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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个主意行。”叶胜利拍了板, 然后瞪了一眼莫今朝,“你是不是一直没把我们当作亲戚。”
这么大的事, 还敢瞒着,若真等他进了局子, 丢了工作再知道, 叶东方该有多伤心, 还有他的父母,又该受多大的惊吓。
“我只是想, 自己解决。”莫今朝低下头, 脸上火辣辣的发烧。叶胜利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喜欢叶东方吗?当然是喜欢的,虽然这份喜欢最开始是处于被动的一方, 但他心里的感受骗不了自己。
可是事业的失败让他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完全灰暗下来,失去了色彩。而他的性格和气质, 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可是却没有改变的动力。
对于除家人以外的人, 他都是礼貌居多,再难对人打开心房。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和报复黄盈相比,当然是自己的家庭更重要。他沉沦了这么多年,叶东方一直陪伴左右, 从来没有抱怨过,哪怕身边的人一个个富起来,她也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小家。
可自己竟然为了一个黄盈,去伤自己妻子的心。
“对不起,东方,真的对不起。”他对叶东方的抱歉并不单指这一件事,而是自己这十几年来的颓废,都被她包容着,一句对不起实在太过单薄,可却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心声。
叶胜利叹了口气,“惜福吧。”
他前几天才回京城,呆不了两天,明天又得走,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没时间陪呢,却跑来处理他们的事,真是上哪儿说理去。
送走大家,叶悠悠依偎到辛墨浓的怀里,“他终于活明白了,也不枉东方包容他到现在。”
“看样子,真是合流了。”辛墨浓抬头看着夜色,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铺到院子里,一地银光。
“那更好,一网打尽。”叶悠悠做了个收网的动作。
“嗯。”是该解决了,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李伟忠都亲自下场了,这网,是该收了。
“东和省还有周边几个省会城市开的超市,我想让夏国安带几个骨干过去巡视,一个地方呆上半个月,上了正轨再让他回来。”
“没问题,我这里没什么事需要找他的,今年有好几家超市要开业吧,资金吃不吃紧。”辛墨浓问道。
“勉强能够应付。”他们开超市和别人不同,别人都是租一个合适的地方,盖上房子就能开张。但叶悠悠却是亲自带人去选地方,然后一定要将土地买下来,如果不能买,她宁愿放弃掉,再换一个地方。
如今在上海还有深市,包括新开的几家超市,在全国已经有数十家超市开业。
一步步稳打稳扎,目前的运营情况都十分良好。
“香江的项目已经过半,对方还有最后一笔款项汇过来,剩下的事便不用愁了。”一个项目所用的资金并不是一步到位,也是根据工程进度,一步步汇入。最后汇入的款项,也是最大的一笔。
只是知道对方不是柳满江的公司后,辛墨浓总是隐约有点担心。
“舅舅说他看中了一个好项目,准备把他在国外的资产都打包收回来,以后就专注在国内发展不走了。”
“什么项目?”辛墨浓问道。
“听他说了一嘴,好像是参与到一个公路工程的投标,好多人竞争,最后被舅舅给拿下了。听说叶叔出力不少,他有战友之前转业到那边,帮了他们大忙。就是投入高回款时间长,但好处是挺稳定的。”跟政府做生意,总不用害怕人跑了,以后慢慢收钱倒也不错。
“我以前还一直以为舅舅是个爱冒险的人,做生意肯定也喜欢冒险。没想到,他投资的生意,其实大部分都是很稳健的。”
“因为他现在回国了,在自己的国家,还冒什么险。”辛墨浓心想你是不知道他在外头做的那些生意,火中取栗的事不要太多。
“这倒是,这些项目挺不错的,利国利民,以后咱们有钱了,也可以投一个。”叶悠悠打了一个哈欠,靠在了辛墨浓的肩膀上。
辛墨浓将她拦腰抱起,心想,等我们有钱了这话,幸好只是在自己家里说说,要是到外头去说,怕不是要被人打死。他们在普通人眼里,哪里是有钱人那么简单。
只是叶悠悠一直没有身为有钱人的自觉。
叶悠悠被抱上床的时候,已经睡着了。辛墨浓侧躺在她的身边,想到前世的自己,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好像还在这个急剧变化的社会里,撞来撞去,撞到头破血流方有一丝明悟。
前世他也有过一个香江的合伙人,两个年轻人当时干劲十足,做着大人物不屑于做的小生意,一点点攒下钱来。当他野心勃勃想要做大自己的事业时,合伙人却犹豫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合伙人当时说过的话,“黄种人就是黄种人,拼科技我们是拼不过白种人的,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差距不是我们可以填平的。有梦想是好事,但不切实际的梦,还是早点醒来的好。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不要执迷不悟。”
