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秋节(一)

江心一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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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绮应道

    “这不是赏钱,是给你的茶水钱!这般大的日头,你跑来跑去也是辛苦,拿去买些水喝吧!”

    癞痢头听她此一言,心里很觉妥帖这才笑嘻嘻的接了过来,拱手道,

    “三小姐,我走了!”

    “嗯!”

    韩绮冲他点了点头,见他又挤入人群不见,转头芳草已是在叫她了,

    “三小姐,马车到了!”

    “来了!”

    韩绮应声,提裙自人群之中挤了过去。

    那头癞痢头钻出人群跑进一旁的小巷之中,左穿右插到了李莽家中,把门砰砰一敲,里头李莽过来开门,癞痢头进去到了后院,见得卫武正光着上身,露出精瘦的胸膛,躺在院中的树荫下纳凉,癞痢头端起树下桌上的粗碗仰头猛灌。

    卫武瞥了他一眼问道,

    “都跟她讲了?”

    癞痢头咕咚咚喝了好几口,这才应道,

    “老大,我们弄错了!”

    “弄错了,甚么弄错了?”

    癞痢头放下碗,扯袖子擦了擦嘴,

    “原来她不是二小姐是三小姐,瞧上姓屈的人是她姐姐!”

    “哦!”

    卫武一听顿时精神一振,立时就翻身从破草席上坐了起来,

    “她怎么说的?”

    癞痢头就将自己如何同韩绮说的话,韩绮又是怎么回他的都一一学了一遍,卫武听得眼珠子乱转,嘴角止不住的往两边扯,哈哈笑道,

    “果然……这娘们儿脑子倒是不笨!”

    老子就说嘛!明明就是对老子有意,怎得就瞧上了那姓屈的,原来是替她姐姐送信!

    “她那姐姐却真是个眼瞎的!”

    李莽过来同他一起躺在草席上,

    “老大,现在我们还盯不盯那姓屈的小子了?”

    卫武一瞪眼,

    “盯甚么盯,生意不做了?”

    哈哈!即是与老子那正牌夫人无关,老子就不管了,谁眼瞎就瞎她的去,让那姓屈的整死也是活该!

    癞痢头笑着颠着手里的五个铜板儿,

    “老大,三小姐人不错,又给了小的五个铜板儿!”

    这话音还未落,就觉着眼前人影一晃,手里的铜板儿就被人给抢走了,领子上一紧,脚尖儿便离了地,卫武恶狠狠瞪着他,

    “……归老子了!”

    癞痢头被抢了铜板,那真是肉疼得紧,便求道,

    “老大,给兄弟留两个,今儿晚上的饭还没着落呢!”

    卫武哼了一声,从自己怀里掏了两个出来扔给他,骂道,

    “吃不死你!”

    这厢拍拍屁股就要走,李莽与癞痢头齐齐问道,

    “老大,去那儿?”

    卫武头也不回的一摆手,

    “今儿不做生意了,早点儿回家伺候老娘去!”

    ……

    韩绮得了消息,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却有些纳闷,

    “那癞痢头怎得想着来同我通风报信?”

    她自然不信他说得甚么,感念自己前头照顾他的话,这书院之中照顾他的人多了,怎得不见他到处卖消息?

    她自然是万万想不到后头有个卫武在指使,只想着那癞痢头多半是想卖自己一个好,好以后多做些生意。

    只这事儿韩绮却是不打算告诉韩绣又或是韩纭,左右那姓屈的若是真与武家小姐出双入对,只怕是好事将近了,众人总归会有知晓的一天,自己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又隔了三日,武伶芷果然又来书院进学了,到了午时却是公然派了自家贴身的丫头,送了食盒到三思院门前,由那书院之中的杂役接过,送给了屈祥麟。

    这东院、西院一帮子读书读得憋苦,正愁无处寻事儿的学子们这便有了热闹可看,有绮闻可谈了,有好事的人过去打听,不过半日功夫,这事儿便传遍了东西两院!

    “你们知道么?原来那日武师姐落水的第二日,屈家就请人上门提亲了!”

    “甚么?屈师兄怎可如此趋炎附势,他根本就不喜欢那武伶芷!”

    “什么趋炎附势!向武师姐提亲就是趋炎附势了?难道说向你提亲就不趋炎附势了?你又不是屈师兄肚子里的虫,怎得就知晓他不喜欢武师姐了?”

    “对呀!依我瞧着屈师兄如此才是有担当的好男儿,他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又因着一场意外结缘,说不定便因此看对了眼儿,凑成一对儿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呀!”

    “对对对!我瞧着武师姐与屈师兄倒是挺般配的!”

    “般配甚么呀!这分明就是武师姐耍手段故意赖上屈师兄的……”

    “就是!就是!武师姐倾慕屈师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这东院的人谁不知晓,那日她就是冲着屈师兄去的!”

