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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件——画卷一幅!相传是西平城内山水画大师向文定巅峰之作,起价二百两白银!”
台上的伙计大声吆喝,画卷被缓缓抻开,围坐着的竞拍者纷纷围上去,近距离仔细端详。
坐在一旁快要睡着的郎琰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他与长荆于辰时便坐在这儿等着那玉镯登场,而现在已是未时,竟然还没轮到玉器首饰现身。
这当铺为今日竞价盛会,专门包下这家酒楼为来者服务。虽说午膳不愁,但这长时间的等待还是将郎琰的耐心消磨至了无。
“有没有哪个大师用蒜汁儿作画啊?拿出来让那些凑这么近还磨磨唧唧的人清醒清醒。”
郎琰一边说着一边抓了一把桌上盘内盛着的葡萄,剥开皮将果肉挤进嘴里。数秒后却被这枚葡萄酸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他直接将嘴里的东西吐出,瞬间困意全无,大呼:“这什么烂果子就敢端上来?去给我换一盘荔枝!”
长荆看见主子少有的吃瘪,没忍住偷偷扬起了唇角。不料郎琰还是捕捉到长荆的小表情,露出一副不可置信又些许恼怒的模样,他的手速比店内小二的脚速快了不少,起手于盘中抓起一把往长荆嘴里塞。
“笑我?你敢笑我?今天我就要让你体验体验你娘生你前经历过什么!”
当店内小二赶至郎琰与长荆那一桌时,他只见到盘内剩一根被拔光果肉的葡萄藤木,和一位腮帮子鼓鼓艰难下咽面色痛苦的男人,还有另一位一脸事不关己极其无辜的男人对他温柔浅笑说道:“葡萄不太合我的口味,还烦请换一盘荔枝上来,感激不尽。”
小二怯怯地应道:“这位客官……这,这荔枝现在不是季节啊……”
郎琰闻言笑意更深:“那这当季的葡萄,就是如此滋味?”
幸好这是燕城的酒楼,店里的伙计对于青狼帮少帮主的长相并不熟悉。如若是东泽的小二看见小狼爷这般模样,估摸着要害怕这浑小子回帮向他爹告状。
这小二只觉得脊背发凉,连忙拿走果盘,双腿有些发软地往后退:“即刻就为客官更换,即刻就去……”
小二走后许久,长荆才将嘴里最后一点果肉极为勉强地吞下,而后立刻端起手边的浓茶一饮而尽,发苦的味道终于冲掉舌尖的酸涩感。
郎琰得逞的猖狂笑意完全不加掩饰:“你该庆幸你是个男人,如若你娘把你生成姑娘,恐怕你今日便受不住了。”
酸儿辣女。
长荆的脸色愈发僵硬,他觉得自己今年大概都不会再碰葡萄了。当郎琰再一次不怀好意地凑上来的时候,台上伙计的吆喝声救下了瑟瑟发抖的长荆。
“下一件——玉镯一只!成色极好,全无瑕玷,其上一处赤红是点睛之笔,如同雪中点朱砂!起价七十两白银!”
才七十两!
一直于楼外候着的见佛终于听到自己心心念念之物登场,竟因报价过低而愤懑不平。于他而言,这镯子是无价之宝,就算抛开他与镯子那层特殊的关系,这玉镯也是难得之物。
再者,见佛早已将自己多年的感情转注入这枚玉镯,区区七十两的底价,甚至让他觉得是对他恋慕之情的羞辱。
而店内的郎琰却非常惊喜,不仅是这起价的确不高,而且同场竞拍者似乎没多少人对这玉镯感兴趣。只有寥寥几位或许想买回去赠予夫人的束冠男子唱过一次价,几个来回,这镯子也没破百两之银。
还好见佛给的定情信物是镯子不是什么山水画,真替我省钱啊。
郎琰在心底不停夸赞见佛,只待最后价格停于九十两白银无人再出时,他伸手一拍桌子,大声喊出报价:
“九十一两!”
长荆差点没把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他看主子这么大声势,还以为会像之前富豪公子豪掷千金一般,给一个极高的价格,将珍物斩入囊中。谁知郎琰只往上加了一两,让长荆与屋外的见佛面色俱黑。
刚刚出了九十两的男子估摸着也是感觉莫名其妙,干脆直接抬上三位数,想把这镯子收掉:“那我出一百两。”
“一百零一!”
