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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谦乃蟒山元老级人物,又因足智多谋,处事圆滑,本欲被大皇子派遣到太子身边,然而太子性奢靡,好享受,压根没有识人之明,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三皇子,并迅速得到重用。
这么些年里应外合,递送消息,他知道的内情远比三王爷预料的多,蟒山的头领、人数、地形、密道、溶洞、机关、灾银去向、匪众去向等等,他全部交代的一清二楚,并当即画了押。
三王爷拿到供状,将之前另两个土匪的供词摆放在一起查看,寻找虚假或疏漏的地方,片刻后冷笑,“老大胃口不小,十三年间养兵二十多万,劫银逾千万两,暗中贿赂官员无数。那六百万灾银,一半埋在蟒山,等着苏鹏举拿去建功,另一半便藏在总督府内,只等他进京受封时秘密运至逍遥王府。有钱,有权,有闲,有名望,有兵马,还有父皇的信任,再过几年,咱兄弟几个都不用活命了。”
“他现在也没留手,不是已经把你弄死了吗?”五王爷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十四岁领兵,五年来所向披靡,未曾一败。响当当的鬼将军,如今也有了唯一败绩,且闹得天下皆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三王爷悠闲开口,当即噎的五王爷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档口,一名暗卫敲门入内,附在主子耳边轻声回禀。
“好!你且下去吧。”三王爷挥退属下,淡笑开口,“父皇已下了明旨,着两江周边地区所有骑兵、步兵、水军一同南下剿匪,总计二十五万兵马,并运来二十台火炮助威,势要将蟒山夷为平地。”
五王爷冷笑道,“若不是因你殒命,我亦生死不知,他如何肯下这般重手。只因他优柔寡断、偏听偏信,才让这些盗匪日益做大,为祸一方,最终弄得民不聊生!”
三王爷皱眉,低声告诫道,“老五,此处虽无外人,可也须谨言慎行,切莫放纵。”
五王爷掏掏耳朵,很是不以为然。
三王爷拿他没办法,只得继续道,“兵马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次领军之人……”
“谁?”五王爷终于露出点感兴趣的神色。
“白启。”
“白术之子?好好好,时隔七年,白启也长大了,该为父报仇了。”五王爷抚掌大笑。
“故,我要你拿着这些证据,秘密与他汇合,攻苏鹏举一个措手不及。你可有把握?”三王爷将所有罪证放入锦盒之内,交予自家兄弟。
五王爷一把夺过,冷笑道,“这世上还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时间不多,这便出发吧。”
快马与行李很快备好,五王爷一跃而上,想着前路早有人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击杀自己,心中翻腾的不是怯意,而是难以名状的兴奋。他喜欢游走在生死边缘,每一次死里逃生都感觉痛快至极,舒畅至极,好似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新生的,坚不可摧。叫他安安逸逸待在京中享福,反比杀了他更叫他难以忍受。
三王爷上前几步,慎重叮嘱道,“因你灭了公羊谦带领的那队人马,且将他活捉了来,就算你什么都没审出,苏鹏举为了以防万一,也会想尽办法将你击杀。路途险阻,你且多加小心,万莫叫他寻到踪迹。”
“放心,我必定将此事办妥。路途险阻才好玩不是?”五王爷畅快一笑,打马绝尘而去,几名下属匆匆跟上。
贾环立在廊下遥望五王爷背影,眼中满是羡慕,“敌明我暗,他这一趟定然非常好玩!”
呵呵,只有你们这些个混世魔王才会觉得好玩!萧泽捂着肚子腹诽。审讯后,他一直没从恶心反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但凡看见肉菜便想吐,已经饿了好几顿了。
三王爷反手给了少年一个爆栗,慎重告诫道,“千万莫学他,你还小,得知道惜命!”
贾环没有反驳,只揉了揉额头。他虽然命硬,却也知道自己并非不死之身,且重生的机会实属奇迹,再没有第二次,倒比常人更明白生命的可贵。冒险可以,找刺激可以,前提是不能把自己玩死。
一晃半月过去。这日,暗卫带回一封密信,三王爷看过以后使人买来一套华丽非凡的锦袍,沐浴熏香后一件件穿上。
大雪已停了好几日,黑压压的乌云被一束天光破开,金色的阳光正打在锦衣华服的青年身上,将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镀了一层浅淡光晕。在这一刻,贾环终于知道何谓贵气逼人,何谓天家威仪,青年一举手一投足都雅韵天成,高高在上,仿佛一下子就跃入云端,叫人难以企及。
他单手支腮,表情平静的看着对方,心中却觉得一阵阵发闷。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吧?
