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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然三两步跨上了楼梯，飞快跑上了三楼，这件事情因他而起，如果顾伟廪真要怪罪，他不可能让顾熠帮他承担。
书房是厚重的实木门，林修然把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养你这么大就是看你给我丢人现眼的？”顾伟廪吼了一声。
“后悔了？”顾熠冷冷看着顾伟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谁要你当初和我妈生了我呢。”
“你还好意思提你妈妈？”顾伟廪吼道：“你那里有她半点样子！”
“对，我不像我妈。”顾熠冷笑了一声：“所以我没抑郁，没出车祸，也没住院。”
“你！”顾伟廪脸色巨变，抓起手边的茶杯朝顾熠砸过去，顾熠没躲，茶杯砸到他额头上，当即破了皮。
林修然听到里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来不及想太多，拧着门把推开了门。
“顾叔叔，不是顾熠的错！”
看到林修然进来，顾伟廪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沉着脸。
林修然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和顾熠额头上的血丝，心疼的揪了起来。他站到顾熠跟前，挡住了顾伟廪的视线。
“顾叔叔，今天顾熠是为了帮我，如果他不出手我也会出手的。”
“什么意思？”顾伟廪沉着脸问。
“那个男生......”林修然刚要解释，顾熠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拖到身后，顾熠力道很重，林修然被他拖得踉跄了一下。
“顾伟廪。”顾熠抬起低垂的头，阴沉着脸：“最没资格提我妈的就是你。”
说罢，不等顾伟廪再说话，拽着林修然出了书房。
顾熠情绪很不对，一路拽着林修然下了楼，出了院子，林修然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却一直没出声，只加快速度跟上顾熠的步子。
等到了篮球场，顾熠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林修然的手腕。
顾熠没说话，背对着林修然，林修然就默默的站在他后面，好半天顾熠才转过身来，对林修然淡声道：“你回去吧。”
“......你呢？”林修然小心翼翼的问。
“随便转转。”顾熠道，说完转过身继续往前面走。林修然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入秋以后天黑得早了很多，暮色四沉，怎样热闹的景色都会变得灰败又萧条，顾熠走在秋风里，林修然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人的背影也可以这样子单薄，他的心忍不住抽痛起来，他不知道顾熠给顾伟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顾熠现在很难过......
“别他妈跟着我。”顾熠突然转过身，冷着脸对林修然说了一句。
顾熠很久没用这样的语气和林修然说过话了，林修然的心疼，委屈，愧疚，喜欢......很多很多复杂的感情涌上来，眼角突然就红了。
“顾熠，我担心你......”
林修然红着眼圈儿，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像下一秒眼里就要涌出来泪花。
心里某个地方猝不及防的柔软起来，顾熠深深的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林修然，轻声道：“别担心。”
林修然愣了愣，伸手搂了搂顾熠的腰，然后放开手想从顾熠怀里出来。
“别动。”顾熠把林修然又拥了回去，手牢牢的搂住了林修然纤细白皙的脖子：“让我再抱一会儿。”
林修然来不及想太多，他感觉到顾熠此刻的难过和不安，抬起手搂住顾熠的肩背，学着小时候陆清溪哄自己的时候模样，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顾熠的宽阔精瘦的背脊。
林修然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那种淡淡的沐浴露残留下来的味道，在稍有凉意的秋夜里变得很温暖，顾熠偏头在林修然软软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
“你老拍我背干嘛？”顾熠情绪稳定了不少，他松开了林修然，勾着嘴角问。
林修然看到顾熠嘴边的笑心里松了口气，老实道：“我......我想哄哄你。”
“哄得不错。”顾熠在林修然脑袋上揉了揉。
林修然脸有些红，暗自庆幸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然又要叫顾熠看见了。
“走吧。”顾熠说。
“嗯。”林修然点点头。
顾熠并没有回家，他只是回去把摩托车骑了出来，然后递了个头盔给林修然。
