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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乔哥,有个视频你得看看。”
闭目休息的乔景亦缓缓睁开眼睛,他连续工作近三十个小时,中间只睡了片刻,这会儿趁做造型时眯一会儿还被打扰,语气难免掺杂几分烦躁:“什么视频?”
胡同示意忙碌的造型师暂停会儿,小心翼翼觑了下乔景亦的脸色:“一个外卖员见义勇为。”
乔景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思考是不是该换一个助理了,胡同赶紧补充下一句:“我觉得这个外卖员,长得特别像乔阿姨。”
话音还没落,手机已经被乔景亦夺了过去。
视频拍得很清晰,只是画面有些抖,一辆炫酷的机车后座人为地装上了一个显眼外卖箱,正行驶在桥面街道,边上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忽然爬上护栏要跳江,机车猛地停下,车上的人连车都没停稳箭步冲了过去,拦腰抱住白衣服用力一拽,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接着有其他人跑过来帮忙,外卖员也被扶了起来,她摆摆手,见白衣服没事,于是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
镜头将她的正脸拍了进去。
乔景亦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抬手掐了掐眉心。
胡同通过他的表情得出结果,视频里的外卖员就是乔景亦的亲妈。
“我就说看着贼像,阿姨可真厉害,网上全是夸她的呢,要不是阿姨,那个人跳下去肯定就没命了。”胡同立刻表达自己的崇拜。
看视频里跳江的那个人体型可不轻,被乔阿姨一把拽了下去,一个字:帅!
不愧是功夫巨星的妈!
乔景亦点开微信,找到“母后”二字,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
乔麦坐在沙发,在用红花油揉腰,乔景亦电话打过来之前,她刚拒绝隔壁李大爷跳广场舞的邀请。
人啊,上了年纪不得不服老。
哪像年轻的时候,随便怎么摔都没事,现在可不行,稍微磕一下碰一下就疼得厉害。
视频电话响起,看到屏幕显示“宝宝”,顿时腰也不痛了,浑身都精神了。
她喜滋滋地接通视频。
“宝宝,你忙完啦?”
乔景亦额角一抽:“妈,不要叫我宝宝。”
乔麦充耳不闻:“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上次你打视频都是一个月前了,怎么瘦了?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是不是没睡好啊?吃晚饭没有?”
乔景亦:“没有瘦,镜头的原因,黑眼圈一直都有,睡好了,吃了。”
造型师一脸震惊地看着乔景亦,用眼神询问旁边的胡同,意思:这还是咱们乔哥吗?
胡同点头:没毛病,在乔阿姨面前,乔哥就是这么“乖”。
耐着性子听了会儿亲妈的絮叨,乔景亦终于打断她的滔滔不绝,直入主题:“妈,您是不是又去送外卖了?”
“……”乔麦矢口否认,“没有。”
乔景亦:“您还在送外卖的途中,救了个想跳江的人。”
乔麦大惊,这事儿今天中午发生,幸好她还算矫健,把那小伙子救了下来。
她心虚地移开眼神,不去看视频里的乔景亦,两秒后又移了回来,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您甭管我怎么知道的,以后不要再去送外卖,不知道的以为我养不起你。还有,机车骑起来很危险,您也不要再骑。”
“您不年轻了,不要去学那些年轻人玩刺激。”乔景亦的口吻不自觉变得强硬,“我会给您安排司机,以后出行让司机送就行了,再请一个保姆,平时在家里照顾您。”
“我不要。”乔麦拒绝得干脆。
乔景亦头疼,这不是他第一次提配司机和保姆,事实上他提过很多次,然而每次乔麦都拒绝。
“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这件事没得商量。”乔景亦口气冷了起来,“今天救人你自己也摔了,知不知道这非常危险,你现在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万一没拉住,对方反而把你带下去了怎么办?这些后果你想过没有。”
乔景亦深吸口气,一想到视频里的画面就后怕。
他了解亲妈,她肯定没有去医院检查。
“我会安排人带您去医院检查。”
他不打算多说,准备挂断视频就去安排。
“乔景亦!”
