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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场瘟疫并非作者杜撰。的确是十七世纪初华夏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而且爆发的地点就是开封,江南首先是在吴县,当时这场瘟疫导致了北方很多地方十室九空,接下来又是山西,陕西等西北大部分地方连续多年的干旱,简直是雪上加霜,因此才爆发了以”八大王”为首的农民起义,天下大乱。
本书中很多的重大历史事件,包括欧洲的部分,还是遵循着与历史尽量吻合的原则。不过,因为本书中的时空有了穿越者,结局有所不同而已。
……
李杰让所有的医生一起去,没想到除了本医院的医生,其他邀请来的几个药铺坐堂医生竟然没有几个人挪动脚步的。
“看来这病会人人相传啊……”在座的医师窃窃私语。
“李院长,经过刚才的讨论,在下的见解也已全盘托出,再去方府诊治也实无必要,老朽也先行告辞了。”一个老中医拱手告辞,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院长,在下才疏学浅,还是不去看了罢,在下还有点琐事,先行告辞……”有人起身告辞。
“在下才疏学浅,对此病竟浑然无知,实在惭愧,惭愧之极啊,告辞告辞……”
“老朽今日一个上午都在坐诊,实在是周身倦怠,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喽,再去方府,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容老朽也告辞了。”
“哎哎……“李杰伸手拦阻,神色焦急的说道,”诸位可都是吴县名医大家,国难当头之时,怎么都走了呢……哎……”
可这些个所谓的名医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一个个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瞬间,刚才还人气鼎沸的一个厅堂顿时走得干干净净,除了本医院的具体位坐诊医生,就只剩下瞠目结舌的吴大维和满脸胀得通红的李杰。
李杰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说道:“这些个药铺的老板和坐堂医生,一点医德都不讲,难道忘记了济世救民的祖训吗?一个个都掉到钱眼里去了,平日里故意给老百姓多开药,开贵药……真正有事情了,却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我要向朝廷上书,要取缔这些私人的药铺,真是岂有此理!”
吴大维眉头紧蹙,提醒李杰说道:“郡邑,要跟县衙打个招呼,如果真的是疫情来了,恐怕这帮家伙还会趁机哄抬药价,必须实行市场管控……”李杰神情凝重的点点头,然后叫住正准备去县衙告警的医生,又吩咐了一番。等他忙完,吴大维又主动说:“群邑,要不,我陪你去方府诊治?”
“也好,也好,“李杰感激的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指指那些人的背影,说”唉,你看看他们。”
“算了!正事要紧。”吴大维摆了摆手,心情沉重地宽慰说,“李兄,人都惜命,这也难怪。再说这疾病凶险,能否治愈无一丝把握,他们一来是怕毁了自己的名声,二来也怕染到疫病,于是推脱,实乃趋吉避凶的人之常情……”
两人说着,很快来到方府。这个时候方府内已经哭声一片,只见卧房之中,方老爷直挺挺的横在床榻之上,方老太太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令人不胜唏嘘。老太太一看李杰进门,就像抱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嘶声力竭的哭求:“李院长啊,我的儿子就这样没了,可是我那孙儿孙媳也一病不起,你大慈大悲,赶紧救救命吧……”
“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竭力而为之!”李杰一边安慰老太太,一边朝后说,“吴师兄,你快和我一起去看看。”
“老天爷啊……我们方家从不做欺天罔地之事啊,为什么会遭如此大难……”方府老夫人在身后大哭,两个人赶紧带好口罩,带上手套,跟着方家人走了进去。
“方少爷,你醒醒,你醒醒……”
“李兄,还能唤得醒吗?”
“昏昏然,已经不省人事。”
“师兄,你来切切脉。”李大夫说。
“脉象细数。我撬开他口舌看看。”吴大维切了一下病人的脉,又拿起一块小小的竹片,轻轻撬开了病人的口唇,一看大惊,“李兄,你来看,口舌无精,舌上无苔。这是燥热到了极点之像。”
“师兄,可力挽狂澜否?”李杰焦急的问。
“病入膏肓,恐不能救矣……”吴大维轻声说。
“唉……”李杰紧锁双眉,摇头叹息。
“我们赶紧去看看新发病的方家孙少奶奶。”吴大维道。
“好好。”
“你们孙少奶奶在哪里?赶快领我们去诊治!”