    一时之间众人又是议论纷纷,各说各理,韩绮与韩绣两姐妹听闻消息,一个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个暗道果然如此,

    “消息确凿,这一回二姐姐应当死心了!”

    韩绣想了想问妹妹,

    “你说……那屈祥麟是因着落水时的意外才求娶武伶芷,还是因着瞧了我们写的回信,以为二妹妹要与他断情,以至心灰意冷才会向武家提亲的?”

    韩绮冷笑道,

    “大姐姐莫要把那姓屈的看得太清高!我瞧着多半是因着这场意外,倒让他有了攀高枝儿的机会,不趁势顺着杆子爬,更待何时?”

    韩绣虽说年纪大些,性子稳重,但毕竟是闺阁中的女子,对世事人情经得少了些!

    韩绮却是多活了一世,又经了后半生的坎坷,于世事之上总要看得通透些,那屈家四郎若是真有意韩纭,接了那有断情之意的书信,必定会不甘心,总归是要想法设方,见着人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那有前头一月与人暗中谈情说爱,情意绵绵的,不过与那武小姐意外落水一回就立时移情别恋的,韩绣不知,自己可是知道的,那姓屈的当日就去了武府!

    依韩绮看来便是那屈祥麟对二姐姐有情,只怕也浅薄的很,经不起风吹雨打,见得另有高枝不过转瞬便立时将人抛在了脑后!

    以此看那屈祥麟的人品,想来前世两人是成亲不久便遇上祸事,若是真有幸携手一生,结局只怕未必就是好的!

    想到此处韩绮更是彻底放下了对韩纭的愧疚,对韩绣道,

    “这事儿,今晚上回去便告诉给二姐姐!”

    韩绣点头,

    “自然是让她早早断了念想更好!”

    当晚回去,韩绣果然将此事告之了韩纭,韩纭闻言如遭雷击,人立时呆在那处,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韩绣,半晌才拼命摇头,

    “不!不会的!屈郎他不会如此绝情的,你们……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他……他怎么可能与那武伶芷订下亲事!”

    说着说着眼圈就发红,声儿颤抖,实刚韩纭心里明白的很,以着大姐姐与老三的性子,决没那心思,用这种事儿来逗人,她嘴上虽说不信,实则心里已信了七八分,一整个人都似坠入了冰窟之中,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眼泪珠子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儿,却是狠狠咬牙倔强着不肯掉下来。

    韩绣见状,心里也是难受,叹一口气揽过她肩头,

    “他即是移情别恋,你又何必为他伤心伤情,以后各自过活,各自安好便是!”

    韩纭拼命摇头,终是哭了出来,

    “我不信!我不信!我如何能信?你们说的我都不信,若不是他亲口对我说,我……我决不会相信!”

    韩绣见她这死鸭子嘴硬的固执样儿,也是真没了主意,便拿眼儿去瞧韩绮,

    “这……这可如何是好?”

    韩绮见她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由也是皱眉,

    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晌拿定了主意对韩纭道,

    “二姐姐,若是不信,不如我们想个法子悄悄去见他一见吧!”

    确实,这事儿不是姓屈的来讲,任是旁人说破了嘴,二姐姐也是不信的!

    韩纭闻言猛的抬头,

    “你有法子让我出去?”

    韩绮想了想应道,

    “再隔几日便是中秋了,届时母亲定要归宁的,必是要领着我们同去,二姐姐定是可出门的,我们再想法子求母亲,许我们出府游玩,届时寻个机会去找那屈祥麟,有些话自然还是当面说清为好!”

    王家老爷子虽带了弟弟韩谨岳在应天府,因着军务在身,这个中秋节自然是不能回京师的,但王老夫人却在京师王府之中,家中几位舅舅、舅母都在,母亲王氏每年中秋都是要回娘家,有时也会带了她们姐妹去逛一逛那中秋灯会。

    韩纭闻言立时欢喜了,上前来拉了韩绮的手道,

    “好妹妹,前头是我错怪了你,若是这一回你帮了姐姐,姐姐必定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韩绮心里暗道,

    “说甚么感激,若是让你知晓了真相,只怕杀了我的心都有!”

    回头迎上韩绣担忧的目光,韩绮冲她递了一个放心的眼色。

    韩绮心里有数,她估摸着屈武两家结亲的事儿已成定数,武家是何等身份,屈祥麟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脚踩两头,让他们见一面,让屈祥麟亲口告诉韩纭,不由得她不死心,如此做法虽说有些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这事儿总要了断才是!

    第二日去书院,韩绮就寻了一个机会从角门出来,四下张望,果然见得那癞痢头,正在树下阴凉处坐着,见着她招手忙跑了过来,

    “三小姐,寻小的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