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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府,
早在建设初期,余理就让人着重为余府在院子里设计了一大片茂密花园与树林,余理对植物的偏爱程度导致如今余府有一大半都被花草树木占据,有些房屋甚至已经被那树木层层包裹,若想进出,都得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生长的毫无章法的树枝。
在余府正中央的一座房屋前,有一片被树木包围的空地,空地之上,有一大一小二人,观其眉眼,这名年纪大一些的男子,就是那十二年前空降缙城的城主余理,由于坚持习武,保养得当,除了身材瘦削了一些,余理的外貌与十二年前变化并不大,而在他身边,则是一名稚气尚存的小孩,小孩两边脸颊还留有明显的婴儿肥,五官尚未立体,估摸着只有十来岁左右。
这小孩名叫余玄,十一岁,余理之子,在余理来到缙城后的第二年,便与妻子产下一子。
此时的余理扎着马步,双手握拳,直视前方,对着前方快速出拳,动作虽简单,但每一拳都刚劲有力,引起阵阵破风声。
出了几拳以后,余理收起马步,站直身体,看向余玄,用眼神示意他模仿一遍。
这是最为基础的拳架,习武之前所必要打好的基础,但余玄显然对此毫无兴趣,马步松垮,神色萎靡,装模做样仿若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却连手臂都没伸直。
没出几拳,余玄便站直了身体,可怜巴巴的看着余理,用那充满着稚气的声音开口道:“爹,我想吃烧饼了。”
余理想要尽量使自己的眼神严肃一些,但看着余玄那双努力想要挤出些眼泪,让自己显得更可怜的眼睛,余理终究还是严厉不起来,但还是不甘???心的开口道:“玄儿,爹让你学拳,并不要求你有多么努力,爹只需要你尽量不那么敷衍,能达到一些强身健体的效果就足够了,你这副样子,将来若是爹娘不在,你要自力更生,那该怎么办?好的身体是一切的基础,没有好的身体,你想要干任何事情,到时候都会被身体所拖累.....”
“知道了知道了。”余玄连忙出口打断,他觉得自己的父亲什么都好,但那一有话头就喜欢喋喋不休的毛病属实烦人,随口敷衍了两句之后,他便赶紧朝着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朝后挥手:“爹,回来给你带个烧饼。”
看着余玄的背影,余理苦笑不得,当初年轻时,他自认为自己就算面对任何人事,都会无所畏惧,但成家以后,在这一家三口之中,他反而是那人微言轻之人,不谈那脾气火爆的夫人,就连面对才十岁出头的儿子都毫无办法。
“余玄这小子呢?怎么转眼又溜走了?!”
正思绪间,余理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转过头,一名英姿勃发的女子正端着两杯水,见眼前只有一人,脸上顿时有些怒色。
这名女子便是当初与余理一同前来缙城时身旁那女子,也是余理之妻,叶晴。
余理冲着自己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可这副作态反而让叶晴更加恼怒,她随手将两杯水放到一旁的石桌上:“我就很不明白,到底是你是余玄他爹还是余玄是你爹,当爹的没有半点当爹的样子,?你这样下去,孩子要被你宠成什么样?但凡你稍微硬气些,余玄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整体游手好闲,从不做正事,每天就在那街头游荡,如果不是百姓们都认识他,早把他当成爹娘早逝的孤儿了!”
面对妻子一句句难听的话,余理不敢反驳,打认识她起,叶晴就从来是这个性格,到了缙城,也是依旧,初到缙城,仅仅半年,叶夫人的脾气之火爆便已闻名遐迩,余府内时时传出让周边街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洪亮训斥声,听到这训斥声,周围百姓会心一笑,而后开始交头接耳推测他们那城主人人又犯了什么事挨的训,这次又会挨训多久。
而余玄出生后,叶晴的训斥对象便从一人变成了两人,每次余理若是让叶晴不如意,那么余理便会低着头,任由自己的夫人对自己白板斥责,一旁的余玄却也幸灾乐祸,时不时的还会附和几声,可若是余玄顽皮,叶晴同样也会对其严声训诫,甚至偶尔还会抄起身边家伙,或棍或条,往那余玄身上打去,而这时候,余理便会急忙出来,柔声阻止妻子的过激行动,但往往这样,叶晴便又会将矛头转向余理,到头来,又成了叶晴训斥余理,余玄在一旁起哄的滑稽场景。
缙城百姓知余府叶夫人的火爆脾气,也知城主大人对儿子的无限宠溺。
刚到门口的余玄听到身后父亲被训斥的声音,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但当他跨出门槛以后,这份内疚便被抛在了脑后。
余府门口有纵横的两条街,这是当年余理专门修建用以扩大商业街,便宜的租金,再加上位于城主府门口,招揽了许多商人或是准备经商的人来此开店,有这两条街,短短一年时间,城东便因此脱去了“城东贫中贫”的称号,由于这两条街纵横交错,形成“十”字,故百姓们都叫其“十字街”,经过几年,一来二去,“十字街”便成了这条街的官方街名。
