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认“亲”

廿九去武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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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辩和他的这尊小身体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尽管当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确实也是这尊小身体第一次睁开眼睛,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尊身体不该属于他。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坐在三十多层高的高级写字楼的临江豪华工位上,望着钱塘江美丽的夜景,勤勤恳恳的加着班。当然期间也幻想着未来能在这个城市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然后蜜月和老婆去大(和谐)理旅行,退休之前一定要去一次西(和谐)藏,还想到一定要任性一次裸辞去新(和谐)疆,完成长达三个月的自驾游,尽管他还没有考驾照。他想了很多很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吵醒他的不是手机闹钟,也不是一块儿苦逼加班的同事,更不是自己恨的要死却也怕的要死的老板,而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以及周围乱七八糟,嘈杂纷扰的叫喊声。

    至于后来,根据刘辩细心的观察,他总算明白,他算是投胎转世成了历史上汉灵帝的儿子,何进大将军的外甥,被董卓逼迫退位后又惨遭杀害的弘农王刘辩。

    身世仿佛如同前世一般悲剧,如果刘辩记得没错,这一世的他也就十几年的阳寿,说不准便要和前世一般,尚未娶妻生子便要一命呜呼。

    不过幸运的是,若说是转世,那好歹没喝孟婆汤,若说是穿越,那也好歹穿的足够早,无论是哪一种重生方式,自己总算是保留了所有记忆,也总算获得了十年有余的生存时间。

    十年,对于一个拥有现代人思维和历史记忆的帝王之后,足够改变一些东西了吧?

    也因为这个身份,刘辩出生开始就非常谨慎。一方面,他虽然有思维逻辑,有前世记忆,但是他却没法完全支配他的这个小身体,他很容易困,不自觉就会睡着,他也基本做不了一些不符合年龄特征的动作,比如爬,翻滚,走路。

    另一方面,他深知深处皇宫内院是极不安全的,饱受后世清宫剧洗礼的他自然也是知道过慧易夭的道理,所以刘辩从一开始,就打算装成一个傻子,比如干啥都不经意的流口水,甚至从来不说话。

    他倒也没觉得不说话就会被人当成笨蛋,实在是因为前后世说话习惯上的差异,但不论如何,说多错多总归是没错的,那不说自然就不会错了。

    然而事实证明,装傻充愣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自然不必说,因为自个儿装的很蠢很笨,便被王甫这样的野心之人称为异象,就连一开始极度疼爱自己的皇帝老爹也逐渐对自己变得不冷不热。

    好处却也是匪夷所思,原本就该与自个儿老母亲何贵人争风吃醋的宋皇后,甚至是王美人,竟然对自己分外怜爱,或许是出于对一个弱智小儿的怜悯和惋惜,也或许是觉得如此弱智即便健康成长也与未来自己的子嗣毫无威胁,但也是因为这份同情,却让刘辩从小就避免了以身试毒的风险,对他来说,自然算是好事。

    如今长到了近两岁,到也算是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只是让刘辩难以想象的是,他竟然能脱离皇宫,来到这样的一个世外桃源,也就在此时,小刘辩说出了这辈子第一句话,也是第一个字“善”。

    其实刘辩本身更想说“完美”甚至是“nice”。可是因为从来没说过话,以至于完美或者nice的发音难度实在是有那么一丢丢高,即便是一个善字,竟也只是说的七七八八,不清不楚。

    等到善字说出了口,小刘辩竟然觉得有点酷,竟笑的更加开心了。这个具有极强时代特色的简短话语在刘辩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便算是刘辩对这个时代的认可和接受了。

    可怜史子眇岁至老朽,却被这黄口小儿的一声善吓得半死。

    他可不是因为震惊小刘辩竟然开口说话了,而是小刘辩竟然对他以早夭孩儿的称呼有了真切反应,虽说史子眇多半是基于感情寄托并为了避讳刘辩名讳,但实实在在也是他有意为之,实乃不折不扣的犯上行径。

    史子眇赶忙将小刘辩轻放在石台之上,紧接着大退一步,俯身拜倒,连称僭越。

    小刘辩缓缓翻身,双手努力一撑,竟是自个儿坐了起来,依旧奶声奶气道:“怎么了?”

