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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闻言,大惊失色,朝那报信骑卒就是飞起一脚,怒斥道:“徐队率尚在险地,你何敢一人逃命,今日若是徐队率身有不测,你这项上人头亦别想保全!”
骑卒自不敢出言辩驳,只得拜俯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
刘辩叹息不止,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心中只觉奇怪万分,须知为徐福追杀的黄巾贼乃是些手无兵刃的溃兵,溃兵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可以这样说,若是一支军伍为人击溃,那么在众多溃散士卒的脑袋里,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命!
至于身后追击之人,无论是数量还是杀伤力,是否与自己相比占得优势?然只要己方溃散人群中没有一个具有足够威信的人奋起组织反击,那是绝对不会有人做不要命的抵抗的。
也正是因此,在冷兵器时代,真正意义上战场厮杀导致的人员伤亡其实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伤亡则是在一支军伍发起溃散之后,为敌军追杀而产生的战斗减员,极端程度甚至可以达到全军覆没的地步。
故而徐福作为一支追兵,溃散的黄巾贼众当中又绝无可能会有那样足够具有威信的人,想要被溃军围困,那时绝无道理之事。
更何况自徐福追击溃军到此时为溃军围困,不过这一点时间,这般结果,自然更是让刘辩难以明白。
刘辩思索片刻,不得结果,只好又到得那跪在地上的骑卒身前,沉声问道:“徐队率距此约有多少路途?”
骑卒不敢正视刘辩,惶恐言道:“约莫一里路程,只不过前有树林,非是此地坦途了。”
刘辩眉宇稍稍缓和,心中似是有了些许计较。
若如身前骑卒所言,徐福追杀溃兵乃是追进了树林当中,之后反遭溃军围困,这般便叫其人想得通的多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徐庶所领新军皆为骑卒,骑兵进入树林,机动性大打折扣,自然也就不能对溃兵做出强有力的威胁与杀伤,既是如此,溃兵稍得喘息,聚众完毕后,发现己方人数竟是比追兵还多,自然也会做出清晰正确的判断,展开反击。
然突现树林,却是叫刘辩有些惊讶,其人愣得片刻,喃喃自语道:“如何这般凑巧?贼营三里之后便是树林?”
郭嘉闻言,上前言道:“此事实非凑巧,甚至是为常事。”
刘辩望向郭嘉,眼神当中尽是不解。
郭嘉再言道:“殿下请仔细想,蛾贼于三里外设置营寨,既是如此,树木之用定然极多,这般想来,此间若有树林,实在是寻常不过。”
这般浅显的道理,刘辩这样一个重生之人如何能不明白?经由郭嘉一说,心中瞬间了然,又闻郭嘉继续言道:“若是溃散之人发觉阿福追兵人少,自当集众反扑,亦合常理。”
刘辩微微一下笑,道:“你果然也是这般想的?”
郭嘉一愣,并不知刘辩所言何意,问道:“如何想的?”
刘辩道:“我也以为围困徐福之人绝不会是后至此处的黄巾贼,应当是为其追杀的溃军罢了。”
郭嘉微微一笑,言道:“蛾贼前部尚且连营寨都没建造完毕,后部又如何能有这般速度到得此处?更何况若是蛾贼后部竟至于此地,唐军侯突营之事又如何能叫贼众这般溃散?”
刘辩闻言,连连点头,道:“正是此理,只是子丰有言,溃散者亦有二百多人,徐福所携不过十余人众,又皆为新军,如何能是这许多蛾贼之敌手?”
既是这般想来,刘辩又是皱起了眉头。
无论是徐福还是郭嘉,这两个大佬在后世各种小说、史料的记载当中,人品以及忠诚度那都是绝无仅有的,眼下既是跟着自己,那么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刘辩自也是对这两个人的未来的选择极有信心,再加上郭、徐二人又算的上是这个时代的顶级大脑,若当真是在清剿黄巾贼的时候死了一个,这叫刘辩如何舍得?
故而刘辩又是焦急言道:“无论如何,徐福亦是遭贼人围困,生死不知,我等莫要在顾虑这些了,这便先行,救得其人才是紧要之事。”
言罢,刘辩当即上马,喝令身后新军言道:“今日还得仰仗诸位努力,务必救得徐队率,若得徐队率安然无恙,回营之后各有赏钱!”