“在里面的卧房,请跟我来。”
一个老妇人说罢,在前头一路小跑引路。两人跟随佣人三转两转,便来到里面的卧房。只见一个年轻的妇人在床榻之上,在丫鬟的伺候下正努力坐起身来喝水。
“孙少奶奶,这是来看病的两位大夫。”丫鬟说。
“好好,两位大夫,请救我……”孙少奶奶说着使劲坐起来,看来她的神志尚且清楚。
“好好,躺着便可。我来切切脉。”吴大维说着,站在她身边轻轻托住她的手腕。
“如何?”李杰问。
“沉、细、迟。”吴大维答道,又吩咐道,“少奶奶舌苔看看。”
病人伸出了舌头。
“白苔,如积粉。”两人说着对视一眼,吴大维又问,“头痛否?”
“痛……”病人答。
“吴师兄,可救否?”李大夫一脸焦虑。
“李兄,那方老爷发病初期是否如此?”
“类同。”
“李兄用伤寒法治之,不效?”吴大维问。
“正是。”吴大维手捏胡须,沉思片刻道:“小弟愚见,瘟疫热毒内侵入里,导致头痛、苔白厚腻如积粉,一派秽浊之候,应当用辟秽化浊、祛湿达邪之法。”
“好好,事不宜迟,那就按贤弟之法开方施治,我让人速速抓药煎煮!”
就在这个时候,从前院传来一阵哭声。方家少爷也死了,方家老夫人晕厥在地。自方家父子接连病亡之后,方府又陆续死了几个仆人。虽然县衙做了一定的预防工作,吴大维连磺胺、和治鼠疫的链霉素都用上了,,但依然没什么效果,众人束手无策。
更加糟糕的是情况越来越恶化。之后吴县的疫病就像是被恶灵操控一样,还是无法控制的蔓延起来。不到半月,城内的几家棺材铺日夜赶工都来不及,勉强支撑了几天后,连做棺材的木料都用光了,只能从外地订购,从水路紧急运来。棺材铺乘机发死人财,哄抬棺材的价格,最高甚至卖到五千龙元一个棺材,但依然供不应求。
小门小户的人家根本就买不起这样的高价棺材,只能用个被单或者席子裹了尸首,抬到城外挖个坑埋掉。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民间药铺的医生虽然收高价,但还有人愿意去诊治病人,只是,用伤寒法治疗如同负薪投火,几乎是治一个死两个。为什么会死两个呢?一个是病人,另外一个是被传染的医生。这样一来,哪个医生也不敢再去治疗病人。
很多有钱的富裕人家开始收拾细软举家去外地躲避疫病,没有钱的人家只能关门闭户躲在家里。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随着人员的快速流动,疫病更是不可控制在江南各地流行起来。江南随处都是因为疫病而死的灾民,在长江支流进入吴县的入口处,被偷偷丢弃的腐烂尸体发出恶臭,熏得整个吴县城的人都翻肠倒胃。
在吴县县衙主持下,只好由官府出面花钱雇苦力和寺庙的僧人进行清理。在这紧急的情况下,朝廷也派出了医疗队前往各个灾区,无奈整个江南地区受灾的地方很多,朝廷的医生也捉襟见肘,面对这种情况,朝廷不得已在江南各地开始实行了军管,火车、轮船和汽车停运,道路封锁,限制人员的流动。一时间整个江南变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疯传,刑事犯罪的案件也急剧飙升。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九品医官吴大维的方子证明在发病初期很有效果,因为正是因为他开的药,才救了方府少奶奶一命。在连续救治了十几个人以后,李杰立刻通过电报报告表给了朝廷。卫生部长李时珍得到消息后,亲自做了试验,证实了效果以后,立刻下令在全国推广吴大维的方子,疫情才得到了稍微的好转。
不过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令人气愤的是,其中的几味药如槟榔和甘草,这些往日价格很低的药材被那些无良药商哄抬物价,价格一下子暴涨了五百多倍,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天启皇帝得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锦衣卫介入此事。派出锦衣卫查抄所有哄抬物价、囤积居奇的不法商人,非常时候他果断的采取了非常的手段。一时间人头滚滚,这才打掉了这股歪风。天启皇帝也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了他铁血的手腕。
