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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无月的荒城
“梦中的那人是我么?呵……”晓芋笑了,依旧是那样的冷。
那年阿朴和阿亚那年六岁,他们看见了一个男人,爷爷说那人便是爸爸,是个大如天的人,阿公说:“你回来后,应该生个男丁了。”爸爸点点头,又说:“木屐声还在么?”
“嗯!”爷爷肯定地说,又摇摇头。
“阿公!什么木屐声?”阿朴感到好奇。
“小孩子别问,出去!阿公和爸爸有话要说。”阿朴很是失望拉著阿亚走了出去。
“原来晚上听见的是木屐声啊!”阿朴很是聪明一会便猜著了。
“你是说那是?”阿朴知道阿亚要说些什么,点点头,灵动的眼神转了几下,似乎是说。
“晚上我们去看看!”阿亚点点头,她一向是帮著阿朴,去年她们在后院看见一条饿昏的黑狗,阿朴便将锅里饭全都倒给了它,但她却不知那锅饭是要掺著甘薯签煮成稀稀的稀饭,是一大家子在配给额下所剩下的最后的一锅饭。爷爷发现了,竹枝木棍立即挥击在阿朴手上、背上、脚上,阿亚紧靠著阿朴替她挨了一半,两人痛得翻滚,鼻涕唾液和著泥巴都黏在脸上,连妈妈都吓得发抖,两人趴伏在墙角,一直哭到天亮,不准上床睡觉,那一夜她们听见大而清晰的喀喀声,原来就是那就木屐声。
“你是谁?”阿朴看见了一个女人,虽然阿亚看不见但她还是相信的。
女人拖著木屐在厨房里来回的走动著并不理她,阿朴学著她但始终没法发出那样的声音。
“我喜欢你!”阿朴说,女人看了她一眼笑了。
“你要学我吗?会的,你会像我的!”女人牵著阿朴这样的说,阿亚还是看不见,但阿俭学著她,阿亚觉得声音就像阿朴脚下传来。
“你会跟我一样爱上一个外地的男人的……”当阿朴再记起这句话时,已经二十二岁了,虽然她再也看不见那个女人,但她们还听得见那个木屐声。
张先生!阿朴发觉自己每个晚上都梦见他,没法一日不见他,虽然爸爸不喜欢,但每次她记起这句话,她便相信这是前世的缘份,没人能将他们拆割。
阿亚喜欢阿儒却怕见他,时时想躲著他,但阿朴相信她和张,阿亚和阿儒是上天的安排,每次出去都要拉著阿亚,张也故意带著阿儒,欢乐与笑永远会伴著她与阿亚的。
“为何回来这样晚?”一直顺著阿朴的爸爸已经发火了。
“阿爸……”
“你要阿爸还是要他?”阿朴不敢回答,也不知要怎么回答,爸爸流著泪说:“我是为了你好,不要再见他了。”阿朴想起十岁那一年掉到塘里,父亲为了救自己差点没命回来,那时她就已经决定从此不伤他的心,点点头流下了泪。
那天后阿朴就没见过张,见了人也不爱说话了,经常躲到阁楼上,什么人也不想见,终于有一天爸爸告诉她:“阿朴!女孩家终究要有个归宿,我决定让你嫁给阿栋!我想他能照顾你的。”
“不?”阿朴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摇著头,父亲虽是不忍,仍是严厉地说:“顺从父母,偿报恩才是孝!”父亲说小时爷爷便告诉他除了天皇的恩,其次是亲恩,是不能违背的,顺从父母是自自然然也是天经地义的,又说:“你知道你姑婆是怎么死的么?你听话,阿爸是不会害你的!”
作个女人原来就是该认命的,但阿朴决定要见张最后一面,告诉他两人是无缘的,还是忘了自己吧!
