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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正德六年七月二十五日,突破尚州城防线后,倭军趁胜追击,追着溃军,一路向西直扑汉城,翌日城破,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巷战,朝鲜汉城沦陷,守将庆尚右道防御使柳聃年战死殉国。
二十八日,一身戎装的武田信虎志得意满地在众大名的簇拥下,进入朝鲜王宫。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大殿上,武田信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座闪耀着金光的王座。朝鲜国王的龙椅是由纯金锻造而成的,只不过比大明朝北京紫禁城里的龙椅小了许多。
但椅背上那条盘龙仍然雕刻得栩栩如生,在夕阳斜晖的映照之下,圆睁着双眼,扬须舞爪,似乎也在为朝鲜王京汉城府的陷落而愤怒。荻原平川、织田信秀、大赵马道、奴古守长等倭军将领站在这座龙椅面前,或喜或思,神情各异,却又全都沉默不语。
半晌,荻原平川叹道:“武田君,您创造了一个奇迹。十六天!十六天!我大日本武士就一举攻占了朝鲜的王京,出发前,武田大人向天皇陛下保证扬威域外,俯取朝鲜的目标已然实现了!”
“荻原君,你太过乐观了。”已经年过五旬,号称“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却摇摇头,说道,“你错了!这场仗才刚刚开始,打了人家的儿子,当爹的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别忘了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大明太强大了!我们恐怕惹下了大麻烦。”
“织田前辈,您过虑了!”武田信虎毫不在意,语气轻松地说道:“来之前,本帅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和天皇沟通过,在下以天皇的名义派出了使者去北京陈情,总之,这次三浦事变的起因,毕竟是朝鲜人无故杀我侨民在先,大明是礼仪之邦。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日本国难道不是?别忘了,大明的太祖皇帝把日本事做不征之国。呵呵,两个儿子打架,当父亲的也不能够太偏袒,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对着织田信秀说道:”前辈,也许您说得对,大明帝国肯定不会坐视我们吞并朝鲜。这次我们很可能无法长久占领这里,最终会退回日本。但这并没有关系,我们获得了不少的财富和女人,又知道啦朝鲜的底细,这叫足够了,朝鲜人如此的羸弱,这次不行,咱们下次再来。大明有句俗话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他也不可能永远强大下去。如果我们这些武士想都不敢想,日本还有什么希望,永远蜗居在那些岛上吗?”
“武田君,有志气是好事,但还是要量力而行。”织田信秀皱了皱眉头,说道,“老夫认为,目前只有尽快抓住朝鲜国君李怿,不让他趁势逃到大明国里获得喘息之机,同时造成既定的事实,这才算是真正的‘速战速决’!只要朝鲜承认战败,大明也没有了出兵的口实,我们才有一线希望全身而退。”
“织田大人言之有理,我军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应该尽快追击李怿,否则日久生变。”对马守直奴古守长为人谨慎,对织田信秀的话深以为然,他又补充道,”另外,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在大明国尚未做出决定的这段空隙里,我们应当积极巩固自己在朝鲜已经取得的战果,扫荡余敌,屯兵积粮,加固城池,以备不测。”
听到两人的对话,军师荻原平川也从兴奋中醒悟过来。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神情凝重地说道:“两位前辈所言极是,在下刚刚有些失态了,万一李怿逃进了大明国,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现在去触犯大明国。“
荻原继续说道:”武田大人,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这次在汉城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连包穿都没来得及打开。我刚刚看过了,都是来自大明兵工厂的精品,可真是好东西呀。幸亏朝鲜军队训练不足,才便宜了我们,在下刚刚想明白了,如果大明真的想对付我们,甚至不用出兵,只要武装朝鲜军队,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毕竟,他们是在本土作战。“
“荻原君,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织田信秀突然插话道,”现在我们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也只能是‘走一步、瞧一步’!其实,不瞒诸位,本人刚刚意识到一个问题,此刻我最担心的便是大明国从海上突然切断我们的退路,那时候我军就陷入万劫不复了。我们必须想办法避免这种被动的局面。武田君,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是见好就收,立刻退兵,大明太强了,希望你的使者能起到一点作用。”
“退兵?”
