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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厂长焦头烂额之际, 叶悠悠的方案再次被人提起。
叶悠悠这一回去上级主管部门的时候,对方的态度总算不一样了。
“什么, 公开说明大会?”工作人员有些糊涂,这是想干什么?
“就是召开大会, 由我们公开说明, 购买搪瓷厂以后的发展, 安置,以及相关问题。会后, 还会给员工一些时间, 让他们公开询问关心的问题,由我们作答。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希望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们要有人在场。”
“这是当然的。”叶悠悠迅速应到。
关于这个大会, 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只折腾的袁大朋在公司里直骂娘。
好不容易能够召开了,叶悠悠和袁大朋所带领的项目组一同去了搪瓷厂。
台下坐着的还有柳满红, 不过从一开始叶悠悠就没跟她说过这些事, 运作的时候也从来都是避开她。所以她其实并不了解什么,再加上她一惯不掺和厂子里的事, 别人来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时间一长,大家也就知道, 这一位是不管事的。
“你女儿真是出息啊,也难怪你这些年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过, 享福的命啊。”坐在柳满红旁边的人,看着台上的叶悠悠,再看看下头的柳满红,满是羡慕。自己年轻时也是厂子里的风云人物呢,可是谁叫子女不争气呢,现在老了,不就是比较子女。
“这孩子,从小日子过的苦,特别懂事,有今天都是靠她自己。”柳满红也是与有荣焉。
袁大朋做了讲解,他的普通话说的十分好听,加上演讲时,有一种天生的激情在里头。虽然内容很多,很长,但因为都是和厂子里的人息息相关的事,大部分人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关于员工的安置,袁大朋说的非常详细,大家也都是竖起耳朵来听,生怕漏掉了一个字。虽然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但是至少,这份方案的态度是摆出来了。
不像之前要么直接拿钱买断,什么都不管,要么就是厂长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什么未来的想法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想把大家带到什么地方。
这份方案的未来目标,大家的安置,如何安置,什么样的情况怎么安置。资金从哪里来,谁来监督,都做了详细的说明,让人几乎挑不出毛病来。
但还是有人站出来嗡声嗡气道:“要是你们故意卡着我们,说我们都不合格,不适合上岗呢。为什么非要考核,直接安排岗位不就行了。”
这一说,引来一大片人的附和。就是呀,他们都是多年的老职工了,还得考核才能上岗,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叶悠悠站了出来,“因为这个社会环境已经不一样了,虽然很多人接受不了,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想说好听的话,哄着大家,骗着大家,因为好听的话,大多都是骗人的话。你们现在需要的是切实的解决问题,而不是继续活在谎言和欺骗里。大家有多长时间没发工资了,生产线有多长时间没开了。还要想回到过去,有意义吗?”
“更何况,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读过书,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员工。难道你们觉得,不能胜任我们所提供的岗位?”
“那当然不是,我看过了,超市的工作也很简单,有些人年纪比我们还大呢。我的意思是,你们会不会故意卡我们,让我们上不了岗。”说话的人很不服气,认为叶悠悠在避重就轻。
“那我也想问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超市,物业公司,都是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同样的条件,同样的要求,同样的工资,谁合适谁来。为什么在同等条件下,我卡住你们的上岗资格,然后再费力去登广告,去招聘别人呢,我又省不了一分钱工资。”
下头坐的人都笑了起来,这倒是的,什么岗位什么工资,人家定好的事。不招你,招别人不也得出这么多钱吗?
不得不说,总有这么别扭的人,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像全世界的人闲着没事干,都在琢磨着怎么害他。
说话的人摸摸脑袋,倒也坦然,“这个回答我觉得很满意。”
“明明你问的是废话。”下头有关系好的同事嘲笑他,一推一搡的,气氛反而变得好了。
又陆续有人站了起来,不管是叶悠悠还是袁大朋,都是镇定自若的应对。
对于有些刺头明显无理的问题,叶悠悠直接怼了回去,“如果像你想的那样,企业都是来干慈善的,干不了半年就得亏损关门,你们是不是又得重新出去找工作呢。”
晚上回到家,柳满红不停的往女儿碗里夹菜,“当时你回答的那么强硬,我还以为大家会生气呢,结果你猜大家说什么?”