手机里传来中气十足的怒吼,回荡在化妆间,胡同和造型师吓了一跳,要知道在这之前,乔麦一直都是温柔妈妈的形象。
“你妈我还没老,用不着司机,更用不着保姆!我就要骑着机车去送外卖,你管不着!”乔麦差点气成河豚,好哇,儿子嫌我老了,“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敢教训我了,你行你厉害。”
乔麦直接挂了视频。
乔景亦瞪着手机,心里也气,一番孝心被亲妈误解,他脸色难看得能滴下水。
胡同和造型师知他脾性,他生气时最好不要吭声,否则容易被殃及池鱼。
这时,有工作人员推门进来:“乔老师准备好了吗?马上到您了。”
乔景亦闭了闭眼睛,平复好情绪,示意造型师不用再弄,他迅速找到一个联系人,发了条微信:“三哥,我妈摔了下,你帮我去看一看。”
……
乔麦把手机扔到一边,空荡的客厅刹那间变得安静,她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播放新闻,就着电视背景音把腰揉完,起身去洗净手。
“乔妹妹。”楼下又传来李大爷的呼喊,乔麦走到阳台,李大爷站在一楼院子朝她挥手,“听说今天要教新的舞,一起去嘛。”
“说了不去,你听不懂啊!”
李大爷给吼懵了。
“乔妹妹今天这是咋了。”
乔麦路过穿衣镜,忽然站定。
捏了捏肚子上的中年肥,再看脸上无法掩盖的岁月痕迹,她叹了口气。
前几年她生了场大病,身体状况直线下降,身材也跟气球一样蹭蹭胀了起来。
好像从那时,她就已经开始不年轻了。
用再好的护肤品也无法拯救。
她知道儿子工作忙,平时没事都不敢打扰他,也知道他孝顺,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买,恨不得找无数菲佣来伺候她。
乔麦不是不愿意成全乔景亦的孝顺。
只是儿子如今是名人,很多眼睛盯着他,之前就有一个明星因家中父母生活过于奢侈而翻车,她当妈妈的,必须杜绝这种情况。
再者,她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闲得没事出去送送外卖,顺便兜兜风,和年轻人飙个车,晚上和同龄人跳个广场舞唠嗑什么的,生活还是很充实的。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年轻有活力。
……
拐到厨房,乔麦给自己煮了碗番茄鸡蛋面,刚刚煮好,门被敲响。
“谁啊。”她慢吞吞打开门。
“执江?你怎么来了。”
乔麦又惊又喜,赶紧把人让进来。
“摔哪了?”宋执江打量她,低声问。
乔麦反应过来:“景亦告诉你的?我没事儿,就磕了下,这孩子还让你专程跑一趟。”
见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宋执江笑了笑,道:“不算专程,正好我在这边有事,就顺便过来了。”
“那吃饭了吗?”
他已经闻到香味,摇头。
乔麦就把煮的那碗番茄鸡蛋面给他:“我再去给你卧个荷包蛋。”
宋执江随她进厨房,看到角落的外卖箱,顿了下,问:“您又去送外卖了?”
“反正就当锻炼了,又不图挣钱。”
乔麦动作麻利地卧好荷包蛋,宋执江已经吃了一半,她在他旁边坐下来话家常:“执江,我记得你今年三十二了吧。”
宋执江“嗯”了一声。
“有女朋友了吗?”
“……”
“你不能学景亦,景亦这个工作忙起来没个空闲,一拍戏半年起步,儿媳妇的影子我都见不到一个,你不同啊,你还比景亦大呢。这样吧,你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只要你不嫌弃,阿姨给你安排。”
“不急,”宋执江说,“家里大概有安排。”
此话一出,乔麦懂了。
宋执江出身大户人家,真正的豪门,乔麦以前带着乔景亦在宋家工作,多少知道点情况。
他这么一说,乔麦也就歇了心思。
她去切水果,出来看到宋执江接电话:“……我马上过来。”
这是要走了?
宋执江喝完最后一口面汤,起身,乔麦往他手里塞了个洗干净的红苹果,送他出门,叮嘱:“开车慢一点啊。”
这话也就她拿来叮嘱小辈,到了她自己,能开多快开多快。
宋执江走了两步又停下:“您送外卖可以,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放心。”
把人送走后,家里又安静下来。
走路都有回声。
乔麦气已经完全消了,拿起手机想给乔景亦打电话,又怕万一他在工作打扰,最后发了条微信:“宝宝,什么时候回家?妈妈想你了。”
过了会儿,她收到“助理小胡同”的微信:“阿姨,乔哥这会儿在拍戏。”
乔麦默默关了手机。
一直到睡觉都没收到乔景亦的回复,也不知道儿子拍完没。
乔麦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似乎梦到了年轻的时候,然后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接通电话。
女孩哽咽的哭音传过来,让她瞬间清醒。
“乔阿姨,你介绍的人太过分了,他说我丑,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呜呜呜呜。”
乔麦看了下来电显示,想起来这姑娘叫刘梦雪,是一位跳广场舞舞友的女儿,单身适龄。
刚好乔麦送外卖结交的一个朋友的儿子同样单身未婚,于是她一合计,就让他们见面互相认识认识。
姑娘在电话那边哭得很委屈,一边哭一边痛诉对方罪行,听得乔麦火冒三丈,她翻身下床:“他人走没?”