青年淡淡瞥过来,深邃似海的眼眸瞬间荡起层层涟漪,将眼底那有如实质的威仪贵气尽数驱散,只剩下亲昵。
“好看吗?”他展开广袖,温声询问。
遥不可及的感觉像泡沫般破碎,贾环竖起拇指笑道,“世人都说晋郡王乃京城四大美男之首,这话果然不假!好看,一等一的好看!”
三王爷咳了咳,终是没忍住低笑出声。
嬉闹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兵马由街道尽头奔袭而来,两旁的摊贩来不及收拾,扔下东西四散逃开。
苏鹏举在山中搜寻近两月也不见五皇子身影,接到今上旨意,不得不撤回金陵,等待白启大军抵达。虽一路设下天罗地网,层层暗哨,知晓五皇子并没有与白启接上头,他心中依然万分忐忑,闻听动静连忙亲自出来查看。
“白将军,怎提前五日抵达也不使人给本官传个信?”见到安坐在马上,一身冰冷甲胄的白启,苏鹏举心中微惊。
白启不与他废话,手一扬,带来的两万兵马便将总督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弓箭手纷纷拉满弓弦,谁若稍有异动便当场射杀,毫不容情。另有七台火炮对准巍峨磅礴的铜质大门,七名士兵手里举着火把,仿佛随时都会点燃那象征毁灭的引线。
苏鹏举脸色铁青,指着白启问道,“你这是何意?”
对面的云来客栈里,三王爷离开窗边,朝楼下走去,不忘对少年招手,“跟我一起下去?”
“不了,”贾环摇头,“这里视线更好,能将你霸气侧漏,威震四方的英姿尽收眼底。你自去吧。”
霸气侧漏,威震四方?三王爷被他诙谐的话语逗得忍俊不禁,跨出客栈后却瞬间冷了面色,在早已等候多时的兵士保护下一步步朝前行去。
“这是何意,难道苏大人自己也不清楚?”畅通无阻的行至最前方,三王爷朗声问道。
“三,三王爷?!”苏鹏举惊恐万状,活似见了鬼一样。
“正是本王。发现本王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三王爷勾唇冷笑,随即命令道,“把他绑了,进去查抄。”
将士们一窝蜂上前,将苏鹏举并几个随从五花大绑拖进府内,因有弓箭手和火炮震慑,府中守卫丝毫不敢抵抗。
三王爷临入府前,回头朝对面看去,只见贾环斜倚在窗边,冲他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三王爷畅快一笑,这才大步进去了。
因苏鹏举生性多疑,三百万两灾银压根不敢交给旁人保管,全藏在他书房的暗室中,连银子一块抄捡出的还有许多与大皇子之间往来的密信;安插在军队中的蟒山土匪的名录;安插在各大臣、各皇子、甚至宫中的奸细名录;被贿赂拉拢的官员名录;劫银账目等等,正可谓罪证累累,铁证如山。
三王爷立即使人将已入了军籍的土匪名录快马加鞭送与五皇子。
五皇子早已跟白启联系上,两人兵分两路,一路率两万人马长驱入城,一路率二十万人马转道去两江大营。到得大营前却不入内,反把营帐团团围住,前排十三门火炮对准各个出口,后排密密麻麻都是弓箭手,步兵举着长矛垫后,只等主帅一声令下便能叫毫无防备的两江大营灰飞烟灭。
营内将士慌了神,每隔一刻钟便使人前来询问交涉,有的吓得腿软,有的却拿起刀枪,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收到名录,五皇子派了个嗓门大的士兵,将情况简单解释一遍,然后照着名录一个个念下去,言明只要把这些人交出来,大军便马上撤离,擒拿土匪有功的,来日禀了圣上还能记上一功。
营内顿时乱作一团,一个时辰后,不耗费一兵一卒,五皇子便将名录上所有人擒拿,押入大牢候审。
至于被骗上蟒山的民众,三皇子主张以招安为主,武力震慑为辅,连续几天派人前去交涉,言明不会追究他们责任。又派了重兵把守在各个密道出口,但凡有人从出口逃逸,必定是久居蟒山的土匪无疑,当即便打入大牢。
如此过了半月,惊恐不安的民众这才完全相信,下山后果然没有问罪,反被平安送回原籍,又有朝廷颁布檄文,给予灾民每家每户五两银钱补助,另免费发放良种,鼓励他们赶紧春耕,重建家园。
白启连夜递消息回京。两个儿子平安无事,圣上如何大喜;大儿子谋逆,圣上如何大怒,这些暂且不提,只知道原云州知府王晖因赈灾有功,不日擢升为江西巡抚,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奏请圣上减免灾区民众三年赋税,引得民众额手称庆,奔走相告。
雪灾的阴云终于逐渐消散。
因四月底便要去官府参加院试,回一趟李家庄恐时间不够,尘埃落定后贾环立即派人给赵姨娘递消息,叫她进城来陪自己考试,并一再言明让赖大随行。
李家庄,赵姨娘一脚踹开赖大房门,骂骂咧咧道,“好哇,让你去寻环儿你不去,反倒有心思玩女人!我看环儿不是意外走失,是被你给害了!你这黑心烂肚的奴才,待我回了老爷让他把你千刀万剐!”