“说什么呀。”惠惠在一旁歪着头,一脸好像听得挺懂的表情追问。
“大家说呀,你姐姐威武霸气,是个干大事的人。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的。企业赚了钱,员工才有工资发不是。”
“姐姐好厉害。”惠惠放下筷子拍手,“我以后也要和姐姐一样厉害。”
“先从考年纪第一做起。”柳满红顺手就给她加了压力。
“再见。”惠惠端起碗,“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所以应该是从吃饱饭开始。”
“咱们惠惠成绩可好了,长大了肯定跟你姐姐一样厉害。”王桂花给惠惠夹菜。
叶悠悠听着家里人说话,露出微笑,今天的说明大会,她恩威并施,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她该办的事都办了,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她已经无法左右了。袁大朋隐讳的提醒过她,是不是应该打点一二。
也许应该吧,但她不愿意。
一旦打点形成习惯,这个习惯就会成为他们身上的烙印,再想洗掉,便难了。更何况,她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谁逮着就想啃一口,薅下一层好处来。
也许会更艰难一点,也许会更慢一点,但是艰难不怕,慢也不怕。重要的是,自己的根基干干净净。不会有一天她站得高高的,地下的基石忽然崩裂,到时候爬得有多高,摔的就有多惨。
不过该盯牢的,还是得盯牢,该争的还是得争。只要是在不违反法律和良心的情况下,她还是有许多手段可以施展。
袁大朋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听说上级主管部门受到了施压,估计还是奚厂长的赢面大。”
“是吗?”叶悠悠笑了笑,“可是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
厂子里传开了,老奚还是会接下厂子,这下就连之前对叶悠悠还有所怀疑的人都慌了。对叶悠悠有所怀疑,是以为他们的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讨价还价。可是真的要给了厂长,他们该怎么办呢,厂长可是什么方案都没有。
事情刚传开几天,又出了一桩事,这回是厂子里的员工直接电话给了张甜生,当时她来采访时留下过名片。
“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希望记者同志能够来一趟。”
张甜生带着摄像机来的,面对摄像机的,是家人的小孩子。
“这事说起来有点丢人,是我家孩子去他家玩,小孩子到处翻翻捡捡的,看到抽屉里有三个小本,里头都是弯弯曲曲的字,以为是什么小人书就翻看了一下。孩子回来跟我们说,我是越想越不对劲。”
张甜生仔细问了问这家的孩子,三个小本长什么样子,是什么颜色,最后得出结论。这三本,是护照无疑。
如果只有厂长一个人的护照,还可以说是去考察或是参加商物活动。但一家三口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考察活动是能带老婆孩子一起的,加上厂长的老婆刚买了一个超大的行李箱,放在一起,实在让人不能不怀疑。
不过小孩子偷看的事,总归不是值得宣扬的事,这家人便只敢告诉张甜生,不好意思出去说。
“放心吧,我肯定给您保密。”张甜生承诺。
张甜生又接到了报料,说是厂长的户口,多了一大笔钱,一个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这年头的记者还是很有能量的,她当即觉得自己可能挖到了一个大料。顿时浑身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京城的电视台竞争更加激烈,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更让人头痛,但张甜生的想法很简单,或者说她从少年时得到的教训就是,专注于自己的事,而不要被任何其他的事打断自己的节奏。
想要赢到最后,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专业能力说话。否则就算机会来了,你也抓不住。有些事,可以靠关系,但关系不是万能的,始终有些事,你只能依靠自己。
