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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朦朦亮,后半夜一直在打坐调息的风洛棠,伸手按了按挂在脖子上的丘子,这温热的小家伙是邵易给她的最后的救赎。
然后她从床上一跃而起。
她在昨晚带回来的行李中找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换好,背起书包,满血复活在门外龙煖辰的面前。
“走啊,黑哥。我们一起上学去。”
风洛棠已经想好了。如果她的爸爸妈妈此时在,最希望的就是她立刻一分一秒不耽误的去上学。
从前每个早晨,妈妈为了她能准时到校不迟到,每天五点就要起来给她做饭,帮她收拾整理书包和书桌。
现在妈妈虽然不在,风落棠想,准时上学,这有何难?
随后不久,军队大院里响起了大喇叭广播的起床号。战士们也都起床了。
天光开始放亮。林煜带着二人在军队大院的早餐铺子吃过了早饭,还是借力哥的车送大家去上学。
车子一直开到附中的门口,那里有副校长带着老师每天迎接和指挥着过往的学生家长车辆。
他们见一辆“京卫戍”牌子的车开过来,很是惊讶,然后看到失踪了两三天的风洛棠出现,就更是惊讶了。
系主任老邢大声地说:“风洛棠,你第一节课先不用上了。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风洛棠背着书包没说话,低着头往校门里走。
林煜回头看了眼龙煖辰,伸手向驾驶座拍了拍力哥的肩膀说:“力哥你先回。我和煖辰第一节课看样子也不用上了。”
风洛棠背着书包溜达进教室。
小福子看见她,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当然,她平时眼睛小,这绝对是小号铜铃。
“我说洛棠啊,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所有老师都问呢。还有少爷去哪儿了?我们当你俩私奔了呢!”小福子说道。
风洛棠平静的说:“少爷病了。”
“啊?那你去伺候病人啦?“
“没有,只是去看了一次。”风洛棠不想多说。
“哦,那他怎么样啊?”东子坐在后面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还行吧。”风洛棠把书包扔在座位上,双手插着兜走出教室,往年级组长办公室晃悠过去。
老邢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平时一直不待见风洛棠。谁让咱是学渣呢。
没有哪个要班里拔尖儿的老师会喜欢学渣的。
这很自然。风洛棠表示深度理解。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喊了声“报告”。里面一群老师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降低了音量。
只听老邢大声喊“进来吧”。
风洛棠晃进了年级组长办公室,目光没有向四周扫。她也知道,周围老师们的无数双眼睛此刻全部都注视到她身上。
她感觉身体都被他们看得有些微微发热了,或者说是她的脸正在发烧。
她走到老邢桌边说:“邢老师早晨好。”
老邢仰起脸。严肃让他下垂的脸和嘴角一起更加向下了。
他说道:“说说吧。这两天怎么解释啊?给你算旷课都够开除的了。”
附中是一所要求非常严格的学校,所谓样样排全市第一,这校风严谨也是不甘落后的。
风洛棠没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向老师解释所有发生的一切。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问你话呢。这都要上课了。幸亏我第一节课没课。”老邢沉下心来,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老师们也陆陆续续都出去准备上课了。
年级组长办公室里就剩下风洛棠和老邢两个人。
老邢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他对风洛棠叹了口气说:
“说你什么好呢?你说你们都这么大了,我们也不能老拿你们当小孩子。有些不需要问的,我也不想知道。但是,”老邢在桌面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桌子。
“你要知道你学习本来就费劲。现在初一不努力,到初二跟不上,到了初三那就大撒把。那个时候,‘半分一操场‘啊!知道什么意思吗?”老邢停顿了一下。
“咱们海淀区多少名校?差半分的人就能站满了一操场。所以说‘半分一操场’。跟你们说了多少次。”
老邢彻底开启了苦口婆心模式。
他把在班上、年级组里和学校里,翻讲过无数遍的话又絮絮叨叨给风洛棠一对一讲解了一遍。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说一句?“老邢无奈的说,“起码你给我个理由,我好不算你旷课呀。你要真算旷课,这学还上不上了?找你父母没一个电话打得通的。这你们家的家长……”
老邢刚刚提高音量,突然就听外面一个男生说道:“家长来了。”
门一推开,走进两个高大帅气的男孩,看上去也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年纪。
老邢立刻拉下脸来大声道:“你们谁呀?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哪个学校的?”
