的二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李大锤。”
“李大锤?!”
那二人脸色陡然一白,下意识的就往后又退了两步。
李大锤却不和他们多废话,几步走过去揪着两人的衣襟玩墙上一扔,就一人一拳头的揍了过去,只把两人揍得趴在了地上。
想着刚刚这两人污言秽语竟然说的是瑛娘,李大锤就恨不得把这两人的牙齿都给打落了。
他踩着之前说是得了张富贵酒钱的那位,“你倒是说说,这次张富贵又有什么龌龊心思了,你要是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心你的狗命,这巷子里要了你二人的命,也没人知道!”
“别别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人死不承认。
李大锤见他不说,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手上,只踩着这人尖叫出声,“说是不说,要不了你的命,也让你残废了!”
那人见李大锤动真格的,赶紧道:“我说,我说,那张富贵收买了郑大郎的老丈人,想让那郑大郎的媳妇帮着把瑛娘给诓回去,好找机会成了好事。啊--”
李大锤脚下用力,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恨的咬牙切齿,“好一个张富贵!”
这边瑛娘已经到了郑家。
张氏如今躺在床上,见着瑛娘的时候,倒是没有冷着脸,反而留着瑛娘在这边吃饭。“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便在家里歇两日,你阿哥这些日子都怨我呢。”
瑛娘见着她那样,也不相信是真心,只淡淡道:“我只看看便走,家里还有事情呢。”
“瑛娘,你还是怪我这嫂子了,是不是?”张氏坐在床上哭着。
郑大郎也端着鸡汤进来了,见着张氏在哭,赶紧道:“别哭了,五娘婶子不是说了吗,你这时候不能哭。”
张氏却擦着眼泪,“我只是想让瑛娘在家中多待一会儿,这到底是她的娘家。刚刚我娘,我不是也让她回去了吗,瑛娘就别和我置气了,好不好?”
郑大郎听着,心里也难受,又看着瑛娘,“瑛娘,好歹用了午饭再走吧。你往日里的房间我都留着呢。”
瑛娘听着,只道:“那我来做午饭吧。”
听着瑛娘愿意了,郑大郎脸上高兴着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嗯,我可好久没吃着阿妹做到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