无月的中秋,阿朴的耳旁响起这首歌:岁月如流春已去,消逝花丛里,狂欢时节最难忘,燕尔新婚时,荒城繁华今何在,欢声已沈寂,悠悠往事如云烟,朦胧月色里。
秋来大地颜色变,披上红衣衫,雁行成群天上过,年年复年年,逝水流光逐飞鸟,明月照高天,月色茫茫城影暗,无语对愁眠。
仍记得去年中秋教张唱这首歌时,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阿朴知道他是想起了故乡,而今年的中秋连月也看不见,阿朴知道天也掉下了泪珠。
阿朴想快见他却又害怕见他,因为相见是为了别离,群狗悲鸣音调竟也像极这首“荒城之月”。
“是它!是它!”阿朴知道是它,为了怕它挨饿怕它受冻尝尽了毒打,她与阿勉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声音已经几近哀嗥。
“不!不可能!十六年了,不可能它还在这儿!”阿朴快速地向前走去,但歌声并没有远去,竟又看见了它,而且声音比适才更是凄厉,像要诉说著什么?
“若真是它!是否想告诉自己什么么?”阿朴蹲下身子,想要抚抚它的头,时光一下子又像到退了十六年。
但刚一蹲下身阿朴随即吓了一跳,煤油灯也掉在地上,它的头左右不住的摇晃著,血红的双眼汨汨地流出血来。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变成这样?”美丽哀愁的歌还在不断地吟唱著,只是这时所有的却只是冰冷与恐惧,阿朴使力地摇著头向后爬行,声音越来越是明晰,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猛一抬头,巨大的黑影笼罩在自己头上,阿朴忍不住大声地狂叫。
“是他!原来是他!”是张!坚实的手臂将阿朴紧紧地环在胸前。
狂野激情的吻,悲苦和狂喜都化为了泪水,没有恐惧也没有冰冷。阿朴想要推开他,却又想永永远远耽溺在这样的温暖里。
“狂欢时节最难忘,燕尔新婚时。荒城繁华今何在?”当耳边的歌声再度响起时,阿朴猛然惊醒了过来。
“不!不行!不能这样。”阿朴想要挣离,但他的手臂如钢似铁,再也无从逃脱。
“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脸上的刺痛渐渐地变为绵密的柔情,她又沈迷了。
“阿朴!在那里?阿朴!你在那里?”声音像个永远都抓不住的梦境愈来愈是遥远。
雨停了!身旁躺著的张正熟睡著,这样看他还是第一次,他翻了身低低地叫了一,像是过份的疼惜又像是极度的珍爱,是他至亲至爱的亲人,还是他逃离的故乡呢?他也太苦了!
“你醒了?”他睁开了眼。
“嗯!我也该回去了。”阿朴感到羞涩,还仍是难掩心中的欣喜,低低的说:“你来提亲吧!”
“我……”
“放心吧!我父亲再也没法反对了。”他迟疑了一会最后点点头。
“既然发生了,只有顺其自然了,难道真能像上代一样?,她是我珍爱的女儿啊!”
爸爸并没有问过,阿朴去了那里。
等待的滋味实在最大的折磨。
“他为何不来?他不是说永远不让我离开么?”
“他走了!不!不会可能,从那一天起我已经是他生命一部份,我知道不会!我要等!永永远远地等下去!”
“不!不行!不能打掉他,他是我的希望,我的生命,我所剩的一切啊!没有他我会死的!”
阿亚看著阿朴已经下定了决心,说:“上天创造了我们这样相似的生命,便是可以相互替代的。”
“不!不行,我不能拆散你和阿儒!”
“难道你又能离去张吗?我和阿儒还没有开始,可以马上结束!”阿亚坚毅地看著阿朴,又说:“就让后半生的生命互换吧!你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你。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想再换回来,我可以把阿栋再让给你。”
“阿亚!我对不起你。”
爸爸点点头也同意这场荒谬的错置,等阿亚代阿朴成亲后,几个月后假称怀孕,再让阿俭代回阿亚,等阿朴顺利产下阿达后,再互换回来,阿栋年纪尚轻,阿亚成亲后又刻意避忌,这样的差别又怎能发现呢?
无法割舍是对阿达的爱,若没有了他?无月的荒城?还能再等下去么?错置的灾难就阿海被送走开始。
(二十三)你分得清么?
“为何要带走他?为什么?”
