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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凌晨,黄州徐鸣遣派吴王陈裕卿为主将,军师周明堂为副将,率十万大军南下,于长江支流十堰江的安裕口处追击韩军。
徐鸣虽号称把韩冲打到了长江以北,其实只是长江途经襄阳的一条支流以北。韩冲座下大将郦元琛在十日前率兵退逃在此处。
郦将军年近半百,按理说也应该退休在家里含饴弄孙,却还是被韩冲扒拉来守这万分危急的安裕口,刚刚打了败仗把城池丢了,好不容易歇一口气,转眼间徐鸣又派大军来增援,想来心里也是一千个一万个郁闷。此地多山,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损招。
你不是要打我吗,我就让你连人都找不到!
周隐和陈裕卿赶到安裕口,与刚刚打退郦元琛的部将会师,点了点手底下士兵的数目,总共有十五万人。
那部将苦着脸对二人说:“陛下这是下的什么旨意,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郦元琛!”
周隐掀开帘帐向外面一瞧,只见远方山峦相接,遮蔽天日,天色阴沉,不久后就会降雪。
她半眯着眼思索了片刻,干脆道:“那就不追了,在这里耗上几日班师回黄州吧。”
那部将用一种见鬼了的眼光望着她,陈裕卿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想打这场仗。若是无功而返大不了被徐鸣责罚一顿,或者降职,倒是能保存军队的实力。但是如果选择和郦元琛硬刚,在敌暗我明的境地之下,多半会两败俱伤。
如此想想,周隐这么做也并无道理。
他转过头,发觉周隐已经自来熟地在营帐之中坐下,换人上来军中最新酿出来的好酒,再在搭好的桌案上布了一局棋,径自去打前几日一直思忖的那个棋谱,意态从容,似乎她不是奉命来打仗的,只是奉命来度假的。
一直在这里镇守的那名部将大概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势,求助似的望向陈裕卿。
接收到他的眼神,陈裕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由她吧。”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身旁一脸惶恐的将领,望向了远山与天际交接处。
寒风呼啸,乌云翻墨,果真是要降一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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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间,鹅毛般的大雪落了下来,为寻找郦元琛的踪迹更添一份困难。
军营中的将士们全都皱着眉头思考着一个问题:若是无功而返,该怎么向身在黄州的陛下复命?
徐鸣这人本事没有多少,脾气倒是不小,若是得知自己派到安裕口的十万大军被人像狗一样溜来溜去,兜了一个圈又回到老巢,保准要气得倒拔垂杨柳。
只有一个人丝毫不在意这个问题,那就是刚刚一壶温酒下肚,此时正躺在床榻上小憩的军师周隐周明堂。
别人看到她这种样子,大概会感慨一句周军师果然处事不惊安之若素,只有周隐自己知道,她巴不得找不到人快快回去。
此时她的营帐中烛火皆熄,呼啸的凛风吹得帐帘猎猎作响,唯有冰雪折射出的寒光隐隐约约透露进来。周隐拥着被火烤过的被褥闭目养神,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微醺时刻。
帐内一片黑暗,催人入眠。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床榻开始震颤起来。
她连忙翻身而起,知觉在一瞬间立刻恢复,随即她意识到,这不是地震,而是战鼓敲响时所发出的震动。
她心中一惊,难道郦元琛竟趁大雪天气发动了突袭?
不对。
她仔细一听,发觉这鼓声并不是来自敌方的军队,而是沿用徐鸣这一方的三短一长节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人准备出击?
在这大雪天气里,陈裕卿竟然找到了郦元琛?
她呆怔了半天也没理出思绪来,只能匆匆忙忙地掀开身上的被子,摸过枕边的木簪将一头散乱的青丝潦草地挽在头顶,拽过狐裘披在身上,连忙向陈裕卿所在的主帐方向跑去,甚至还差点在雪地里滑倒。
她在奔跑时还抽空观察了一下营中的情况,发现大多数帐篷已经亮起了灯,里面却不见人影,军队已然出兵。
掀开陈裕卿的帐帘,她惊愕地发现,偌大的主帐之中只有他一人。
陈裕卿似乎也没打算亲自上阵,只是散着头发披着外衣,坐在炉边烤火。他心情似乎不错,见到她来了,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拍了拍身边的位子,问道:“醒酒了?”
