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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只听“砰”的一声,应寒年直挺挺地倒在他面前,背上全是血。
跛脚医生这才知道这孩子不是打不死,而是完全吊着一口气在那里强撑,再看他手里仍紧紧握着铁棍不肯松开。
姜祈星跪在应寒年的身边哭。
跛脚医生倒也不是坏得彻底,他就是好赌好酒而已,他想着收这么一个有韧性在小徒弟不是坏事。
他把应寒年抱起来,给治了伤。
翌日一早,应寒年不听医生的话,咬牙忍着痛就下床回家了。
……
早上,应寒年回家的时候应咏希已经起床了,精神不错。
他踩进屋子的时候,应咏希正站在桌前,她身上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蓝色舞裙,上面还绣着蝴蝶,灵活灵现的,像是要展翅飞走一般。
桌上摆着他最喜欢的猪油拌饭,米饭粒粒晶莹饱满,白得诱人,闪着一层油光。
生死街米很难买,能吃到猪油拌饭的次数不多,每次吃到,应寒年都会吃得一干二净。
这时,应咏希正将一包白色粉末往米饭上倒,见他进来,她笑着问道,“寒,回来了?昨晚在阿星家睡的?”
应寒年没有回答,径自走到桌前,只见两碗米饭上都铺着白色粉末。应咏希知道他聪明,什么都猜得到,便在桌前坐下来,递给他筷子,化了淡淡妆容的脸精致得无可挑剔,倾国倾城说的便是她,任由岁月折磨都毁不去她美入血髓的骨相
。
“寒,这日子过得太苦了。”应咏希笑关说道,她笑起来的样子更漂亮了。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他接过筷子,看着碗上白色粉末说道。
闻言,应咏希眼中黯然,勉强笑着道,“以前,我总觉得还有希望,以为坚持下去,就能让你走出生死街,可现在……”
“……”
应寒年不明所已地看着她。
“不说这些。”应咏希没有多说,只轻声细语地看告诉他,“要是你不想吃,那妈妈开始吃了,有姜家照顾你,妈妈不想做你的拖累。”
想要折磨她的人太多了,她死了,她的儿子反而能解脱。
说完,应咏希就拿起筷子,应寒年在她身旁坐下,说道,“我把钱全拿去给跛脚医生了,我向他买药给你治病。”
“什么?”
应咏希呆了下。
钱全拿走了?
“他骗我,我去揍他,他把我砍伤了。”应寒年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字说着,“我可不可以晚点吃这碗饭,我背上已经很疼了,我怕吃了更疼。”
他不怕死。
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他怕一时半会死不掉,两种疼加在一起,他会受不了。听到这话,应咏希放下筷子慌忙站起来掀起他的衣服,他穿着跛脚医生的一件衣服,一打开,背上一道伤缝了线,针脚密密麻麻的,跟只蜈蚣一样爬在上面,血淋淋的,
纱布都没有……
应咏希惊呆地睁大眼,手指抖得厉害。
这孩子怎么可以……
下一秒,应寒年倒在她身上,小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声音低低的,“你先别吃,等我睡一会儿,没那么疼了,我们再一起吃。”
话落,孩子便昏死在她的怀中。
“……”
应咏希站在那里,看着怀中的孩子,神情滞在脸上,手颤抖地抱住他。
猪油拌饭,最后谁都没吃。
自此,应咏希再也没有提死的事情,她也不再精神失常,仿佛只是受了一场刺激,刺激后便想通了。
她又和以前一样,坚韧地活着,努力地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照顾孩子。
她要和自己的儿子一起活下去,活到能离开生死街的那一天。
应寒年的伤也好了起来,跛脚医生说他大概天生命贱,所以特好养,再重的伤到他身上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姜父姜母琢磨着开一家洗衣店,太穷了,本想着就在家里挂个牌子,领人衣服洗。
在应寒年的坚持下夫妻俩租了个铺面,付了两个月的租金,要是赚不回来,就什么都赔进去了。
应寒年鬼主意多,他发现以前骗人的招数也能用到做生意上来。
他想了一堆的办法。
洗衣店的生意真被他搞火起来,奇迹般地成为生死街上最好的洗衣店,生意络绎不绝。
姜母一个人忙不过来,姜父也不干苦工了,夫妻两个一起洗衣服。
一段时间内,姜母经常拎着鸡鸭鱼给应咏希送去,虽然应咏希还是做着皮肉生意,但两家人是越来越好了,两个孩子长得越发健壮。
应寒年跟着跛脚医生学医,应咏希的身体他能亲自照顾,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精神也好了,眼睛里重燃起希望的光亮。
码头的老人告诉应寒年,两千五一个人,存够了钱就可以到他这里上船,离开生死街,离开这个国度,偷偷去到更好更富的国家。
两千五一个。
加上姜家就是一万两千五。
不是个小数字,但人有指望就是开心的。
应咏希一开始觉得自己是逃不过的,但看着聪明的儿子,她也开始期盼,也许真能从那些人手中逃走,人总是要试试的。
逃出生死街,逃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小地方,重新开始,她就再也不用干这种卑贱在工作了。
如果生死街的结局是这么写的话,应该……还算圆满吧?
就在应寒年四处筹钱的时候,应咏希再一次生了重病。
不是精神失常,而是绝症。
是脏病。
应寒年差点疯了。
他骗来一捧的钱丢到跛脚医生面前,跛脚医生没有敢要,只是摇头。
应咏希得绝症的事在生死街上传开来,再没有客人找她,她再也不能在舞池里跳舞,享受那一两分钟属于自己的时光。
她躺在应寒年给她买的摇椅上,坐在门前晒着太阳摇啊摇。
有人路过,女的感慨,怎么会有人快死了还这么美;男的感慨,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就要死了。
应寒年坐在她的身边,穿着沾了灰的白衬衫,已经是个挺拔的15岁少年。他剥着一个桔子,将桔瓣上的白丝一点点剥掉,只剩下饱满晶莹的桔瓣,再递给应咏希,和她说,“妈妈,我治不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