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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着天生胆小谨慎的缘故,李纨来得比原定的时间略早一些,且最初并不曾立刻走下青布骡车,而是耐着性子等候在离贾府不远的街角处,想来是打算等时间一到,再登门拜访。
不想,她这头还在掐着点儿算时间呢,街面那头却远远的驶来一辆瞧着极为眼熟青布骡车。其实罢,真要说骡车那长得都相差不多,只是坐在车前头的马车夫却是以往荣国府的家生子,且骡车好巧不巧的停在了贾府的侧门旁,当下李纨心中一个咯噔,忙不迭的命自己雇请的骡车急急的往贾府门口赶去。
两辆骡车先后下来了俩人,纵然都戴了遮脸的围帽,可因着相互都极为熟稔,俩人只不由得互瞪一眼,便心照不宣的进了贾府大门。
林之孝家的一早就等候在此,及至见了李纨和探春后,便笑着躬身将她俩迎了进去,当下却被塞了两枚戒指。
甭管是李纨还是探春,皆是极为了解王熙凤之人,这若是以往,俩人或许还略装一下,可到了如今这档口,却是没那个必要了。这李纨倒是因着手头宽裕,赏给林之孝家的乃是一枚颇有些份量的赤金戒指。而探春虽说在分家后,成功的得到了管家权,无奈如今他们这个小家,人口少,花费自然也少,哪怕她再能耐,这才短短半年时间,也不可能抠下太多钱财,因而备下的只是手工不错的银戒指。
第一回合,探春惨败。
及至到了正院子里,林之孝家的将俩人交到了女儿红玉手上,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红玉原就是个心思灵动之人,给了母亲一个了然的眼神,当下便极为嘴甜的唤道:“见过珠大奶奶,见过三姑娘。您二位可算是来了,我家奶奶等了你们许久了。”
……才怪,若非她今个儿早间特地凑上前去提醒了一句,只怕王熙凤准将今个儿有客来访一事忘个一干二净。
不过,好话谁不乐意听呢?哪怕明知道这话里的水分颇多,李纨和探春也皆笑着再度给了赏赐。依旧是李纨给了个赤金戒指,探春给了银戒指。
第二回合,探春依旧惨败。
红玉收礼绝不手软,左右她家那位好奶奶早就说了,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都尽管收下,也无需拿给主子瞧,只当不要白不要。至于拜托的事儿,权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就算了。
因此,红玉干脆利索的将俩戒指收入囊中,旋即便朗声笑着将二人来客领进了正堂里:“奶奶,贵客临门,贵客临门!”
“霍嚣那混账小子又来了?!”不想,贾琏这会儿恰从内室里出来,听得红玉这话,登时一脸扭曲的瞪过来。
这还真怪不得他,先前红玉是趁着给王熙凤梳妆时,特地凑上前告诉了今个儿的事儿。可那会儿贾琏还迷迷瞪瞪的在床榻上做梦呢,加之床榻离梳妆台还是有段距离了,他又不是顺风耳,自然没能听到。偏巧红玉为了让李纨和探春觉得俩戒指给的一点儿也不亏,很是昧着良心说了“贵客临门”。问题是,在贾琏心目中,会大清早的就来他们府中,又能被称之为贵客的,显然就只有霍嚣那小孩崽子……
“呃,珠大嫂子,三妹妹。”贾琏再迷糊,在看到李纨和探春时,也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当下感到略丢脸,只唤了一声后急急的离开了。
这时,内室里传来王熙凤那标志性的嚣张笑声:“琏二爷,回头我会告诉嚣哥儿,就说他才离开了没几日,您就想他想得失了魂!”
“去你的!”贾琏在窗棱底下恨恨的啐了一句,旋即便头也不回了跑了。
正堂外间,李纨和探春面上皆有着几分尴尬,哪怕她俩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也明白贾琏这是误会了。偏生,她俩一点儿也不蠢,很轻易的就猜到误会的根源乃是红玉随口的那句“贵客临门”。
……显而易见,她俩在贾琏心目中压根就算不上贵客,只怕就跟俩打秋风的亲眷差不多。
不过很快,李纨和探春便收拾好了情绪,跟随着红玉进了内室。王熙凤坐在炕上,面上是尚未散去的笑意,手边则放着一本册子。册子半打开着,从门口这头也能瞧出是类似于账本的东西,不过这也是废话,王熙凤不看账本,还能看经史子集吗?
