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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刚才听你说起农机厂，你也是做实业的啊？”旁边邻座的大哥，递给陈猛一支烟。
“算是吧，大哥是做哪一行的？”陈猛接了烟，顺手给对方点上。
“我是做肉联厂的，这是我的名片。”
邻座男子递来一张名片，上面写着长平县肉联加工厂厂长，常冒海。
“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陈猛接了名片说道。
“没关系，大家五湖四海皆兄弟，能在火车上遇上也是缘分，不必在意姓甚名谁。”常冒海说。
“常哥说的对，大家都是兄弟。”
陈猛符合道。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对方。
穿的暗灰色的确良衬衣，口袋上还插着一支钢笔，下面是黑色裤子，脚踩千层底布鞋。
四十多岁的年纪。
看起来十分正派老成。
不像是骗子。
现在骗子很多，骗术也层出不穷，他刚才用大哥大打电话，这年头，有大哥大的人不多，难保不被骗子盯上。
既然觉得对方不像是骗子，再加上陈猛将来也要发展肉类产业，就主动跟常冒海攀谈起来，“常哥，肉联厂现在效益还好吧？”
“也不行了，前两年还行，这两年，外资进来，人家的技术先进，生产效率高，价格也便宜，对咱们的传统肉联厂冲击非常大。”常冒海说。
“熟肉制品肯定会受影响，但是鲜肉业务，应该还可以吧。”陈猛说道。
肉联厂，主要的业务有两大块，一个就是畜禽兽类的销售，比如进入肉品超市，零售经销，自营门店，向酒店学校企业工厂部队等等定点配送。
另外一个就是熟肉加工。
九十年代，在外资没有进来之前，我国肉联厂的熟肉制品，品种非常单一，午餐肉，鱼罐头，再一个就是各种肉类腌制品。
后来，外资进入，火腿肠这种方便速食产品，一经推出，就迅速占领了国内市场，进而各种肉类罐头，肉脯等等，对传统肉联厂的市场产生了强大的冲击。
崛起最成功最有名的就是双辉，金罗。
这两家公司前身都是肉联厂脱壳之后，改制成为国有独资公司。
都成立于94年。
只不过后来双辉被米国人控股，成立一家披着我国企业的外资公司。
侵占了全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肉制品市场，百分百国产企业金罗被打的节节败退。
这本也没什么，开放市场，适者生存，本是企业发展规则。
可是，双辉赚着国人的钱，干着出卖国人利益的勾当，前世被屡次曝光。
但即便这样，金罗还是没有翻身，实在是，国外资本太强大，实体制造业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现在也就剩下鲜肉业务还在苦苦支撑，但很快也支撑不下去了，政府都在鼓励转型私有制，失去了公家这层外衣保护，像我们这种小厂子，很难存活，最终的下场就是被大资本给吞并。”常冒海有些落寞。
他为厂子服务了几十年，眼看厂子难以为继，怎么不痛心。
“是啊，私有制改革，是好事，但若是某些人用心险恶，现在或许看不出什么，再过二三十年，坏处就会一一显露。”陈猛点点头。
最有名的，便是前世关于连想之争。
当时在网络上掀起一片骂战。
在陈猛看来，过大于功，不要说当时的政治环境怎么怎么，遭受的国外局势打压怎么怎么，作为百分百国资控股，后来完全国外资本控股，立场就不对。
不能抛开事实不谈，去谈论功过。
“这些都不是咱们老百姓操心的，我现在就操心厂子的工人怎么办，要不然也不会一年到头全国各地到处跑，拉业务。”常冒海苦笑。
“你带的有产品吗，我看看。”陈猛说。
“有。”
常冒海拿出一盒午餐肉，一盒鱼罐头，和一些个腌肉。
很热情的打开罐头，让陈猛品尝。
“味道确实很香，腌肉也很有嚼劲。”
陈猛赞不绝口。
实际上，小时候尝过的午餐肉，绝对比后来那些个火腿肠，香的多。
用料也讲究，很符合国人的口味。
“我们的产品绝对质量没问题，可惜销量越来越惨淡。”常冒海先是十分自豪，但随即又表情黯淡。
“有的时候，质量不代表一切，品种太单一，而且，像午餐肉这种东西，吃起来太不方便，如果能够研制一种速食类的肉类制品，不仅可以降低成本，还能提高生产效率，销售量也会大大增加。”陈猛说。
“呃？午餐肉就是家里来客了，买来招待客人，这东西怎么速食？”常冒海一愣。
“总有办法，可以开动脑筋，比如，做成肉肠那种形状的，包装用塑料。”陈猛就差告诉他火腿肠的制作方法了。
可常冒海还是无法想象，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怎么行，午餐肉成本不低，谁舍得没事买一盒就那么吃了。”
“你不会在成本上想办法。”
陈猛无语。
这就是现阶段，我国干实业的顽固思想，不懂变通。
火腿肠没有午餐肉好吃，这是肯定的。
但为什么火腿肠可以称霸市场？
不就是占了一个速食便利的因素。
“还是不行，降低成本，肯定要在原料上打主意，原料一旦差了，味道就差了，那不是咂自己招牌。”常冒海摇摇头。
“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啊，让你压缩成本，并不是让你用次一点的原料，而是原料配比上想想办法就是。再一个，你可以生产高中低档的产品，满足各个档次的消费者，这样不就是扩大市场占有率了。”陈猛又说。
还是拿火腿肠举例。
不也有含肉量多的，价格高的，也有便宜的，淀粉含量高的。
一分价钱一分货，国人打心眼里认同这个价值观。
“我觉得还是不行，现在的原料配比能让口味，营养达到最佳，一旦动了原料配比，口味变了，营养价值也低了，那不是欺骗消费者吗。”常冒海摇摇头。
噗！！
陈猛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虽然他佩服常冒海质量至上的良心原则，可市场才是检验一切的基石。
看到常冒海，陈猛就看到了我国制造业的真实现状。
难怪今后的几十年内，被外资给冲击的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
“常师父，算了，咱们不争了，抽烟抽烟……”陈猛见常冒海争的脸红脖子粗，又觉得好笑，连忙递上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