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震惊到无以复加。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合伙人,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从那个时候起,两个年轻人就此分道扬镳。
一个回到香江买房子买铺子,心满意足做了包租公。几年后,又卖掉了所有资产,移民到风景如画的发达国家,买了海边的别墅,实现当初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愿望。
而辛墨浓则独自奋斗,多年后,他出差到这个国家,见到了自己当初的第一个合伙人。
合伙人保养得宜,看上去就象是个邻家温文尔雅的帅大叔,可是一开口却散发着垂垂老矣的气息。言谈间,说的是国家的福气和医疗,孩子们的教育和养老。
最后话音一转,“听说国内雾霾很严重,你要不要考虑移民过来跟我做邻居。”
言语间带着他努力维持的优越感,让辛墨浓徒留下一声叹息。有些人到底是渐行渐远,没有对错,只有不同的选择。
他挥别年轻时的友人,飞往这个国家的首都,有一个世界组织举办的经贸论谈在这里召开,他是受邀的嘉宾之一。
“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辛墨浓有些惊讶,房间的灯早就关掉了,他也闭着眼睛,可是叶悠悠一醒来,就知道自己没睡着。
叶悠悠拍拍他,“呼吸不一样,有什么事白天再想,睡吧。”
“辛哥,对方的最后一笔款子没汇过来,说是让你来香江一趟。”严树很着急,但是再着急他也不会象以前一样,表情外露。
“知道是为什么吗?”辛墨浓心里咯噔一下,一直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我怎么问也不肯说,不过我找人打听过他们的身份。之前李方到香江来考察的时候,不是拉了一对投资商夫妻回国吗?”
“林双华和孙丽娜?”辛墨浓脱口而出。
“对,就是他们,这对夫妻来香江之后,曾经和雷克亚见过面。”雷克亚就是他们项目的负责人,是个红发的白人男士。
“雷克亚知道你发现了这件事吗?”
“放心吧,他们不可能知道。”严树长年养着一些人,帮他打探消息,和这些人联系从来不假借他人之手,也十分小心的避开其他人的耳目。
“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时间飞过去,你先跟雷克亚约好见面的时间。”
辛墨浓要飞香江,叶悠悠立刻明白项目那边肯定是出问题了。不然不会临时决定,因为这段时间辛墨浓原本是有别的安排。
叶悠悠一个人在家,打开自己的仓库,在诸多藏品中找到她通过施红的手,收藏下来的一尊寿山石观音像。
这座观音像的价值不在于材质,也不在于年代,而在于这尊观音像对于当地人的意义。曾经立在一县之中,广受香火,又因为传奇的历史,被当地人誉为守护神。
“开发布会,将一件观音像捐于齐县?”公司设有宣传部,对外宣传,广告都是通过这个部门完成。
原以为叶总吩咐给他们的任务,是和公司有关的,没想到,会接到这么一个没头脑的任务。
“好好操办,能叫来的记者,全部叫来,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确定好时间,下头的人便开始积极操办。
京城最出名的酒店里,包了一间会议厅,布置成发布会的模样。
叶悠悠在侧门扫了一眼现场,比自己想像中的,似乎要差了不少。不由把目光转向下属,下属咽了一口唾沫,“叶总,我们把邀请都发到了,有些重要的媒体,还是我亲自去请的。可是双华集团忽然也定到今天,要开发布会。有些媒体抽不出那么多的人,就将人派去了双华。”
“这些媒体的名单回头给我一个,有广告投放的,立刻取消合作。以后,也不入广告计划。”
她只是个小女人,没男人那么宽阔的胸襟,最爱睚眦必报。
叶悠悠穿着一身合体的西服套装,在主持人开口之后,走了出去。后头有人推着一个推车,上头还搭了一块红布。
“各位记者朋友们,齐县的朋友们,今天邀请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宣布。当初十年动荡,很多文物被毁。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恨自己有心无力。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尊观音像。我一直小心保存,直到今天,我觉得是应该还给齐县的人民,让她能够重见天日。”
齐县有不少单位的办事处设在京城,当初接到邀请,都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有超过半数的人过来,想看看是不是他们齐县丢失的那一尊观音像。毕竟这尊观音像,对齐县的人民来说,太过重要,早已和当地人民的历史,还有情感,融合成一处,无法剥离。
近日,有齐县的归国华侨回乡,得知观音像失踪,当场痛哭。如果是真的,这绝对是齐县人民的大喜事。
记者开始小声议论,面带兴奋之色,庆幸自己接到邀请赶了过来。那些被双华集团拉走的同行,肯定会后悔。报道企业的经营生产情况,当然不如报道这件事能够引人关注。
“观音像就在这里吗?可不可以让大家看看?”齐县的人忍不住了,开口发问。
叶悠悠点点头,亲手揭开观音像上的红布。
一尊一臂高的寿山石观音像,显露在人前,记者有点诧异,尺寸只有这么大吗?