“琏二奶奶。”
“嫂子!”
李纨和探春几乎是同一时间开了口,旋即她俩再度对视一眼,并且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鄙夷和怨愤。
要知道,李纨乃是王熙凤的长嫂,尽管是隔了一房的,因着血缘关系极近,哪怕如今分了家,也不能抹去这一层,偏李纨顾着王熙凤好面子的性子,故意将自己的身份压根,只提“琏二奶奶”,却不提以往的称呼“凤哥儿”。
再说探春,哪怕前几年在荣国府时,在人前,探春也是唤的“琏二嫂子”,再不然就是偶尔随宝玉唤一声“凤姐姐”,这单喊嫂子,说实话连迎春和惜春一般都不这么喊。因而在李纨看来,探春这是舔着脸子套近乎呢。
俩人相看两厌,偏又要顾忌着身为主子的王熙凤颜面,纵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愤也只能强行压下。却不知,王熙凤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只盼着她俩能痛痛快快的吵上一架,也好让她顺便看场姑嫂相斗的大戏。
可惜,王熙凤注定是要失望了。
见眼前这对姑嫂虽斗鸡眼似的互瞪了两眼,却到底还是安分了下来,王熙凤可不就是失望吗?不过,纵是再失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因而王熙凤只随手打发了红玉,让其备茶水点心,又向李纨和探春解释道:“原接了珠大嫂子和三妹妹的拜帖那会儿,我就想着咱们原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哪怕分家了,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又思量着只怕你们自打分家单过后,就不曾聚过,索性就挑了个好日子,咱们一道儿聚聚。”
王熙凤都这么说了,李纨和探春还能如何?不单要老老实实的受着,还得强撑着笑脸感激王熙凤给了她俩这个团聚的机会。
待红玉上了茶水点心后,王熙凤偏又出了一招,吩咐道:“红玉,去将二姑娘、四姑娘一并唤来,就说珠大奶奶和三姑娘来了,许久不见也该好生聚聚了。”
“可要唤巧姑娘?”红玉笑着问道。
“不用,让她蹦跶去罢。”王熙凤一口回绝。红玉又候了片刻,见王熙凤没旁的吩咐了,这才退了出去。
在等候迎春和惜春过来这会儿,王熙凤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李纨和探春聊着,一会儿谈起多年前在荣国府的旧事,一会儿又说前些日子给贾母办的周年祭水路法事,到了最后无话可说了,连薛家的近况都随口说了出来。
还真别说,薛家这事儿虽在某一个范围内传播得极广,可李纨和探春因着交际局限,愣是完全没有听说过。李纨倒也罢,尽管是王夫人的儿媳妇,可对于薛家太太却完全谈不上熟络,再说了,她对薛家也没甚么念想盼头,故而面上虽频频露出诧异的神情,倒不曾真正发问。
可探春却不同了。
“天,蟠哥哥竟然被判流放三千里了吗?那薛姨妈岂不是要伤心坏了?还有宝姐姐,她如今怎样了?唉,也是不知道她们住哪儿,要不我还真想上门拜访一下。”探春意有所指的道。
然而,跟王熙凤比脸皮厚是没用的,况且探春都没敢直接问出来,王熙凤只需装着没听懂便可。再说了,薛家住址压根就不是甚么秘密,探春不知晓只能证明薛家从未将她当成真正的亲眷,王熙凤敢打包票,宝玉绝对知晓薛家的住址。
“放心罢,不会有事儿的。别看薛家人口略少了些,可薛氏一族的人还是挺多的。这不,我前个儿才听薛家太太说,金陵那头的族人来了,帮着料理了好些事儿。”
“族人?”探春略有些好奇。
