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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七觉得自己还是有所进益的。
至少在第一世的时候,他们骂她，说她傍男人，只会说她没有自知之明,不会说她值两万块一夜。
这么想想：还有点满意？
她轻轻笑了一下。
后面高一和高二同学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眼前三个人都听到了。
楼建国觉得丢脸，抿着嘴没有说话。
见楼七还笑了一下，包括季莹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李兰芝最先反应过来,张口就骂：“你还笑得出来？”
她这些日子憋得狠了,老实听话了半辈子的楼建国突然就变了,儿子也不在身边不说，当然就算在，李兰芝也不会骂他。
还是骂楼七越骂越顺口，有种直抒胸臆的快感：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原来傍上男人了！”
“你到底跟人家做了什么，人家居然给你两万块？”
“还有你这个手机,老实交代，是怎么来的？”
她痛心疾首：“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女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你怎么这么不检点？我平时没给你钱吗？居然让你做这种事情？你缺了男人就不行吗？”
“学习什么的都不学习,天天只知道一双眼睛盯着男人。”
众人目瞪口呆：“……”
这个当妈的怎么回事？怎么骂的比他们还难听？恨不能把自己女儿形容成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妓/女。
吓得他们都不敢吵了。
众人屏着呼吸看看一脸张扬狠戾骂得起劲的李兰芝,又看看楼七。
看不出来啊，楼七这个保姆妈妈刚刚还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虽然穿得很富贵，但一看就不是有钱人，反而有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这一骂起人来,有够劲爆的,不愧是当保姆出生的,一点都不靠谱,正常人就算教训女儿，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啊，就算女儿真的那啥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骂啊。
好像这事很长脸似的。
再说楼七不管怎么样成绩还是很好的，说她不学习，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连男人都傍不上的loser吗？
呵呵。
大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连他们都一起骂了，纷纷怒视李兰芝。
***
楼七对这种场合有点厌烦，并不想当着众人面前吵架。
她心里叹息一声，总要有这么一回的。
反正她过几天也要去解决楼家的户口问题，到时候难免要纠缠，还不如今天一次性解决掉。
她挑了挑眉，看向李兰芝，笑意一点没收：“钱不是你给我的吗？”
李兰芝张口想骂：我什么时候给你那么多钱了？
又发现自己刚刚还说给楼七钱，现在不好出尔反尔，于是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楼七却不肯放过她：“你忘记了吗？你把钱给了郑恒爸爸，让他转交一半给我。”
吃瓜群众：这是什么操作？郑恒是谁？为什么楼七妈妈要把钱给他爸爸转交？还只有一半？
大家交头接耳，知道了郑恒是上回来学校看楼七的那个小伙子。
所以是他给了楼七两万多吗？
同学们回过神来想一想：这么一个朴素的小伙子，食堂吃菜都要点最便宜的，他包养楼七？？？
有没有搞错哦。
但是他饭都吃不起，哪来那么多钱，还给了楼七？
楼建国只觉得绿云照顶，一头雾水，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又被李兰芝一带，不由脱口而出：“好哇！原来你在外面偷了不止一个人，郑恒也是你儿子？”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看看周围，那些教授学者，还有楼七的这些小同学，全都瞪着眼睛看他。
他戴绿帽子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吃瓜群众只觉得瓜都要掉了，那些被季莹安排坐在附近的老师们本来还端着姿态，现在忍不住纷纷竖起了耳朵：
贵圈真的有点乱啊……
连楼七都被楼建国的骚操作震惊了。