“这是命啊!阿朴。”爸爸痛苦地看著阿朴。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阿达也要带走。”
回忆是等待的唯一理由,但浸蚀在失望、颓丧、痛苦里,剩下的只是黑暗、冰冷与恐惧,就像一个难以唤醒的恶梦,失去阿达的阿朴已经几近颠狂。
“天啊!我该怎么做?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承担她的痛苦!”爸爸抖动著手灌下浓冽的糯米酒,这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阿爸!我们想在后院盖座新房子。”阿亚说。
“不!绝对不行!”看著爸爸态度的坚决,阿亚没有说些什么,回头走了。
“唉!阿亚总觉得我偏爱阿朴,她替代了阿朴,我却没有反对。这些年来她过得并不愉快,但我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了怕人查觉未婚产子的阿朴,牺牲了她的幸福,和阿公我又有什么不同呢?面子与家声真的这么重要么?”只要不去思索就不再有痛苦,日夜都耽溺在酒精里爸爸,终于染上了酒毒。
“阿爸!我们想搬出去住了。”阿栋大声地说。
“什么?”爸爸的身子愈来愈差,若少了阿栋夫妻俩,生意也支持不下去了,点点头只好首肯了,说:“好吧!盖就盖吧,但只盖一房一厅,左半部要尽量保持原状。”但他的清醒还能维系多久呢?阿栋点点头,嘴角泛起满意的微笑。
动工当日,爸爸发现与约定不合,摇晃中勉力走向后院,大声地吼著:“不!不能挖,再填回去!”但阿栋却毫不理会,爸爸的喉咙已经嘶哑,声音越来越低彷如哀哭,阿亚看著老父满是皱摺的双颊挂满了泪,却又阻止不了丈夫,脑中突然感到强烈的晕,昏厥了过去。
“阿朴怀孕了!会动到胎气的,停!不能再挖了。”
“让阿朴先住到阿嬷家吧!我的孩子不能再住在阁楼上,否则我们就搬出去。”阿栋仍然坚持著,阿亚看著父亲表情显得相当的痛苦,爸爸叹了口气,说:“或许真的该告诉你们了吧!趁著大家都在这儿,让你们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听完后你们自己决定。我也没有多久好活了,就随你们的意思吧!”
“那是很久很久的事了,但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忘的,那年我才七岁,雨不停地下著,溪里水的愈涨愈高已快要决堤,村里的人很是担忧因此决定出去护堤,一早阿爸和阿公便出去了,阿嬷、阿母、姑姑陪著我在大厅等著,愈来愈是担心但只能耐心著等著。
天暗了下来,滂沱的大雨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我总觉得竹林旁站著一人,身形样貌像是去年来到村里的唐山人。过了晚饭的时间阿爸他们还是没回来,阿嬷渐渐坐不住了,走向门旁朝外头望著。一直等到深夜还是没有消息,姑姑提著煤油,披起蓑衣,说:“阿母!阿嫂!让我出去看看吧!省得这么担心!”
“好!那你小心点!!”阿嬷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姑姑养的黑狗也跟在她的身后,不久阿公和阿爸都回来了,但姑姑反而失去了踪影。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时她才回来,煤油灯和蓑衣却不见了,发著抖全身已经完全湿透。
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夜里我突然醒了过来,原在身旁的阿爸、阿母却都不在了,接著一阵激烈的撞击、吼叫、惊呼与哭泣声,我揉著双眼走下楼。
走到厨房,眼前的一幕让我惊醒了过来,姑姑扑伏在地上,阿公手上握著铁条,朝她腿上、背上疯狂地敲击,姑姑大声哭叫、翻滚,晕厥了过去,但身子却不停?动著,脚下崩落泉涌的鲜红,阿嬷、阿母大声哭泣著慌了手脚。
姑姑的身子一直没有好转,不久后便失踪了,伴随她的黑狗也同时消失了。半个月后,井水发出恶臭,姑姑和黑狗浮了上来,一双眼始终没有闭上。那晚全家人都梦见了姑姑,听见她大声的狂笑:“事情会再重演的,这间祖屋里将不再会男丁,即使有那也只是个诅咒,注定永远的分离与孤独!这是为你们夺去的一切所作的回报,哈!哈!哈!”