殊不知这尊观音像是由一块大石的石心所雕而成,石心天生外观形似观音像,就只有这般大小。
“是,就是她。”年纪大一点的齐县人,在看到观音像的时候,已经捂嘴哭成一片。他们小从拜到大的观音像,怎么可能不认得。
记者对准观音像一顿猛拍,又提了许多的问题,最感兴趣的就是当初是怎么收藏到这尊观音像的。
“能够成功的让她保留下来,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只是当中涉及到了许多人,许多事,并不方便透露。”
“那叶总能不能谈一谈,为什么会想到现在捐出来呢?”记者再次发问。
“当初收藏的时候,就是为了今天,我从来也不是为了自己私藏,才将她保留下来的。”叶悠悠从容的点头,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后,离开会场。
主持人则是告诉大家,请齐县相关部门的人到京城来核对观音像的身份并且取回,如果经费有问题,叶总可以提供他们的来回车费以及食宿。
第一个赶到京城的,是齐县的那个归国华侨,此人是当地大族,绵延几百年的人家。据他家的祖谱记载,他家的祖先正是献石心给清官大人的老者。这观音像与他们家的渊源最深,历代的观音庙也几乎都由他们家捐赠。
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此番回国就是希望落叶归根,可是观音像不在,始终觉得像是缺了什么,心中无法安宁。
刚准备发动人寻找,就等来了京城有人捐赠观音像的消息。
他哪里忍得住,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亲眼见到观音像,越发肯定,这就是他从小看到的那一尊。
齐县的佛教协会也派了人来,包括当地的一些见过观音像的老人。
“就是这一尊,我记得裙摆处有一处桃花花瓣一样的红色印记,是石头天生的纹理,绝对仿冒不了。”
“没有错,绝对就是这一尊,我只要看眼神就知道。”
“左手的小手指上,有一颗黑点,也是石头原本的纹理,你们看,就在这里。”
熟悉观音像的人太多太多了,大家收集来的信息和观音像一对照,完全一模一样。更何况,叶悠悠是无偿捐赠,原本也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盛大的捐赠仪式之后,观音像交给齐县的人带回去,而这位老华侨依旧捐赠了观音庙。
老华侨没有回齐县,而是留了下来,并且让人请叶悠悠,他想单独和叶悠悠聊聊。
“耽误叶总的事了,只是我老头子有一事不明,所以想找你打听一二。若是为难,也可以当我从来没有说过。”
“秦老客气了,您愿意跟我聊天,这是晚辈的荣幸。您一生的经历,都可以写一本教课书了,随便传授一句半句,都够晚辈受用不尽。还有,您叫我悠悠或是小叶都可以,可千万不要叫叶总,晚辈实在担当不起。”
秦老哈哈一笑,“都说七十从心所欲,我也就直话直说,不跟你兜圈子了。”
齐县的观音像当初是被人趁乱盗走的,开始是革委会的人叫嚣着要砸烂观音像,当地有几户人家便合伙将观音像偷放到自己家里保护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走露了消息,观音像在转移的时候,被人盗走。
秦老一直想知道,这个盗走观音像的人是谁。
叶悠悠无奈的摇头,“我拿到这尊观音像时,已经数次转手。更何况,不管是谁盗走的,老天爷已经在冥冥之中安排了最好的结果,又何必非要追究当年的事呢。”
而且过去数十年,恐怕再难追查。
秦老叹了口气,“是我执着了,倒叫你一个小丫头来开解。”
“晚辈不敢说开解,只能说当年,您不在国内,不知道国内的局势,很多人也许真的只是无奈。”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有大气魄,不过,不来参加你的发布会就不给广告的手段,倒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秦老明显调查过她,叶悠悠却不慌不忙,“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好一个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秦老拍手,这回答对极了他的胃口。他一生信佛,心怀慈悲。可是他这一生,经商行事却都是行事狠辣,从不乱施恩惠。但私下做慈善的金额,大到让人目瞪口呆的地步。
“说吧,有什么要求。”秦老笃定,小丫头有事相求,观音像既然是数十年前就已经收藏的,为什么早不拿晚不拿,要这个时候拿出来呢。
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回来了。
叶悠悠腼腆的一笑,“的确有一点小事要请秦老帮忙,但您放心,事情对您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说来听听。”
