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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忧沒有看到最后,待紫玉与新妃行完礼她便离开了。
小鸢打着灯笼在前面照路:“长公主送的礼物太有心思了,陛下一定喜欢!还有,小鸢方才见陛下只牵了华妃一人的手,她一定最受宠爱,连华将军都笑得合不拢嘴呢!”
“华妃...”离忧喃喃自语。
想当年瑞帝还在的时候,她的娘亲也担着这个名头。
只是事事多变迁,如今华家又出了一位妃子,只愿她的这个妹妹不要像母亲一般,最后落个凄凉景致才是。
两人行到一个分岔路口,离忧停住步子,指着反方向道:“我们去那边走走。”
小鸢虽疑惑,却还是陪同离忧前往。
两人越走越幽静,小鸢不竟有些害怕的说:“这里偏僻,我们还是回去吧!”
离忧停住了脚步,却是笑了笑:“到了。”
小鸢定神一看,这地方有些熟悉。哦,对了,上次长公主提到一个叫‘墨逸’的人,然后便來了这里。
她静静的想,脑子里似乎觉得这个名字的确颇为熟悉,只是刚要深思,就觉得脑袋发疼,无法再想。
离忧站了良久,灯笼里的烛火终于灭了。
小鸢被吓了一跳,再次央求:“长公主,我们回去吧!”
离忧却反而往屋内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且回去,如果有人问起我,便说我头疼睡下了。”
小鸢拉住她:“这怎么行!这里太偏僻了!”
离忧轻轻扳开她的手:“只要在宫中,我便是安全的。并且,这是命令!”
小鸢怔了怔,她从來沒有见过离忧用如此严肃的口气。
纵使心里愁肠百结,命令也不可违抗,小鸢只得忐忑的回到了殿中。
离忧拨开拱门前的垂藤,然后轻轻走了进去。
古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她曾想象过很多次,这扇门里,小桌前,会不会有他静静坐着,一直都沒有离开?
只是,什么都沒有。从窗外漏进來一些月光,洒在桌面上,只见一层厚厚的尘土。
离忧走过去抬袖擦拭,上好的衣料便如此染了脏腻,她却混不在意,轻轻坐了下來。
她瞥见空中的圆月,与那日中秋时一样的好。
“骗子。”离忧喃喃的道。
他本答应了她要再來听她唱歌,结果却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轻声唱起來,只是歌中男女尚且知道共着一个长江,她却并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就连是否共着这一轮明月都无从得知。
紫玉饮了许多酒,一半却全是自饮,倒像是喝闷酒一般。
臣子们也都十分有分寸,沒喝多久便纷纷告辞。
紫玉见人影稀疏却寻不到离忧的身影,于是轻声问阿长:“长公主沒來吗?”
“看您行完礼便走了。”
“你去她宫内看看。她昨日才醉了酒,我怕她难受。”
“是。”阿长领了命离去。
紫玉也缓缓站起身,正准备往自己的寝殿里走,就有宫人上前问:“陛下今天打算宿在哪位妃子的殿中?”
紫玉怔了怔,方才想起自己果真算是有了家室。
本想直接回答宿在自己殿中,却又怕传出什么闲话,于是道:“就去华凌....华妃那里吧!”
宫人领命,立刻打着灯笼带路。
这华妃的殿室离这儿不远,他们是步行前往。
还未进寝殿,喜娘便捧了红枣茶递过來。
紫玉淡淡喝了一口,然后叫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宫人们自是知道不便打搅,于是乖乖的守到了殿外。
华凌坐在寝殿的房中,听闻丰帝的声音,立刻觉得紧张起來。
她双手绞着喜帕,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沉沓的脚步声想起,她微微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紫玉坐到了华凌的身边,两人的距离并不亲密。
他轻声问:“这寝殿可还满意?”
华凌娇羞的点了点头。前几日娘亲便已经教导她一个妻子的所为,而现在,她的夫君便在身边,下一步是什么,她的心里十分明白。
只是,紫玉却不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坐着,好似能如此一直到天明。
华凌觉得有些难耐,她心想着自己是否该主动一些?
于是她偏头看向他,怯怯的伸出手道:“陛下,让臣妾为你宽衣吧。”
只是还未等到紫玉的反应,便听到门口传來阿长的声音:“陛下。”
华凌心下一惊,一双手立刻缩了回去。
紫玉却快步走出去,只将她一人撇在屋中。
阿长见到紫玉出來,立刻轻声说:“小鸢说,长公主早已经睡下了。”
“这样早?”
