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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族盘踞在朝廷中,就像一颗毒瘤。
想要彻底拔除,需要经年累月的规划和谋算。
叶墨尘最缺的就是时间,沧澜国库空虚,内忧外患,百废待兴,想在不伤及根本的情况下,以最快的拔除毒瘤,就需要……
忍。
“好啊,那就亡国吧,朕不想再管他们的死活,等着北燕打进来,朕还找不到一处能安安静静睡觉的地方??”
叶墨尘被吵得头疼,脾气越来越躁。
人杀不完,处理掉一批又有一批,天天在他耳边嚷嚷,跪在他门外大声喧哗,闹得他越来越不耐烦,脑袋也痛得厉害。
“收拾东西,搬去黎山。”
叶墨尘在黎山建了行宫,落建之初是打算避暑,现在看来,它成了退路。
最开始,他也没想过当皇帝,这个位置他们喜欢傀儡,就换别的傀儡上去。
他走了,告辞!!
*
君如卿知道消息时,沉默了半响。
身边有养心殿的王公公在催促,“皇后娘娘,您快去劝劝皇上吧,他打算搬去黎阳行宫了!!!”
“劝?我要怎么劝?你说我该怎么劝?劝皇上开后宫,招选秀女入宫吗?那可是我君如卿看上的男人,你要我去把他分给别的女人?”
君如卿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处罢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王胜没敢这样想,“奴才只想您能出面,叫皇上留下来。”
“留下来,只能面对一个偌大的后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王胜入宫尚浅,还不懂朝政,只知道忧心叶墨尘,可她懂,她太懂了。
“沧澜现如今就像一块琉璃,百废待兴,内外皆敌,倾覆只不过是刹那。”
这一年来,她和他联手想要抚平这块土地的伤痛,奈何也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世家由于先皇,成了沧澜这颗大树的根系。
贸然拔除,只会崩塌。
“你下去吧,皇上每个决定看起来都不计后果,但每个都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我已经不想再逼他。”
上次为了所谓的家国百姓,她逼过他,要他忍,可后来呢,又得到了什么,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王胜,你身为皇上身边的首席太监,需要快速成长起来,辅佐他,支持他的任何决策,而不是干预他。”
王胜懵懂离开。
他一个小太监都知道来找君如卿,文武百官在叶墨尘这里吃了闭门羹,自然也会采用迂回战术。
当今天下,皇后能干政,皇上给了她很多的权力。
这些权利,足以帮他们完成大事!!
每天凤鸾宫外面,都跪了一批大臣,君如卿起初不想管,由他们跪,反正她已经准备带着叶墨尘归隐山林。
直到……
“启禀皇后娘娘,太傅方文海求见。”
方文海之前曾担任过叶墨尘三天的夫子,后被按律封为太傅,拥有参政之权。
这个节骨眼他来找自己……
“宣。”
君如卿准备好茶水,高居凤椅之上,静静俯视方文海给自己行礼。
“微臣方文海,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君如卿虚扶抬手,“方大人此次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
“若你是跟门外那些人一样,想通过我给皇上施压就不必了,本宫绝不逼迫皇上。”
“皇后娘娘,臣想您跟臣出宫一趟。”
君如卿不明所以,可看在他是太傅的面子上,愿意给他几分颜面。
*
马车驶出皇宫,未受到任何阻碍。
后宫嫔妃无诏不得出宫,在君如卿这里从不管用。
守门的侍卫,甚至都没有搜过他的马车,直接放行。
马车从皇宫驶出,沿着东大街驶出皇城,再行七八里路,就到了郊外。
此地一直以来都有一块巨大的草丛,白曜之前很喜欢在这里奔跑。
现在入眼处,全是密密麻麻的帐篷,密集到了恐怖的境界。
帐篷说是帐篷,其实也只是几块破布,拉扯的一处勉强能挡风的地方罢了。
君如卿坐在马车上往外看,不懂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看起来像难民?
“这些都是恭洲水患,被一路驱赶过来的难民。”
君如卿:“恭洲距离皇城,需要数月的路程,难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因为沿途各州府司马太守,觉得他们身上还可能带了瘟疫。”
“若是瘟疫,需要派遣医师诊治,更不能让他们一路招摇的走到皇城来?万一在路上传染了怎么办?”
方文海苦笑,“是啊,万一路上传染了其他人,沿途各州府司马太守不害怕吗?怎么会让他们一路过境。”
君如卿恍然大悟。
说什么瘟疫,其实就是不愿意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罢了,觉得他们晦气。
追根究底,还是朝廷的责任。
“本宫回宫后立马安排开仓放粮,拨款赈灾。”
方文海摇头,“国库没钱了,就算有,银子一层一层下去,也没多少到他们手上。”
“办法总会有,不能让他们一直待在这里。”
“皇后娘娘,这种情况,各地都有很多。说到底,他们都是被人故意流放到此处,向皇上要债。”
君如卿何其聪明,一下就能反应过来,“太傅是想本宫劝皇上纳妃吗?”
“只有安抚了士族,才能徐徐图之。”
“说得好听。”君如卿冷嗤,“凭什么一定要忍?皇上自从当了皇上之后,没有一天开心过,江山重任,不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因为他是皇上!”方文海。
君如卿嘲讽,“没有绝对的权力,被士族逼迫的皇上吗?这样的皇上不要也罢!!!!”
“皇后以为,同皇上归隐黎山,就是最好的选择吗?北燕铁蹄一旦南下,沧澜将永无宁日,没有一块土地可以得到彻底的宁静。”
“那我就带他回山河阁,我会让你们找不到他。”
方文海长叹一声,“皇上说要归隐,其实只不过是一时气话,难道皇后真的忍心,皇上失去光芒,与你一同过上田园生活吗?”
“皇上的手,就算不拿刀剑,也绝对不能扛锄头,他比谁都骄傲,皇后您应该比我更加明白!!”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君如卿在思考的时候,方文海见有机会,命车夫绕着这些难民骑了一圈。
众生百态,皆在眼前。
世上之事,总得有人去做。
命运的洪流下,谁都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