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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待得皇甫嵩、刘辩所处的后军到得襄城地界,已是两日之后了。
左中郎将与嫡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别部司马顺利到达,足以叫襄城当中的大小将官各自率队,出城列队迎接。
骑了整整一日小马的刘辩,到底是因为年岁太小,身子乏力,于这第二日躲进了车架当中倒头大睡,那匹名唤赤兔的小马便由虎贲甲士们妥善照料着跟在刘辩车架后头,却是显得与其主人一般尊贵,说到底,谁叫他是刘辩的马呢?
好在洛阳往颍川郡的这片土地,地处中原腹心,自出得嵩山南面的轩辕关后,便可谓是一片坦途,加上现下时节正是阳春三四月,气温适宜,刘辩这一路大梦,宛如沂水春风,倒也安稳。
如此美梦却为一阵隆隆急鼓以及数声战马嘶鸣搅扰的一干二净。
刘辩兀自睡眼惺忪,却听闻车架前方不远处的皇甫嵩高声喊道:“到得襄城了。”
刘辩闻言,瞬间清醒,赶忙将额上发髻,身上锦袍妥善操持一番,这才拉开车前帘幔,探出头来,只见军前百米之外已然整整齐齐排列着数十支队伍,阳光射下,兵甲鲜明,确是出城迎接皇甫嵩与刘辩的军伍无疑了。
“未曾想我大汉铁甲竟是如此雄壮。”此番出征,刘辩却未参与什么点兵、祭天、誓师的仪式,以至于真正看到军伍列阵还是头一次。大汉强军汹汹,气势如虹,饶是何人皆不能不为所动,是故刘辩有此赞叹,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皇甫嵩虽是将门之后,这般场面早已见惯不惯,然其听闻刘辩赞美,到底还是骄傲不已,捻须大笑道:“还请殿下升起仪仗,这就进城去吧。”
刘辩连连点头,赶忙招呼身侧侍从,将那皇甫嵩的左中郎将的仪仗与自己别部司马的仪仗一并升起,这才笑着询问皇甫嵩道:“皇甫公,如此可以了吗?”
皇甫嵩勒马立定,回首看了看两处旗帜,一曰汉左中郎将皇甫,一曰汉天威无敌别部司马刘,不由笑出声来道:“甚善,甚善。”
旋即回转身去,朝天扬了扬马鞭,道了声“进城”,军中大小屯长、军侯依次传令,五千大军瞬间整齐如一,齐齐往襄城行去。
百步之遥,在刘辩心中却是格外漫长,后汉三国时期的诸多大佬,刘辩已经见过,甚至是接触过好多人了,但是这许多人没有一个人能有前方阵列当中的那个人来得传奇,自从刘辩得知此人受召往来洛阳赴任后又开赴颍川前线之时,心中的那份期盼心情简直是一天比一天强烈,如今此人即在眼前,刘辩心中更是激动万分,见与阵列不过三十步之遥,刘辩情不自禁的咽了几口唾沫,又重新整理了一番衣着发髻,转身询问身侧侍从道:“你看我这样子,可还好看?”
侍从突闻此言,登时茫然失措,连声答道:“好看!好看!”
刘辩长舒了一口气,自顾自言道:“可惜还是太小了,若是能有个十三四岁,长得再高一些,健壮一些,兴许更好。”
侍从尚以为刘辩还在与自己说话,又连连答道:“殿下很高!也很健壮!”
刘辩瞥了其人一眼,轻笑一声,再不理会,待其抬头再往前方望去,但见一九尺男儿,身着暗红铁甲,挎着长刀,已然立定于自己的车架跟前。
碍于阳光迎面刺目,刘辩并不能看清此人面庞,但其人这般身材刘辩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一激动过了头,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上来。
那健硕男儿后撤一步,虽身上披挂整齐,却依旧单膝着地,拱手放言道:“臣拜见殿下。”复又侧转面庞,朝着马上的皇甫嵩又是一揖道:“拜见左中郎将。”
皇甫嵩微微点头,并无其他表示,然车架上的刘辩却已是情不自禁,猛地跳下车架,用那一双小手捧住这健硕男儿的那一对大拳头,激动支吾言道:“温侯……哦不,将军……不对,奉先,奉先快快起身。”
那健硕男儿一脸愕然,却是顺着刘辩拉扯之势,站起身来。
听闻刘辩复又问道:“奉先,家中父母妻子可好?”
男儿诧异万分,神情尴尬,竟是不能答话。
“唐突了,唐突了。”刘辩见状,亦是尴尬无比,赶忙略过此言,再次问道:“奉先……奉先可吃了饭了?”