不过吴大维的药方仅仅是对初期患病的人有效果,稍微严重或者迟缓了些的病人还是没有办法救治,死亡的人数继续增加。因此,全国各地人心惶惶,很多人死亡之前会大口吐血,但是也有的人并不吐血,只是脖子和腋下会起疙瘩,因此,老百姓分别叫这两种疾病“疙瘩病”和“吐血瘟”。
以李时珍为首的太医院也焦头烂额,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吴大维发来电报,他认为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查找病源。目前还没有查到病源,疫病是怎么开始的,现在只知道是疫情是从河南首先开始爆发的,但究竟是怎样传播开来的,传染的方式有哪些,朝廷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知。必须向疫区派遣专业的防疫人员,查找病源。
李时珍非常认可,于是从太医院抽调精干的人员组成调查组。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吴大维接到了朝廷的命令,朝廷命令他北上河南查找病源。吴大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准备行装跟随前来协助他的太医院官员一同上路。
……
天启三年,阴历九月,吴宅。
“路上疫病流行,夫君此去万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吴大维之妻眼圈红红的,一边帮他收拾着行装,一边叮嘱道。她虽然缱绻不舍,但无奈也拗不过自己这个做事一根筋的丈夫。
吴大维安慰说:“娘子放心,这场瘟疫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在初起即用药还是能加以控制。我留下的药方你收好,时时服用,可确保无恙。”
前来送行的李杰忐忑不安的说道:“师兄,自从衙门开始按方施药以来,新发病的人数已大大减少,很多在外地避疫的人都开始回来了。而你却要往发病最凶猛的地方去,都是我不好,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害得你陷入危险之地……”
“群邑,你做的对!“吴大维抬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说道,”既然此方对疫病稍有疗效,就应该及时汇报上去,这样能够挽救多少人的生命,你如果不上报,我也会直接上报的,把这方子告诉其他地方的人,那能救更多的人啊。”
“哎,师兄,你又何必主动请缨去最危险的地方,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该考虑一下老婆孩子和自己的家人,万一……你让我如何面对你的家人?”李杰埋怨道。
“群邑,不能这样说。“吴大维语气坚决,”我们进入医学院的时候,就在医祖扁鹊面前起过誓,医病救人是我们的责任。我其实是想去找一下疫病的起源之处,弄清楚到底是因何而起。这疫病来势汹汹,问遍了灾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想自己亲自去探访究竟。”
“夫君,你去吧!你做的是正事,不过一定还要小心,为我和孩子想想。”吴夫人虽然理解自己的丈夫,但依然忧心忡忡。
“娘子,李兄,我对疫病防护以成竹在胸,足以保护好自己,我往西去,不需几日即可回转,你们就不要阻拦了。”
“哎,你这人就是执拗。劝不动你,这是县衙和县医院为你准备的盘缠和一些干粮,多多保重吧!”李杰说着把手上拎着的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娘子,那我就启程上路了,平日就多在家,少出门,以免染上天地之间的疠气。”
“夫君放心,你已经不知道叮嘱多少遍了。夫君,你也要注意早晚穿暖,不要受寒。”
“娘子,这番话,你也不知道叮嘱了多少遍了。”吴大维笑道。