“听说是薛家太太的侄儿,唤甚么来着……哟,瞧我这记性,转眼就给忘了,只听薛家太太说,是个极好的孩子。”王熙凤颇没诚意的随口瞎扯着。
一旁的李纨见久久插不进话去,心头略有些焦躁,偏王熙凤说的这些她全然不知,只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忽的瞧见王熙凤手边那打开的册子,这才强行扭转话题,道:“原先还在荣国府时,琏二奶奶就是极会管家理事的人儿,若是有空,我还想讨教一二。唉,我这人呢,实在是没的本事,又不聪明,真真是没用得紧。”
探春迫切的想要知晓薛家的近况,听得这话不由得心头暗恨,偏王熙凤还真的顺着李纨的话头说下去了,弄得她只得低下头掩饰去了眼底里的狠戾。
“这有甚么能耐不能耐的?无非就是多历练几年,也多攒点儿经验。”王熙凤顺着李纨的目光看过去,见后者瞧着她手边的册子,当下便笑道,“这不是账本,是我给四丫头备的嫁妆罢了。”
“四丫头?”李纨奇道。
“嗯,当年林妹妹出嫁前,我就将二丫头的嫁妆归整得七七八八了。不过,等明年出了孝,肯定还要增减一些,毕竟一些料子首饰甚么的,过了这二三年的,也该过时了。倒是四丫头,虽说如今年岁不大,可嫁妆嘛,早些备下也好,左右大部分的东西都不怕过时,像庄子、铺子一类的,早早的收拾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李纨原就打定了主意今个儿定要捧着王熙凤,更别说王熙凤这话正合她的心意,当下便迫不及待的接话道:“可不是这个理嘛。我还记得四丫头原就丁点儿大的模样,一转眼她竟是也要说亲了。不过也是,我家兰儿当初刚出生那会儿的样子,我到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他只比四丫头死了一岁,我就想着呢,也该给他准备起来了,等出了孝好说亲。”
“是呢,一转眼孩子们就大了,再过几年,只怕我都要给我家巧哥儿说亲备嫁妆哈哈哈哈!”王熙凤连声笑道。
“巧哥儿才那般小,不急不急。”李纨也跟着笑道。
“是不急,况且再怎么着急,也得等出了孝呢。”说着,王熙凤慢慢的收敛了笑意,微微叹息道,“我家巧哥儿无妨,说起来四丫头也不碍事儿,偏就二丫头……先前在国孝里头倒也罢了,只怕如今出了国孝,许家那头等不及。”
“那该如何是好?”李纨自是明白所谓的等不及并非许家急着娶亲,而是会给那哥儿先纳几个屋里人。这倒并不奇怪,一般的富户都会这般做,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会让嫡妻落到尴尬的地步。倘若性子如王熙凤倒是不怕,大不了一进门先将屋里人尽数打发了,可问题是,能像王熙凤这般豁的出去的又有几个?多半的新嫁娘还不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事儿,且为了贤惠连个脸子都不能摆,甚至还要主动将身边的陪嫁丫鬟开脸。
“能有甚么好法子?我倒是让二丫头打去年起就开始学着管家理事,可这管家的本事倒是好历练,她那性子我能如何?”王熙凤苦笑着摇了摇头,只道,“我算是真没辙儿了,有心想帮她同许家交涉罢,偏咱们府上尚在孝期。珠大嫂子和三妹妹那是不嫌弃,可旁人呢?甭管是上门拜访,还是我去登门,都不妥当。”
避讳孝期的人还是很多的,这很正常,毕竟大多数人都觉得晦气。像李纨和探春这种,那不叫不嫌弃,而是没法嫌弃,毕竟都在孝期之中。
李纨也跟着叹息一声,再度开口时,说的却不是迎春之事:“其实罢,人人都有难处。像我,孤儿寡母的,旁的时候倒也罢了,轮到给兰哥儿相看亲事时,却是真的没了辙儿。我一个寡妇家家的,连个略熟悉的人都极少,可真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