“没有。”
“把位置发给我,在那等我,我很快就到。”
乔麦直接在睡衣外面裹了件外套,拿起机车钥匙下楼。
隔壁李大爷听到动静,赶紧凑过来:“乔妹妹早哇,这是要去哪?”
乔麦跨上机车,车子箭一般发动,带过的劲风把李大爷脑袋上的帽子刮掉,他慌忙按住帽子。
风声中飘来一声清脆的回应:“早。”
李大爷抹开凌乱的发丝,嘿嘿笑了两声:乔妹妹今天声音可真好听。
十多分钟后乔麦到达目的地:一间咖啡厅。
她给刘梦雪打电话,这姑娘没接。
往咖啡厅瞄了眼,乔麦意外发现自己今天视力格外不错,看清了坐在窗边的年轻人,就是刘梦雪的相亲对象王宇杰。
外卖好友在微信上说儿子名牌大学毕业,在国企工作,年薪三十万,人老实。
乔麦看了照片觉得不错,这才介绍给刘梦雪。
想起小姑娘委屈的哭诉,她推开大门,径直来到王宇杰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王宇杰起初一愣,紧接着眼睛一亮,他直勾勾盯着乔麦:“你是……?”
乔麦气场全开,盯着他:“你对刘梦雪都说了些什么?”
王宇杰心想:原来是她的朋友。
王宇杰把自己手腕上卡地亚手表露出来:“刘小姐各方面都不符合我的择偶要求,见面之前我要求刘小姐一定要素颜与我见面,可她今天仍然化了妆。连最基本的承诺都做不到,何况,不敢以素颜和我见面,可见她的容貌不在及格线上,我对她也就没有继续了解的兴趣了。”
“相亲市场就是这样,有兴趣继续聊,没兴趣则实话实说,这样也不耽搁双方时间。”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侃侃而谈,“我话说得可能直白了些,但事实如此,刘小姐配不上我。”
“当然,如果是像你这样的优质女性,我是很有兴趣继续认识的,小姐怎么称呼?”他的眼神火热。
小姐???
有兴趣认识???
乔麦用见鬼的表情盯着他。
王宇杰见乔麦看着他不说话,认为自己吸引了她,他露出自信的表情,目光下移,伸手去抓乔麦放在桌上的手。
那手白皙纤细,一直勾着他的心神。
他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乔麦的眼睛,乔阿姨瞬间怒火中烧,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饥不择食的吗!?
中!年!妇!女!都不放过!
乔麦决定教训教训对方。
她一把扣住王宇杰手腕,拇指内扣,按住他脉门稍下一点,这个地方施力能产生剧痛。
下一秒,王宇杰痛叫起来。
“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你该叫我……”
“阿姨”两个字没吐出来,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乔麦蓦地松开王宇杰,愣愣盯着自己的手。
她张了张五指。
等等……
这只白白嫩嫩、毫无瑕疵的爪爪是我的???
乔麦哆嗦着调出手机自拍。
镜头里是一张年轻脸庞,看起来绝不会超过二十,巴掌大的小脸,雪肤红唇,即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依旧漂亮到过分。
“你这个女人怎么动手打人!”王宇杰气急败坏的声音拉回乔麦的思绪。
他看起来想要还手。
……好像是真的。
乔麦眨了眨眼睛。
这时,手机响起,是乔景亦打过来的电话,乔麦下意识接通。
电话接通,乔景亦首先听到的是嘈杂的背景音,紧接着是男人的痛叫声。
“妈,你在做什么?”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乔麦走出咖啡厅,目露茫然,习惯性安慰儿子:“没什么,教训了一个人而已。”
乔景亦抬高声音:“你又打架了?!”
什么叫又!
乔麦没好气:“那个小伙子调戏妈妈,妈妈不该教训他吗?”
乔景亦:???
谁调戏谁?
乔麦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感受到皮肤传来的丝滑,她深吸口气:“宝宝,妈妈问你,如果妈妈突然变年轻漂亮……”
乔景亦想也不想:“您别做梦了。”
乔麦大怒:“不孝子!”
她砰的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