阿公并不知道一时的愤怒竟会弄能这样!只好请来了伯公,伯公说:“先将阿林送走,等他成年再接他回来。后院就保留下来,最重要的是封了那口井,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它。还有同样的事绝对不要再发生,她的怨恨会渐渐就消散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其实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的,你就是太冲动了。”
但怨恨真能停止么?姑姑死后每隔几夜,厨房里总会传来嗒嗒的木屐声,每个人都认得她的脚步声,我知道她始终在这儿没有离去!“
“脚步声?我住了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听见过?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事都没发生,阿达同样也送走了,还能发生什么事么?”阿栋的双眼有著怀疑。这个故事或许只是传说,爸爸为了营造恐惧的气氛就编造这样的故事,想了许久,说:“好吧!那口井我们不挖,再请和尚、菜姑替姑婆作场法事,然后我们再动工这样总可以了吧!”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反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随你吧!”爸爸摇晃著身子走了,已经不想再过问。“
“原来是这样?为了这样的因缘却牺牲我的幸福。”阿朴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阿朴、阿亚还是爸爸的故事那个苦命的女主角了。
“烧吧!让一切烧吧,让熊熊的烈火烧尽夺去我一切的人事物,烧吧!烧吧!”心中不住燃烧怨恨终于带来了毁灭。
当阿朴再度清醒时,大火已经无可收拾。
“如果毁了自己真的可以挽救这一切的话,我愿意!我真的愿意!”虽然她知道罪已经不可赎了,能选择的或许只有毁灭,荒谬的错置就用一场火画上了句点,但怨恨是否也随著这场火被带走了呢?
十八岁那年阿达回来,幼年的远离使他感受不到父母的亲爱,在他心中早已认定死去的阿朴才是唯一的母亲,或许母子亲情永远是无法割舍的,但这无意露出的真相却是如此伤人。
阿达的回来终于注定了阿亚半世的孤独,他告诉阿芸:“阿芸!阿母总有一天会送走你的,会要你嫁给一个你所不爱也不喜欢的人。跟著我离开,你才会有未来。”
两兄妹带走屋中余留的钱离开了,留下孤寂无助的阿亚,阿儒找了三日一直没有任何讯息。
三日未阁眼的阿儒回到家,才知道妻子已经决定离自己而去,阿儒对阿亚过度的关心,使她一直存著心结,阿儒与阿亚像极了一家人,反而自己却像极了一个外人。如果自己的别离可以成全他们的,不是更好么?这时阿儒的追悔,已经唤不回心死的妻子了。
钱终于还是用尽了,耐不住苦的阿达还是决定回去了,但阿芸却觉得没脸再见阿亚。阿海再次的归来,阿亚还是没有怪过他,但阿达念念不忘改建的念头,阿亚也知道自己反对将换来一世的孤独,但只要能结束这一场的灾祸她已经无所求了。
阿达失望了,离去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吧!他告诉自己这一次决不会再走回头路。
但再回到住处的阿达却失去了阿芸的踪影,没有人知道阿芸去了那里。
婚姻是否能改变阿达呢?但阿达的怨恨与不负责性,孤独可能才是最好的回报,一次意外夺走了他的爱子,痛苦与怪责使阿达再次选择了逃脱。
“我要用我再的投生唤醒阿达,结束这场永远分离与孤独!”但阿朴的决定反而是阿达孤独的开始,或许这才是终究的宿命!
阿芸遇上许大哥,但爱与幸福真是持久么?一场的意外夺走许大哥的性命,阿芸选择用血让自己彻底地染红。“
这样的故事,到底是怨恨、误解、疏忽造成的,或真是一场宿命呢?这个问题又有谁能回答呢?说到这里晓芋已是泪如雨下,再也说不下去了。停顿了许久,再次露出了笑容,说:“你们知道阿朴等待的张,去了那里么?张念念不忘了是对岸的妻子,偷偷回去了一次,自己的女儿名叫佳佳,但妻子却已经改嫁,连女儿也不愿认他,但他始终没有记起阿俭,在他心中阿朴不过是个过客,像朵白云一样偶然的相逄。”晓芋的声音越笑越大,失去了控制。
“难怪他会因晓芋离开了这个人世!”玺儿和桐桐都有了相同的想法。
晓芋在笑声中唱起这首歌:“你真的分得清是天堂?还是地狱么?
是光明的绿地?还是黑暗的泥泞呢?