她一路奔来,经他这么一问才发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有些晕,脚步也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见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似是忍俊不禁:“你先坐,我和你慢慢说道这件事。”
待到周隐坐下后,陈裕卿才开口:“今日你饮完酒睡下后,我就派一队斥候前去山中查探,结果搜遍了整座山也没有见到韩军的踪影。大雪封山,确实是不宜进攻的时机,但是郦元琛肯定也会这么想,然后放松警惕。于是我继续命他们一路查探,没想到在东面山脚处发现了一堆脚印。”
她皱起眉头:“这么巧?”
“谁说不是呢……”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也觉得此事有蹊跷,但是那队斥候继续深入东麓查看,发现了郦元琛的大营。”
大营在此,必是主军无疑。
她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你确定没有埋伏吗?”
“就算有埋伏,对方刚刚败退,军队总数充其量不过五六万人,我派了十万大军前去,又嘱咐徐参将多加提防,怕他作甚?”
“不行,”周隐皱着眉头,“军队多久前离开的,你赶紧下一道命令,把他们召回来,此事必定有蹊跷。”
陈裕卿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良久,笑出了声来:“阿隐,你就是不想与韩军打仗吧,你怕会损失兵力,若郦元琛反咬一口,还会让我们元气大伤,不如无功而返来得实在,对不对?”
她嘴硬地反驳道:“我没有!”
他依旧面带笑意地望着她。
“好吧……我确实这样想过。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他,“难道我的想法不对?你和他们硬来又有什么好处?”
“确实没什么好处。”
陈裕卿接上了她这句话,突然面色一冷,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是阿隐,陛下的军令已下,无功而返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场失败的围攻,但是对这些士兵来说,他们长途奔袭来到此地,心中早已经憋着一股火气,若是再隐忍不发,先不说要面对陛下的怒火和惩罚,光是这种憋闷,就足够让他们军心涣散,乃至引起变乱。”
他望着烛火下周隐倔强的面容,轻言轻语地劝慰。
她的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了一小会儿。
炉火摇曳,映得帐中两人的影子轻轻晃动。
过了片刻,她才悻悻地开口:“你当我这半天就是好吃好喝享乐的?我只是……只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那你现在想出来了吗?”陈裕卿反问道。
周隐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答案。
他轻笑一声:“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万全之策,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斟酌损益。罢了,如果你愿意呆在这里,就和我一起等战报,如果你还想休息,就先回帐,我叫小郭子送你。”
她这才记起小郭子还守在帐外,为了让这个孩子别断了课程,她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小郭子听到了陈裕卿的传诏连忙入内,刚掀开帐帘,就看到周军师一脸沉郁地走了出来。
他连忙上去扶住她,怕这个半醉半醒的人在雪地里滑倒。
周隐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从簪尖滑落,在北风的吹拂下挠着她的面庞,她也没什么心思去管。
小郭子发觉她走路也不看道,只是双眼发直,嘴里不知在喃喃些什么。
待到她重复了好几遍,他才听清她的话语。
“万全之策……究竟是什么呢……”
他抿着唇,愣愣地劝道:“先生不必费神,回去睡上一觉,没准就听到胜利的战报了。”
周隐没有理会他,只是蓦然停下脚步。
她抬眼望着漫天飞雪,伸出手来,将一片翩跹的六花接在掌心中,看着它慢慢融化,脸上的神情由迷茫转变为了然,嘴角处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万全之策,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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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中灯火昏暗,陈裕卿独坐在卧榻旁翻着书简,实在耐不住朦胧的睡意,便抬起手来按了按太阳穴。
他算了算,再过半个时辰,出发的人马就能和郦元琛短兵相接。
郦元琛手下人马虽不如他多,但是困兽入围必会竭力相搏,这场仗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连打好几日也有可能。
那他这几天也不必睡了,就坐在这里等前线递来的战报。
正当他拧眉沉思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及应对策略时,一个留守本营的兵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也不顾行礼,低声在他耳边汇报了些什么。
陈裕卿一个没拿稳,把手中的书卷摔在了地上。
“殿下,周军师趁人不注意,到马厩里牵了一匹良驹,径自去追赶大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