    史子眇不敢作声,更不敢抬头,竟似没听见一般。

    刘辩又道:“怎么了?起来吧!”

    史子眇方才缓缓抬头,却在与刘辩眼神相触之时又猛地低头,不敢正视。

    刘辩揉了揉嘴上肌肉,捋了捋舌头,加上说了一两句话,似乎找回了说话发声的法门,看着依旧伏地不起的史子眇,不由笑道:“你这老头,着实古怪。”

    史子眇吓得汗流浃背,身子竟然轻微发抖。

    “你怕什么?”刘辩见状着实不解:“你口称僭越,却是僭越了何事?”

    史子眇战战兢兢道:“小人……小人……”。

    “你要是再支支吾吾,我便告诉我老爸去。”

    “爸”这个词最早出现于《广雅》,作者张揖却是魏明帝时期人,如今却还没出生呢。因此刘辩刚一说完,便知失言,好在身前之人毕竟身份低微,倒也无甚差池。

    老爸是个啥,史子眇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这个老爸既然被皇子提起,当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他也不敢问,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小人万不该称呼殿下史侯。”

    “哦?”刘辩问道:“这史侯莫非是什么不祥的东西?”

    史子眇神色黯然:“确实不祥,确实不祥。”

    刘辩见史子眇神色有异,疑惑之余,似是猜到了几分:“我听我那舅舅说你叫史道长,莫不是这史侯是你的什么亲戚故友?”

    “是。”史子眇无奈应声。

    “既是人名,又有什么祥或不祥的?”刘辩仿若自言自语,忽地猛然警觉:“莫不是令尊?”

    史子眇摇了摇头,身子却是伏的更低了。

    “令叔?”

    史子眇依旧摇头,他好想结束这个话题,爱子早夭,足以让人神伤的了,如今却以爱子名讳为不祥之称,于人父而言,宛如刀斧轧于心头,却奈何问话之人乃是当朝皇子,不敢不答而已。

    “那究竟是何人?”刘辩显然难以感同身受,他既知名讳不祥,自然是牵扯了已故之人,以他的猜想,史子眇这个年纪的已故亲人,无非也就是父亲或者是叔父,殊不知,汉人以孝治天下,如何会有唤自己父亲,叔父名讳的人呢?

    史子眇长叹一口气道:“是,是犬子。”说到后来,竟有些哽咽。

    刘辩登时了然,自知戳中了眼前之人的伤心往事,虽依旧难以感同身受,但是却也有几分愧疚:“是小子唐突了。”

    史子眇神伤之余,突闻刘辩小子自称,又是一惊:“殿下不怪罪小人僭越,小人便已感激不尽。”

    “史侯,史侯。”刘辩兀自喊了两声,轻叹之余竟笑出声来:“史侯是不祥之物,我也是不祥之物,既然都是不祥之物,那便融为一体好了。”

    史子眇惊疑不定。

    刘辩继续说道:“史公若是感念史侯,无妨视我如子,小子自当视你如父。”

    刘辩贵为皇子,这番话可谓莫名其妙,光怪陆离,莫要说史子眇不敢答应,便是听了此话都算是极其僭越的了。

    可是刘辩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眼前之人乃是母亲何贵人,舅舅何进所托之人,虽不敢说万般忠诚,但是至少也不会戕害自己。加上自己虽身为皇子,举世瞩目,但是从出生起就与自己的今生父亲刘宏见不着几面,至于后来刘宏越来越不喜欢自己,那是从宫中太监,宫女的接触中就能感觉到的事实。

    并且,穿越轮回至今,已近两年,刘辩是真的想自己后世的父亲了。

    眼前之人,与后世父亲年龄相仿,目光慈爱,想到日后必然与其朝夕相处,如何不能与其父子相称,报团取暖呢?毕竟看人的眼神是真的做不了假的。

    “大人如何还不起身,这天下哪有父亲跪拜孩儿的道理?”

    史子眇涕泪横流,也不知是喜是惊,却是忘了眼前之人竟只是个不满两岁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