她微微瞥了楼建国一眼：看来楼建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他的女儿了，只不过他的脑补方向有点奇怪……
这个一会用得着的，她默默地记了一点小笔记。
***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兰芝突然暴起，扑向楼建国：“你在说什么！”
本来楼七那么说，李兰芝不由有一点心虚，结果楼建国这个死男人说什么？
他说郑恒是自己儿子？
自己在他老楼家，含辛茹苦十几年，伺候他一家人，他那个老娘怎么磋磨自己的？
当年她大着肚子，九个月快临盆了，那个老虔婆就因为自己肚子圆，觉得是个女孩儿，就想把这个胎落下来！
她不肯，老虔婆就让自己大着九个月的肚子伺候她不说，还听了村里人的话，要给自己喂毒草。
当时楼建国做什么了？他连回都没有回来，就说：“好歹是咱妈，生我养我，你就让着她一点嘛，哪个农村女人大着肚子不干活的，她就让你做点家务而已，又没让你下地。你忍忍就过去了嘛。”
楼建国当时想要这个孩子吗？
李兰芝觉得他也是不想的，因为他当时单位只允许生一个，他也想要一个男孩。
——要不是季家救了自己……
——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何况自己还帮她们把这个女孩儿保下来了！
楼雅志还没出生之前，自己只要稍微一放手，老虔婆就能把楼七溺死！
早知道今日她会如此不孝，当初不如任由老虔婆溺死她！
无论如何，自己为了保下他老楼的女儿，可谓是忍辱负重，可楼建国呢？
他怀疑自己出轨，怀疑她在外面见一个男人勾搭一个男人。
他也不想想，自己当时有那个时间吗？
那时候他不在家，他一家子大大小小兄兄弟弟十几个人全都是自己一个人伺候的！
他有念自己一点情吗？现在发达了，居然要跟自己离婚，还想要自己净身出户！
李兰芝真的恨不能撕烂他的脸！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楼建国见李兰芝发怒，他毕竟才嚣张了十几天，这一紧张，十几年来的习惯就让他惯性的不停避让，一边捂着脸，一边叫道：“好好说话啊，你干嘛呢？别打人啊？打也别打脸啊……”
楼七：“……”她话还没说完呢。
季莹微微蹙了蹙眉：真是拿不上台面，扶不起来的两个乡巴佬。
居然就在她的宴会上面自顾自的打起来了？
她简直要气笑了。
这样也是丢了她的脸，见楼七无动于衷，站着看戏，吃瓜群众们全都瞪大眼，张着嘴，一个个更是看得热闹，她只能上前劝架：“叔叔，阿姨，别打啦，有话好好说啊……”
也亏她是李兰芝的女儿，这么一说，李兰芝就从暴怒中冷静了下来。
今天是她女儿的生日宴，她不能拖后腿。
“咳。”楼七微咳一声，上前一步，“打完了吗？那我继续说。”
吃瓜群众这才发现：“……”
父母打架，她怎么这么冷静呢？
看样子平时没少打吧？不然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打起来。
楼七真的是太惨了……
***
楼七出示了那个粉红色的手机。
刚刚太吵了没有听见，这才发现手机上不停地涌入了短信和电话，全都是苏淮打的。
她觉得粉红色其实也没有很丑啦。
楼七顿了顿说道：“至于这个手机，是苏淮给我的。”
众人皆有疑问：苏淮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的手机？
楼七其实不知道这款手机多少钱，听他们说起才知道，不过她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作为交换，我得替他补习一年。”
众人一默。
李盾眼睛都红了：“卧槽，楼七，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现在送你一台手机，你给我补习吗？”
“不！一台电脑，补习一个学期就够了！”
外面普通的大学生补习就要七八十一个小时，老师一个小时一百多起步的，他们一中的老师，至少几百块，特级老师更是五百起步一节。
楼七好歹是年级第一，各科老师都认可她，经常喊她带同学的，李盾觉得她讲得比好多老师都要好，她自己就是学生，更能理解别的同学遇到的难题，讲得更加透彻一些。
她要出来帮人补课，别人不说，李盾表示自己愿意出三百块钱一节课。
唔，那这样，一台电脑好像最多一个月，根本不值一个学期。
楼七瞥了他一眼：“电脑有了。”
李盾：“……”
季莹见势不好，一使眼色，高二立即有个女生站出来说话了：
“苏淮又不在这里，你说是他送的就是他送的啊？”
“再说你以为你是谁啊？考了一次年级第一而已，补课这么值钱？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高二的同学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楼七再怎么成绩好，也就高一，补课值这么多钱，中间没什么猫腻？他们不信！