不等台上的伙计回应,郎琰又立刻跟价。场内其余来客本对这一玉镯不感兴趣,却因郎琰这么一闹觉得甚是有趣,纷纷将目光转向报价男子和郎琰。
男子皱起眉头,仍旧正视前方台上玉镯,似乎心绪并不高涨:“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一!”
“……两百五十两。”
“两百五十一!”
场内渐渐起了笑声,像是觉得这场拉锯战极为精彩。男子却显得稍许不耐烦,只想将此物收入囊中,一咬牙大喊:“五百两!”
此价一出,果然百口噤声,大概是不理解为何这一镯子值得这人给出这么高的价格。
郎琰也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瞧了瞧那男子的背影,好像这男人之前并没有出过价,难道他是专门收藏姑娘家玉器首饰的风流浪子?
不过,郎琰也懒得揣摩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区区五百两,对他这钱囊颇丰的欲门门主来说不算什么。
于是,那个毫无负担无所畏惧的声音又出来了:“五百……零一!”
此言一出,众人哄笑,这场戏恐怕可以成为燕城城北近日妇人闲来无事聊天的话题。虽然郎琰并无太多别的意思,但是这话让其他人听了就觉得是在挑衅,更别说那出价的男子了。
那男子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看背后究竟是谁一直与他抬价。二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郎琰发现对方明显愣了一下。
郎琰立刻觉得这人不对劲,他大抵是见过自己。可是他的容貌与身段并不与郎琰记忆里的任何一个人重合,郎琰的手假装自然地搭上长荆的胳膊,轻轻捏了捏长荆的手臂,暗示长荆需要注意一下这个人。
男子回过身沉默良久,深呼吸似是维持心态,台上的伙计看他没再出价,开口询问:“这位公子,还加价吗?”
男子略微有些愠恼,恐怕是拿不出更高的价格,正当郎琰准备接受这最终的胜利时,男子起身转向他:“堂堂青狼帮少帮主,为何要与在下作对呢?”
众人哗然,大家虽然都认不出郎琰的样貌,但是青狼帮的威名他们都是知道的。长荆与门外的见佛闻言大惊,这人居然知道主子的身份,还将此公之于众,而他们却全然不晓对方的来路。
周围有人细声说起:“听闻青狼帮少帮主纵情声色、不学无术,今日一见,果真蛮横刁难。”
这类对话郎琰早就听腻了,他只是没想到这“臭名昭著”的青狼帮少帮主竟也能传入燕城人的耳里。估计是自己的二叔与好弟弟郎琊一同费心费力的成果,为了让大家知道青狼帮的少帮主如此混蛋,如若往后有一日没有继承帮主之位,也是情有可原的。
郎琰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将他的身份挑明,倒是让他得了由头,能够一如既往地使着这个身份撒泼不讲道理:“不过是出价罢了,何来作对一说?难不成你一穷鬼没钱,我还要替你盘算着?”
对方很明显没有预料到郎琰会这般破罐子破摔,压着情绪又问:“那请问少帮主又为何要花重金将这镯子买回去?如果少帮主喜欢镯子,在下今后定会寻得更多更好的镯子献给少帮主。”
“要你管啊?”
郎琰翘起二郎腿,后仰靠住椅背:“我就算是买来赠予常伴我身的花魁姑娘,又与你有何干?”
男子闻言竟显得有些激动,他一手抓住身前的椅背角,五指用力狠狠扣在木头上,似乎在泄愤:“你……如此好的美玉!你怎可交与那种人手里玷污它!”
郎琰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干脆把话说得更狠,以便彻底激怒对方,盛怒之下的人总是更容易暴露些东西:“别废话,有钱就出,没钱快滚。我就算买下来摔喽都不给你!”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木椅直飞向郎琰面门,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个身影飞起一脚,将木椅踹离原先的坠落轨迹。
长荆落地,佩剑已出,他横刃挡在郎琰面前:“你究竟是谁?”
屋内众人惊慌逃散,郎琰也作出鼠胆模样躲在长荆身后,而他的双眸一直紧盯着那人。对方脖颈手臂处的青筋皆暴起,见并没有伤害到郎琰丝毫,却不再接上后招,直接转身奔向台上,伸手去取那玉镯。
郎琰见此状扯着嗓子大声呼嚎,召唤楼外的见佛:
“师父!救命啊——他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