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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猫，大号鞠敬伟，新桥县卫生防疫委员会常务委员，外科主任医师，大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仪同三司……这一长串的名头之下其实是一个整天只想躺着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每天啥事不干又不得不干的无趣灵魂。
和沈默是一类人。
不同之处在于，沈默真的可以混吃等死当咸鱼，毕竟草原功能区的进度喜人，现在已经达到供应河北这个基本要求了，只要按部就班继续下去妥妥的变成整个北方地区最大的副食品基地。而鞠敬伟不行，整个县里抗生素的产量还相当的不稳定，疫苗的推广、卫生防疫、医疗技术规范化现代化，以及和传统中医的结合补充系统化整理，他这只猫真的想偷懒也只能想想而已。
要不然，也不至于总是溜到七秀坊他的专属单间来睡午觉，因为在长安办事处待着的时候，他就一刻没停过。
沈默和鞠敬伟也算老相识了，当初牧民的疫苗注射、定期体检和人畜防疫工作，有几次就是他自己带队过来办的。在沈默印象里，这位外科大夫话不多，脾气也还行，就是在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会突然爆炸。不过每次老沈都出面拦着，也炸不到其他人，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新任宣化太守这次半公半私的出访关中，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老沈理论上没有带一个皂吏而是带了他的一众小老婆，可是知道的人才明白，实际上他是把整个民政团队全带上了——宣化郡民政系统女子做官和从业率是整个中原大地上最高的，虽说关中李唐拥立的是女皇，但依然没有什么女子入朝为官。
从涿郡坐船先是到达了郑州，看过郑州以后立马换了马车去洛阳然后长安，一路照着柳延和鸿胪寺送来的名单一路拜会过去，尤其是拜会河东柳氏时柳延和沈默两个老哥们还要装不认识。别管人做事多不地道，现在这些都是客户和潜在客户以及投资人。
别看宣化郡15万人口，那是真的不够用。毛料碱洗完、皮子硝制完，除了运回县里的一部分，剩下的总要制革、纺纱、制衣不是？
轻工在设备数字化之前一直都是标准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即使数字化之后，在成衣这块依然是。那么现在全国哪的人口最多？不就是中原、河北和关中嘛？河北有行台尚书府看着，建厂招工的条例都是现成的，中原和关中就自然需要打点一番。起码把利害谈妥，给人留个好印象，方便以后办事。
看着这位一身直裾，短发却戴着蹼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上带着厚皮手套还盘着一只鹰的太守，一群古人说不上的别扭。这位宣化太守虽然洛下音半生不熟，不过异常的圆滑，跑到一个地方总是笑着把好处占完又不让对方觉得吃亏，立下购屋建厂或者开店零售的字据，还给当地送了干股。
沈默这么大方的道理很简单，现在通行隋唐两家的新桥商法除了流转税什么都没有！不开厂置业赚他一笔大的简直愧对天地，愧对从幼儿园一路到大学的所有老师！
所以不要计较太多，赶紧占地盘是真的。
他出发前和陆敦信手下一班官僚开了几次会，主要就是说明这件事。光县里给的10万块火炬银币他觉得还不够，狮子大开口的把郡里未来5年的税收和直接生产所得还有自己的在县里的干股作为抵押又借了20万出来，一起成立了一个投资基金。这波他出来带的不止是身处民政部门的小老婆们，还有支度曹所有在培训的官员，这么干也是顺便做一次现场教学。