“哎,明明伉俪情深,偏偏要丢下夫人出门去冒险,非让人担心!执拗!”李杰在一旁看着吴大维不住的摇头。
“嘿嘿……”
“我送贤弟出阊门。”
“李兄还是不要送了,太医院派来了专车,早点回家去吧,天地之间有疠气啊。”
“无妨,我一日两次饮用贤弟的良方,不惧戾气。”
“那也不可大意。”
……
九月廿一,南京直隶州往西两百里。
三辆挂着“红葫芦”标志的吉普车沿着驿道风尘仆仆,一路西行。在临近城门的官道上,车队就迎面遇到好几个出殡队伍,一律都是薄皮棺材用骡车拉着匆匆而过,不见随行的亲友送丧,也没有亲人嚎哭声,队伍过去留下满地的纸钱,非风吹起沿路翻滚。
一路走来,这样的出丧队伍吴大维一行人已经遇到了很多,现在在江南能够买得起薄皮棺材,还能给死者办个丧礼的,已经是属于富裕人家了。朝廷已经三令五申,但依然没多大的效果,这和药品涨价不一样,朝廷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只是从国外开始大量订购棺材,利用经济手段平衡物价,不过现在国外的货还没有到,因此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这也导致了寻常之家就连好一点的棺木都买不起,都是买几尺布包一下,再用草席裹好,拉到城外的义冢草草埋了。路过上一个县城的时候,很多户人家都是全家染病几日内死绝,没有一个幸存者。连县里的衙役都四散逃空,只留下知县和推官躲在县衙内闭门不出。
调查组发现越往北、往西,疫病越严重,而灾民大多是自西而来,流传的疫病都是以骤起高热,寒颤为特点,几个时辰之后便在腋下、颈部、和两大腿之间出现触之疼痛的包块,同时神情极度萎靡嗜睡,迅速进入神志昏蒙,沉迷不语,呼之不应的状态,最快的可以在一日之内死亡。
这种疫病前所未遇,人们都叫“疙瘩瘟”。还有一些病人也是高热寒颤,周身起疙瘩,但是情况更为严重,表现为神志不清,意识丧失,语无伦次,昏谵似狂,还伴随呼吸急促、憋喘的症状,一旦从口鼻吐出血色黏液,病人顷刻就死,面黑如漆,口鼻挂满血沫,死状极其凄厉可怖。这种人们都叫“瓜瓤瘟”也有叫“吐血瘟”。当时凄惨的模样,有诗为证:
古寺杏然静,
金钟忽发声。
余音凝夜气,
远响答鸡鸣。
乍醒黄粱梦,
频警白发生。
人家各启户,
初日照山城。
这一日拂晓时分,调查组的车队抵达蒙县,这也是一个重灾区。蒙城县“慈氏寺”的钟声依旧响彻全城。如果不是瘟疫流行,每当这样的清晨,沿街的商铺都会净水泼地,拂扫尘埃,坐贾行商,各自忙碌,迎接八方来客。
但是如今,街市萧条凄清。沿街除了药店、棺材店和卖纸钱、纸人的店还在开门营业,其他的店铺大多紧闭铺门,早已避灾关门日久。街道寂寥萧条,而城门口却排起了几条长队,人人都捧着一个大碗等候县衙施药。
“那县衙门新贴的告示上写着什么?”等候施药的一个中年汉子问。
“我……我也不识字。”排在他身后的老者答,虽然大明帝国已经普及了教育,但还是有一部分年纪偏大的人不识字。不过在这个时空,文盲率已经降到了35%,在世界上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了。
一位年轻的后生立刻热心的回答:“那是官府的文告:官府告诉大家,说家里有病人的不要和病人口对口的接触,瘟疫是通过病人口鼻呼吸出的气息再传给他人的。不要和病人睡一个房间,去照顾病人的时候要带好口罩,各家各户可以到县医院免费领取一定数量的口罩。对了,朝廷还公布了预防的药方,没有染上瘟疫的照方子抓药吃了不会得病,已经得病的要早早喝,喝了就能好,喝晚了就来不及了。上述的药材一律按照平价销售,如果有药铺私自涨价,可以像锦衣卫衙门举报。朝廷严惩不怠!”
“那告示上说的方子就是我们每天来领的这个药吗?”
“是的,告示上就是这么说,官府会每天施药,不过朝廷为了杜绝人员流动,减少传染的机会。因此,衙门劝大家如果自己家方便也可以自行按方抓药服用。”
“这方子有几种药啊?”
“槟榔二钱,厚朴一钱、知母一钱、芍药一钱、黄芩一钱,草果五分、甘草五分。”
“咦,只要好像很普通呀。价格也应该不贵。”
“是啊,是啊!听说是吴县一位姓吴的神医开的药方,听说此人是李时珍李伯爵的弟子!”