“这条线索必须跟下去,如果挖出料来,很有可能是件大事。”
叶悠悠知道张甜生已经根据这条线追察下去,也没有完全放心。
这个时候,她必须求助于辛墨浓。
“这条线索交给张甜生倒算是互惠互利,不过司徒空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怕张甜生有危险,这样,我找人跟着司徒空,一旦他有异动,会有人及时跟你联络。”
“他敢对记者动手。”叶悠悠不敢相信,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样的人,什么事不敢,你可别小敢他。”司徒空这个人,如果说非得有个匹配的形像,那么用亡命之徒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你那边的官司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判。”
“我呆在这里,不光是因为官司,主要是项目收尾到了后期有很多手续要跑。”辛墨浓也趁机,在这里多认识一些人,顺便,还要帮严树把他的形像立的更丰满更成功。
“不过,快了,我下个月就能回来。”辛墨浓在这里,一天要当二天用,时间安排的紧紧的,就是想早些回去。
“你别着急,我在这里挺好的。”叶悠悠想了想,“下周舅舅也要回来,他说这回要多住几天。让叶叔在前头帮他顶几天,他们以后轮着回家。”
总比家里两个男人都不在的好。
“那挺好。”辛墨浓和柳满江谈过,基本上,他会以物流为主业,随带做一点工程相关的项目,其他的可能就不会多花精力,还是希望把时间更多的留一点给家人。
挂断了电话,叶悠悠又拔通了张甜生家里的电话,她爱人考上了国外的大学,打算读完书就留在当地发展。也一直想叫张甜生过去,可是爱人都读了二年书,张甜生也没下决心过去。爱人已经在那边摊牌,如果她不过去,就只能结束这段婚姻。
“悠悠,什么事?”张甜生跟了这个大料,心里正高兴,说话都带着笑意。
“甜生,我知道你跟了奚厂长那件事,你有没有想过,能够帮他办理全家的护照,还能给他打入一大笔钱,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能量。你最近出入最好小心一点,我怕他们背后会有人。”
“他们敢。”张甜生这几年脾气也练的越发大起来,她在外头跑新闻,什么难听的没听过,什么威胁没见过,真敢动手的,还是少数。再说了,她还真不信天子脚下,就人敢对她动手。
“你放心吧,我们已经报了警,现在是跟警方合作。我们跟拍一些内容,等完事以后报道出来。我不会有危险的,身边都是警察呢。”
“谢天谢地。”叶悠悠也是希望她报警的,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没想到,她已经这么做了。
“现在放心了吧。”
“放下一半的心吧,反正你小心一点总没有错,出入都注意着点,或者回你爸妈家里住。”
“我住的是单位宿舍,左右隔壁都是熟人,放心吧。”张甜生一再说自己没问题,叶悠悠也只能暂且相信她。
“报警有用吗?我们违反哪一条法律?”司徒空翘着腿,听着下属的汇报。
“那,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当然,老奚在竞争中脱颖出来,然后发现不负重荷,再转卖给我,这有什么问题呢。”司徒空吐出一口烟圈,旧的次序被打破,新的次序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正是商人们的狂欢时刻。
没有什么对与错,也没有什么好与坏,不管你是魔鬼还是天使,赚到钱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则。
“让老奚跟我们把转让合同一签,然后他去上级主管部门把手续办完后,当天就可以带着老婆孩子飞去国外过好日子。剩下的事,由我们来办。”
“万一上头……”下属还是有些担心。
“要李家是干什么的,干股是那么好拿的,合作是假的?我知道他们拿我当狗,不过恰好,我也拿他们当狗。保驾护航的狗,现在不用,何时用。”
奚厂长签下转让合同时,千咛万嘱,这东西在他走之前,可千万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你就放心吧。”提前签合同也是说好的,万一这头他把手续办下去,另一头不承认或是卖给别人怎么办,付钱的人总是得考虑周到。