"所以你们看，厂区设在这，食堂提供饭食管饱但不要太好吃，我们在厂门口弄个小吃一条街你们怎么看？拿郑州举例子，以后郑州东郊必然是以我们的碱洗厂、纺织厂为核心，这里人口一多要不要置县？这官帽子不就出来了吗？民生百业都是我们的厂在操持，那这些官帽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等他们荥阳郡反应过来，这里早成我们宣化郡的飞地了。"
沈默吊着烟杆子，指着规划图，唾沫横飞的给一群似懂非懂的官吏讲着道理，就这还不过瘾。
"当然这种玩法也就你们太守我这个头铁的能干，日子久了以后太得罪人。不过含蓄一点的做法多的是，最基本的这种设立厂区，聚集人口，渗透民生玩不转的话，其他的包括参与各类衍生服务，譬如运输物流、人力中介、托儿保育、各种培训班等等，正经营生就足够喂饱不少人。"
满意的看着有人在做笔记，老沈忽然想到了啥:"对了，差点忘了。我们可是官家，买卖人口、青楼窑子这种丧天良的，官家绝对不能干。懂了没？"
"吾等醒得！"
一群人齐齐点头，老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懂没懂，总之预防针先打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长安，浩浩荡荡五十多号人在驿馆住下，老沈直接带着几个侍从，赶上一辆牛拉、一辆马拉的大车直奔主题……
"宣化太守沈默，拜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鞠敬伟，鞠大人。"
两手抱拳弯腰行了个大礼，一身T恤在七秀坊里坐着吃西瓜的橘猫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来:"滚！！！"
"干嘛呀老铁，这么久不见，这官威是越来越大呀？"
橘猫被他这么调戏着，他身边一众七秀坊的红阿姑却是有些习惯了，不慌不忙的在一边烧水沏茶。老沈的小老婆们也去帮忙，但拿的不是信阳毛峰或者江南龙井这类炒茶，而是发酵好的茶叶，也就是乌龙茶。
"我说你不赖啊，不声不响把人肚子搞大了，现在玩先上车后补票，够时髦的呀。"
"你这货好意思说我？"
橘猫眉毛一抬指着后面那排和中原女子五官略有差异的姑娘:"沈大官人的威名在县里都如雷贯耳，我这区区大橘可比不了。"
没一会水开了，姑娘们把茶倒进准备好的纱布口袋，把襦裙的袖子用系带绑上，然后两个人费力绞起纱布来，直到把茶叶里的茶汁绞干。一边的红阿姑们有些不知所措，另外又烧一次水泡了炒茶。
"唉，天地良心啊。我家小老婆还有一个差一个月才满17，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到现在一个都没碰过哦！哦，除了我家蜜儿。"
沈默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起誓，橘猫却是一脸的不屑:"得了得了，都知道你这货有那贼心没那贼胆，那个人是谁，下场如何你也知道。"
这两人说这段的时候，用的是浙江话和上海话，虽然差的有点大，但大致能猜个七八分。橘猫在浙大读的硕博，多少会点杭州方言，这两人年纪相仿，所以以前话题就比较多，关系也相对铁。
橘猫说的那个人就是季文浩的侄子，这人在西康闯了祸之后被农委以不适用的名义踢了出去，继续各种打零工，老婆却在县里印刷厂干的不错。终于这货还是耐不住，又花言巧语的勾搭了一个生活秘书，东窗事发后还是和老婆闹掰离了婚。原先这两夫妻也没孩子，现在全家都不待见他，只能一个人住职工宿舍。
叹了口气，沈默收拾了下心情，没多说什么。过了会茶上来了，沈默是西康特产港式奶茶，没加冰的那种，橘猫端着汤色澄清的绿茶眼睛瞪了出来:"你这货这几年羊没白放啊？竟然有空鼓捣这东西？！"
"对啊，我还想遍地开满奶茶铺呢。巧克力牛奶喝不上，咖啡还在限量供应，喝杯奶茶总不过分吧？"
"有珍珠没？"
老沈直接让人拿出了一个罐子，两人也不再互相损了，盘坐在一起一人一杯拿着个粗麦秆吸着珍珠奶茶，想着有冰块就更好了。
