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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露出温暖的笑意,闻言彻底地松了一口气,重重地头,“定不负你所望。”
李沐清低头喝着茶,轻声,“其实,比起父亲,我却是幸运的,至少,能得你如此相待,看你幸福的与秦铮兄在一起。这一生,我便知足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你也一样。我没办法再跟你们去漠北,甚至找去魅族,寻解救之法,但是我会在京城等你们三口回京。”
谢芳华放下筷子,对他道,“那就不吃了。”话落,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将饭菜吃下去四分之一时,李沐清摇摇头,低声,“吃不下了。”
谢芳华见他吃完,便又给他夹些。侍画、侍墨让厨房短短时间做了一桌子菜,也不容易。她每一样菜都给他夹了许多。
李沐清眸光现出暖意,拿起筷子,默默吃着谢芳华给他夹的菜。
“嗯,是这样。”谢芳华拿起筷子,给他夹菜,“要启程赶路,京城距离荥阳毕竟还是太远,多吃些,才有体力。”
李沐清慢慢头,“听你这些,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诚如你所,人生一世,不过这区区百年,没有过不去的坎。”
谢芳华看着他,“你极聪明,有时候,太过聪明的人,反而太不容易过一道坎。我不希望你过不去这道坎。我不知右相前一世如何,是否与今生一样所为,毕竟这一世与上一世,大有不同,很多事情,都被改变了。但是我知道一,他是你父亲,将你教导得这样好,定然不是坏人,靠一人之力,扭转乾坤,挽回南秦败势,那是不可能的,集举国之力,倾举国之心,才能做到。上一世,南秦败,不是败在了北齐多年筹谋,而是败在了我们南秦人心不齐。”
李沐清轻舒一口气,低声,“芳华,你这一番劝慰,让我惭愧。”
谢芳华看着他,认真地道,“所以,李沐清,答应我,好好的活着。你既希望我好好的活着,我也同样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上一辈子,我养在深闺,不参与朝事,不外出,犹如8∫8∫8∫8∫,笼中雀鸟。这一世,我前往无名山,回京后,翻弄朝局,搅动深水,到如今,保住了谢氏,全了与秦铮之情。如今有了他的孩子,我拼力再活着,定要得一个圆满。”话落,她眉眼轻盈地道,“你看,我两世父母早亡,未享父母疼爱,你比之我,得了右相多年谆谆教导,已经是天大的父子缘分了。你还有母亲,她未必如你以为的那样坚强。你以后,便是右相府的支柱,是她的支柱。怎么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李沐清头,“这样的话,真是上天厚爱了。”
谢芳华颔首,“所以,昔日,我曾觉得天道不公,后来,我便觉得是上天厚爱了。”
李沐清摇摇头,“若是从别人口中出来,我是不信的,但是你出来,我自然是信的。”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魅族血脉,天道规训,原来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让你们能够重来一世。”话落,他又道,“秦铮兄不易。”
“我还会骗你?”谢芳华看着他。
李沐清沉默片刻,低声,“真没想到,竟是这样。这是……真的?”
她便打住话,对李沐清道,“所以,世间万事万物,讲求的都是一个因果,人一辈子,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坎,哪怕一辈子走到尽头了,但是谁又知道,转眼兴许就是下辈子的事儿了。”
谢芳华完,侍画、侍墨也端着饭菜进来了。
哪怕他与秦铮自长大,哪怕他对谢芳华从几时起就备受关注,知道二人不知为何,纠葛甚深,但这等匪夷所思之事,他也是不知的。
李沐清听着十分惊异。
谢芳华陷入回忆,便简略地将上一世她与秦铮的纠缠,忠勇侯府和谢氏的纠葛,忠勇侯府被诛九族,她被谢云澜救走,她与秦铮的亲事儿告吹,她在寻水涧如何度日,如何惨死,以及秦铮如何逆天改命之事一一了。
李沐清了一下头,听着她。
谢芳华道,“你是否曾经奇怪,我为何喜欢上秦铮,后来,他那般伤我,我还非他不嫁?我这样的人,在无名山待了八年,走出无名山时,我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就是保住谢氏。情爱于我,便如那看不见的凉风,即便在他英亲王府落梅居,做他婢女,被他圈固上别几个月,就是几年,若没有原因,也未必就对他这般情深隽永了。”
李沐清抬头看她。
谢芳华看着他这副样子,即便得了她的宽心,他状态依旧不好,她沉默片刻,低声,“饭菜端来,收拾好,还有些时候,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李沐清顿了顿,慢慢地又了头。
谢芳华也坐下身,看了他片刻,对他道,“稍后,我会给你带上一些药,交给郑孝扬,你自己定然会不记得按时吃药的,我会让他来监督你。”
李沐清动作艰难地端起来,慢慢地喝了。
谢芳华伸手,将李沐清按着坐在桌前,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是,姐。”二人立即去了。