“舅舅。”惠惠从楼梯的台阶上,直扑到柳满江怀里,柳满江把她给抱了起来,拿没刮干净的胡茬儿去扎她,一大一小,打打闹闹进了家门。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洗没洗澡,换没换衣服,赶紧的,水都烧好了。”王桂花把行李打开,要给他洗脏衣服,结果发现,行李箱里压根没有衣裳,只有给他们带的礼物。
“我在哪都放了几套衣服,没有现买也来得及,几套衣服还搬来搬去,想累死我啊。”如果不是想给家里人买东西,他连行李箱都不会拿,直接双手插在兜里,就能出门。
“穿脏了的衣服总得有人洗吧,你堆在哪儿了,不得沤出馊味来了呀。”王桂花一边说一边直掉鸡皮疙瘩,这事她可受不了。
“多大点事怎么听妈一说,这么吓人呢。”柳满江一边从自己的卧室里拿了衣服进卫生间一边说道:“有助理呢,您放心吧。”
“嗐,助理还帮着洗衣服啊。”王桂花不能信。
“助理会帮着找家政阿姨的,妈,这点小事您就别操心了。”因为柳满江回来,他们一家子都在柳满江的屋里准备饭菜。
“我整天也就这点乐趣了。”
“姥姥,姥姥,我,您关心关心我得了,我妈又没收了我的零花钱。那是舅舅给我的,我妈凭啥没收。”惠惠小机灵一样,逮着机会告状。
“还敢告状,你才几岁,手里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又埋怨柳满江,“买东西就算了,动不动就掏一把钱,数都不数让惠惠拿着花。我之前还不知道呢,那天给她收拾东西,从床底拖出一鞋盒子,塞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啊,我给数了数,都快小一万了。”
柳满江在卫生间洗澡听不见,王桂花听了直乐,“给咱们惠惠存起来,用她的名儿。”
“姥姥真好。”惠惠扑到王桂花怀里,冲着她妈示威般的做了个鬼脸。
“全家都是好人,合着就我是坏人,对吧。”柳满红也给气乐了,“存就存,以后拿钱请保姆给你烧饭去,别找你妈。”
“妈。”惠惠又重新扑到柳满红怀里,撒着娇唱着什么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是根草。
叶悠悠回来的时候,屋里正是这一片欢声笑语。
“幸好你们声音大,不然我差点走到对门去了。”叶悠悠两个门的钥匙都有,自己开了门进来。
“饭就快好了,你舅舅在洗澡。”柳满红这几天很怕女儿心情不好,饭桌上,也在开导她。
“一个破搪瓷厂,费这个劲干嘛。”在柳满江眼里,国内才真正是遍地都是黄金,干什么都能发家。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时间就是金钱呐,浪费不起。
“那个地段我喜欢。”难道要说那个地段后世可是寸土寸金的黄金位置吗?
“既然你说厂长会卖给司徒空,那就干脆让他卖给你。”柳满江一惯的解决办法就是一力降十会。管你什么阴谋阳谋,没那个时间给你弄虚的,直接对准山门就是一刀劈下。
“他怎么可能同意。”叶悠悠告诉柳满江,司徒空花了多少钱,还给他们办了护照。
柳满江一边啃排骨一边大包大揽,“这事交给我了,你别管。”
“对对对,悠悠,你别管了。那个司徒空,不就是以前沐东市的革委会主任吗?施红都告诉我了,他对你不怀好意。”柳满红不懂别的,她就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
“说啥,司徒空还掂记过你?”柳满江一听就炸了,瞬间就变了模样,吓得坐在他对面的惠惠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又是安慰惠惠,又是埋怨柳满江,闹得鸡飞狗跳,还是王桂花拍了桌子,“满江这屋不是有个书房吗?以后有什么话你们进屋里说,我们这一老一小的,不经吓。满江啊,不是妈说你,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这个样子,再胆大的女孩子也得被你吓跑不是。”
叶悠悠悄悄朝舅舅吐了吐舌头,柳满江正摸着大脑袋,跟王桂花服软,瞬间乖顺的象一只多毛的大狗。瞧见悠悠朝他吐舌头,暗地里回了她一个,一会儿找你算帐的眼神。
王桂花唠叨了半天才放过柳满江,他悄悄吁了口气,“我带惠惠出去玩会儿。”
小区中间有个小花园,吃了饭挺多人带着孩子在下头玩。
惠惠被吓了那一下,早就没事了,牵着柳满江的手,蹦蹦跳跳往外头走。