是甜蜜的温柔?还是苦痛的粗野呢?
是嵌合的神灵?还是剥离的鬼魂呢?
是美好的祝福?还是丑恶的诅咒呢?
你真的分得清么?“
她慢慢阁上了双眼,喃喃而动的双唇终于停止,只是歌声依旧在唱著,感觉愈飘愈远。
(二十四)心结
“喂!起床,起床!”芷子大声地叫著。
“什么事?”桐桐揉著眼睛语气很不耐烦,玺儿翻了个身重又睡了。
“起来啦!”芷子拉起桐桐,说:“我昨天作了个梦!”
“喔!”桐桐语气显得并不惊讶,玺儿连眼睛都未张开,芷子用力在两人的腿上拧了一下,两人才痛得跳起,这时楼下传来倪林的声音,说:“各位小姐们!该起床啦,都可以吃中饭了。”三人对笑著,换了衣服,芷子一面说著,两人将事情略微说了一次,芷子虽觉惊骇,但梦中情节与她们所言却是完全相符,宛如她们亲见。
事情到这里是否真的了结了?
忽然间门开了,中午的阳光照了进来,一男一女背著光站在门外,男子看见阿婆立即扑倒在地,哽咽著声音说:?“阿母!?我对不起你!”阿婆看著他一眼,伸出扭曲的右手,抚抚男子的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四人已经适应进来的光线,看清楚了□
满是泪痕跪倒在门缝间。
“唉!母子是相欠债,又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阿婆说著声音像是也哽塞住了,伸出手想要将伯父扶起,但身子却使不上力几乎就要倾倒,伯父立即站起身扶住了她。
往事如昨,却人事已非,脸上的泪仍是不住地流了下来。
“伯父!伯母!”四人这样说著,伯父沈思著并没有回话,伯母脸上带著泪点点头表示致意。
伯父搀扶著阿婆走向屋内,他的脸上虽还有著泪痕,但以前的颓丧落魄样子都完全不见了,连大厅里也显得明晰清亮,阳光似乎将生气也带了进来。
“伯母!你们怎会来了?”玺儿说。
“昨天他一夜无法入睡,说晓芋的死已经让他完全想通了?他的一生都活在怨责里,从来没为别人设想过。孤独决不是命定,而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顿了一会,又说:“他说他万万也没想到过去四年晓芋就住在这儿,帮他照顾母亲,唉!连她死后还不忘要你们来照顾祖母?唉!”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心酸。
“伯母!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
“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伯父回来了,应该也了了晓芋的心愿,我们实在也该离开了。”伯母看著他们的坚持,点点头说:“那有空时多来看看我们,以后或许我们就住在这儿了。”四人点点头,说:“伯母,请你帮我们跟阿婆及伯父告别!”四人挥挥手走出大门。
晓芋到底是为父代为照顾祖母,又或是前世的因缘或许已经不重要了,放下了怨恨相互接纳,孤独与分离自然也该结束了。
“我想我们也该去向阿儒伯道别。”玺儿说。
走向杂货店,阿儒伯背对著门坐在圆凳上,手上握著一张相片呆呆的出神。黑白的相片边缘已经发黄,但相片中一男一女却是相当熟悉,原来正是晓芋六张画中的第四张,样貌神色几乎是一模一样。
“阿儒伯!我们要回去了。”桐桐这样说著。
“嗯!”阿儒伯微微点头,眼中隐隐有著泪光。
这时门外有个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恒孝:“阿伯!你看谁来了?”四人与阿儒伯顺著声音望了过去,?一个老妇站在门口,阿儒伯一见到她,立即站起身来神情很是激动,咽下几口口水才说:“你你?终于回来了。”老妇眼眶含著泪点点头,说:“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我?我?”阿儒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都老了,唉!十几天前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来看过我,跟我谈了许久。她这样年轻的孩子都懂的这么多,而我都几十岁的人难道还这么固执!”
她看了阿儒伯一会,笑了,说:“你还是这样,还是操烦那么多(那么多的烦恼)?”阿儒伯大声的笑了,说:“你还不是一样,嘴巴始终都没有停过。”
两人的眼中都满是笑意,相互走近,行动虽然都有些迟缓,但未来的日子相信他们永远都会这样相互搀扶著,五人看著不知觉中眼睛竟都已经含著泪。
为什么晓芋会走向死亡呢?在回家的路上四人同时想起了这个问题,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或许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但至少晓芋临死前都做了妥善的安排,这无宁也是种负责吧!