林修然什么也没问，戴着头盔爬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抱好了。”顾熠藏着头盔里的嘴角悄悄勾起，他弓着背，在林修然的手抱上来以后，发动摩托车飞快的窜了出去。
街道景色在眼前不断的变换，耳边是因为速度而变得呼啸张狂的夜风，秋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但顾熠的体温很温暖。
林修然循规蹈矩了十七年，喜欢上顾熠是他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他抬起头，透过头盔前的空隙看到顾熠修长的脖颈和上面凸出的一小节分明的颈椎，只觉得整个胸腔都被填补的满满当当。
“顾熠，我喜欢你。”林修然轻轻的说了一句。
飞蛾的趋光性是天性，我喜欢你，也是天性。
顾熠在一家小超市跟前停了车，林修然不知道这是哪儿，这个地方并不繁华，看着应该不在市区，街边有摆着小摊儿的商贩，卖着不同样式的小玩意儿。
顾熠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大袋啤酒和零食。他带着林修然穿过摆着地摊的街道，穿过两边都是杂草的小径，林修然才发现原来这儿还有一条河。
这时候入了秋，河两边的杂草已经枯萎了不少，绿的黄的，杂乱的簇拥在一起。
顾熠找了块空地坐下了，林修然学着他坐到杂草上。
“这儿离市中心很远了。”顾熠突然说。
“嗯。”林修然点点头，视线在一堆零食里搜索，他没吃晚饭，情绪波动了一下午，这会儿早就饿了。
“你不害怕？”顾熠拆了个巧克力蛋糕递给林修然。
“害怕什么？”林修然问。
“我卖了你。”顾熠短促的笑了一声，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你才不会。”林修然用叉子叉下一小块蛋糕吃了。
顾熠淡淡的笑了笑，抬手抓了抓林修然头顶软软的头发，又喝了口酒，然后看着河水不说话了。
林修然也不说话，乖乖的坐在一边，安静的陪着顾熠。
“我以前经常来这儿。”顾熠腿边已经摆了好几个空的啤酒罐。
“嗯。”林修然点点头。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带别人过来。”顾熠偏头看了看林修然。
“嗯。”林修然还是点点头，看着顾熠的眼神却很认真。
河边风有些大，林修然额前的发被吹得凌乱，他安静又乖顺的模样让顾熠心里柔软了不少。
“我爸妈离婚了。”顾熠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他习惯了把事情埋进心里，但今天却很想告诉林修然。
“顾伟廪不喜欢我妈，他有恋人，当初和我妈结婚是为了他的公司。”顾熠语气淡淡的：“我小时候不懂，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妈已经得了抑郁症......”
林修然皱着眉头安静的听着，心跟着顾熠一块儿揪在了一起。
“顾伟廪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我妈有抑郁症，他还是要和我妈离婚。”顾熠低着头，额前垂下的黑发掩去了他眼底的情绪：“我妈情绪不对，开车的时候出了车祸，她没什么求生的意志，但最后还是活了过来。”
“顾熠......”林修然握住了顾熠的手。
良久顾熠抬起头，冲林修然疲惫的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妈妈一定很爱你，所以最后才会活过来。”林修然轻轻捏了捏顾熠的手指。
“嗯。”顾熠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仰头喝光了手里的酒。
夜已经深了，林修然身上只有单薄的衬衫，河风吹过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熠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林修然身上，然后起身收拾地上的垃圾。
“不用了。”林修然想把衣服扯下来，但顾熠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就老老实实的把外套穿上了，然后帮着顾熠收拾地上的垃圾袋和易拉罐。
林修然老老实实的站在摩托车前，等着顾熠扔完垃圾回来。
顾熠从兜里掏出口香糖吃了一片，然后把其他的给了林修然。
“可不可以申请一下？”顾熠俯下身，盯着林修然的眼睛。
“申请......什么？”顾熠靠得太近，林修然不自觉的朝后退了退。
“申请酒驾那么一小会儿。”顾熠直起身子：“我保证很稳。”
“......好。”林修然无奈的笑了笑，明明几个月过去了，顾熠还记得当初自己“贪生怕死”的样子。
顾熠带着林修然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区，这栋小区挺高档的，应该新修不久，还没有太多住户，停车场里没停几辆车。
顾熠停好车，带着林修然坐电梯上了楼。
“进来吧。”顾熠用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还是毛坯房，水泥地板水泥墙，装修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很有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