听织田信秀这样说,武田信虎也冷静了下来,他不禁背上冒出了冷汗,织田信秀说的局面,真有这种可能发生。难道见好就收,现在就退回去,或者是与朝鲜议和?
一时间,武田信虎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
这一天,正德皇帝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昨晚与两位爱妃来了一个大被同眠,好好的荒唐了一次。朱厚照此刻满脸春风,正心情愉悦地和刘良女、刘婉如二人在一起用膳,三人正说说笑笑间,忽听得一阵闷雷似的鼓声传来,激越急促,一向肃穆静谧的紫禁城,顿时紧张起来。
一名侍女刚添了一杯牛乳准备端给皇上,乍闻鼓声吓得一哆嗦,杯子失手坠地摔得粉碎,牛乳洒了一地,还弄脏了朱厚照的袍角。那侍女吓得赶紧跪到地上,浑身哆嗦着嘴中连说“奴婢该死”。正德倒没有责怪她,只是让她赶紧打扫干净,然后吩咐侍立一旁的苏林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须臾,苏林急匆匆跑回来跪下禀告:“启禀皇上,是朝鲜国使臣金湜有急事求见皇上,来不及禀告。便在皇极门外敲响了登闻鼓,现在正坐在那里大哭呢。”
说话间,那激越的鼓声又一次紧一阵慢一阵地传来,朱厚照烦躁地扔掉了筷子,不耐烦地问:“什么登闻鼓?”
“回皇上话。”鼓声实在太吵,苏林挪了挪膝盖,把身子靠近了朱厚照说,“启禀皇上,登闻鼓架在皇极门外,鼓面八尺见圆,大过磨盘。一般外官大臣递折子,都通过通政司,每日辰时送到皇极门外交给司礼监接受文书的中官,也有的大臣怕司礼监不及时把奏折送呈御前,便亲自携带手本,跑到皇极门外敲响登闻鼓。”
“朕以前没听说过这件事啊,这是谁定的规矩?递个折子为何一定要敲鼓呢?真是多此一举。”朱厚照依旧抱怨道。
苏林提高了声音答道:“啊呀,万岁爷,可不敢乱说。这登闻鼓本为永乐皇帝爷所创,原意就是怕司礼监不及时传折,故给呈折的外官造了这面鼓。只要一敲鼓,不要说紫禁城,就是皇城外的棋盘街也听得见。皇上一听到鼓声,就知道有紧急奏折到了。”
“行了,行了。是朕说错话了!咦,不对呀!照你这说,登闻鼓是给我们的大臣准备的咯!金湜一个外藩使节,怎敢擅自敲鼓?哼,皇极门的大汉将军是怎样当差的,也不知道拦一下。”一大早被扫了兴致的朱厚照依旧不满地说道。
“藩篱的臣能不能敲,这个,这个奴才也不知。”苏林支支吾吾。
正在这时,只听得外面有人尖着嗓子喊道:“启禀皇上,老奴李荣求见。”
“进来吧。”朱厚照回道,接着对苏林说,“你且出去,让那个姓金的朝鲜使臣别敲了,吵死了!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告诉他,再敲就把他关进诏狱。”
“奴才马上去办。”苏林答应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恰好李荣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李荣叩首问安,朱厚照给他赐座后,问他:“李公公,金湜怎么没回国,还跑来把登闻鼓敲得这么响,太不像话了,朕不是已经答应下个月出兵吗,这家伙怎么还在这夹缠不清?”