但这次高一的同学都不附和他们了。
他们都觉得值就行了！还不想别人知道呢，要不楼七真的出去给别人补习，不给她们讲题了怎么办？
这么一想，他们也想起来了，楼七要是想有钱，给他们收费补习就行了啊，他们班虽然没有季莹那样的有钱人，可是出得起几百一节课的也不少啊，楼七才不至于买个手机还要靠男人呢！
他们也渐渐从兄友弟恭学长学姐全都值得尊敬的氛围里醒来了。
季莹学姐到底想干嘛？高二的同学他们到底想干嘛？
学姐当时还特意请了楼七，难道她请楼七来就是让她挨骂的吗？她肯定早就知道楼七是她保姆的女儿，故意这么做的！
保姆的女儿又怎么了？就算楼七本人就是她的保姆，那又怎么样？
干活拿钱而已。
丑恶的心灵才卑下，人格的高贵与职业和金钱无关！
何况比本职来说，楼七的成绩一点都不比她差，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不是说了，楼七还赢了季莹的……
***
对峙间。
李盾一回头，愣了一下，叫道。
“淮哥，你来了！”
苏淮大步跑在前面，几个保安跟在他后面一路狂奔，路过的人纷纷都转头，就好像这个宴厅种了一厅的向日葵，正朝着太阳转一样。
保安气急败坏的叫着：“停下！别跑！”
一边喘着粗气拿着对讲机讲话：“进来了…一个…没拿请帖的人，还在…大厅里跑。”
心里叫苦不迭，这人怎么跑得这么快啊？
他们拿着电棍都没能拦住他，让他跑到厅里来了。
这厅里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举止优雅，只有他一个人在狂奔，所有人都看到他们了！
不对，还有他们几个在跑……
呜呜呜，这一点都不体面，闹这么大动静，惊扰了客人，把季家的脸都丢尽了……
还好前面有一大堆人堵着，这次看他往哪跑，一定把他抓住！
结果保安就看到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苏淮一点都没有停的跑进去了，而人群最里面，站着他们季家的大小姐！
保安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使出吃奶的劲儿狂奔，想要在他接近大小姐之前抓住他。
“快快，围起来。”李盾又叫。
结果人群又自动合拢了……
保安们要哭了。
***
苏淮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举着手机的楼七，他的目光掠过那个手机，看向楼七，再也没有别人。
楼七站得笔挺，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都是他不够谨慎，才害得她被他们诬陷，以后她再也不会理他了吧？
本来就是自己强求，她才留下做自己的同桌，可自己带给她的只有麻烦，只有拖累，如果自己是她，也不会再理自己了……
墨色在他的眼里渐渐浓厚，快速的奔跑让他脑子里的空气渐渐稀薄，苏淮贪婪而又哀伤的望着楼七，眼神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自己这样光明正大的看她了，就让自己再胆大一点吧。
不要犹豫，不要胆怯，不要害羞，也不要反复，就这样直白的看她。
楼七也看向他了。
苏淮眼睛眨都没眨，直直看入她眼底。
跑过来的时间似乎那么那么漫长，苏淮恨不能溺死在她眼里那一汪浅浅的星辉里。
这样就不会让她失望了。
可又那么短暂，不过一眨眼，苏淮就跑到楼七面前，在她面前一米远以外停了下来。
“这个手机是我送的。”他说完，才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
路上堵了车，去找他的人还在半路上，他跳车一路跑过来的。
季莹忍不住问：“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的手机？”
就是，汤糖站到了季莹身后：“你们要是没点什么，干嘛送她这么贵的手机？”
苏淮双手撑在膝盖上，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看她们，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季莹和汤糖不由同时退了一步。
苏淮的传闻可不是假的，他是真会打人的。
苏淮飒飒肃肃的站直了，手往嘴角随便一抹，朝着两人笑了一下。
两人又退了一步，季莹紧紧抓住了汤糖的胳膊，抓得汤糖生疼生疼的，但外表看起来还镇定。
汤糖没察觉自己胳膊已经被抓出了印子，一双眼睛乱瞟，已经在找保安了。
苏淮的眼神微沉。
就是这两个女人，无事也要生非。
要依着他的脾气，不管这里有多少保安，趁着他们过不来，先打一顿再说，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不然事后扯皮，她们最多挨几句骂，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苏淮垂下眼，微微撇过楼七站的地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鞋尖，就好像踩在他心尖。