“这样下去可不行,满红啊,你在外头有没有认得的不错的姑娘,给你弟介绍介绍。”
“妈,你又瞎说,我认识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上哪儿找跟他合适的啊。”
“悠悠。”王桂花又把主意打到了外孙女头上。
“我这儿也没有合适的,不然我早偷摸着牵线了。”叶悠悠倒没有晚辈不能管长辈的自觉,只是觉得她舅舅真是个好人,哪怕历经磨难仍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如果真有合适的人,她肯定得让双方见面认识认识。可问题是,这合适的人,可真难找。
“唉,这可真是,怎么是好呢。”王桂花最大的心事就是这桩事了,一天不解决,她一天不能放下。
张甜生第二天来找叶悠悠,一个劲的在她办公室里转着圈跺着脚,“气死气死了,我快要气死了,马上就要爆炸了。”
叶悠悠让助理去楼下端一碗凉皮上来,然后递给她,“喏,消消火。”
“我还真没吃早饭。”张甜生端过凉皮,不客气的倒进嘴里。
叶悠悠觉得张甜生真有意思,是她见过工作前和工作后,性格变化最大的人,几乎没有之一。
性子越来越火爆,动不动就要气死,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历炼的。
一碗凉皮下肚,张甜生的感觉总算好了点。
“早上一开门,有人在我房门口挂了一只死蝙蝠。警察那边说,他们立不了案,因为他们经过调查,没有发现任何违法事件。领导今天跟我说,这个案子撤掉,不用跟。还安排我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等我回来,这人早跑了,黄花菜都凉了。我是不会出差的,我非要守着看看结果。”
虽然这些是叶悠悠早就预料到的,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警察没有立案,她一拍脑袋,是了,她总是下意识的忘记这三十年间的差异。相关商业经营方面的法律,现在不能说是一片空白吧,但改革之后出现的改组,改制,的确没有法律相关的条款进行约束。
这个时候,她的思维反倒不如现在的人反应快,就象张甜生,就已经准备把这事向搪瓷厂的上级主管部门反应。如果他们不管,到时候奚厂长跑了路,员工没人安置,看看他们怎么办。
“叶总,叶总,不好了,奚厂长跑了。”袁大朋从外头,几乎是用闯进来的,跌跌撞撞跑到叶悠悠的办公室,一脸惶然。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的事,难道就这样成了泡影吗?一时之间,他无法接受。
“跑了,他和主管部门的合同签了吗?”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慢慢谈判,怎么会这么快签约呢。
“是的,签了,就是今天一大早。以搪瓷厂资不抵债为名,将经营权转交到了奚厂长名下,工厂的地皮也归他处置。签完字,他就直接出门坐车去了机场。他的老婆孩子一大早就用回娘家的名义,带着行李箱出门去机场等着他。”
袁大朋看了看时间,一脸绝望,“这个时刻,恐怕已经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还能把他们叫下来不成,十几二十个小时后,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在地球的另一端下飞机,开始新的生活。而搪瓷厂的员工,则会迎来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
叶悠悠抿了抿嘴角,“别慌,别急,还没有到世界末日。”
他们都忘记了,张甜生还在办公室里,她一脸惊讶,“我上次问,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怎么今天一早就签了,这里肯定有猫腻。”
“叶总,司徒空进驻搪瓷厂,说奚厂长把搪瓷厂卖给他了,他去接收资产。让员工三天之天,全部离开,工厂的宿舍也要收回来。员工跟他们已经打起来了,现场去了很多警察,主管部门也去了很多人。”项目的工作人员,又有人赶来,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我马上去。”张甜生几乎是跳了起来,这样的新闻,她怎么可能不拍呢。
叶悠悠接到了电话,话筒里是柳满江的声音,“你现在去吗?”
