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哪堪冷落

倾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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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是男子沉沉的呼吸声。

    紫玉早已熟睡,华凌却依旧感到双颊发烫。

    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隐隐作痛。

    她情不自禁的微笑,方才的那些竟是真的。

    今晚,她成为了他真正的妻子。也许诚如长公主所言,丰帝终有一天能敞开心扉,用真心待她。

    房中的烛火早已熄灭,微微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來,洒了一地的柔银。

    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觉得现世安稳,但愿能一直如此。

    续又躺了许久,依旧无法成眠,华凌索性悄悄爬起來,轻轻走到案前重新点了一根花烛。

    她用手托起,缓缓靠近床榻。

    紫玉俊逸的脸晕在昏黄的烛火下,华凌默默望着,有一丝失神。

    这个好看的男子,这个有着至高权利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那是她梦中的良人,如今却能与他同榻共梦。

    看了许久,她瞥眼望见地上散乱的衣衫,不禁又红了脸。

    当时的他喝的烂醉,自然少了一些温柔。

    华凌轻轻地将那些衣物捡起來规整,以免明起让宫人们看了笑话。

    这最后一件是紫玉的外袍,虽被好好的放在床侧,华凌却害怕会弄皱了它。

    她将紫玉的外袍拿起來折叠,还未搭放好便有什么东西从袍中跌落在地上。

    她立刻捡起,想要物归原位。

    只是拿在手上才发现是一方女儿家用的手帕。

    华凌清楚自己并未送过紫玉这类东西,于是酸醋劲儿便立刻涌了上來。

    她轻轻打开來看,发现帕中裹着的是一缕用红绳细细系好的青丝。

    心跳倏然快了起來,她慌乱中去瞅紫玉,见他依旧沉睡,于是她复又将目光仔细落在手帕上,打量了起來。

    女儿家之物向來都会在上面绣有名字,而这一个丝帕也是如此。

    白色的绢丝帕面是开得绚烂的桃花枝,枝叶的末端,用了同色的丝线,绣了‘离忧’两个字,只是一看便知有些年月,那丝线都褪了些颜色。

    华凌怔了怔,她本以为会是其他妃子的心思,不想却是离忧,是这未国的长公主。

    只是,到底是源于何事,紫玉才会如此珍重的将这些贴着心口放置,哪怕今日对于她而言乃是十分重要的日子。

    终于,她将丝帕重新放了回去,却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睁眼到天亮。

    寂静中,华凌一直不停的告诉自己,离忧是朝阳公主,是丰帝的亲生妹妹,他同她只是相伴着长大,同甘共苦而已。

    第二日,华凌待紫玉走后便坐不住了,思來想去,她还是去寻了离忧。

    离忧这一年來喜欢看些医书,所以常常呆在自己的书房。

    小鸢领着华凌进去,华凌让巧儿候在偏殿。

    华凌这是第一次來离忧的‘长惜殿’,明明是初冬,他们却一路上分花而入,这里被人处处留了心意,防滑的青石路,随处可歇息的小亭小桌。

    “这里倒是布置得用心。”华凌喃喃说了一句。

    小鸢得意的回答:“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陛下主理和安排的呢!陛下心思缜密,这园中四季有花开不败。还有这‘长惜’二字,也是陛下亲自定的名字。”

    长惜,长久珍惜。

    不知为何,华凌的心里有一些失落,丰帝即使是日日宿在她的殿中,也不曾着人改变过花花草草,更加沒有什么所谓的心意。

    抱着这种复杂的情绪,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转到了书房。

    房中温暖,恍如春日。

    “凌儿來了?外面冷,快來喝口热茶!”离忧放下书本笑着道。

    小鸢帮华凌将厚重的狐裘脱下來,然后轻轻将门掩上。

    “这里倒是温暖,穿一件薄衫就够了。”华凌淡淡说。

    “哥哥怕我冷,所以特别这样布置了。”离忧十分随意的回复。

    华凌端起杯子品了口茶,然后继续赞道:“这茶水也是甘甜得很,只有荷叶上的朝露才会如此。”

    离忧惊讶的回答:“是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哥哥安排的。我也觉得这水好喝,却沒想过竟会这样麻烦,他从來沒有向我提起过。”

    华凌的眼神黯淡下去,她似乎可以想象到紫玉再忙完一天国事之后还在灯下细思着对这殿中的布置与朝阳公主的喜好。

    可是他的这些个细思却沒有想过让朝阳公主知晓。

    他宠着她,不求回报。

    华凌心中踌躇,最后终于轻声说:“昨日,我与丰帝有了夫妻之实。”

    离忧一愣,旋即捂着嘴笑:“这便是你突然來找我的原因?怪不得你的气色不太好,想來怕是一晚上都...”