“皇上,老奴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刚收到齐王的消息,汉城已经沦陷了!李怿逃往义州,现在下落不明。齐王已经命令东海舰队,北海舰队以及奴尔干都司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就等皇上下命令了。”李荣一边回答,一边递过来一张纸。
”呵呵,老二的动作倒快!”朱厚照咧嘴一笑。接过电报看了一眼,又撇撇嘴说道,“哼,尚州城这才丢了几天,汉城又丢了。真是一帮废物,一个月都顶不住。罢了,通知齐王,朕同意他的方略,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再发一个电报,命令辽东军区吴山率部进入义州,先把李怿那个窝囊废救出来。“
“遵旨,老奴待会就去电报房发报。”李荣躬身领命。
“有了电报,可真是方便啊!千里之外就可以调动大军。”朱厚照感慨道。他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戏谑道:”时代变了,观念也要变。咱们有些读圣贤书的官员,还盯着眼皮子底下的一亩三分地,总想关起门来过日子,与世无争。他们也不想想,这世界已经变小喽!欧洲人都来到了亚洲。这是一个大争之世,咱们不争,难道拱手把地盘让给西夷吗?李伴伴,你看看这些奏章,这几天劝朕不要管闲事的题本都堆成了山,这些人啊,也不知怎么想的,还真是食古不化。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世界,只有实力才是我们唯一的保障。该醒醒了!否则哭都找不到坟头。“
“皇上,老奴倒不认为。这些书生至少比过去好多了,您看看,赞成对外用兵的大臣还是主流嘛!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在这一点上,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保守派,大家的想法还是统一的,那就是大明的权益不容侵犯。只是两派的出发点不一样罢了。“李荣恭敬地答道。
“真是这样吗?”
听李荣这样说,正德皇帝又看了那两摞子奏章,的确,两种意见的人数差不了多少,嗯,似乎有几分道理,文官的确转变了不少。
李荣见皇帝没有吱声,接下来又解释道:”万岁爷,自从您登基后,在齐王的影响下,咱大明的文官越来越注重经济效益这个概念了。那些不愿意出兵的大臣,未必就存了坏心。老奴以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们在算经济账。“
”其一,倭寇没有威胁到咱大明,或许您可以说这些人目光短浅,但他们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毕竟一旦开仗,就是大笔大笔的银子花出去。其二,大明正处在高速发展期,到处在修桥铺路搞建设,财政压力还是很大的。“
”老奴估计他们是不愿意国家花这冤枉钱吧,说实话,谁都心里清楚朝鲜太穷了,不可能付得起军费。战端一开,想想即将花出去的军费,老奴也觉得心疼!”
“呵呵,你这样一说,朕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也许齐王说要保留反对派的存在,至少可以让我们更加的警醒。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吧。或许是错怪了他们的用心。”正德皇帝想了想,认可了李荣的话,说,“可他们没想过,如果倭寇占据了朝鲜半岛在那里做大,就凭倭寇贪婪的秉性,他们将来就不会打大明的主意?大明是强大,但谁又能够保证能够永远强大下去。“
说到这里,朱厚照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倭人的野心在唐朝时就已经露出来过了,唐朝时咱们把他们打败了,就老实了几百年。太祖立国以后,这倭人不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吗?这么多年的东南倭患越演越烈就是明证。“
”这次不把他们打服,彻底打趴下,姑息养奸后麻烦更多呀!齐王有句话说的好,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嘿嘿,为了子孙后代平安,为了替中华除去隐患,这个穷兵黩武的骂名,朕背了又如何!”
“皇上高瞻远瞩,明见万里。奴才佩服。”李荣诚心诚意地说道。
朱厚照哂然一笑,调侃道:”行了行了,你这老货就别拍马屁了,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听上去朕就觉得假。来人,替朕更衣,今天朕要上朝!”
管事的太监赶紧跑了过来,替皇帝更换衣服,李荣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衣服,替皇帝更换,嘴里面还在辩解:“爷错怪老奴了!老奴这次可是发自内心。”
朱厚照调侃道:“听你这意思,以前有过违心的时候喽!”
“皇上,您可冤枉老奴了!打死老奴不敢撒谎。”李荣吓了一跳。
“呵呵,紧张个啥?朕就是逗逗你,看把你急的。”朱厚照拍拍这老太监的肩膀,戏谑道。
“奴才胆小,不识逗!”