谢芳华见动他,便对外面吩咐,“侍画、侍墨,去准备些饭菜,端来这里。”
李沐清动了动嘴角,看着她,半响,艰难地头,“好,听你的。”
“吃不下也要吃。”谢芳华道,“没力气怎么赶路?就算你爬进京,那么还有进京后的事情呢?”话落,她叹了口气,“我爹娘死去多年,我也没想到你父亲会因为他们而去,而你又因为我,如今弄得这般身体。李沐清,我已经极是愧疚,你便听话些,莫让我不放心你,寝食难安了。秦铮会吃醋的。”
李沐清摇摇头,“吃不下。”
谢芳华将信笺放在桌案上,见李沐清嘴唇干燥,这一日间,他心受煎熬,滴米未进,滴水未沾,这样奔波回京,进京后,还要处理右相后事儿,怎么能受得了?她道,“你这副身体,怕是还二米进京,先趴下了。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饭菜来,你多少吃些,再启程。”
秦铮转身去了。
谢芳华知道秦铮要服郑孝扬陪李沐清回京,同时也是想她与李沐清几句话,头。
秦铮回头看了谢芳华一眼,对她道,“你先在这里待会儿,我去寻郑孝扬。”
“是。”橙子连忙头。
“帮李大人收拾一下,让他即刻启程回京。”秦铮吩咐。
“奴才在。”橙子立即应声。
“你能想明白就好。”秦铮话落,不再多言,外对面喊,“橙子。”
李沐清又闭了闭眼睛,似乎要将莫大的哀恸压下,沙哑地,“放心吧,我……没事儿。”顿了顿,又道,“父亲没叛国,这种结果,对他来,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我能想的明白。”
谢芳华头,轻声,“你还是孩子的干爹呢,定要保重身体。虽然此时要你不要大悲大伤太过不合时宜,但是人已经死了,多大的悲伤,也只能是兀自自伤,右相九泉之下定然不乐见。我给你开的药,也就白吃了。右相夫人打击甚大,若你因此一蹶不振,那她当该如何?从今往后,她只剩下你了。”
秦铮又拍拍他肩膀,肯定地道,“你放心在京中等着,我们的命大,能活着,绝不轻易死掉。”
李沐清抿唇看着他。
“若不是芳华有孕,我们便随你一起回京,奈何她这副身子,禁不住回京后再出来的来回奔波。郑孝扬随你回去,我们放心些。”秦铮缓缓道,“你放心处理右相后事儿,事情办完后,便不必再出京找我们了。”
李沐清摇摇头,“我自己能回去,不必劳动他了。”
“我让郑孝扬与你一起回去。”秦铮又道。
李沐清颔首。
秦铮道,“回京吧!”
李沐清慢慢睁开眼睛,了头。
谢芳华此时也慢慢低声开口,“大千世界,人生在世,有万般活法,有的人活得糊涂,有的人活得明白。但无论是糊涂,还是明白,心中都有一个念想,右相一生,全其所想,成其所终,当世几人能做到?秦铮得对,有这样的父亲,你当该骄傲。”
李沐清忽然闭上了眼睛,莫大的沉痛几乎压垮了他。
过了许久,秦铮从他肩膀放下手,沉声,“右相一生,到底来,还是可敬可叹。有这样的父亲,当该骄傲。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有些人,死了也是活着。右相是后者。”
一时间,三人沉默着。
谢芳华张了张嘴,想对李沐清什么,可是看着他这副样子,此时什么,怕也是枉然。至亲离去,总之是悲事儿,保重身体却是一句最没分量的话了。
李沐清转头看向秦铮,一双眼睛极红,满是血丝。
秦铮来到李沐清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见与刚刚给他们传来的信笺一样的内容。
谢芳华看了一眼,松开秦铮的手,弯身捡起了地上的几张信笺。
只见李沐清站在窗前,手中空无一物,一双眼睛,悲痛哀凉,脚边是散落的几张纸,正是秦钰的来信。
秦铮推开门,拉着谢芳华进了屋。
李沐清声音沙哑,“进。”
谢芳华了然,偏头看了秦铮一眼,秦铮握了握她的手,拉着他走到屋门口,敲了敲门。
“好像是皇上来信了,李大人在读信。”橙子道。
“李沐清在做什么?”谢芳华低声问。
橙子晚上一直听从谢芳华吩咐,守在这里,此时见二人来了,迎了出去,“王爷、王妃。”
很快就来到了李沐清的院子,只见屋内已经掌上了灯,从窗前透出李沐清的影子。
二人知道这般深夜去找李沐清,必然出了极其紧要的事情,也不再多问,跟在二人身后。
“去找李沐清。”谢芳华简略地道。
侍画、侍墨被惊动,连忙从从房间出来,“王爷、姐,深夜了,您二人这是……”
不多时,二人穿戴妥当,匆匆出了房门。
谢芳华头,也连忙穿戴。
“我们去找他。”秦铮罢,走到衣架前,拿起外衣。
谢芳华犹不敢置信,“被你料准了秦钰的所为,可是也没料到右相竟然是为了这般吧?”话落,她忽然惊道,“李沐清怎么办?他如今可得到消息了?”
秦铮没言声。
谢芳华见他看完,拿过信笺,又仔细地读了一遍,然后,看着秦铮道,“竟然是这样。”
秦铮看罢,薄唇紧紧抿起,未发一言。
当看到信的内容,她惊了又惊。
谢芳华在床上自然坐不住,也跟着他下了床,来到桌前,凑过身子去看。
秦铮伸手拍拍他,“嗯”了一声,从鹰鸟腿上解下了信笺,然后起身下地,走到桌前,就着灯的亮光,读看信笺。
谢芳华顿时紧张起来,“是秦钰来信了?”
鹰鸟从开着的窗子飞入,在屋内房梁盘旋了一圈,落在了秦铮的肩头。
一只飞进了秦铮、谢芳华所住的院落,一只飞进了李沐清所住的院落。
深夜时分,两只鹰鸟飞进了郑孝扬的别桩。
谢芳华派侍画过问两次,知道他无事,才放心下来,但也无困意,与秦铮倚着床头闲聊。
李沐清自从将信给秦钰传出后,一直闭门不出,天黑之后,也未掌灯,屋内黑漆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