赖大推开怀中痴缠不已的粉头,也不整理衣衫,走过去狠甩一巴掌,冷笑道,“你儿子还在的时候我给你三分颜面,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告诉你,没了儿子,你就是个万人踩,千人唾的-贱-货!你若对我客气点儿,我还能让你过几天好日子,你既如此不识抬举,说不得只能叫你去死一死了!”被烦了两个月,他的耐心早就耗光,现如今贾环还未有消息传来,可见是死定了,他也懒得对赵姨娘虚以委蛇。
赵姨娘被他一巴掌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直响,什么都听不见,嘴一张,竟吐出一口血来。
老李头见了忙上前两步,提醒道,“赖爷,您可不能擅自把她打死咯。太太先前递了话,要将她带回京城亲自处置。你把她弄死了岂不扫太太的兴?”
赖大这才想起这茬,甩袖子道,“把她带下去关进柴房。不让弄死,让她生不如死总可以。跟我斗?哼!”
老李头唯唯应诺,将晕晕乎乎的赵姨娘拖下去关入柴房,悄声劝解道,“姨娘你暂且忍耐,等三爷回来自然会替咱们做主。这两个馒头你收好,千万莫叫旁人看见咯,明日晚间我再给你送吃食过来,听见三声门响,你往门缝下一掏就是。”说着疾步离开。
赵姨娘脸颊肿了半天高,脑袋剧痛根本没办法思考,却还是反射性的抓住两个馒头,藏进怀里,吚吚呜呜冲关紧的门扉喊道,“去找环儿,快去找我的环儿……”
老李头唉声叹气回房,见儿子百无聊赖的歪在炕上,没好气道,“不是叫你出去寻三爷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四处都找遍了也没见人影儿!”李大富摆手,压低嗓音道,“爹,你说三爷会不会已经死了?咱还是继续效忠太太吧,反正赖爷那里你也忽悠过去了。”
老李头狠瞪儿子一眼,“你忘了三年前的事啦?也是这样的大雪天,三爷背着个大包裹独自进山打猎,足足两个月没有消息,后来他咋回来的你想想!”
李大富灌了杯酒,开始追忆往事。怎么回来的?黑灯瞎火,夜半三更,环三爷一手提着包裹,一手拖着一只四百多斤重的大老虎,嘟嘟嘟轻踹院门,身上沾满血迹,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那老虎被一根削尖的竹竿由喉咙直直贯穿后-穴,死状格外凄惨。环三爷抬起头冲着他笑,那笑容邪气万分,牙齿仿佛还闪着寒光,当时他才九岁……
至今,李家村的人都不知道在后山横行了五六年,吃人无数的猛虎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李大富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老李头拍拍儿子肩膀,笃定道,“当时他才几岁,现在他又几岁?谁知道这三年里他又长了多少本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所以啊,没看见他尸体之前,咱都不要起旁的心思。”
李大富擦掉额头冷汗,连连应是,就在这档口,门房来报,说环三爷送信来了,且信差还是晋郡王的随从,身份很不一般,叫两位管家赶紧前去接待。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五王爷这个变态就是攻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