林煜说:“您别管我们哪个学校的。我们是来给风洛棠请假的。她过去两天生病了,一直在家。”
“谁证明?医院证明呢?”老邢咄咄逼人,满脸的“我不相信”。
“我下午就把医院证明给您送来。“林煜说,“军队医院行吧?绝不掺假。”
龙煖辰心说:“这军队医院你们家开的吧。确实不掺假。让谁签字谁签字。签字绝对是真的。”
林煜面不改色的说:“所以我妹她病了。我们请病假三天。今天呢,她还没好利落。她愿意上课我们楼道等着;不愿意上课,我们随时在这接她回家。”
“你们俩是他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她有哥?”老邢语气不善。
“亲哥。”林煜言简意赅。
龙煖辰指了指风洛棠:“亲妹。”
老邢无语了。只好对着风落棠说:“这怎么回事儿?这真是你哥?”
风洛棠这回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声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邢老师,第二节就是您的数学课。我一定要好好上。”
这态度让老邢大吃一惊。平常学渣的态度不都是“您一定给我好好上,我听不听随意”的那种吗?
老邢很惊讶,歪头看了看两个帅气的大男孩,一个沉静,一个威武。
然后他用手指点点风洛棠说:“这可是你说的啊!好好上课!”说完又转头对林煜二人说道:“你俩不用上学吗?”
林煜一脸认真地说:“我妹请病假。我们就请事假。”旁边龙煖辰更认真地重重点点头。
老邢这回是彻底无语了。
看看时间也过去不少,他只好用手一轰说:“先回班里吧。你俩可别进班。楼道里等着。但是下午三点以前,假条一定要送到年级组,否则就按旷课处理。”
转而老邢又对风洛棠柔和些说道:“我先上课。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跟老师说。”
两个大男孩认真的答应着,陪着风洛棠走出了年级组长办公室。
风洛棠感激的看了煜哥和黑哥一眼,轻轻地说:“那我先上课去了。”
林煜伸出右手拳头,龙煖辰也伸出来,三个人撞了一下右拳。风洛棠这才挺直腰走进教室。
风洛棠在过去七年中,从来没有这么认真上过数学课。
她发现了一个上好数学课的秘密。
那就是眼不错神儿地盯住老邢那厚厚的嘴唇。如果你盯住一个人的嘴唇,他说出来的话你基本上就全能听到,否则会漏掉很多。
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呢,风洛棠就睁大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邢那张已经开始发际线上移的肥腻大脸。
这搞得老邢一节课毛毛糙糙,老觉得哪儿不对劲,经常说着说着话,那嘴就合不上的停住了。
但是这一节数学课,风洛棠居然全听懂了。
课间,班里的同学进进出出,全都看得到楼道里像多了俩门神。
教室门左边一个白皙高冷的清俊帅哥,酷酷的面无表情;右边一个细腰乍背矫健的帅哥,黝黑的脸配上琥珀色的眼睛,沉稳而凌厉。
班上的小女生们开始嘀嘀咕咕。
小福子推推风洛棠说:“哎那是谁呀?”
风洛棠说:“我哥。”
后面东子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你哥不是少爷吗?”
风洛棠认真的回过头对东子说:“少爷不是我哥。记住了啊!”
东子气还没顺过来。
邵易如果不在,他是班上个头最高的。所以他晃着两个膀子,带着几个男同学就往门口转悠过去了。
到了门口,东子大声的说:“你们哪个学校的?你们白天不用上课吗?”
林煜没说话,甚至连眼都没抬。龙煖辰回答道:“我们哪个学校的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啊?”东子说,“你们在这儿,我们和风洛棠怎么上课呀?”