一众新军既是听得有赏,尽皆欢喜无比,虽说这一路行来已是颇为疲累,却也再顾不得脚力,自随着刘辩、郭嘉一路奔驰,终是到得了树林当中。
这片树林极大,其中树木也是极为茂盛,眼下时节已近六月,树木枝叶茂密,故而一进得树林当中,头顶阳光登时少了大半,众人一眼便瞧见了林前十余匹骏马,正是徐福一众身下坐骑,想来当是众人到得此处,知纵马林间极为不便,故而皆是下马步行。
刘辩、郭嘉以及一众新军共有五百余人,若是与溃散蛾贼的二百人比,人数上可谓是占尽了优势,故而便是进得林中,不知贼人于何处,亦不惧贼众埋伏,当即便高声呼喊徐福姓名,以便其人听闻可以出声响应。
又进得林中百余步,忽闻左近乃有喊杀惨叫之音,刘辩大喜,高声喝道:“便在此处。”
众军士纷纷抽出腰间环首刀,一时之间喊杀震天,直惊得林中鸟儿惊声啼鸣,四处飞散。
林间落叶纷飞,不远处乃有一片空旷之地,众汉军纷纷瞧去,目之所及,见十余汉军为众多黄巾贼人围在当中,正是徐福一众无疑。
刘辩见状,怒声喝道:“杀贼!”
五百汉军大声应和,冲杀之势自也非区区数十个蛾贼可以抵挡的了的。
顷刻之间,周遭黄巾贼尽是为众汉军全数剿杀,刘辩顾不得其他,径自从人群当中穿过,到得徐福跟前,只见徐福正自弯腰割着一个黄金贼的首级,颇显忙碌。
刘辩这一番上前心中乃有数言想要与徐福诉说,然既见这般情形,一番话语愣生生不知从何开口。
徐福即见刘辩到得身前,赶忙站起身来,只见其人手中除了刚才那颗为其割下来的首级以外,腰间尚自悬着四颗蛾贼首级,容颜乖张可怖,看的刘辩不由心中一凛。
徐福将手中环首刀收入刀鞘,道了声“殿下”。
刘辩回过神来,颇有不快道:“唐军侯既已战败蛾贼,区区溃散败兵如何需要追至此处?”
徐福道:“蛾贼势大,唐军侯固然勇猛无敌,福亦不过想要多做杀伤而已。”
刘辩长出了一口气,行至徐福身前,抹了一把其人甲上的鲜血,徐福见状,道:“都是贼人之血。”
刘辩轻哼一声,又将满是鲜血的手,放在徐福的袖口上擦拭了一番,问道:“既是如此,杀伤几何?”
徐福颇为得意,笑道:“不算此间死的这些,共杀贼六十余人,福亦斩得四人,首级皆在此处。”
言罢,便要将手上首级递给刘辩过目。
刘辩赶忙挥手,斥退其人道:“未有伤亡吧?”
“未有伤亡。”徐福坦然答道。
“如此便好。”刘辩又是长出了一口气,道:“日后若非我命,绝不可擅作主张,可听明白了?”
徐福面色一红,眉宇微皱,然既得刘辩之命,亦只好拱手道了声诺。
刘辩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去,行得三五步,忽地驻足回身,又至徐福跟前,问道:“你不过携了十余个尚未上过战场的材官,亦敢孤军入得这林中,便不怕此处或有蛾贼埋伏吗?”
徐福微微愣神,深思片刻,道:“不曾想过。”
刘辩再道:“若是此处当真有蛾贼埋伏,你又当做如何打算?”
徐福又是愣得片刻,坦然道:“若得埋伏,自也是先做拼杀。”
见刘辩依旧是直瞪着自己,徐福脸色又是一红,再道:“便是不敌战死,亦不能降了贼人。”
刘辩闻言,轻哼一声,当即转身离去,口中斥道:“当真是个莽夫!”
徐福不明所以,既见郭嘉亦再前处,忙到得其人身侧,问道:“兄长,殿下这番话语,竟是何意?”
郭嘉微微一笑,道:“殿下有言,今日若得你徐福身死,为你遣回报信的骑卒亦不可活。”
徐福闻言一怔,竟是不知如何答话,郭嘉见状又道:“殿下还有言,今日若得你徐队率安然无恙,我等回得营中,尚可领得不菲赏钱。”
“何至于此?”徐福喃喃自语道:“我不过是个鲁莽游侠,却如何叫殿下这般看重?”
郭嘉长望刘辩离去方向,亦是长叹道:“府君登堂拜母,起初我只道我二人才智冠绝同辈,如今方才想得明白。”
“明白何事?”徐福问道。
“府君所为,自非看重我郭嘉,亦非倚重你阿福。”郭嘉笑着望着徐福,徐徐言道:“不过因为殿下而已。”
徐福恍然自悟,赶忙追赶刘辩而去,口中大声喊道:“还有一事未及禀告殿下,当叫殿下明白我徐福并非莽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