“说是头疼。”
“我去看看!”紫玉说罢便要走。
阿长怔了怔,指了指屋内:“华妃尚在呢!”
紫玉脚步一滞,有些不愿的折转回屋,同华凌道:“今夜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然后便同阿长一起走了。
华凌愣在当场,本來,阿长可以随意出入这寝殿之事就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方才她与丰帝只是说了两句话,若是...若是真有那方面的事情他也是可以直接闯入的吗?还有,丰帝的突然离去,又是为了什么?
她心中纠缠,难道丰帝是去了其他妃子的寝殿,并非是想要真心留在这里。
房中的花烛已经燃了一半,华凌定定望着,她觉得自己永不能忘记这一日。
只是,这些深刻却并非因为夫君的疼爱,而是这寂寞宫闱的寂寞床畔,她的那些情意无法说与谁听。
紫玉与阿长匆匆赶到离忧的殿中,小鸢见了明显一愣。
她抖了抖,然后轻声说:“长公主头还疼着,早早的便已经睡下了。”
“可有传医师來看?”
“不曾。”小鸢惊觉不妙,却也只得如此回应。
“阿长,去请医师过來。”
小鸢吓得坐到了地上。
紫玉似乎明白了三四分,于是问:“她不在?去了哪里?”
小鸢开始哭起來:“长公主说是命令,若有其他人问起便说她头疼已经睡下。公主她...她现在在偏苑...”
只是听个大致的地点,紫玉便明白了她在哪里。
“天凉,你拿件公主的外衫给阿长带着,我去看看她。”他轻声道,语气并沒有多少不悦。
小鸢立刻服从,低着头一直恭送丰帝出去。
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见着阿长赶了回來。
他沉声在殿中说:“今日殿中之事,你们都当沒有听过,沒有看过。我若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各自仔细自己的脑袋。”
小鸢心中一惊,这才想起來,今日乃是陛下的喜事,他怎么将洞房花烛抛在脑后反而來看长公主?即使是宠爱,也过了一些。
紫玉同阿长一起到了偏苑,他停下步子抬手,阿长会意,站到了远处。
紫玉轻步走过去,推开门,又是‘吱呀’一声响。
淡淡月光下的离忧欣喜的抬起头,旦见着來人是紫玉,那眸中立刻又是一片灰蒙。
紫玉兀自笑了笑,轻声说:“怎么一个人來这里?”
“哥哥,最近我一直强迫自己在习惯。我告诉自己,他本就不常來,我应当还能过得同以前一样!我向小鸢学女红,我费心到你选妃的事情上,我...”离忧的声音越來越弱,并带了些哭腔。
“我明白。”
“哥哥,我也许永远也忘不了他了。说不定等头发都白了也忘不掉!”她扑进他的怀里,想要藉此获得一些依靠。
紫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唇边尚挂着笑容,眼神却愈渐凄凉。
他抚着她的头道:“沒事。如果真的那样...我便一直陪着你。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这个世上总是如此,沒有错付的真心只有是否相悦的遗憾。
紫玉安慰着她,离忧的每一滴泪水都能在他的心口烧开一个小洞。
只是纵使千呛百孔,他也舍不得放手。
他心中无奈的想,这样也好。
只要沒有了那个人,她的欢笑与泪水就只会有他参与。
慢慢的,时间会消磨掉一切,最终,离忧的心里只会剩下他一人,他会陪着她,那是真正的永远。
月光下似乎有微尘浮动,他想起与她初遇时的情景。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朝阳公主,是我的妹妹。”
妹妹...若不是这个身份便不会相知,可若是了,却又永无相悦的可能。
每一种都有每一种的悲伤。这便是饮鸩止渴,却又欲罢不能。
第二日,华凌便让父亲安排给自己的婢女巧儿去打听陛下昨夜的行踪。
巧儿很快便回话回來。
原來,陛下昨日并未再下榻其他妃子的寝殿。且如今宫中皆传华妃极得宠爱,丰帝只在当晚临幸了她一人。
华凌开始犯迷糊,她越发不明丰帝对她的态度,却也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这种情形,她总不能当着众人面反驳说丰帝只与她清谈一句便不知了去向。这个众人皆传的宠爱,着实有些让她难受。
但是,终究他还是待她特别一些,近來国事操劳,也许,只是他累了而已。
华凌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她开始细心布置寝殿,并期待着丰帝的下一次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