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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芳香让丫头们传个话:“珠娘更不好了。”丫头们讨好少夫人,有几个人还去芳香铺子里买东西。楚怀贤后来是严令禁止,就只有以前的那几个为数不多的人还知道有秦记铺子这一说。
小初得了话,赏了丫头一块银子,坐在房中想主意。身份,又是身份?要是在现代,当总统的人,是可以看平民老百姓的。小初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好主意,楚怀贤披雪回来时,见她心事重重。这位当丈夫的劝解道:“我下午见过梁公子,你放心,死不了。”小初又生气了:“您说话吉利些行吗?这是大过年的。”
第二天,楚怀贤说和梁王等人一起出城,小初见他里面是箭袖的衣服,问一句:“弓箭好玩吗?”楚怀贤道:“不好玩,今天是比试,不是去玩。”小初就知道回来得肯定晚。楚怀贤走以后,小初找出金夫人前两天给自己的一张贴子。本来对金夫人感激在心,经楚怀贤点一句两句,楚少夫人也觉得过巧了,这贴子给楚怀贤看过,肯定是不让去。
此时拿着这贴子,让春水拿衣服来换。春水抱了一件南红色雨丝锦的袄子出来,小初道:“你随我去见母亲。”春水愕然:“啊?”嘴就此张着直到出门。小初佯怒:“我不能去见母亲?”春水的嘴收回去合好再张开:“不是,就是想说,公子在家里再见吧。”小初不理她往前走。
楚夫人忙碌中,听到丫头来回:“少夫人来见夫人。”楚夫人也愕然一下,又想楚怀贤今天不在家,豫哥儿娘兴许有话才来。楚夫人就答应:“让她进来。”小初进来,恭恭敬敬请过安,把手中贴子呈给楚夫人:“这张贴子,不知道该不该去?”同时心里打鼓,公子不是多嘴的人,应该不会对楚夫人说过这贴子是前天来的。
楚夫人接过来看,笑上一笑道:“去看看也行,这几位女眷们也算是热心人,冬天里施粥,夏天里怕瘟疫,也煮中药茶给穷人喝。早去早回来,合伙施粥的事情不必答应,家里搭的有粥棚,不用和她们掺在一起。”小初应声道:“是。”
出来兴冲冲,把春水看愣了,近前来小心问:“夫人没说什么?”小初直言解惑:“没训我。”春水的鼻子小小碰了一下,觉得好心被冲撞,噘着嘴随着小初回来。小初喊她再拿斗篷换鞋子取手炉让人备车,半个时辰后停当了,楚少夫人出门来,对着手执马鞭的孙二海笑:“今天是你?”
孙二海皮笑肉不笑:“进喜儿随公子出去,而我机灵,听说少夫人临时出门,我觉得我赶车最好。”小初双手一拍,夸奖道:“有段时间不见,你机灵多了。”四十多岁的孙二海一句不让:“我不止机灵,个头儿也长,什么都长。”小初笑嘻嘻:“还有皱纹你也不少长。”春水跟着上车,嘀咕道:“这奴才太撒野。”
因不知道梁龙正的下处,先去接了芳香。这才知道梁龙正住在舅舅家,是小初坐月子的时候成的亲,成亲满月后回乡祭祖,腊月里才赶回来。芳香在马车里对着小初忧愁:“珠娘日子不好过,你去看了别招病人哭。”
小初回想那位厉害的表姑娘,也叹气。
马车来到梁龙正舅舅家门前,春水扶小初下来,芳香紧跟其后。孙二海前头开路,到门上道:“和梁公子极好的楚公子家少夫人,来拜珠娘。”门上人愣了:“哪个珠娘?”孙二海侧身看小初,是你让我这样说的。芳香走上来:“就是林姨娘。”珠娘也姓林。
门上人直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们:“你们家姨娘乱见人吗?”孙二海咧嘴笑过,才喝斥:“放肆,这是楚少夫人,楚少傅家的,你有没有耳朵。”门上人这才客气三分,但是楚家的少夫人来拜姨娘,门上人不敢相信,还没有说话。小初问芳香:“你认得路?”这门人太犹豫。
芳香道:“我认得,来过两次,都是角门里进。”小初不客气地命孙二海:“你留下给他验真假,我们进去。”说着就往里进,门上人刚要拦,孙二海拉住他,扳着他脸看自己的大脸:“我不走,你放心,你就是报官,我也不走。”
小初和芳香、春水往里面去,春水不无兴奋:“闯进来了?”这感觉不错。芳香认路还行,熟门熟路地把小初带到珠娘房前,往里面喊:“楚少夫人来看你来了。”小初难得的觉得别扭:“你喊什么,”春水也架子拉开,如自己家里一样推开门,嗅到房中不新鲜的气息,用手拦一拦小初:“这里病人气重,少夫人您慢着些儿。”
房中缓缓无气力地一声:“是小初吗?”珠娘的声儿,珠娘的腔儿,就是中气,没有了一大半。小初还没有见人,泪水就下来。
梁少夫人得到回报时,是急急整衣出来,一面骂来报信的门人:“糊涂!楚公子和姑爷好,怎么把楚少夫人让到姨娘房中,还是一个病人。”门人总算从孙二海弄明白是真,飞快跑来报信反而听了这些骂,委曲地道:“楚少夫人指名,就要见林姨娘。”梁少夫人这才想起来,冷笑着停下脚步:“原来是她!这京里谁不知道她那不光彩的事儿,我说呢,她是给林姨娘撑腰子来了!哼,她命大,当了人太太,跑我们家来搅和。”
这就胸有成竹,做好准备来到珠娘房外,遥遥听到房中一片哭声,梁少夫人大步走进去,冷淡地客气道:“楚少夫人,这大过年的,您是来添堵的还是来拜客的?敢情你们楚家,是这样上人家门上就哭的规矩?”