龙煖辰盯着他说道:“我们在这儿就是看着风洛棠上课,看着你们上课。”
东子一听这话茬不对,再看两人身高和武力值,显然跟自己这麻杆儿一样的高身材不在一个层级。
于是他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地朝男厕走过去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仰着头还吹了两声口哨。
上午的课很快结束了。
中午的时候,风洛棠、林煜和龙煖辰一起在附中的学校食堂吃的饭。
下午,林煜跑了一次部队医院,果然给风洛棠开了一周的病假条。
学校对这件事也就默认了,没再追究风洛棠的旷课。
从那以后一连几天,每天早晨,风洛棠的俩哥送,下午两个哥哥接,在整个全年级甚至全校都传开了。
班上同学原来都传风洛棠和邵易好得不一般,没想到这连校外的大帅哥都一招就两个。
也有很多人听说风洛棠是那两个帅哥的亲妹妹。就此,附中的小美女们这眼神儿就开始不够用了。
风洛棠每天跟着林煜的车上学和放学。而龙煖辰也起得早,回的晚,除了自己上学去的时间,都会守着风洛棠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每一次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屋里的那种孤独感还是令风洛棠难以适应。
有时候她会喊一句“煜哥”,林煜就在外面答应。她再喊一句“黑哥”,龙煖辰也答应一声。
风洛棠就这样时不时地喊上一声,让自己觉得她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所有这一切。
风洛棠的生活好像渐渐重又归于平静。
最近林煜发现认真做作业的风洛棠完全不像是一个学渣。
对于风洛棠来说,这些天也有高兴的地方。虽然邵易学霸不在,她的这两个哥哥绝对是双学霸的加持。
两位帅哥以高薪家教的姿态和责任感,给风洛棠一通辅导,让她觉得原来学渣也是有可能听得懂老师在讲什么的,也是可以一晚上做得了一桌子卷子的。
每天,风洛棠都是第一个先做数学作业。因为做作业的时候,她会从书包里拿出邵易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个邵易总结的整整齐齐的数学攻略,风洛棠很小心地包了书皮。虽然现在翻得不似从前一样新,但是上面邵易的字依然清晰。
“邵易给你做的?”有一天林煜看到了就问她。
风洛棠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龙煖辰也伸手拿过去看,忙不迭连声称赞道:“真是够细心的!”
林煜在旁边轻笑了一声说:“不是细心,是上心!”
结果煜哥和黑哥的会心一笑,搞的风洛棠耳尖发热。
直到差不多一周以后,风洛棠感觉所有的自信都已经再次回到了身上。
这天晚间做完作业,风洛棠合上邵易的数学攻略,张大晶亮的杏眼望着两个“亲哥”说:“我觉得我可以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的指尖在数学攻略上轻轻滑动,“去救少爷。去阻止阿媚杀掉公子嘉。我们不是还有很多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吗?走吧,一起!”
子夜时分,公子嘉揉了揉酸胀的两眼,毕竟宫中使用的烛火就快要燃尽了,早已不甚明亮。
他合上已经看了第二遍的账目,一推案几站了起来。
这些天公子嘉的感觉很奇怪。
虽然白天他身边一直有公孙直和龙将军陪伴,邵易之也从不离左右,甚至有几次他还远远地看到了李落棠,但是一种孤独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很清楚身边的人们不是“他们”。
公子嘉缓缓走了几步,从黑色大漆的木头衣架子上取下一件薄薄的锦缎斗篷。
深夜里高大的宫殿还是会让人脚底生出寒凉。
他披上斗篷,缓步行至卧榻,寂寥的默默坐下,静静的想:“我该怎么做才能看见‘他们’回到身边。”
他看了一眼案几上堆积如山的账目,自嘲地又想:“浊世平凡一俗人,肖想踏雪不留痕?值此乱世,纵有侠肝义胆,也早已没有了踏歌而行的江湖。”
他眼见泪烛燃尽。最后的火花跳跃了几下也熄灭了。寝宫陷入了黑暗。
“孑然独行,也是命中注定的吧。”他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