他按捺住心底的戾气，懒懒的说：“我想送就送了呗。楼七帮我补习，我送她一个手机都不行？”
虽然以后她可能再也不会帮自己补习了。
他眼睛微微一眯，嘲讽道：“季莹你请了两个班的同学，还给他们送礼物，难道你跟他们所有人都有一腿？”
“我才没有——”季莹好像被踩了一脚似的，瞬间跳起来反驳。
她是为了谁，才请了这些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人？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楼七收了别的男的钱，还收了他的礼物，他都不生气的？楼七就有这么好吗？
这时保安终于挤进来了，把季莹团团围住。
汤糖看见身边这些全副武装拿着警棍的保安，胆子也壮了，自告奋勇替季莹反驳道：“莹莹是人好，才给大家送礼物，而且也就几百块钱的礼物。你一出手就是一万多块的礼物，大学生补习市价才八十块一小时呢，楼七值那么多吗！”
这回根本不用他说话，李盾立即跳了出来：“值，怎么不值了！”
汤糖蔑视的看他一眼：“你不会也被楼七这个狐狸精迷惑了吧？”
“你说什么呢！”一班同学不满了。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一开始就是这个女的在带节奏，也不知道她和楼七有什么仇什么怨！
“那个……如果一万块钱两个学期的话，我觉得我可以的。”杨珺默默举手，但是他太矮了，举起手来还没有人家高个子高，根本看不到。
“我也可以的，我虽然没有那么多钱，但是我可以出五千，只补物理一门就可以了。”李眉也接到，“只要一学期！”
化学课代表李眉的物理成绩不是特别好。
“我可以！”
“我也可以！”一班同学纷纷说道。
汤糖嘴硬道：“你们是同班同学，当然要互相掩护了，鬼知道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班同学可算见识到汤糖这张臭嘴了，可是季莹学姐根本没有阻止她说话。
她们也渐渐懂了。
班长和学习委员都不在，他们没有发言人，大家低声商量了一阵，李盾代表大家上前来：“我们是受季莹学姐的邀请，来参加她的生日宴的，既然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说了他过去拉苏淮，李眉走到楼七身边，一班的人都聚在一起，纷纷往外走去。
季莹脸上一下就失去了血色，她看着被李盾拉着的苏淮，然而苏淮的眼神一直落在楼七身上。
她张了张口，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慢着——”有人替她说了，大家回头一看，是李兰芝。
——艹，忘了楼七的父母还在这里了。
一班的同学不满起来，楼七这是什么父母啊？
当保姆这是谋生技能，怪不上他们，可是有楼七这么一个成绩优秀的女儿，他们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而还帮着外人骂她，有这么做父母的吗？
李兰芝看向楼七：“你补习一节课几百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在家里让你给弟弟补习，你推三阻四的，我们养大了你，你就这样对我们的吗？”
汤糖立即跟上，刚刚她说错了话，差点赶走了季莹几十个客人，她现在要不就帮季莹把这些人留下来，要不就咬死了楼七让她不能翻身，不然季莹迟早给她好看。
“那是他们班同学要面子说好玩的，你真以为她一节课值三四百？那补习到底在哪里补，会不会补到床上去，我们怎么知道？”
反正往下三滥扯就行了。汤糖不是一中的，在一个国际高中读书，懂得比一中这些书呆子多一些。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不管她有没有做什么，你反正只要随便说一些风言风语，不管有没有证据，都有的是人相信。
君不见，每个学校都流传着一些关于校花被包养□□嘛干嘛的传言吗？
哪来的？有证据吗？
三人成虎，说着说着就是真的了。
今天她说了，到时候再雇几个人去一中说几回就成了。
保管让楼七身败名裂。
汤糖躲在保镖后面，一顿乱说，“狐狸精，不要脸。”
“你——”苏淮目眦欲裂，揉身就要扑上去，李盾双手熊抱，都没有抱住他。
几个保安上前都没有拽住他。
但这个时候李兰芝居然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她看得清楚明白，这个男孩子特别在乎楼七的感受。
果然是狐狸精，才上高中不到一个月，就勾引到男人了。
她就不信他敢打楼七的母亲。
苏淮果然不敢，想要避开李兰芝，但他走到哪边，李兰芝就拦到哪边，加上还有保安，硬生生把他拦住了。
