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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林婉做了个很不好的梦。
梦里她看见程昱走在一条幽深漆黑的隧道里,四周雾气氤氲,就连人都是模糊的。
她大声叫着程昱的名字,可是他却充耳不闻,继续沿着隧道越走越远。
林婉想跑过去,可是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任凭她怎么样挣扎都没能挪动分毫。
画面徒然变换,场景切换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类似盒子的地方,屋子里阴暗潮湿,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他穿着深绿色的军装,林婉惊恐万状,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
不要,不要,不要!
无助裹挟着绝望反复纠缠,怎么样也脱离不了。甚至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眼皮子像是被人缝合了似的,怎样也睁不开。
早上六点,天光熹微。
林婉的病服被冷汗浸湿,背后的蓝白条纹都氤深了一个色调,脖颈下颌也都有浅浅汗光。
右眼突突的跳,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林婉立马打电话给陆月灵询问父亲的状况,陆月灵此时正在赶去探监的路上,告诉林婉何律师已找到关键证人,是林烨的秘书,他因为作伪证良心不安答应替林烨出庭作证。
林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窗外的雨势似乎有停下的迹象,天色渐入清明,灰白的雾气渐渐消散,云城迎来了一周来难得的好天气。
林婉郁郁寡欢的愁绪也因为那个电话变得晴明起来。
没多久落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清新的芳香。林婉来到窗户前,犹豫着终究还是拨了通程昱的电话。
熟悉的提示音传来,电话仍旧关机。不久前那种极度不安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
干净透明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深紫色的单人沙发,俊美的男人穿一件黑色的衬衫,下面是同样黑色的西裤。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烟,深沉寂静的双眸俯视着下面的景色,一言不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仔细看的话能够看清他眼底的倦色,在苍白的脸上略显憔悴。
“阿昱,确定要走吗?”李中义坐在沙发上,望着程昱的背影开腔。
他前不久看到新闻后就请假赶回来了。
毫无疑问,这次对程昱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才几个月没见,程昱竟然颓废如斯,在他眼里程昱都是一丝不苟的装扮,很少出现如今这幅下巴冒青渣的模样。
程昱沉默着不作声。
江辰清了清嗓子,“出国好,到那边好好调养身体,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江辰知道程昱身体出现了问题,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不清楚,整件事只有江芝清楚。
“到国外韬光养晦几年,回来东山再起。电视剧都是这么拍的,是不是这个理儿?”江辰想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可是说完这句话后,气压更是低到临界点。
影视剧始终是美化过的,他们都明白,出国容易,可是想要东山再起难上加难。
眼下虽说程路明已经认罪,一人揽下所有的罪责,保全了家人。
但是目前以程氏的状况,资不抵债,负债几十个亿,几个正在开发的项目也无异于竹篮打水,再加上沈徐两家的打压,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好好生存下去都很难,更别提重振旗鼓了。
李中义虽不在云城,可是这几天也听家里人说了个大概,云城商圈著名的龙虎争斗已经成为了这段时间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徐家充其量只是一只捡了便宜还卖乖的臭鼬。
“沈家这次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垮程氏。这招太冒险了。”
兵行险招,可终究是险招。
程氏垮台,跟它有着长达十多年合作关系的沈氏怎么可能完好无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用来形容沈氏。
如果说程路明只剩半条命,那么沈老头也脱了一层皮,好不到哪去。
只是白白让徐氏捡了个大便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用在徐氏身上再合适不过。
“这徐氏扮猪吃老虎,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吃相未免太过难看。”江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语气充满不屑。
最近徐氏对程氏旗下的控股公司重拳出击,还拦截了几个本该属于程氏的项目。
“听说主导收购的人不过比我们大几岁而已。都说是近几年这些青年才俊里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李中义想起这几天挺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徐扬”,无不称赞后生可畏。
“什么年少有为,有勇有谋都是狗屁,就是个趁火打劫的小人而已。跟阿昱能比?”江辰拧着眉愤愤道。
“岂止收购,阿昱的什么他都想抢,前段阿昱盘活的那个项目那人也在派人多方打听想要收入囊中。真是太不要脸了。”
就连林婉也是……这话江辰可不敢说出口。
一次可能是巧合,可多次之后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尤其是那天在仓库,徐家那小子抱着林婉的样子只差没把深情写在脸上了。
这样想着,江辰突然觉得程昱未免有些可怜。
可再看看程昱倚在窗户旁的那死样子,除了憔悴一些,脸上依旧一副我最牛逼的模样,实在是跟可怜沾不上一丝关系。
虽说程家这座大山倒下了,可他美国还有程欣一家,程昱的大伯程路锋也是在美国资本市场占有一席之地,更何况程父程路明也早有警觉转移了部分资产到国外。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可不是那只落平阳之虎,能随随便便让人给欺负了去。
眼看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江辰无奈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托我打听的林烨这个事情,我打听了,林家居然请到了郦城的何深来作辩护律师,看来是不会重判。”
“不过坐几年牢是逃不脱了。毕竟像他这么大官说落马就落马,背后没有党派的政治斗争是不可能的,贪污只是用来定罪的。”
程昱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没吭声。
“林婉知道你要出国的事吗?”李中义斜靠在沙发上,偏过看过去。
只见倚在窗户边上颀长的身型一顿,燃烧着的烟蒂掉落了下来,窗帘瞬间燃起一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