“舅舅,我觉得可以再等一等。”
“需要的时候说一声。”柳满江挂了电话。
“密切关注他们的情况,但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叶悠悠吩咐下去,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只有袁大朋还在。
“还有机会吗?”袁大朋一脸沮丧,深受打击。
“当然,我是不会放弃的。”叶悠悠微微一笑,袁大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而另一头的搪瓷厂里,现场一片狼藉,员工已经喊出誓死保卫搪瓷厂,拒绝黑心资本家的口号。
柳满红晚上回家,忧心忡忡,“这可怎么是好,听那个女记者说,她都报了警,也没用。上级部门怎么就把厂子给老奚了呢,他得了厂子说卖就卖,也不跟人商量,这些事真是越来越闹不懂了。”
“妈,这几天你别去了,省得人一多给磕着碰着了,多不划算。”
“那可不行,我好歹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我得盯着点,看看最后到底怎么处理。我就不信了,那个司徒空能白白拿走我们的厂子。”
柳满江这种不靠工资吃饭的人,都气成这样。可想而知,那些靠着厂子吃饭的工人,要气成什么样。
人人都在骂奚厂长,骂他缺了大德,但是很快,员工便醒悟过来,奚厂长能够卖厂,是因为和上级部门签了合同不是吗?如果合同作废,那奚厂长转卖厂子的合同,不也成了废纸吗。
上级部门也很为难,签了合同的事还能不算吗?再说领导也压下来任务,说要死抗,那他们也只好死抗。
闹闹腾腾好几天,张甜生又开始发脾气了,因为这件事,领导不许她播。
“上头肯定有人,绝对有人。”张甜用她当记者好几年的直觉跟叶悠悠发誓,“我敢肯定……”
“李伟忠。”
“呃,李伟忠,你是说,你知道是谁?”张甜生反应过来之后,再一砸李伟忠的名字,便知道这事她恐怕得认栽。
“真是气死了。”
“别气了,明天去看好戏,看不看。”
当真是一场好戏,叶悠悠拿着奚厂长签字的合同,走进搪瓷厂,也要接收资产。
这下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搪瓷厂,更乱了。
“你有合同我没有吗?你有签字我没有吗?你的手印吗?我有,还有录像为证,要不要看看。”叶悠悠看着闻讯赶来的司徒空,挑衅的放出这番话。
转头对主管部门道:“奚厂长把厂子卖给我了,白纸黑字签的合同。”
主管部门的头更大了,一方都压不平,现在再来一方,他们怎么管。
“神仙打架,小鬼遭秧。”袁大朋同情的和主管部门派来协调的工作人员聊天。
“可不是吗?以前多好,现在象什么样子,乱七八糟。一会儿一个文件,一会儿一个补丁,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办?”工作人员也不管了,反正他也协调不了,干脆往旁边一蹲,抽着袁大朋递的烟,看看他们怎么吵吧。
合同完全合法,不光有奚厂长的签字,还有律师的签字。
司徒空在看确认合同后,开了口,“我有一个提议。”
“我不想听,你可以闭嘴了。”叶悠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提议?什么提议,只能是联合开发。但他们的理念,目标,想法,和对待这些员工的态度完全不同,他们,绝对没有合作的基础。
“别听他的,他想把我们都赶走。”员工代表叫了起来,现在叶悠悠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救星。就连最挑剔的人,现在也明白过来,两者之间的差异。
“看看这些废物,都是应该被淘汰的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当作宝,这很奇怪不是吗?你是装的,还是心地真的如此善良。”司徒空看着叶悠悠,低如耳语,但又确保她能听得到。
“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呢?”叶悠悠看着司徒空,目空一切的司徒空。
“我,我和你一样,是这个社会大浪淘沙出来的精英,我们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一拔人。那这些人,连我们脚底的泥都不如,你说呢?”司徒空贪婪的看着叶悠悠,她的发丝乌黑,她的肌肤雪白,就和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精英?你用什么来定义精英,智商吗?我考上华大,而你连初中都没毕业。财富吗?我白手起家而你……是通过诈骗江家和欺骗女人达到目的。如果非要说废物,和脚底的泥,我觉得,在我的眼里,这两样东西,都比你更加有价值。”
简单点说,你连废物都不如。