香江的办公室里,严树气的直捶桌子,“简直欺人太甚,这个时候要挟我们。”
“不过,黑翼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真有他说的那么大能耐吗?要是这样,不如我们考虑考虑合作?”严树到底是心疼项目,已经想要妥协。
辛墨浓看着严树,眼神冰凉,凉得严树后背冒出一串鸡皮疙瘩。
“哥,你是我的亲哥,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绝无二话。只是,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严树,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放过你吗?”
严村见提到他以前的事,少有的有了一丝扭怩,“因为辛哥你心好。”
“不是。”辛墨浓摇头,“是因为我觉得你本性不坏,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如果和黑翼合作,那就是无可救药。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现在就破产,一文不剩甚至负债累累,也绝对不可能跟他们合作。”辛墨浓前世经商几十年,也可以说看尽人生百态,对于人性之恶多有体会。
对于大多数的事,他都可以做到镇定自如。甚至于,当作看不见。
可是,让他直接面对黑翼这样的犯罪组织,他还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
这个组织之恶,已经没法用人性来衡量,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贩/卖/人口,器官等恶事,都算是他们的日常活动。
甚至于他前世还听说过这个组织,和国外的资本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于买下一座孤岛,囚/禁各地贩/运来的美貌的男童女童,供国外一些政要和大资本家享用。
还伙同这些资本家或是政要,进入一些小国家,挑起战争,大发战争财,给当地的人民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这样的人,就算伪装成商人,也洗不掉一身的血腥味,也摆脱不掉跟随在他们身后,哭泣的亡灵。
严树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手都恨不得要抖起来了,“辛哥,你赶紧撤,我掩护你。”
辛墨浓抿了抿嘴,抬手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胡闹什么,他们再横,也不敢在这里闹事,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混到雷克亚这种地位,已经不是街面的小混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最是惜命不过。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敢闹出大事来,就是不想要命了,他们可不敢。更何况,他们的目的,不是来闹事的,他们的目的,是想借他这座桥,跨到对面去。
对面那个地方,黑翼觊觎以久,明里暗里行动过几回,每一回都是损失惨重,最惨重的一回,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逃回去。
可是,面对全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让他们放弃,如何能甘心。
犯罪组织不能进,商人总可以进吧。
可是中国的情况又很特殊,这种时候会来投资的,大多都是同文同种的华裔,白种人会来投资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大型的跨国公司或是企业。
他们也慢慢明白了一件事,他们想要进入中国,就必须得吸收一部分中国人为他们所用。不然红眉毛绿眼睛的外国人,在中国不管干什么,都太过扎眼,无所遁形。
当然,他们给出的都是非常大的诱惑,商人需要投资,需要运营资金,他们全都可以提供。
“那我们不答应,这一回的项目是不是就黄了。”严树已经知道,辛墨浓是不可能答应对方的条件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辛苦奔忙这么久的项目,马上就要看到雏形,却可能就此成为烂尾,不由心中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