小初手握着骨瘦如柴的珠娘手,没有和梁少夫人斗嘴的心情。房中冰冷没有火盆,铺盖不算单薄,却久未晾晒,是潮湿的。由此不用问,梁龙正不来这里已很久,要是他来,肯定不能睡。
见梁少夫人来发问,珠娘强撑着病体要坐起来,将坐未坐时,就强挤出笑容:“少夫人不要生气,”梁少夫人见到这里几个泪人儿,气得胸口难过,打断珠娘的话,对楚少夫人冷笑道:“楚公子和外子好,楚少夫人来,理当客厅里送茶,您到这里来坐着,我又糊涂了,难道我去拜会你们家,也是请到姨娘房中哭一场不成?”
楚少夫人不觉得理亏,她只是来看一个熟人。对着梁少夫人的责问,和她腮边气灰了的脸色,楚少夫人只是对着她泪流:“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连和她争执的心都没有了。梁少夫人又气白了脸:“你们家姨娘是怎么对待的?”楚少夫人还是泪流看她:“你就是给她一个暖和的地方又如何?”
“我不给!”梁少夫人今天脸上象开颜料铺,由灰到白再到满面涨红。楚少夫人泪流满面:“我给她行不行?”梁少夫人张口结舌,生气的心被惊愕顶到十万八千里外;而林小初也是一样,见到瘦弱的珠娘时的惊愕,把生气压到了一旁。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救珠娘。
楚少夫人抱着自己的旧邻居,哀哀痛哭。梁少夫人气得在房里甩手来回走:“这是哪一门子的上门拜客法?”跑到人家下房里,抱着个下人痛哭流涕。我们家死了人吗?
楚怀贤是晚饭前回来,去见过祖母再见母亲,楚夫人告诉他:“豫哥儿娘出门了,唉,凡事你还得多教她才行。我说行她就走了,给她派了两个跟出门的小子,也没有跟上她的车。”楚怀贤不豫,对着母亲不好板脸色,还是装着若无其事问:“去了哪里?”
“就是有名的那几位夫人们,说是施粥,我让她去看看,免得她们说请了不去,至于施粥掏银子,我交待她不要出。”楚夫人说过,楚怀贤决定先把夫人们这件事情,和母亲说清楚:“金夫人那人我不喜欢,以后不必去,母亲看是不是?”楚夫人随意:“你房里的事情自己拿主意,你不在她来问我,我就帮她拿了个主意。”再往外看天晚:“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让人去接。”楚怀贤轻松的道:“不用接,就回来了。”
从楚夫人房中出来,楚怀贤“唰”地一下子沉下脸,知道小初此时,应该是在梁家。晚饭过后天要起更,小初的马车才从梁家回来。孙二海担心地摸着头:“太晚了吧?我催你怎么不走呢?”春水也噘着嘴:“回去见公子怎么说?”
小初看天上乌黑无星无月,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溥衍道:“公子回来得晚。”上车后和春水嘘唏:“这晚上,珠娘一个人怎么过?”芳香自己寻车回去,车里只有春水嘴嘟得可以挂油瓶:“您今天晚上怎么过?”车近家门,小初心里才打鼓。对春水张张嘴:“哎,”又闭上嘴。这个家里,再没有一个会护自己的人。
问过门人楚怀贤已回来,小初心里第一句话,怎么不在外面多呆一会儿。主仆匆匆往房中赶,见楚怀贤一个人端坐房里,烛下对着一卷书正在看。春水打了个退堂鼓,毫无责任心地道:“您进去吧,我外面呆着。”小初又张张嘴:“呀,”又闭上嘴认命地进去。里面这个,是自己的丈夫,不是春水的丈夫。
进来鸦雀无声,楚怀贤不说话也不抬头。小初没敢进房太深,就在房门前一步,听到身后厚锦帘落下,对楚怀贤打起笑容:“我回来了,雪地里车不好走,就回来晚了。”装着解斗篷,其实手就放在项下摸着那结扣。
楚怀贤很干脆:“跪下。”
林小初就知道有这一出子,她往后退一步,用身子顶开门帘,人就站到了外面。在外面丫头们的诧异中,楚少夫人左右看看,廊下找了一块着风雪小的地方,跑到那里跪下去。
一个院子里的人,都瞪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