司徒空啧啧几声,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和传说中的一样能言善辩,可你也无法否认,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只有我,能够和你平起平坐。而他们,只配象条狗一样大喊大叫。”
“那就法院见吧。”一只手搭到了叶悠悠的肩膀上,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下来。
叶悠悠兴奋的抬头,“你回来了。”
来者不是辛墨浓,又是谁。他终于办完香江的事,提前赶回来了。
“以后和这种人打交道,交给我就好,我知道你有洁癖。”
真正有洁癖的明明是辛墨浓,不过叶悠悠知道,他是在骂司徒空是个脏东西。歪在辛墨浓的怀里,吭哧吭哧的笑,“求之不得。”
被骂脏东西的司徒空看着他们,头微微一歪,“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你们会明白,耍嘴皮子是没有用的。”
“好啊,那我们等着。”
叶悠悠不甘示弱,回怼他一句,这才和辛墨浓上了车。
“剩下的事你不用再露面,我会处理的。”辛墨浓开着车,想了想又加一句,“你以后少和司徒空见面,他这个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疯。”
“今天过来正面怼合同的事,我非来不可,谁叫你不在,我们的事,总不好一直麻烦舅舅。说起来,合同的事还是舅舅帮我解决的。”
舅舅带着惠惠出个门,就让人把奚厂长给堵住了,直接带到律师事务所签了合同。同意不同意,呵,你想上飞机就得同意,不然这辈子都让你靠近不了飞机场。
急着离开的奚厂长,根本没考虑到自己这么做会给司徒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反正他如果有节操这东西,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舅舅说让奚厂长出国才是报应,不过他拿了这么多的钱,去国外也是逍遥自在吧。”叶悠悠玩着衣角。
辛墨浓嗤笑一声,“他拿了司徒空的钱,就等于是拿了李家的钱,也等于是动了黑翼的钱。现在他自投罗网进了黑翼的势力范围,你说,是不是报应。”
叶悠悠这才“啊”了一声,面露不忍之色。奚厂长罪有应得,可是家人何其无辜。
“放心吧,这种显眼的事,他们也不会做得太过份,把钱追回来,让他们移民受阻也就是了。”
“那还好。”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受点苦也是他们的报应,叶悠悠将奚厂长抛在了脑后。
“那我们真要跟他们打官司吗?”相关的法律也不健全,怎么打。再加上有李伟忠做后台,没准打官司只是表相,最后赢了官司,输了厂子都是有可能的。
“官司是要打的。”辛墨浓带着她回了四合院。
“只不过,现在这个气氛,不适合说这些。”辛墨浓停好车,就势俯下身去。
他们单独划了一块地做车库,车库等于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不临街,也不会有人听到动静。
“喂……”不等叶悠悠抗议,她身下的座位已经倒下,她也整个人躺平到了座位上。
抬起腿去蹬他,却正中他的下怀,脱下她的鞋子,用手指在她的脚心轻挠。
“不要。”叶悠悠最怕痒,一被挠就笑得浑身瘫软如泥,他不知道多爱这一招,总说挠痒痒就象卸下了她尖尖的爪子,让她变得柔顺的小猫咪。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的叶悠悠,干脆从窄小的空间坐起来,整个人扑到他的身上。
他的气息笼罩过来,就象最诱惑人心的春/药,让她意乱情迷。
“我想你了。”叶悠悠揪着他的衣领,可怜兮兮的表情,就象敷了一层水雾的大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美,但辛墨浓用行动回答了她。
直到叶悠悠被辛墨浓用大衣裹住抱上床,她都没有醒过来,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电话不停的打进来,有严树问他到了没有的,也有袁大朋问下一步该怎么办的,还有柳满红问他们过不过来吃饭。
只有柳满江一个电话都没打,他在家嘿嘿一笑,“小别胜新婚,我才不在这个时候去讨人厌。”
“什么叫小别胜新婚。”惠惠最喜欢黏着柳满江,坐在他旁边捧着小脸问道。
柳满红白了一眼弟弟,“让你胡说八道,看你怎么解释。”
“小别胜新婚的意思就是,就是……”柳满江使劲挠了一把头皮,“等你爸回家的时候,你就跟他说这句话,他保证给你零花钱。”
“真的。”惠惠眼睛一亮,冲着柳满江道:“小别胜新婚。”
顺势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