两个人说说笑笑,出了豹房,登上了御用马车,很快,八匹高大的夏尔马拉动这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朝着太和殿驶去。
……
正德六年八月六日辰时,紫禁城太和殿。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日里素来不喜御驾临朝的正德皇帝却破天荒主动地召集臣僚上朝理政了。在京的所有四品以上官员被通知进金銮殿共议朝鲜来使求援抗倭之事。金銮殿上,朝鲜来的陈情使金湜换了一身白衣,满面泪痕,跪伏在玉阶之下,嗓子已然哭得又嘶又哑,眼睛也肿成了两个红桃,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正德皇帝高高地端坐在盘龙金椅之上,他神情严肃,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测他此刻的心情。等众臣礼拜完毕,朱厚照无声地拂了拂袍袖,让李荣站到陛前宣布旨意,接下来,这场关于朝鲜来使求援抗倭之事的公开朝议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几天前,内阁已经通知了在京的各个衙门,给了各位臣僚充分准备此次朝议的时间,所以他们一个个自有主见,都准备着在今天上朝后一吐为快。然而,现在看到正德皇帝那副深不可测的表情,大臣们在摩拳擦掌之余,又都不禁绷紧了心弦。
不少官员暗自嘀咕:国家大事,在戎在祀。这次朝议可是关系到本国安危治乱的大事、要事啊!岂能掉以轻心为逞口舌之长而罔顾皇皇天朝的利弊得失?心中既有此念,他们反而一个个缄默闭口,谁也不愿意第一个站出来陈奏自己的意见。
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厚照表面上面色沉凝,心里却暗自好笑。平时这满朝的清流之臣和礼法之士,最是喜欢无中生有、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到了今天这般真要集思广益、群策群言的时候,他们却都“谦让”起来了。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真要等到现在才做出决定,黄花菜都凉了。
正德皇帝举行公开朝会,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演一出戏。没有人知道,朱厚照这次有意让保守派出来表演,演给朝鲜使臣看,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民间都是如此,何况是国与国之间。正德皇帝可不想让朝鲜人以为大明帮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明是强大,可即使这样,帮你朝鲜是情义,不帮你们也是情理之中。
根据事先的安排,在正德皇帝的示意下,兵部尚书杨一清首先出班上奏,他在朱陛之下站定,沉吟着奏道:“启奏皇上,微臣既然身为兵部尚书,对朝鲜来使求援抗倭之事,自是责无旁贷而应有所建言。然而,‘天下大事须与天下之人共议共决’,微臣焉敢恃兵部尚书之职而妄行自专?“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大殿之上,朝臣共议曰‘可援可抗’,微臣便尽力去援、去抗;朝臣共议曰‘不可援、不可抗’,微臣便俯首遵从,不援、不抗而已—且请诸位大臣各抒己见,微臣洗耳恭听。”
这番话一出,金銮殿上顿时静得连一滴水珠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很多人都在吐槽:好嘛,你兵部尚书都不愿意明确表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你管军队的都不愿意承担责任,谁特么去没事找事啊!
不出所料,杨一清把这模棱两可的话说完,很多当初的反对派纷纷跳了出来,大部分的意思是,现在朝廷财政困难,某某地方地震,某某府又遇了水灾云云,总而言之,反正大明现在很困难,替别国打仗,一句话,没钱!
看到大殿中有这么多人反对出兵援朝,朝鲜使臣金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不过,在大明的朝廷上,不经允许,他可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看着那些大明文官唇枪舌剑,争论不休而发急,眼泪从头到尾都没有停过。正德皇帝看得乐不可支,差点都绷不住了。
这场大辩论一直持续到午时,还没有一个结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派的官员那都是文曲星下凡,一个个引经据典,口若悬河,都赶上了后世的辩论大赛。照这种情形下去,不争个三天三夜,恐怕得不出一个结果来。
高高在上的朱厚照可能因为今天心态不同,平时最烦这帮清流胡说八道的他,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听到精彩之处,就差点鼓掌喝彩了。正听得高兴,肚子里咕噜响了一声,他有些饿了!