苏淮双目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果然，离开了电脑，自己就是一无是处。
当时有那么好一张牌在手上，他都没有能保护得了母亲，现在他也不能保护楼七，让这些混蛋辱骂她！
可
——难道所有的母亲都会保护别人，而不保护自己的儿女吗？
当年明明知道父亲出轨了，还要离婚跟别人结婚，母亲虽然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却活生生的逼死了自己。
就算临死前，她还爱着父亲，非要逼着自己发誓说，把“龙城卫士”无偿转给苏氏，除非父亲生死，不得拿回来，也不得报复他。
楼七的父母也是这样吗？
她的母亲重视一个雇主家的女儿胜过自己的女儿？甚至会出钱让别的男孩来追自己女儿，只为了让她成绩变差？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是替自己伤心，还是替楼七伤心。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喟叹，一个淡淡的声音叹息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为什么要把根本不爱你不在乎的人放在心上，顾忌她们的行为？会为她们的行为感到受伤呢？
也怪她没跟苏淮说清楚。
然后苏淮听到一声细细的轻笑，泠泠的声音问道：“狐狸精说谁？”
汤糖正躲在保安后面嘚瑟着呢，闻言条件反射性回道：“狐狸精说你！”
苏淮：“……”
李盾：“……”
季莹：“……”
吃瓜群众：“……”
真是乐极生悲。
苏淮也觉得自己傻得可以，为什么非要动手呢？
就像当年，母亲出事，他去找小三的麻烦，有意义吗？只会被别人利用而已……
楼七无意跟汤糖就谁是狐狸精的问题纠缠。
她从李眉身边走开，回到场中，淡淡说道：“我到底能不能补习好，值不值得收这么多钱，看看苏淮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她眉毛微蹙，汤糖这一系列死不要脸的行为确实麻烦，现在别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她的阴毒，但楼七知道，这种事情只要传开了，根本不容人辩驳。
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视线：“这次我会带苏淮参加物理竞赛，拿到省一等奖。”
苏淮一愣，楼七怎么会知道他有打算报物理竞赛？
她一直都默默地关心自己，就算自己连累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骂，她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放弃他。
他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亮晶晶的望向楼七。
但是楼七并没有看他。
他真的太冲动了，还老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而且乱送贵重礼物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得帮他纠正一下。
苏淮的眼神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汤糖才不信呢，省一等奖又不是大白菜，说拿就拿到的？季莹可都没有拿到。
高一的省一，基本就是C9预定了，哪有那么容易？
但她觉得嗅到了破绽，成功被楼七带歪了：“如果没拿到怎么办？”
“没拿到你怎么找人散布我的谣言我都不管。”
汤糖的眉头一跳：她怎么知道自己要散布谣言的？
但她肯定不承认啊，刚想要否认。
楼七似笑非笑的说，“别忙着否认，你说，如果拿到了怎么办？”
拿到了怎么办？凉拌呗！
汤糖环视四周，发现包括季莹在内，都看着她，等她说话，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
她一咬牙，说：“如果没拿到，我就……我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楼七没说话，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你出不出现在我面前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吗？
汤糖知道这个赌注无法令她满意，咬牙又追加了一个：“我输了再给你们三十万！”
“好，一言为定。”楼七干脆答道。
然后就不再理汤糖了。
她也知道三十万对汤糖来说不痛不痒，不过她自己也没付出什么。
汤糖蒙蔽了半天才发现：她这不是亏大了吗？楼七根本什么赌注都没出！
