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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秦鸢顿住,问:“你先去打听打听,侯爷今日出去和谁喝了酒?”
若是正经邀约,这不早不晚的,就有些奇怪。
翠茗应了一声就去了。
秦鸢站在门外观花,等了会儿,翠茗回道:“侯爷去了桑家瓦子听书,后来遇见了齐王殿下,两人喝了几杯。”
去了桑家瓦子听书?
秦鸢抿唇一笑,知道顾侯爷寻她为了何故了。
她这位夫君,颇有点好颜面,绝不当她面承认不知,总私下里四处打听盘问。
却又总是藏头不藏尾的。
翠茗见她抿唇微笑,问:“夫人这是笑什么?”
“没什么。”
秦鸢缓缓摇头,道:“走吧,瞧瞧侯爷说些什么。”
两人一路分花拂柳到了正房,守在外面的小丫鬟悄声道:“夫人,侯爷一回来就说头疼,闹着要见夫人,这会子已经躺下了。”
秦鸢的眼皮子就是一跳。
顾侯爷这是打定主意要呆在正房安歇了。
秦鸢点头,道:“你在外面好生伺候着,我进去瞧瞧,待会儿让人把解酒汤送来。”
小丫鬟打起帘子,秦鸢走了进去,一入内室,就闻见屋子里一股子酒味,翠茗赶紧就要熏香。
秦鸢道:“不忙。”
她走了几步,就见顾侯爷外裳靴子都没脱,就那么大刺刺地躺在红纱帐中,玉冠已经去了,墨发披散如云,衬得俊峭玉白的侧颜如同雕就,不免心中暗叹:“真是一副好皮囊。”
偏偏这人还是个在边境浴血奋战吹沙子多年的武将。
秦鸢放柔了声音,唤他:“侯爷,侯爷?”
帐中人没有动弹。
秦鸢缓步上前,小声道:“怎么不脱了外裳就睡?”
她坐在床边伸手要帮顾靖晖脱靴子,刚刚扶起一只脚来,人就被抱住拽入帐中。
秦鸢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就听见顾靖晖在她耳边道:“你今儿在家里做什么呢?是不是偷偷骂我呢?”
翠茗捂着嘴巴,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耳朵眼被他的热气扑打着,还不时袭来浓浓的酒气。
她轻哼了一声,道:“侯爷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我为何要偷偷骂你?”
“哼,口是心非。”
顾靖晖抱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热气从他的胸膛和手臂传到了她的身上。
秦鸢有些难耐,正想着说个什么好脱身。
只听顾靖晖又道:“为何又不叫我夫君了?有你这样的主子,就有红叶那样的奴才,让她唤你夫人,她就阳奉阴违,你呢?”
秦鸢听出了几分不满,笑道:“夫君这是从哪里吃了酒来?红叶才入府,还没有喊习惯,喊多了就好了。”
顾靖晖问:“是吗?”
说着将秦鸢的身子往上提了提,和他脸对脸。
秦鸢正正对上他晦涩难明的眼神,呆了一呆,柔声道:“这点小事,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顾靖晖叹气:“难说。”
“?”
秦鸢看着他的喉结滚动,忍不住笑道:“夫君这是做什么?这是在外面听了什么回来逮我的不是么?”
顾靖晖放了手,躺平了身子,道:“你们这些文人清流,总是拐着弯的骂我这样的武夫,有什么又从不直说,只埋在心里,要是忍不住了,就暗中示意,我若还猜不着心思,只怕就在心里暗暗骂我是个蠢才。”
秦鸢“噗呲”笑出了声。
她竟然听出了幽怨之意。
这可真是奇了。
顾靖晖不悦地道:“还笑,就这么好笑么?”
秦鸢笑道:“夫君虽然是个武夫不假,行事却也不像个武夫,不然怎么不当面不与我说明白,直接问我呢?”
顾靖晖:“……”
他闭上了眼睛,不出声了。
显然是想让秦鸢当他是酒醉之语,之后就再也不提。
秦鸢却不依不饶地道:“夫君生气是因为关云长夜看《春秋》之说么?那不过是我父亲听了些闲言碎语,有些担心我罢了,我坦荡说破,也是免得夫君日后知道心中有了隔阂。父亲他终究不好和你说这些,所以只好如此了。你也体谅些他罢。”
“关云长替嫂子守夜,看书一夜明节,我,我,我也并未和赵娘子有什么瓜葛。”
顾靖晖委屈地道。
秦鸢轻声安抚,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
顾靖晖有些激动,又转过脸来对着秦鸢。
秦鸢垂下眼帘,长而卷曲的睫毛挡住了她眼神中的慧黠。
药她都下了,他两能不干净么。
赵娘子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可能会让一心系在顾靖晖身上的新妇五内俱焚,张皇失措,做出糊涂事来。
而她从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别说没成事,就是成事了,她也有法子应对。
一切只看值得不值得。
现在的顾侯爷在她眼中还是很值得的。
“连我娘都差点不相信我了,你为何相信我?”
顾靖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秦鸢笑道:“我看夫君只是内宅之事不通,整日琢磨打仗行军,却不是那种沾花惹草之人,我说破我父亲的隐示,其实也不过是想劝谏夫君罢了。”
顾靖晖问:“劝谏什么?”
秦鸢正色道:“关老爷做事规矩拿捏的分明妥当,为后人称赞。曹操试他,只因曹操不信他,只怕曹操自个也做不到,但是关老爷做到了,不仅做到,还让旁人无处下嘴。所谓瓜田李下,众口铄金,夫君何不以关老爷为楷模行事?日后在朝堂上也少些诟病,御史台的那些人可不是闲的。”
武将本就尊重关云长,闻言,顾靖晖有些失神,半日方道:“鸢儿果然才华过人,你弟弟没说错。”
“哦?”
秦鸢有些奇怪。
秦恒那个小子,竟然还在背后夸她了?
顾靖晖道:“就昨日,我和岳父、妹夫、小舅子一起吃酒,他们说的,说你才华好,是举人之才呢。”
秦鸢窥了眼他的神色,见他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便笑道:“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我父亲是国子监祭酒,我也近水楼台先得月,比平常人家女儿多读了几本书。”
顾靖晖叹气道:“妹夫还说我有什么直接问你便好,你读书读的多。”
秦鸢明白了,顾靖晖诸般心绪不平,试探来去,根结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