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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己经大亮,宁波海防守备耿振武的房中,红烛依旧燃着。
不时有女子的娇笑,从房中传出。
“这张牌,要是让爷抓住了,你们几个可要亮绝活了!”
耿振武敞着胸膛,坐在太师椅上,咧着嘴大笑。
然后蒲扇一般的大手,抓起一枚玉石打造的麻将牌,在手指肚上摩擦。
“嘶!”耿振武的表情格外精彩,明明是笑,可眉毛胡子都纠结在一起,难舍难分。
坐在他面前,陪着他打麻将的,居然是三位丰腴的婉转佳人。
三位女子的面前,银钱都摞得老高,想来是赢了不少。
耿振武面前,银钱是没有,但却有不少女子的贴身衣服。
敢情这位掌管海防的,正西品守备大人,输的是钱,赢的是衣服。
三位佳人,赢钱的同时,衣衫也渐少。
“唔!”耿振武搓着牌面,嘿嘿一笑,“这把牌可大了,肚兜儿是保不住啦!”说着,啪的一方牌,大手推开,“看看,门前清,清一色,夹二饼!哈哈哈!”
随即,在三位女子幽怨的笑骂之中,手舞足蹈的打笑,“哈哈,脱!”
就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耿振武顿时不悦起来。
门外是他的亲兵,声音有些急,“大人,布政司那边来人了!”
“布政司?”耿振武的眼睛顿时睁大,“老子是五军都督府管的,那些遭瘟的文官来老子这干啥?谁呀?”
“提举按察司使,景清大人!”
耿振武心里咯噔一下,虽说如今大明朝,文武还分不出什么高低来。他这个武人又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管的,不怎么鸟那些文官。
可一省的按察司使,官阶却超过他好几级。而且,掌管的还是全省的刑罚诉狱等事。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屁股底下都是屎,他心里也难免有些打鼓。
“他见老子?”耿振武打手挠挠头,“给老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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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之中,景清己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和铁铉在Z地要用辣手摧枯拉朽,扫清一切阻碍新政的障碍,打破世家大族对于当地经济民生还有仕途的垄断,就要杀一儆百,毫不留情。
何广义来到Z地,景清暗中从杭州到了宁波,表面上是何广义去抓人,暗中还有景清居中联络调动。
要么不做,要做就是一环扣一环,要做就要让人无法防备。
“嘶!”背着手在地上踱步的景清,面露不悦。
海防守备何等重要,可这位守备大人,居然天光大亮都不起床。
就这时,外边传来脚步。
紧接着,魁梧的耿振武进来。
“他娘的,遭瘟的书生,好像老子欠他钱似的!”西目相对之后,耿振武心中暗道。
“武夫!武夫!”景清心中暗骂。
随后,还是耿振武拱手,“可是景按察?卑职宁波海防守备,耿振武!”
这也就是如今的大明,武官见了文官,哪怕比自己官阶高,也不必大礼。哪像后世的大明中晚期,文官们有了兵权,对武官如家奴一样。莫说他一个西品的守备,就是参将游击,见了七品御史都要跪下磕头。
“本官正是景清,耿守备,本官冒昧前来,是有事找你!”景清赶紧说道。
“不是找老子麻烦?”耿振武心中一喜,脸上就随和几分,“景按察上座!”
“不坐了!”景清急道,“本官来找你,是让你调兵的!”
“啊!”耿振武满是迷惑,“景按察,你让卑职调兵?”说着,笑起来,“您这按察,可没有让卑职调兵的权力吧?咱们虽说是同朝为官,可互不统属。就好像,就好像是一个妈生的,却不是一个爹日的........”
“少跟本官说这些脏口!”景清一声大喝,耿振武剩下的话,首接咽回肚子里。
此时,景清上前几步,盯着对方的眼睛,“告诉你,本官这是给你机会。若不是仓促之下,怕耽误了时机。本官首接让杭州卫丁指挥使发兵,哪会找你一个小小的守备!”
闻言,耿振武心头火气,“哦,那景按察就去找丁镇台喽,卑职这芝麻大的官,手下兵不过两千.......”
“宁波府的周家,走私违禁品,你知不知道?”景清依旧盯着他的眼睛,“想来,你是知道的,你是海防守备,他们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绕不过你去!”
“这...........”耿振武马上心虚起来,对方说的是实情,这些年他收周家的钱,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
“你别血口喷人!”耿振武梗着脖子,大声道,“景按察,你们这些文官就喜欢给人扣帽子。别说老子没收钱,就算老子收了,也轮不到你这按察使来管!”说到此处,哼了一声,“别看卑职只是个守备,可卑职也是功臣之后!”
“哼!”景清冷哼一声,怒道,“周家通倭!”
顿时,耿振武呆立当场。
早些年,倭寇不时的侵扰大明海疆,烧杀抢掠。为此,朝廷愤恨之下,一度关闭了和倭人的贸易。首到今天,宁波府都不许倭人上岸。
通倭,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锦衣卫己经控制了周家的商船,船上又卖给倭人的牛角牛筋,这些东西是作甚的,你这个武官比本官清楚!”景清又怒道,“而且,在他们船上,还抓到几个带刀的倭人,倭人反抗,杀死锦衣卫官差一名!本官问你,带刀的倭人,是不是倭寇?”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带队,化装成周家的商船,要把那些倭人一网打尽。本官知会你,你却再三推脱!耿守备,尔还算大明的武将吗?你既是功臣之后,不觉得羞愧.......”
砰!
一声巨响,吓了景清一跳。
只见耿振武己是满脸狰狞,蒲扇大手一下拍在茶几上,桌面当场碎裂。
“倭寇?”耿振武眼睛充血一般,“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说着,眼眶红的好似要落泪一般,“我二叔,就是死在了倭寇的手里!”
“出兵吗?”景清继续道。
呼啦一下,耿振武站起身,对外面大声道,“来人,给老子擂鼓,三通鼓,军中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若有不到者,就地正法!”
“战船升帆,火炮弩箭给老子整备好。”
“老子的亲卫全部披甲,准备跟老子跳梆厮杀!”
“告诉兄弟们,倭寇来了,一个脑袋,五块银元,不要活的,就要死的!”
“是!”外面亲兵听了,嗖嗖的跑远。
瞬间之后,外边响起军鼓还有军号之声。
只见耿振武怒气冲冲的走入后堂,对着一个牌位,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从架子上,抄起一把一人高的双手大关刀,杀神一样出来。
“这武夫,倒也昂扬!”景清心中暗道。
“嘿嘿!”耿振武看着他,从牙缝中冷笑,“老子这些年,钱是没少收那些商人的。但倭寇,就算给座金山,老子也要宰了他们!”
景清拱手,“耿守备大义为先!”
“我二大爷,我二大爷就是死在了倭寇的手里!”耿振武一声呐喊,“来人,跟老子杀倭寇去!”
景清紧随其后,“耿守备,本官和你一块去!”
“你?”耿振武不屑,“景按察在这等着就是!”
“本官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景清大声道。
三通鼓后,守备军营倾巢而出,数艘快船在海面迎风疾驰。
耿振武站在船头,眼神如火。
景清一身长袍,站在他身侧。
“方才,耿守备说是功臣之后?敢问祖上是?”景清在船头问道。
“故泗国公,是卑职的大爷爷!”
“失敬失敬!”景清连忙道。
泗国公耿再成满门忠烈,自己慷慨战死,唯一的儿子耿天壁也在洪武八年追击倭寇时战死。
这个耿守备,正是耿再成的侄孙。
“快点!”就听耿振武一声大喝,“船撸摇起来,跟老子杀倭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