只是第六张画到底有什么特别涵意呢?
五年后玺儿收到一封来自加拿大的信件,信件厚厚一垒,署名正是芷子,信是这样写的。
“云:展信愉快!四年过去了,记得在国内时一连三次到合欢山上看雪,始终没有见到。到了这儿遇上雪却躲在房里,除了觉到冷外,也感得孤独。
桐桐还好么?她还是不回我的信,我真的是无心的,只是伤害何时会了呢?
多年的感情难道这样就结束了。
你呢?你与德的事情是否解决了?我想你的家人总有一天会谅解的。
换了几个住址才躲开倪林,他的信一并寄给你,有机会送还他吧!我没拆封过。
PS:冬季奥运正在此地举行,有空你可协人过来看看,一切行程我可以请人安排。
翠”
芷子工作一年才准备出国,因此找倪林帮忙,但正好碰上桐桐与倪林的感情发生问题,芷子原想劝劝倪林,但她的率直成熟却让倪林深有所感,等芷子发现,桐桐与倪林已经再难挽回,芷子以为她的离开可以解决这一切,但倪林一去多信,意思均说无论如何会等她,地址一再更改仍被找到。
过了三个月,收到芷子信,说已完成了学业想要回国看看,玺儿打电话至桐桐家,那头响了,果然是桐桐接的:“是吗?她要回来了,我今晚大夜!明天早上没法过去,你替我问候她吧!”语气平静中带著冷淡。
芷子只看见玺儿一人虽是兴奋,终究还是有著失望,去国四年物换人新,但误会还是无法解开?难道真的没法挽回了么?
“玺儿!你和德怎么样?”芷子这样说。
“跟你说个笑话吧!”玺儿微微一笑,说:“有一个男的打电话跟一个女孩子说无论多久或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等下去。结果你知道后来怎么了?”芷子摇摇头,玺儿说:“过了六个月女孩子在一家超市买东西不小心撞到一个孕妇,竟然就是?”玺儿的表情很是平静,但还是说不下去了,停了许久,芷子才说:“走吧!回去了。”
过了半年,桐桐拨了电话给了玺儿,说将与男友相协出国,不知要去几年,玺儿又特意提起芷子,但桐桐的语气依旧冷淡。
一年很快又过去了,玺儿的婚礼在即,芷子来了,当晚桐桐拨了电话过来祝福,玺儿说:“桐桐!芷子就在这儿,你要不要跟她聊聊?”桐桐没有回声,玺儿继续说:“你还记得七年前在阿婆家的事吗?难道你真希望像他们一样,很多年后才来懊悔?你都已经是个孩子的妈了,还是这样放不开?”玺儿的话多少有著怨责,桐桐沈默著,过了许久说:“那时年轻没遇上很多事,总以为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年纪大才会这样,现在我才知道要看得开真的很难,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过了一年桐桐写信回来说,国外环境愈来愈难适应,夫妻二人准备回国定居,要玺儿替他物色教职,芷子在学校一向挺有人脉,玺儿因此特意拜托了她。
玺儿与芷子同来接他们,两夫妻带著一个孩子,样子都成熟了许多,桐桐走在玺儿左侧,芷子就在玺儿的右侧,这时玺儿终于了解了那幅画真正的意思。
第二天玺儿打电话找了芷子与桐桐两人,三人走在路上,玺儿握起两人的手,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晓芋留下的最后一张画,跟现在的情形是不是一模一样呢?”芷子眼中含著泪说:“桐桐,对不起!”
“不!其实我该跟你说谢谢的!”她莞尔一笑,说:“若不是你我怎会找到我老公的?”
“那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没做?”玺儿说。
“什么?”桐桐和芷子同时问著。
“回去跟晓芋说,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圆满结束,没有任何的遗撼。”
喧嚣的台北街头,玺儿、芷子、桐桐三人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她们灿烂地笑著,因为不管多久她们都愿意这样相协地走下去。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