    华凌这时才些许娇羞,她低着头埋怨:“姐姐你笑我...”

    离忧温柔的拍了拍她:“如今你的心结也可以解了,安心好好待哥哥吧!他定是不会负你的。”

    华凌沒有说话,一个心结已解却又多了另一个心结。

    “姐姐,你可有送过丰帝什么东西?”

    离忧以为华凌又在问紫玉的喜好,于是仔细思忖了一下后回答:“应该有送过什么,只是我不太记得了。不过应该都不算什么名贵之物,在这里当着公主,如何花那也是他的银两。”

    “这样啊...”华凌笑了笑。心道也许自己真的是多心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道:“我听父亲说,这理国久旱未解,死了不少的人。于是整个国家的人开始武装,都说与其旱死不如在战场上战死。”

    离忧怔了怔,然后说:“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哥哥他沒有给予他们援助吗?”

    “理国离此遥远,这又是久旱,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且这一战,理国破釜沉舟,边境多个防线已经溃败。我父亲说,这理国的君主许是想趁着势头占了未国半壁江山,即使旱灾解除,也会一路北下了。”

    离忧想起了南嘱,他和紫玉两人生逢在这世中,命定总有相战的一刻。

    华凌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试探着说:“我听父亲说,朝中臣子倒是有人像陛下提出,希望他能让长公主和亲至理国。”

    离忧的眉头一跳,心里却一片空白。

    “但是,丰帝一定不会同意的,你同他青梅竹马,他怎么舍得让你嫁到那蛮夷之地?”华凌讪讪的笑了笑。

    见离忧沒有任何反应,她这才仔细去看她。

    只见离忧静静的思索着什么。冬日的阳光从纸窗透进來,恰巧照在她的脸上。

    凝脂般的肌肤,眉间含着忧虑,华凌望着她愣了愣,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疏远,那脸庞又美丽得不似凡人。

    过了一段时间,宫中行谢军宴。

    边境战士告急,城中的数位将领要至南边增援。

    紫玉亲自谢酒,他表情严肃,一直锁着眉头。

    华凌站在他的身边,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于是小心翼翼的斟酒,尽量陪着笑脸。

    待谢酒完毕便是一贯的歌舞表演。

    紫玉刚刚坐定,目光便在堂中扫了一遍。

    半晌,他唤了阿长过來,十分轻的问:“忧儿怎么不在了?”

    华凌听得清楚,目光虽还在歌舞上,笑容却已经僵掉了。

    阿长似乎回复了什么,紫玉颔首。

    他看了一会了歌舞,沒有坐上多久便对着华凌道:“我酒饮得多了,先回殿中,你且再多看一会儿,我便不做陪了。”

    华凌怔了怔,却也只是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眼见着紫玉带着阿长行了出去,她却觉得心中一空。华凌知道陛下的酒量,那些浅饮倒还不会让他烂醉。

    顾不了太多,她轻声同巧儿说,这殿中沉闷,她到门外转转便回來。

    巧儿依言站在原地,华凌匆匆走了出去。

    她悄悄尾随,沒有打灯笼,只是遥遥望着阿长打着的光亮寻着他们的方向。

    沒过多久,紫玉在后花园处停了下來。他似乎同阿长说了些什么,阿长轻步离开。

    华凌趁机又走近了点,隐在一丛茂密的山茶树后。

    紫玉缓缓走上凉亭的台阶,凭栏处,离忧正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怕冷吗?怎么一个人跑这里來了?”紫玉微笑着问。

    离忧回过头,淡淡说:“殿中闷了些,我出來转转。”

    紫玉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來披到她的身上,嗔道:“你哪里是觉得闷,明明是在躲懒!”

    离忧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那你过來又是干嘛?总不能特意來抓我的‘懒’?”

    紫玉坐到了她的身边,柔声轻叹:“那里太吵,也沒有我想要说话的人。”

    华凌听到这里心中一寒,她明明一直都坐在他的身边,一直...

    半晌,离忧轻笑着说:“我听说这南边战事告急,多个防线溃不成军。有大臣向你提议将我送过去和亲以解了这战事,可是,都被你拒绝了。”

    紫玉垂下了眼眸,显然他不愿意谈论这些。

    良久,他静静望着离忧,瞳色温柔:“这个自然。我说过定要好好待你,你不愿意的事情,我又怎么会逼迫你呢?”

    “那如果我愿意呢?”离忧唇角含笑,语气却十分诚恳。

    紫玉愣了愣,眸中神情复杂辗转。

    半晌,他抬手温柔的把她斜松散的发簪重新插好,然后说:“那也不许。”

    “你方才说了只要我愿意你就同意的。”

    “只有嫁人这件事,万万不行。”

    月色莹泽,他的表情温润如玉,语气却严肃,沒有半分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