正德心想这戏得差不多了,又想到豹房里还有两个美人等着他,昨天晚上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顿时朱厚照浑身发热,身体有些蠢蠢欲动。在脑际里转了无数个那香艳的画面后,朱厚照终于绷不住了,他满脸通红,轻轻咳嗽了一声。听着这一声咳嗽,熟知朱厚照脾气习性的殿上诸臣们立刻懂了,皇帝这是要自己拿主意了。
做久了有些不舒服,朱厚照从御塌上站起身来,侧身从玉几上一摞奏章当中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托在手中,缓缓说道:“朕此番准备援朝平倭,几日前在金殿上已给内阁的诸位爱卿谆谆教诲了一番,想必他们已经都理解了朕发兵援朝平倭的一片苦心。然而,四方各省外官不明内情,难免会生浮情杂念……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有些臣僚说不定也是认为朕在多管闲事。”
说到这,朱厚照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感慨地说道:“朕也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钱,大明现在的确也很困难,大家有些今年担心入不敷出,朕也是知道的。唉!治国之难,在于统一人心、一致对敌。人心不一,则各怀歧念;各怀歧念,则诸事不成。昨天晚上,朕正欲亲笔撰文将决定援朝平倭的缘由宣示天下……”
他说到这里,将手中一份奏折在诸臣面前晃了一晃,神情一缓,微微笑道:“恰在此时,朕读到了齐王写的这封,朕当场就搁笔不写了。呵呵,正所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朕也对齐王这篇鞭辟入里之文甘拜下风,今天就借用它来替朕宣示天下、悦服人心!众卿家且先听一听吧。”
在正德皇帝示意之下,李荣接过了他手中那份奏折,打开之后向在场诸臣用最大的声音念道:
臣弟厚炜启奏陛下:如今倭虏东来,侵入朝鲜,甚者将以危乱我朝,故丝毫不可怠缓也。朝鲜属国,在我东陲,近吾肘腋。平壤西邻鸭绿,晋州直对登、莱。倘若倭虏取而有之,藉朝鲜之众为兵,就朝鲜之地为食,生聚训练,窥视天朝。进则断漕运、据通仓,而绝我饷道;退则营全庆、守平壤,而窥我辽东。不及一年,京城坐困,此国家之大忧也。夫我合朝鲜,是为两力,我尚怀胜负之忧;倭如合朝鲜,是为两倭,益费支持之力。臣以为朝鲜一失,其势必争。
与其争于既亡之后,孰若救于未败之前?与其单力而敌两倭,孰若并力而敌一倭乎?乃于朝鲜请兵,而二三其说,许兵而延缓其期,或谓属国远戍,或言兵饷难图,甘心剥肤之灾,袖手燃眉之急。谚曰:“小费偏惜,大费无益。”今朝鲜危在旦夕矣,而实刻不容缓矣!大国就要有大国的担当,我大明乃天下共主,责无旁贷!臣弟愿陛下早决大计,并力东征,而属国之人如久旱盼得甘霖,必归心于天朝,永为藩卫。
听完了这篇奏疏,在场的诸位大臣无不点头称是,听得心悦诚服。李东阳在一旁亦是暗暗惊诧:他和朱厚炜素来交好,知道这位王爷精于练兵和内政,却不料齐王见识如此卓异、剖理如此明晰,以前还是小觑他啊!从这封奏疏来看,这位齐王即使不是皇族,也堪称社稷之臣、宰辅之器了!
