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亦趋(三)

凉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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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觉得布鲁要沦为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了?”

    爱过笑了笑,挠了挠布鲁的下巴,没等巫祺和璇玑发表自己的想法,又继续说下去了。

    “救助站确实没了,但安妮舍不得,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们都舍不得把小动物们丢弃,让它们回到从前挨饿受冻又危险的境地里。”

    “于是在最后的通碟下来之前,工作人员们拼了命给小动物们找新家。而布鲁,跟着安妮回了家。它还是一如既往安静,但是能跟着安妮,它很高兴,也把原来心头悬着的担忧放下了。”

    “安妮会对布鲁好的吧?”璇玑想了想,觉得如果是她肯定会善待猫咪。

    “会啊。安妮对布鲁很好。救助站关门了,安妮没了工作,为了养活家里人和布鲁,只好边做着发传单之类的散工,边找新的相对稳定的工作。”

    “安妮很热爱保护小动物,但安妮的家里人只是当宠物是宠物,无所谓家里多一只猫。但是偶尔会嫌弃家里飞着猫毛,也说几句养猫成本高之类的话。”

    “大多数时候,因为布鲁很乖巧,不吵不闹,不撕咬家具,也不娇贵,没有猫粮罐头哪怕是剩饭也不嫌弃,家里人还都对它挺有好感的。时不时也给添置点玩具和贵一些的猫粮之类的,对布鲁绝对也算不上刻薄。”

    “对于布鲁而言,是个很好的归宿了。没有昂贵精致的猫爬架,没有最美味的猫粮,但是也没有狭小冰冷的笼子,日子过得平凡,但也不是记忆里那样颠沛流离。”

    “安妮一家,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大十岁的哥哥。父母都是很平凡的人,像普通夫妻一样偶尔拌嘴吵吵架,然后又很快和好,算比较好说话的人。哥哥自诩是个未来的艺术大师,他钟爱绘画,偶尔也确实会蹦出一点天才灵光,但绝大多数时候画布里只是没什么艺术价值的线条。”

    “安妮的养家压力很大,父母工资微薄,哥哥却需要大笔大笔花销去支撑自己的天才事业。所以安妮每天都累极了,她说服了老板收留她长期派送传单,也找到了另一份在士多收银的工作。”

    “布鲁知道她很累,所以很想让她回家之后能开心一点。它听说很多人都喜欢被猫依赖,所以它衡量了一下,在安妮回到家累瘫在床上时,刻意去用小脑袋瓜去蹭安妮的腰腹,显出一点撒娇又粘人的样子。”

    “安妮却说,布鲁你安静一点,我很累,你别烦我!”

    “布鲁懵了,它听得懂安妮说什么,只是很疑惑,从前安妮明明教导它不要太高冷,要学会讨人喜欢,现在怎么又觉得它是麻烦累赘了呢?很奇怪。”

    “这时,安妮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抱住了它,说,真抱歉,我可爱的布鲁,我太累了,我说错话了。”

    “布鲁觉得以它的脑袋,可能一辈子都不懂人类在想什么了。但是它不知道,灵智开化以后,它会慢慢成长出媲美人类的智商,会慢慢懂得人类的心理,会成妖。”

    “我记得成妖是需要历劫的,”巫祺想起来树先生的故事,那场哪怕是听说都让人觉得倍感窒息的暴雨,那个无辜溺死的生命。如果没有成妖,花鸟鱼虫不会轮回,它们只是懵懂死去,成为下一批花鸟鱼虫的养分。“所以布鲁的劫是……安妮?”

    爱过不置可否,又继续把这个故事说下去:“那是一个很荒诞的时期。也不知道是从哪只被分尸烹饪的猫狗开始,一种病毒开始毫无声息地在人群中传播。不是狂犬病,但是具备一定传染性,最可怕的是得病的人一旦爆发,便会在两天时间内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没有特效药,没有疫苗,甚至连毒株的基因序列也有一部分无法被辨别确认。恐慌的情绪在人们心里蔓延,像病毒一样飞快地传染开来,根本找不到第一个主张远离宠物的人是谁。”

    “安妮相信布鲁,布鲁那么乖,从来不咬人,哪怕是甩爪子都很少,而且从来保持干净,也不抗拒洗澡。最重要的是安妮家不可能吃猫,不可能得病的。”

    “看上去很客观科学的报刊发表了一篇论文,说猫狗爪子也会传染这种病毒。这篇论文,作者没有名气,没有附上合理的数据报告,没有得到哪位大师的肯定。安妮不信,她觉得是报刊为了博取眼球而写的假论文。”

    “可是恐慌沸腾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还能认真去看附带的数据和实验流程,他们只会去敲门,去高高在上地要求有宠物的人家放弃它们,毫不客气,毫无风度。”

    “安妮一直忙着工作,所以她不知道有很多邻居对布鲁指指点点,对布鲁皮毛下偶尔露出来的伤疤大肆脑补:啊那可能是和得病的动物争斗产生的伤口!也可能是它本身就有病!它一定携带病毒!”

    “安妮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儿很喜欢布鲁,所以不曾主动告诉安妮,安妮只是觉得仿佛一夜之间,邻居们就变得陌生了起来。原来迎面打招呼的笑,全变成了一种相距甚远的冷漠,偶尔还窃窃私语。”

    “直到有一天,安妮的哥哥又一次被买画的老板拒绝,原因很简单,画布颜料上粘着几根猫毛,在明媚温柔的姜黄色里蓝得很显目。本来对画作很满意的老板瞬间变了脸色,把安妮的哥哥赶出来了。”

    “哥哥喝着酒,一瓶又一瓶,时不时把说不清是讽刺还是绝望的眼神看向布鲁。布鲁被看得炸了毛,几乎以为他要和从前那家人的父亲一样对它摔玻璃瓶。”

    “可是哥哥没有。哥哥只是醉了,就开始说胡话。他问,为什么天才的路都那么坎坷呢?为什么猫狗要为人类的罪行买单呢?人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一点,别老是把自己的错误甩给不会反驳的事物呢?”

    “全球升温,冰川融化,北极熊无家可归,是太阳风暴空前强烈的错;长江白鲟功能性灭绝,是地球生态环境变迁的错……”

    太多了,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