余玄走在街上,两旁的商户见到了,都会停下手中的事,笑着叫一句“小余子”,余玄双手负后,如同巡街一般,左右来回巡视,遇到问候,老气横秋的摆摆手,算是回应。
走了几步后,来到一家烧饼店,烧饼店的主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婆婆,她叫桂鸥,缙城本地人,原是一个靠替人洗衣缝裤为生的妇人,余理到了缙城以后,专门召集了一些老人妇女,亲自教会他们一些能够以此为生的手艺,桂鸥便是其中一名,她所学的,就是做烧饼的手艺。
据余理所说,烧饼源自于军队,在战场上,每一场的战争都无法预计会持续多长时间,因此资源匮乏,食物紧缺是每一个老军队必定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他们必须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使有限的食物坚持足够久的时间,烧饼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鼓捣出来。
烧饼原叫“烧团”,军队上战场,肉类紧缺,但打仗不吃肉,哪有力气打那胜仗?于是,某支军队的厨子,在面团中放进少许肉,放在火上烤,烤熟之后,既能充饥,又实实在在的尝到了肉,可这种做法总是出现哪怕将面团烤糊烤焦,最里面的那部分也还没熟的情况,后来经过许多军队厨师的改良,最终“烧饼”才算问世,在军队中普及。
相比于军队的那些厨师,余理做烧饼的手艺就极为粗糙了,实际上,他所教给桂鸥的,仅仅只是如何做烧饼的概念而已,当时余理所做出来的松松垮垮不知何物的“烧饼”摊在桌子上,余理自己都有些尴尬,惹得周围百姓一阵哄笑。
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桂鸥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妇女,厨艺也就普通,但竟仅靠着余理含糊不清的教学,所做出来的第一个烧饼,味道居然就足够媲美那些街边小食,于是没几天,桂鸥就在十字街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烧饼店。
如今,经过十来年的技术沉淀,桂鸥在烧饼内除了肉以外还放入了许多缙城独有的小菜,与肉混合,再加上烘烤时间正好,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味道在腔内经久不绝,已是缙城独有的当地特产之一,并且还有许多缙城本地居民得到桂鸥传承,前往余国各地开店,缙城烧饼已经成了余国全国内老少皆知的小吃。
余玄来到店内,亲切的对桂鸥打了声招呼:“桂姨好。”
桂鸥笑着点了点头,递过一个烧饼,当年她仅是一名缙城的极其普通的一名妇女,若非余理,绝不会有如此这般景象,因此,她对余玄也是当作自家孩子来疼爱,万般宠爱,每每经过,必然会招徕余玄过来吃一个烧饼。
接过烧饼,余玄顿时眉开眼笑,大口咬了起来,由于母亲的严厉管教,余玄平日里几乎没什么零花钱,虽然偶尔父亲会偷摸着给一些,但父亲的家庭地位也容不得他能藏有太多私房钱,因此,来桂姨店里吃个烧饼便是余玄极为满足的事情。
吃完烧饼以后,余玄与桂姨闲聊了几句,打了个招呼,便作势欲要离开,但走了几步,趁桂鸥回头做烧饼时,鬼祟的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瓷瓶,迅速的往放在柜台上的调料里倒了一些,然后才转身朝往那城西走去。
那瓶子里的东西,是余玄在家闲来无事摘了一些父亲种植的魔鬼椒,研磨成的粉末,余玄从没尝过魔鬼椒,但听父亲说,哪怕只是浅尝,都足以让人拉屎痛三天。虽桂姨对自己好,但捉弄人的事情余玄向来谁都不放过,上次余玄放的是由苦泪果研磨的粉末,听说有吃到的顾客喝了三大壶糖水方才缓过来。
但洋洋得意的余玄殊不知,在他走远后,转过头的桂姨一脸笑意,轻车熟路的将那桌上的调料倒进废料桶内。
在余理未来缙城之前,城西是块人迹罕至的地方,少有人往,而如今,整座缙城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偏僻地方,至于城西,则是成了许多从其他乡镇小城里搬迁而来的人的安家处,相比缙城其他地方,倒是确实冷清了不少。
到了城西,与缙城其他地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一排排的粗糙的砖瓦房,由于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从其他更为偏僻的地方而来,来到缙城以后,没有过多时间耗在建房子上,所以房子大多都是匆忙赶建,简陋的只能勉强住人,而这里的人大多对居住条件的要求也并不苛刻,哪怕之后赚到了钱,也少有人会在后期翻修,久而久之,这一排排简陋的房子算是成了城西的一大特点。
余玄来到一座砖瓦房前停下了脚步,房的两边有建着马厩,里面有六七匹马,每一匹都膘肥体壮,神采奕奕。
余玄扣了扣门:“谢马,出来玩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胖子,年纪与余玄一般大小,看那身材,却应有三个余玄重,小胖子揉了揉小眼睛,有些埋怨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还没睡醒呢!”