而自己这些年来,在儒学和新学之间不做选择,游离在外,保持中立,却实是未免有尸居首辅、求稳守位、不思精进之态,长久下去只怕百年以后,难逃后人之指摘啊!想到这里,李东阳顿时心头一凛,心中有些惭愧。微微叹了口气,不敢再多想下去了。
“李爱卿,西涯先生!”正德皇帝哪里知道李东阳现在想什么,唤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又喊了一声。
“老臣在!”李东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答应。
正德皇帝让李荣把朱厚炜的这份奏疏递了过来,吩咐道:“西涯先生,这道奏疏你们内阁且拿去。朕的朱批是:‘齐王之所言,正是朕心之欲言。当宣示天下,群臣不得妄生歧念。’你们把朕的这朱批之语悬在齐王奏疏文首之处,着文印局刊印数千份,送天下正七品以上官员人手一份以明朕心,自今而后对东征平倭之役勿再生异议。”
“臣领旨,老臣立刻照办。”
李东阳急忙小心翼翼地从李荣手中接过了齐王朱厚炜的。朱厚照略伸了伸懒腰,抬头看了看日头,见其时已近中午,便道:“好了,众卿家今日都辛苦了,朕今个儿也学学齐王,给众卿家安排了工作餐,现在休会,大家一起去用餐吧,其它具体的细节下午在议!”
“多谢皇上隆恩。”
听到这句话,太和殿内这些饥肠辘辘的文武百官顿时非常感动,这皇帝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所有人拜服在地谢道。
只有朝鲜使臣金湜有些懵逼:啥叫工作餐?
……
军号已经吹响,队伍已经集结,刘公岛军港已经戒严了,港口码头上停满了战舰和各种军用船只,铁轨上不时开来一列列火车,民工们不停地向船上运送补给,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此时,齐王府的承运殿里人头簇拥,朱厚炜高居王座,殿中文武百官济济一堂,连以上的军官在这里参加出发前的动员会,会场的气氛热烈。面对着即将来临的战争,年轻的军官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会议的最后,朱厚炜正在做总结:“这次作战将司令部通过电台指挥,由各个军区和各舰队在新模式下协同作战,对我们的指挥系统是一次考验。刚刚听到了各部门的报告,你们的工作做的很细,这一点本王很满意。参谋部张文提出的作战计划很大胆,他建议集结北海舰队、东海舰队之精锐,乘风破浪,乘倭国虚弱,先捣击日本岛国之‘巢穴’,断其归路。本王认为就很不错,昨天已经上奏给了皇上,相信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听到齐王的夸奖,参谋张文顿时脸涨得通红,脸上的青春痘都冒子红光,只听朱厚炜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满意,那就是战后对倭国的处理上,你们考虑的还不够周道,倭国这个国家不可小觑,你们太过于轻敌了。我估计,凭借着我们的火力,给窝扣造成巨大的损失后,倭人很可能会主动投降,而且表现的会很配合。你们千万不要被这种表面的现象给迷惑了。倭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崇拜强者,而且特别能忍。唐朝时就是这样,被唐军教训后,就处处学习大唐,学会了你们的东西后,一旦你衰落了,他就会反噬。”
”你们记住,这一战本王要达到三个目的,第一,彻底把倭国彻底打趴下,然后扶持一些大名,让倭国保持分裂的状态。第二,战后必须审判战犯,任何侵略必须付出代价,至于谁来顶这个缸,就有日本人自己决定。其实我比较看好倭皇,这家伙就是一个很好的替罪羊。第三,这次我们的战略目的,控制北海道和琉球,我们并不需要占领这些土地。“
”军人也要懂得政治,战后我们要扶植北海道土著以及琉球的尚氏,以牵制日本,这两个地方我们都要驻军。这个世界大的很,对于日本和朝鲜这样的邻国,我们没有领土的野心,但是也不能被他们占了我们的便宜,原则就是战略要点必须控制在我们的手里……“
朱厚炜正侃侃而谈的时候,太监安德海匆忙从殿外进来禀告:“殿下,登州海警分队传来报告,他们在海上俘虏了一艘倭国船,来人自称是倭王派出的使者,他们要觐见皇上,控诉朝鲜人无故杀害倭国侨民,请大明主持公道。”
”什么?倭国告朝鲜,”朱厚炜半天没反应过来,追问,“还要求大明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