男儿终于收回被刘辩牢牢握住的双手,躬身抱拳作礼道:“殿下误会了,司马受命前往颍阳,援护孙司马去了,在下奉司马之命,在此地恭迎殿下,好叫谢过殿下举荐恩义。”
刘辩闻言,目瞪口呆,心中的一番期待顿时化为乌有,心之所念满是怅然:“这样……这样也好,孙司马……孙司马是谁?你……嗷将军叫什么名字?”
男儿闻言,大惊失色,猛地跪地拜道:“在下不敢妄称将军,在下名唤唐麒,贱子子丰,乃与吕司马同乡,皆为九原人士,至于孙司马,乃是别部司马孙文台。”
刘辩扫了其人腰间一眼,见其并未佩戴印绶,终是决了最后一丝幻想,依言问道:“你九原县其他豪杰呢?成廉,魏续这些人可都在军中?”
唐麒回话道:“我九原一百零八壮士除了在下一人,皆随司马往颍阳援护孙司马去了。”
刘辩心神渐平,终是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莫不是你九原豪杰都如你一般健硕高大?宛如天神?吕奉先为尔等豪杰之首,人中吕布之言断然无虚,当真叫人神驰啊!”
唐麒闻言,只作俯首状,并无答话。
但闻前处皇甫嵩慨然大笑:“殿下,你那佐军司马可有淳于都尉这般英武啊?”
刘辩、唐麒寻声望去,却见皇甫嵩已然下得马来,身侧一彪壮大汉长有八尺,面如冠玉,目若灿星,当真一副俊俏书生形象,若非其人身材宽阔,臂膀坚实,又是身着银甲,腰跨长刀,刘辩倒以其人当是什么富家公子,达官显贵而已。
突闻皇甫嵩“淳于都尉”相称,刘辩心中一怔,竟是跃过身前唐麒,径直走到此人身前,抬头问道:“足下可是淳于仲简?”
那俊俏都尉身子一侧,并不行礼,只是俯首言道:“臣正是淳于琼。”
“当真是淳于琼!”刘辩难以置信,惊声问道:“你如何会在此地?”
“蛾贼(黄巾贼)涂炭祖宗故地,淳于琼焉能袖手旁观?”
刘辩微微点头,兀自问道:“你是颍川人?”
“正是。”淳于琼坦然作答。
“现下担任何职?”刘辩继续问道。
未及淳于琼答话,却见皇甫嵩捻须笑道:“淳于仲简与那曹孟德一般,乃是我军中唯二的骑都尉。”
淳于琼身形挺拔,一副傲然模样,任由皇甫嵩分说。
刘辩看在眼中,点头赞道:“虎熊啸于山林,不怒自威,我闻朱中郎麾下孙文台乃是当世虎将,今日一见淳于都尉,亦可谓是一员熊将!”
淳于琼轻笑一声,仰头说道:“孙坚其人,匹夫而已,当世熊虎,焉能有此人之地。”
刘辩微微点头,围着淳于琼绕行一周,最终行至唐麒身旁,笑问唐麒言道:“你可是叫唐子丰。”
唐麒点头称是。
“善!唐子丰,我且问你,你当如实答我。”
“诺。”唐麒拱手言道。
“你观淳于都尉,与你家司马相比,孰强孰弱?”
唐麒闻言,面色凝重,行止忐忑,竟是半晌不能答话。
“你倒是说呀。”刘辩见其许久无言,自是有些不耐烦了。
“在下不敢妄言。”唐麒赶忙跪地拱手,支吾言道。
不待刘辩分说,却听淳于琼轻笑喝道:“边地匹夫,淳于琼焉能与如此贱种相提并论。”
唐麒闻言,眉头紧锁,面目通红,俨然是稍有怒气。
刘辩看在眼中,不由笑道:“未曾仔细观你,不想你这面容并不亚于淳于都尉,倒也是个倜傥少年郎。”
复又转身朝着淳于琼言道:“淳于都尉可莫要说这大话,吕司马虽说种是贱了些,然其勇武过人,不仅有百步穿杨之射术,亦有三英不敌之勇力,若是与之相较,恐怕都尉非其敌手。”
淳于琼狂笑不止,拍胸言道:“我淳于琼虽无万夫不当之勇,然无论骑步作战,皆有一些手段,殿下扬言吕布这般厉害,可敢唤其人与此,和我比试比试?”
刘辩连连摇头:“可惜奉先不在此地,淳于校尉难道不知?其人领了一干豪杰,往颍阳援护孙文台去了?”
淳于琼依旧大笑连连:“吕布贱种虚名,孙坚亦是贱种匹夫,以贱种援护贱种,当真绝配。”
刘辩哑然无言,虽说后世无论正史野史对这淳于琼皆是少有笔墨,却从未想过此人竟是这般狂傲,如此一番言谈下来,刘辩便是起初尚无厌倦之意,此刻也徒有些许怨气,刚待出言讥讽,却听身后有人一声暴喝:“洛中纨绔,胜你焉须奉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