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翻说经文是妄言

周小小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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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矩当然是聪明人想出来的。

    规矩是为了帮助聪明人更好地制约他的敌人,维护聪明人建立的秩序。

    周公制礼,秦设郡县,无非都是这种思想下的产物。

    千金会有很多条规矩,实在是千金会中的聪明人太多,不得不以规矩来限制。

    千金会中最匪夷所思的一条规定是:活人凡是想退出千金会,必须疯掉才行。

    然而疯子是绝不会提出“退出”这样理智的要求的。

    这是个无解的循环。

    是不是很聪明?聪明得几乎有些残忍。

    初新没有告诉元雍伊芬斯的事情,他总是对不信任的人有所保留,就如同他相信元雍也绝不会将真话都告诉自己。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呢?”初新叹息道。

    元雍命下人端来一杯酒,三碟菜,淡淡道:“我能告诉你,这场赌局事关北魏大权的走向。”

    “你们赌的,是胡太后和尔朱荣的胜负?”

    “正是。现在尔朱荣陈兵于洛阳城外,战争爆发只欠一个合理借口。”

    初新道:“所以十二楼中,有五位楼主赌尔朱荣胜,而你们七位将宝压在了胡太后身上。”

    “并非七位,而是六位,阴阳道人两兄弟本就算同一位楼主。”

    初新笑:“这两兄弟倒的确像同一个人。”

    元雍淡淡道:“至于我,我想不压胡太后都不行。我本就是洛阳王室的成员,胡太后权势再大,不过一介女流,等她终老,权力终究会回归拓跋皇族,而尔朱荣却不同。”

    初新点头:“他是个男人,而且有健康的儿子。”

    初新没有将“健康”一词冠于尔朱荣之上,他知道尔朱荣是个双腿瘫痪的人。

    元雍面色凝重:“他是匹凶残的狼。边镇多悍勇,却被他轻松镇压,洛阳城的皇族显贵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这场赌凶多吉少。”

    “阴坚、袁不褚、阴阳道人总该和北魏王室没有太大的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也会赌胡太后赢呢?”初新不解道。

    元雍笑了笑。

    只是笑了笑。

    初新总是很难忘记那种讳莫如深的笑容。

    醉仙楼。

    虽然初新总觉得光柱中的那道人影是宋允,可他并不怕来醉仙楼喝酒。他总觉得在敌人面前脸皮还是厚一些好。

    伊芬斯是醉仙楼的西域舞女之一。

    “一个女孩子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活下去,总是不太容易的。”她说。

    “我明白。”初新真的理解,活着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并不是件易事。

    尤其对一个王妃而言。

    “可我没想到再找见他时,他已死了。”伊芬斯是个坚强的人,这次再见,她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你的丈夫究竟是怎样失踪的?”初新问道。

    “他听说东方的魏王国是遍地黄金的。”伊芬斯说。

    “黄金的魅力总是如此巨大的。”初新叹道。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对吗?”伊芬斯低声说。

    “是的,只有少部分人家中是遍地黄金的。”多数财富往往落于少数人手中,损不足以奉有余,好像总是每个时代的铁律。

    “我来到洛阳城,一开始觉得这座城市很美丽,洛阳皇宫巍峨气派,远在楚特王城之上,可很快我就改变了看法。”伊芬斯说。

    “或许那时你已不再用王妃的眼光看待这一切了。”初新笑道。

    “是的,后来我便成了这里的舞女。”伊芬斯同样笑了笑。苦笑。

    “这并没什么可羞赧的,自食其力,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初新安慰道。

    “人言可畏,当我看到台下酒客交头接耳时,我总疑心他们在议论我,说我昨晚和几个男人上床,又收了多少的辛苦费。”伊芬斯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初新没说什么。这种情况本就没有太多安慰的办法。

    以暴露的衣着吸引目光,赚取客人,早就成了有头脑的生意人在考虑的举措。

    “那么,其他的姑娘呢?”初新忽然问,“她们是如何来到醉仙楼的呢?”

    “像她们,是宋允特意去西域买来的。”伊芬斯指着不远处的四五个女人说道。

    或许是语言相通,她们休息时总凑在一块儿,不肯和其他人交流。

    “我的确听说西域某些地区的女人如牛马般可以交易,一头牛能换两个女人。”初新兀自说道。

    这实在是很原始很野蛮的行为。

    “在缺水少粮的地方,女人确实不如牛马,可我在中原见到的女人的地位,并没有比在西域高多少。”伊芬斯的评价很中肯,初新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那些呢?”初新指了指另一撮长相颇具异域风情的女人问道。

    “那些是宋允的情妇。”伊芬斯平静地说道,就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初新的舌头已快掉到了地上。

    他此刻才有些明白,同为宋家兄弟,宋云和宋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或许当宋云掌握巨额的财富,手下经营庞大的产业时,他慢慢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本就是因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她们既然是宋允的情妇,为什么还需要跳舞?”初新想不通。

    “因为宋允是个生意人。”伊芬斯的回答简明扼要。

    生意人手里没有无法利用的东西,一块石头都能开出花来。

    “你丈夫是被什么人杀的,你有头绪吗?”初新顾不上担心伊芬斯难过,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的眼神空洞,像被掏空了魂灵。

    “我想我只有再去一趟白马寺了。”初新勉强对着伊芬斯笑了笑,他想告诉伊芬斯,事情还没到太糟糕的地步。

    虽然人死无法复生,伤口痊愈仍会留疤,可活着的人总该好好活下去。

    黄门侍郎宗玉倒戈到尔朱荣一方,舆论已扩散至对胡太后很不利的地步,生母毒子,太后弑君,天下心狠的戏码绝对没有出其右的。胡太后依旧一言不发,连宠幸面首的雅兴也没了,她开始推敲宝公沙门给她的那句谶语:把粟与鸡呼朱朱,越想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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