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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痣对于颜海的要求没有异议。
他不是个卖苦力的料子,只有一条舌头能说东说西,饿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颜少爷还是没饿过,你们都不吃,那就我先吃一口......呕!”
一口下去,他立刻吐了出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这条舌头跟着宁昭早已经混气了,以前是什么难吃的没吃过,现在是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只差没去吃御膳了。
御步沉默的后退了两步,将门窗悉数打开透气。
外面一阵好风,刮的人迷了眼睛,树木一阵哗啦作响,将一阵湿冷气从屋外刮进屋内,屋子里刚放好灯罩的都差点被吹倒。
这股湿气带着浓浓的土腥味,却没有这个时候能看到的地龙和癞蛤蟆出现。
就连蚂蚁都没看到一只。
真是奇怪。
整个大宅子里,除了人,就没有其他活物了。
饭菜没有人吃,颜海被这一阵风刮的心烦意乱,更加觉得肚子饿的慌。
“大痣,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你自己去炒几个菜去。”
胡大痣道:“只怕他们不肯。”
颜海将上的银子都掏出来:“不管多少银子,你快去炒,我要饿死了。”
胡大痣接过银子,一只脚都踏出去了,又缩了回来。
他害怕。
外面夜色生寒,风声透体,黑雾漠漠,不见一点星光,所有洞开的月门,都成了未知的一张巨嘴,不是被这个吞下,就是被那个吞下。
颜海对他恨铁不成钢,气道:“宁昭给我们画了护符,你还怕什么,闵行,你跟他去!”
闵行在一旁哆嗦道:“颜少爷,我也怕。”
颜海气道:“你一个书生,怕什么,圣人说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闵行道:“子是不语,不是不信。”
颜海肚子咕噜一声叫,气的没话说了。
宁昭也饿,所以她抬起头,一张脸在狂风之中明暗不定,目光幽暗,一张嘴愈发显得殷红,看着像是要将人活吃了。
“我也好饿。”
她幽幽的说了一句。
胡大痣嗷的一声蹿了出去,闵行紧随其后,不敢在这屋子里多呆。
他一边跑一边在风声里腹诽,这宁大师平常看着还没有御大人难以亲近,可一旦可怕起来,那是真能吃人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门房,大声询问老许厨房在哪里,他们要自己做饭。
风声实在是太大了,老许什么也没听见。
胡大痣连说带比划:“大爷,厨房!就是炒菜的厨房!在哪里?”
老许皱眉:“啊?磨坊?你们不好好吃饭要什么磨坊?这时候我上哪里给你们牵头驴去!”
胡大痣道:“是厨房,不是磨坊!谁要驴了,我们就自己炒个菜!”
老许道:“茅房啊,你们那院儿里不就有嘛,让你们好好呆着不要乱跑,咋就是不听呢。”
胡大痣堵的心口疼。
还好那个懵懂的小丫头来了,她晚上不住这里,是要回去的,一听说他们要厨房,就给他们指了路。
厨房离着井不远,里面东西倒是整齐,就是火已经熄了,要重新给烧起来。
角落里堆着一捆柴。
胡大痣拿着火折子仔细挑选柴火,就怕里面有个哑炮,闵行负责切菜。
有茄子豆角辣椒,还有玉米棒子跟鸡蛋,不过没有。
闵行将菜切了,道:“棒子放水里直接煮了吃吧,颜少爷会不会吃?也抵得过一顿了。”
胡大痣道:“吃,当零嘴吃。”
闵行:“......”
他心道颜少爷可真是会投胎,就生到颜家这个有钱人家里了,这要是跟他姓了闵,出生三天就会因为不够喝而饿死。
胡大痣道:“你炒菜吧,我去柴垛子上抱一捆柴来。”
他说着就出了门,柴垛子就在旁边,要不然他也不敢离开闵行,一个人去。
外面风声平息下来不少,天光成了大雨即将落下的青色,一道闪电劈头而过,接着就是一道雷声。
胡大痣吓的一个激灵,连忙抽了几根柴火要走。
忽然就起了雾。
又不像是雾气,湿漉漉的,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雨,落在地上和人的上。
这雾气也只有一团,飘飘忽忽停留在胡大痣面前。
胡大痣看的愣了神,一时间连晕都忘记晕了,不知道这雾气是要干什么?
然后从雾气中凝结出一个人影来,这人影材短小,脸上漆黑一颗大痣,分明就是胡大痣的样子。
胡大痣手里的柴火霹雳哗啦的掉到了地上,随时都是一幅要往下倒的模样,可是肩膀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滚烫,将他疼的一个哆嗦,连晕都晕不下去了。
那一团人影似乎十分愤怒,想要伸手去抓胡大痣,可是还没抓到,就又化作了一团雾气。
随着豆大的雨点落下,雾气烟消云散不见踪影,就好像刚才只是胡大痣的一个幻觉一般。
胡大痣肩膀上滚烫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闵行在厨房里炒菜炒的火朝天,又在心里想着君子远庖厨,自己自从认识了颜海和宁昭,也跟君子不搭边了。
他根本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只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雨声,大声道:“胡大痣,你好了没有,这里可没衣服换啊!”
胡大痣神木然的走了进去,见了火光就松了口气,然后“砰”的一声倒下了。
闵行吓得锅铲都要飞出去了,一把将人拖了起来。
“胡大痣?你没事吧!醒醒,别吓我啊!”
他心急如焚,锅里的菜还等着他去翻动,不然就会烧焦,这边胡大痣又不知道是什么形,真是孔夫子来了也抉择不了。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锅里。
胡大痣总是会醒的,宁大师没吃饱会不会把他生嚼了,那就不好说了。
饭菜做好,玉米也煮好了,闵行甚至在灶台里埋了几个鸡蛋,胡大痣总算醒了过来。
外面还是大雨。
胡大痣平复一下心,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才道:“闵行,你帮我看看,我肩膀上怎么回事。”
闵行就着火光一看,左边肩膀上通红的朱砂印记淡了许多,跟右边肩膀上一看就不一样。
他打了个哆嗦,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大痣将事跟他说了,他沉默片刻,道:“看来宁大师的护符有效的很,可是这么大的雨,我们这么出去,会不会把朱砂洗掉?”
这是个关乎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