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
楼七转过身去，眼睛瞥见了还耸拉着头的苏淮，心里一软，微微叹息一声，小声说：“我有事让你帮我。”
苏淮立马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他乖巧的微弯腰，楼七踮起脚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看得一旁的季莹双手搅在一起，嘴唇咬得生疼。
苏淮明显愣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问。
交代完此事以后，楼七掏出一张纸条，展现给大家看：“大家应该知道，刚刚开学的时候，穷得吃饭都快要吃不起了，和同学们吃了几次饭，我都没有花钱，都是同学们请我的。”
一班的同学都点点头，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一开始都很犹豫，没有给楼七说话。
楼七继续说道：“其实我的父母想让我上八中，说是可以带我弟弟入学，还偷偷的改了我的志愿。”
众人哗然：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这是什么家长啊？
曾经导致她自杀的事情，如今说来，却如此云淡风轻。
顶着大家怪异又同情的眼神，楼七坦然说道：“后来我硬要来上一中，王主任看我可怜，同意了，并帮我问父母要到了学费，但是他们不肯给我出生活费。”
“所以我那时候才那么穷。”
被这么一说，楼建国和李兰芝两人都感觉脸皮好像都给扒拉下来一层，火辣辣的痛。
楼七笑着看了一眼李兰芝：“当然，他们也没有不给我钱。李兰芝有一次到学校来，给了我一个月生活费，几百块，被我交学杂费交了。”
“而并不是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楼家很穷。楼家做过保姆没错，但是随便大家随便问一圈就可以知道，楼家其实是个暴发户，很有钱的。”
什么啊，有钱都不给女儿花！还骂女儿去找男人！脑子里是不是有屎啊！
连后来听到动静前来围观的人都怒视着这两人。
楼七一抖手上的条子，缓缓说：“我一开始来一中时，学习不是特别跟得上，也没法给别人补习拿钱，那时候是真的穷得差点吃不起饭了。”
“多亏了同学们有时接济我。”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大家都赞同的点点头，申请贫困生补助也行啊。
“但我是借读生，没法拿贫困生补助。”
啊……居然这样？
“我得想个法子挣钱。”
“但是课业实在太多了，我只能趁每天下了晚自习以后写小说。”
众人都摇摇头，写小说是非常便利了，不需要有假期，不需要出学校，但它的变现期真的不短，而且不是谁写了小说都可以发表的。
楼七把那个纸条缓缓展开了，是一张稿费单。
“可能我运气好，写得小说很快发表了，杂志很爽快，我很快拿到了第一笔稿费，避免了饿死。”
其实哪有那么惨，不过楼七一点也不介意说得更惨一点。
还真是运气好了，居然这么快就拿到稿费了！
大家伸长了脖子看，发现原来是叠在一起的两张单子，第一张一千多快，第二张足足有一万多。
好家伙！比一中老师工资还高！
看楼七的眼神都变了。
这也叫运气？要是运气能赚这么多稿费，他们为什么不行！
众人再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奥妙》的稿费单。
《奥妙》可是国内的第一科技杂志，上面发表的短篇长篇，无一不是精品，在座不少人都是那本杂志的读者，有些也尝试给《奥妙》投稿过，怎么可能凭运气在上面发表作品？
众人再看楼建国和李兰芝，眼神就更复杂了。
也就是说，他们有个女儿，成绩贼好，在一中是年级第一，不仅能给同学补习赚钱，还能自己写小说赚钱，就算他们不肯养，人家自己也可以养自己，可他们这些老拖后腿不肯养女儿的家长，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女儿一顿骂，说她勾引男人？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不是女儿，是杀父仇人吧？
还有季莹，她就是故意把这一家人找来，看别人笑话的吧。
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儿怎么得罪她了？
没想到她是这么虚伪恶毒的一个人……
季莹被他们看得有点站不住了。
但她终究是季鸿飞的女儿，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甚至都不敢说出口。
季莹的心很快定了下来。
她难道从前就没有翻过车吗？
为什么属她在二代里名声最好？
不仅仅因为她的成绩好，长得漂亮，更因为她在家里得宠。