余玄朝屋里望去,屋里有一男一女,他们便是谢马的父母,谢正和张涵。
见谢马父母就在身后,余玄本想骂出口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对着身后的那对夫妻笑着说道:“谢叔,张姨,我来找谢马玩。”
对于这个缙城城主的儿子也是自己儿子唯一的朋友,谢正与张涵显然已经十分熟络,他们对余玄微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得到应允,余玄便礼貌性的与谢正夫妇道了别,转身拉着谢马上了街。
刚睡醒的谢马显然还有些懵,任由余玄拉着,等走出一段路后,余玄把谢马的手一甩,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这死胖子,没让你走你还真就一步不跨!”
谢马整理了一下被余玄拉的变形的袖口,有些委屈的说道:“你又不提去哪,你让我步子往哪边迈,万一咱们心里想要去的地方不同,你往这边迈,我往那边走,那最后不就成我拖着你走了嘛!”
面对谢马的贫嘴,余玄并未理会,一边感叹这谢胖子到底如此才能吃成这副身子,一边双手撑着膝盖调顺气息,休憩片刻后,他大手一挥:“今天咱们去爬那浮云山!”
“啊?”谢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不去雾湖钓鱼了啊?”
雾湖是缙城城外不远处一座有些奇异的湖,听缙城本地的老人说,雾湖本来只是一片普通的小湖,湖虽小,湖里的鱼倒是极为肥美,所以偶有邻近城市的人空闲时会呼朋唤友过去垂钓,倒也算是这周边少有的休闲好去处。
但不知在哪一天,湖面突然衍生出了一团浓雾,就悬在湖的上方,将其重重包裹住,自那以后,湖里的鱼虾也变得越来越奇怪,身体大的有些不可思议,若只是如此那反而是好事,可在这些鱼虾身体变大的同时,肉质的味道却变得愈发奇怪,自那团雾停留在雾湖上方三四个月以后,鱼虾的味道已经变得腥臭无比,令人难以下咽。
直到现在,雾湖的上方依旧还徘徊着那团雾,湖内鱼虾的味道也依旧是那般腥臭,但奇怪的是,谢马在小时候偶然一次尝到了从雾湖中捕捞上来的鱼肉,竟是爱上了吃这在旁人口中腥臭无比的肉,甚至到了极其喜爱的地步,谢马的父母百思不得其解,但见谢马吃了几次以后并无什么不良反应,便也随他去了。
在认识了余玄以后,谢马便隔三岔五要余玄跟他到雾湖垂钓,余玄第一次见从雾湖钓起来的大鱼时,吓了一跳,这些大鱼体型硕大,甚至比得上半个余玄大小,鱼须也奇长无比,但好在并没有攻击性,只是会跟寻常鱼一般挣扎。
余玄尝过味道以后,倒也没觉得如何难吃,但味道确实跟普通鱼肉区别很大,余玄也并不喜欢,所以三天两头去雾湖垂钓,事后都是余玄在边上看着谢马大快朵颐,吃的满嘴鱼油。
“就知道吃,前日不刚陪你去钓了两条吗?这么大的鱼两天就吃完了?这体型嘴还这么馋,你不怕终有一天被撑的爆体而亡?”
余玄跳起来在谢马头上敲了一个板栗,由于谢马比他高不少,这一动作便显得有些滑稽。
谢马也不反抗,只是低着头,嘴巴似在嘟哝什么,反正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余玄不与他计较,目光炙热的盯着远处的一座山,那是浮云山,算是能够当缙城地标的一座山,由于山峰高耸入云,站在山顶,甚至偶尔可以触到几片从苍穹飘下来嬉闹的调皮浮云,因此而得名,余玄生在缙城,但由于年纪太小,体力跟不上,所以从未爬过这缙城百姓几乎人人都上过的浮云山顶,今天他想要尝试一下,站在浮云山山顶俯瞰缙城到底是何感觉。
想到这,余玄斗志昂扬,大手一挥,用那自认为最具有英雄风范的腔调大喝一声:“走!”
然而,这份斗志有些后继无力,仅仅从缙城走到浮云山山脚,气喘吁吁的余玄,看着哭丧着脸,瘫坐在一旁的谢马,心中仅存不多的斗志和所剩无几的体力似乎支撑不了他爬上浮云山了。
余玄抬头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的浮云山顶,汹涌而来的退意终于把所有斗志吞噬。
算了,看这谢胖子的样子,想要爬上山顶显然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我余玄也不是会抛弃朋友的人,那就下次再来征服这浮云山吧!
念头一转,余玄便再无顾虑,心安理得的盘腿坐下,与那谢胖子并排着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