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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观察了下自己父亲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看来除非自己实话实说，否则父亲再不会相信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了，但他不能说实话，崔楠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了些，他一旦说了，只怕父亲根本承受不住。
就在乔毅蠕动了许久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乔久诚却忽然道：“罢了，不信便不信吧。你只需自己心中有数便好，莫要到了最后将自己也折进去就行。”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乔久诚见他这样，心中酸涩不已，他抬手拍了拍乔毅的肩膀道：“你如今也大了，明事理了。为父便不能像你幼时一般事事过问了。但你需记住，做事当有度。你是臣，他是民，你当以什么为重。”
乔毅咂摸了一会乔久诚的话，心中五味杂陈的厉害。他眼眶微湿的看着乔久诚半晌，终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传信的事情自由下人去办，用不到乔家父子二人，更何况那匈奴的精锐虽然走了，却没在十里开外安营扎寨，军中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那边，根本无暇顾及传信这等小事。
可偏偏就在这时，崔楠却忽然要走了。
乔毅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死活要请他离开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走。可为何又在这多事之秋的时候选择离开，难不成他又得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乔毅心情复杂的来到崔楠住的营寨面前，撩开帘子进了里面。
崔楠正在收拾自己的行囊，他的东西不多，只两个小小的包裹就装满了。
他的桌上还摆着三只锦囊，做工很精细，乔毅只看了一眼，便被它们吸引了。倘若他没有看错，这三只锦囊当出自御工之手。
“你这些锦囊……”乔毅忍不住出声问道。
崔楠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扭头看了魇摆在桌面上的锦囊，笑了起来：“这些都是九昭临走前留给崔某的，说是给崔某当个纪念。怎么了？”
乔毅撸了把头发，掩饰下尴尬：“不，没什么。”
他盯着桌上的锦囊看了半晌，忽然又道：“那你为何不收好？”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在这儿，就不怕被来往的人顺走吗？
崔楠正收好了最后一只包裹，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一点无奈来：“且不说如今崔某在军中的尴尬位置，就说着几件东西，哪个不是出自御工之手？你们军中能来这儿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便是对这个起了些不该起的心思，也断断不敢随意出手。”
他说到这儿顿了下，面露促狭之色：“乔大哥，你该对你自己的亲兵，多几分信任才是。”
乔毅听了这话，有些尴尬，赶紧别过头去，干咳几声，及时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忽然要走了？”
崔楠见他这样，觉得十分惊讶，便住了打包的手，大大咧咧的走到桌面坐上，给
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又另倒了一杯放在对面，才微微叹了口气道：“乔大哥不是早就想叫崔某走了吗？之前崔某有事，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如今崔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自然不敢久留了。难不成乔大哥忽然转变了态度，想叫崔某多留一会儿吗？”
“不。”乔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当初九昭放他出来便是另有目的，他如今都拖延这么长时间了，再不过去，只怕九昭会追责到他这儿来。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拒绝的太过干脆，乔毅寻思片刻，又道：“你说的有事是指……”
“自然是和谈的事情。”崔楠抿了口茶水，“之前崔某不过是通过暗阁拿到了这些消息罢了。可二皇子到底会不会做，会怎么做，崔某并不清楚。如今崔某总算看见了二皇子的动态，自然也就放心了。”
他顿了下，放下手里的茶水：“崔某以为，乔大哥与乔大伯父也都放心了，不是吗？”
自然不是。乔毅在心中忿忿不平，匈奴如此狡诈，谁又知道这背后是不是包藏了祸心？
崔楠只看了乔毅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目光流转了一圈后，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便是二皇子有异心，也不是针对军中来的。乔大哥大可以放心。不必如此防备着，相反的，为了能促成这次和谈，二皇子可割了不少的肉。”
乔毅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崔楠这话看似在安抚他，实则含了不少的消息。二皇子有异心，却不是针对军中，难不成是针对皇家的？又或者说是针对乔九昭的？
乔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初乔九昭失踪之后，可是被他们从匈奴找到的！
“崔楠，你仔细告诉我。二皇子的目标是不是九昭？”乔毅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倘若真的是，他说什么也不能叫匈奴的使者团进京。
崔楠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自己说的已经足够隐晦了，却没想到还是叫乔毅听出了里面的蹊跷。
他本不想承认，可见乔毅面色严肃，似有追根问底之意，再三思索之后，他点点头道：“崔某以为乔大哥已经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了？”
想来乔九昭应该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他了吧？若不然他也不会表现出这般模样。
乔毅面色微苦，他根本不知道九昭与那二皇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了想道：“我并不清楚，只是猜测罢了。能叫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是针对皇室去的，而针对九昭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你对陛下的厌恶并没有消退太多。
崔楠听了这话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想想也是，比起温决琛，他确实更在意乔九昭一些。
崔楠大大方方地道：“乔大哥，便是崔某说了，你也不能改变目前的状况不是吗？他是君你是臣，难不成你也想重蹈我的覆辙？”
乔毅喉头一哽，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是啊，他是君自己是臣，自己根本反对不了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