不然汤糖为什么要这样巴结她？文欣她们为什么只敢讽刺她？
他们就算想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只要没有铁一般的证据，什么都不敢说的。
就算有证据，也得好好掂量掂量，看能不能得罪得起季家。
***
楼建国却没有这么淡定。豆大的汗从他的额边冒出来，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养女儿有什么不对，女儿嘛，养活就好。
能让她读书，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但是被这么一说，被大家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顿时觉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都怪李兰芝！
不对，楼七不是根本不是自己女儿吗？
正在这时，他手里收到了一张图片，楼建国偷偷打开一看，眼睛都瞪圆了。
回过神来，他高声叫道：“楼七根本不是我女儿！”
众人摇摇头，这男的脑子里怕是养了一片草原吧，一天到晚怀疑老婆绿了他。
楼建国急了：“她真不是我女儿，她是——”
“这里在吵什么？”一个声音沉沉道。
众人皆回头，让开一条路来，纷纷打招呼：“季总。”
正主来了……
***
季鸿飞和周蔓青听说季莹受欺负了，急忙往这边来。
但路上人实在太多了，就算他们一刻也没停留，也花了不短时间。
季鸿飞心里着急，只想到自己受欺负的女儿，顾不上这周围都是他的客人，语气有些不好。
季莹一看到季鸿飞，泪水就从眼眶里盈了出来。
她飞扑上去，一下扑入季鸿飞怀里，季鸿飞张开双臂接住了她，她的头放在季鸿飞肩头，哽咽道：“爸。”
眼泪浸湿了他今天刻意穿的礼服。
季鸿飞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温声道：“我们莹莹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周蔓菁也赶忙拿出纸巾，替季莹擦泪，边擦边哄：“莹莹，乖，今天你生日，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哭哦。”
季鸿飞抬起头来，眼神锐利的扫视一圈，停留在最显眼的楼建国身上，倏地一沉。
楼建国被他看得遍体生寒。
季鸿飞不会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女儿吧？
他根本没有啊！
可是他说了，季鸿飞会听吗？
他的女儿就是在这里，为了楼七的事情哭的。
只要楼七还是他女儿，他就不会放过他。
他想要把自己当出气筒简直太简单了，有什么理由不呢？
除非那只是他们的内部家务事！
楼建国浑身一抖，刚刚卡着说了一半的话瞬间就利索了，也不管这是不是季鸿飞的**了。
他用最大的声音嚷道：“楼七不是我女儿，他是你女儿，季鸿飞——”
整个宴厅倏忽一静，接着一阵一阵杯子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总经理感觉这摔碎的都是他的心：他的水晶杯啊！
总之，整个大厅都听到了这句话……
***
楼七和季初长得不像。
季莹也和李兰芝楼建国长得不像。
季初和她见过面，多看了她两眼，但是也没认出来，这证明她和季家的近亲长得也不像，但是肯定会有些像某个人。
季家是百年氏族，虽然主枝凋零，就两个后辈了。
但是一点都不缺各路亲戚。
季初肯定见过和她长得像的人。
楼七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苏淮，这个傻子，可能还是适合跟简单的世界吧，比如二进制的……
这件事情苏淮果然办得又快又好，他都没有召唤黄毛和黑三，就凭借自己手上那个手机，很快搜索了季家的数据库，找到了和楼七长得像的一个季家亲戚。
还不远，就是姑祖母，也就是周蔓菁的姑母。
季初和季莹两人见到姑祖母的时候，她已经衰老了，满脸风霜，自然认不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和楼七像。
苏淮很快用一个虚拟IP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楼建国手机上，同时伪造了发送时间，还体贴的给他配好了字，告诉他这是谁。
楼建国如果还清醒，就会知道不对劲。
因为姑祖母是女方亲戚，跟男方毫无关系。
但是人头脑发热的时候是很容易短路的，就跟电路一样，发热的时候也容易短路。
他成功的把楼七当做李兰芝和季鸿飞的私生女，并大声嚷嚷了出来。
季鸿飞、周蔓菁还有一整个大厅的吃瓜群众全都看了过来。
楼建国哆嗦着一指楼七：“就是她！她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