“是的,这个吴大夫治疗好了很多得了瘟疫的人。“旁边一个行商打扮的壮汉说道,”但是不是李伯爵的弟子就不一定了,这天下能人异士多的是,也不光是李时珍一个人行。对吧?我看李时珍也就那么两把刷子,要不然河南出事时候,他怎么会束手无策呢?你撇啥嘴?难道我说错了吗?这疫情等一直传到了吴县,才发现情况不对。这才有了吴大夫预防的药方。”
他身边的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也帮腔说:“不久之前,临沂县衙的王主薄也得了瘟疫,就是那位吴大夫救活的!”
“这大夫可就神了。”
“听说吴神医跟着医疗组往这边来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你们说,会不会是神仙化身大夫来救百姓的?”
“当然有可能了!”最先说话的那位老子信誓旦旦的说:“我看一定是这样。那么多大夫都治不了瘟疫,唯独他来了,这得病的人就活了,你们想,这会是一般大夫吗?我看呐!这位吴大夫只怕就和齐老王爷一样,都是天上的谪仙下凡。苍天有眼,大明因为有了老王爷,才会国泰民安这么久,现在有了吴神医,大明的盛世还是会延续很久很久的……”
“是啊,是啊。听说齐老神仙一百二十多岁了,一场饭还能吃一大盘子猪肘子……”说着说着,这话题开始歪楼了……
路过此地的调查组人员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哑然失笑。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么朴实,一旦这个人能够为老百姓办实事,拯救苍生,老百姓就会把他神化。
……
时间到了阴历十月。吴大维一行到归德府境内。
吴大维的药方被太医院命名为“达原饮”,朝廷通过电话电报向全国推广。这个神奇的药方救活无数个被瘟疫感染的患者,调查组所过之处,沿途的药店都传抄方子用来济世救人。
离开家的时候和夫人告别时,本以为月余就能返乡回家,可跟着调查组出了吴县才发现沿途都是病人,实在不忍心不救。就这样,吴大维跟随着调查组离家越走越远,而大家发现越往西去,疫病越严重,这说明离病源爆发的地点越来越近了。
再往前就是河南的开封府了。听沿路受灾县衙官员说,开封府因为应对不力,那里聚集着数十万逃避瘟疫的灾民,是瘟疫流传最严重的地方。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仅仅开封一地,这场瘟疫已经造成两万余人死亡。
因为应对失措,连知府在内,有三十多名当地官员因为救灾不力,玩忽职守被当场撤职查办。朝廷派出以都察院道官简济为钦差的专家组前来开封救灾,简大人到了以后,立刻封城,集中收治病患。听说已经初步控制住了疫情,没有让疫情继续向外扩散。
就在车队沿着驿道朝着开封一路飞驰,路过一个山村的时候。村子里突然跑出几个乡民拦在路中间挡住了车队前方的去路。众人不明所以,下车查问情况。
“先生,救命,先生,救命……”忽然从乡民中冲出一个小后生,好巧不巧的扯住吴大维的袍服求救。
“所谓何事?”吴大维问。
那后生满脸都是泪水,哭喊道:“先生,我母亲突然染了瘟疫!求先生救命。”
“哦,速速领我去看!”
吴大维顾不上啰嗦,直接就跟着这个年轻的后生朝他家里跑。年轻后生的家就在路边的一个小院。跟着他进了院子,内有五间砖瓦房,房子窗明几净,设施齐全。看上去,这户人家比他在沿途路过的一些普通的百姓人家都要显得生活富裕一些。
病人就躺卧在朝南的卧房内,身盖薄被,房内布置有木床,木凳,竟然还有一台罕见的电视机,这玩烹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去年才刚刚上市。而且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实在太奇怪了!这户人家究竟是什么人?这个念头在吴大维脑中一闪而逝。顾不上多想,他跟着那年轻人就走进了里面的寝室。
“娘,娘!”