"我听说你这次是娶正妻，不比我**日后是纳妾，怪麻烦的。所以给你准备了点东西应该用得上。"说着拍了拍手，两个侍从把几个蒙着布的大笼子带了上来，打开蒙布，整整6只灰褐色长的像鹅一样的鸟在里面扑腾了几下。
"你的鸿雁我给你带来了，不用再去到处想办法了。好好一个仪同三司别拿两只鸭子去接亲那就太不像样了。"
"咦？"橘猫愣了下，沈默这人挺会做人他知道，没想到考虑的这么周到，"哦，多谢。"
"另外外头还有拉车的牛马各两头是我一起带来的，车上还有10只羊和鹿。"
"诶？你这也太客气……不对，你想干啥？"
沈默平时是很大方，但2匹马、2头的牛、10只羊和鹿，还都是宣化产的上等货……这货大方也不至于这样，长安当地的世家大族都不能轻易拿出来送人。
"唉，你也看到了，家禽笼养效益才高，可笼养缺点啥？"
"……"
橘猫没接话，这货送六仪贺礼是假，跑这来是行贿啊？
"多黏菌素能让你敞开了用，别的别想。"
"至少多弄点头孢呗？我这地方地处大漠缺医少药的，万一牧民生病我这别说县里的医生，就是中医都没几个，那不是看着他们难受嘛？"
"……"橘猫寻思了一下，差点就要答应了，不过回头一想有些不对，"我说，龙烟在你境内把？畜牧科医疗站也没撤，你这人均现代医生比例比较涿郡还高，你还好意思？"
"我地方大啊！我一个宣化从定襄管到军都径，三个涿郡都没我大，人口是不多，但分散啊！"
人沈默说的是在理，现在宣化虽然人口集中在龙烟、宣化县、康西三个地方，但还有小1/4的人口是散居状态，以宣化郡的人力全覆盖是不够，这些人有个病就要看天给命。
"这样吧，我让卫生委给你开个培训班，挑些苗子来专门培训，让他们当巡回医生。每个季度按实际使用量给药！这算是特殊照顾，别给我秃噜出去！"
沈默一听脸上立马笑开了花，随即在嘴上一划，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橘猫也不算完全寻私，宣化现在每万人才1.8个医生，这里又负担了县里现在的煤、铁、畜牧初级制品的大量产出，根本没法不照顾。
"对了……"
"对什么对，你在提有的没的就把那些收回去，我自己提着六只鸭子去迎亲！"
"我像是那么不识趣的么……我是说县里给我来了信，让我给你当纳吉使。你就说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吧？先说好，替你上火刑架我可不干。"
"啥？你等会……"橘猫愣了下，看着沈默有些得逞的笑容，他突然顿悟了，"好啊！感情这些是县里让你送来的吧！你就来我这空手套白狼的吧！"
好像橘猫会错了意的样子，不过沈默也没心思提醒他反而顺势无赖的说:"诶，君子一言啊！不准耍赖！"
"赖你个鬼！"
结果婚礼当天……
"吃我一招！剑主天地！！"
一个七秀坊老沈也见过的红阿姑踏着剑舞，以花棒使出一招凌厉的剑法冲着橘猫就奔了过去。这几年里橘猫虽然因为到处跑，没有当初长期坐实验室胖的那么圆润，不过也不是能应付这些七秀高手的，只能勉强左突右支。
"哪里跑！剑气长虹！"
眼看一招不中，另一个红阿姑从侧边死角一个突刺，直冲橘猫的大腿而去。此时橘猫好似真的猫灵附体，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下。一回头，七秀坊的姑娘们人手一根花棒个个都还带架势的转起了圈，好似在跳舞……
"回雪飘摇！""翔鸾舞柳！""风袖低昂!"
"""接招！名动四方!"""
三个姑娘一起追杀过来，橘猫这下显然没地方躲了。在一旁和杨征以及远道而来的杨拓一起看笑话的沈默摇着头说:"早提醒你了，你身边这些七秀坊的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这木头就是没注意。别被打的没法洞房……啊……喂！干嘛往这跑！你别过来啊！"
"兄弟们！救我！！！"
随着橘猫一扑，三个男宾都没准备一下子没接住这个80公斤的微胖新郎，四个人齐齐摔下了河……
"来人啊！鞠大人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