那个年轻人在床前呼唤着,但是病人气息奄奄,毫无动静。
“先生,我娘死了!”他大惊失色道,几乎就要绝望了。
“别慌!我来看看。”
吴大维疾走几步来到床榻边。他发现床上的妇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对外界的呼唤已经没了反应。他迅速抓起病人一只手,去切脉,发现右手脉象极其沉伏,几乎已绝。
“病了有几天了?”他问道,又去切病人左手脉。
“有七八天了。”
“这个不是瘟疫,是病人素来体虚,外感伤寒,又拖延日久,没有得到妥当医治,如今只有一线气息尚存。你速速准备一个陶锅,陶锅里放点清水,否则就来不及了!”
“哦,好好!”
年轻人说着跑了出去。吴大维赶紧走到桌边,打开自己的药箱,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纸包,纸包里面有一根辽东老山人参,用切片刀切了几片下来。
“先生,水和锅。”
很快年轻人跑了回来,把装着清水的锅放在桌上。吴大维又从药箱里拿出附片一小包,这是他称好的分量,一小包就是一钱。又把生附片投入清水中,一边吩咐:“小伙子,你快点烧火。”
“好好。”后生答应着,又跑了出去。片刻之后,火已经点燃,先把泡着生附片的清水放火上去煮。吴大维又叮嘱道,“这是附片,生用必须先煮半个时辰,等汤液没有辛辣之味的时候下入参片即可,此药有回阳救逆之功。”很快,两味药煮成了一汤碗药汁。
“快去把你娘扶起来,等下药汁温了,我要把这个给她灌下去。”
“先生,我娘还有没有救啊?”
“这药灌下去,就会有救的,不要慌。你再去拿个碗来,还要一个汤勺。”
“好好。”
小伙子很快就拿来了两个碗和汤勺。吴大维用两个碗,把药汤来回倒,一会汤药就开始凉了。于是端着来到病人塌边,用汤勺一口口的把药给病人喂服了下去。少顷,病人的鼻尖处开始出现晶亮的细汗,如同针尖大小,细细密密布满在鼻头上。紧接着,她又发出一声长叹息。
“妥了,能活,还好来得及时。你娘的命保住了。”吴大维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我娘有声响了。”
“我再给你写一方子,你按方抓药便可,我在这里等等。”
“先生,你的箱子里没有药了吗?”年轻人的眼神中闪烁着顽皮和狡黠,显然因为母亲的情况好转,心情放松了不少。
“我这个小小的药箱里装的都是救急的救命之药,平常用的药太多,一个药箱是装不下的。”
“哦,那我就去抓药。”年轻人快速的跑了出去。
很快药被抓来,吴大维亲自煮汤,又看着病人服了下去,服药之后了一个时辰,病人开始神志清醒。吴大维松了一口气,对那年轻人说道:“好了,这个药吃上三五天,你的母亲很快就能够恢复,身体恢复的时候,只能喝点清淡的小米粥。”就收拾了东西准备走。
“先生,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吴大维困惑的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位病榻中的女主人。只听那女人强撑着身体说道:“你可是朝廷派来调查瘟疫源头的医官?”
“正是!夫人有何话说?”吴大维好奇的问道。
“先生,病源就在开封府,应该是种鼠疫。去年黑海附近的草原上爆发了鼠疫,病症和这次的瘟疫很相似。请转告新任的开封知府,注意祥瑞庄商号的掌柜和伙计,这伙人很神秘。这是六十多年前开办的一家商号,背后的掌柜非常神秘,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他们的商队中有人曾经出现在伊斯坦布尔,很可能是白莲教余孽……”说到这里,那妇人喘息不止。
“哦,夫人如何知道?”
听到此话,吴大维惊疑不定的问道。
那妇人从枕边摸索了一会,拿出了一个亮晶晶的牌子,让年轻人递了过来。那夫人喘息着强撑着说道:“先生无需多疑,我和夫君都是朝廷军机处的军情人员,对外的身份也是行商之家。我夫君一直在草原查访白莲教余孽。前段日子他突然回来,留下了一个包袱又匆匆离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那妇人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须臾又继续说道,”我本想向朝廷报告,不料几天前,突然病倒,如今只好拜托先生……”说完,又让年轻人递过来一个包袱。
吴大维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本羊皮制作看不懂文字的经书,很像是一本,封面一角写着两个汉字——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