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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仟召陵中了会元之后,仟府名声大噪,前来庆贺的人,送礼的人,更甚者那些媒婆们,恨不得把仟府的门槛都给踩烂了。
如果是以前,厉氏虽然觉得有些不情愿,但毕竟仟召陵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总是要给他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可是这一次却有点提不起劲儿来,为什么……,因为她亲儿子刚娶了个商家之女,而这来的媒人最少也是个京宫,对了,还确实是有几个商贾之女,但是附带的嫁妆单子让她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觉得简直和卖女没什么区别。
其实不就是一个会元?又不是状元郎,就是状元郎也不见得这么受欢迎不是,说来说去,还是仟召陵有个嫡亲的妹妹在宫里是妃子,这就是最大的招牌。
寒门子弟就算是有幸考中了进士,那也并不是说官运一路亨通,但是仟召陵就不是,他的才华横溢,他的隐藏身份,都让他大热了起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贴上来,那家所谓的世家大族就跟看暴发户一样的看仟府,每每提起仟召陵都带着几分鄙夷,最多不过说一句,裙带户?
不过这都是不是厉氏能考虑的,她也想不到那么远去,不过每天上门来打探的媒婆就够她头疼的,更不要说,每次看到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儿媳妇,那种恨意就会达到顶峰,要不是这个商家之女勾搭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仟召陵能考个会元出来,她儿子那么聪明就不能考个状元?厉氏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就这样,本以为自己乖巧听话就可以让厉氏喜欢上自己的丰心莲越发被厉氏折磨,有好几次这么大冷天的还让她去井里打水,弄的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地面上不及时清理就会堆上一层雪,仟府的水井在南院里,因为早晚打水,井水边都是冰层,稍微不小心就会滑倒,丰心莲穿着一件轻薄的素色细布的褙子,里面是一件藕荷色的单薄里衣,厉氏的屋里烧着火龙,所以丰心莲穿的衣服也不厚,只不过就这一身出来打水却是有些冷了。
桃红是跟随丰心莲一起陪嫁过来的丫鬟,看着丰心莲冻的手都哆嗦,忍不住气愤的说道,“二少奶奶,夫人也是太……,竟然连一件大氅都给奶奶戴上。”出门前就有人看不过去,让丰心莲最好披一件大氅出来,结果厉氏就冷眼说道,“怎么,整日里嘴上说什么要孝敬我,不过让她出去提一桶水过来,给我沏茶,就这么娇气,不知道的还当我欺负你呢。”
这话说的丰心莲一句话也说不来,忍了泪,急忙忙的说道,“母亲,我这就出去。”说完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走了出来。
“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丰心莲拿着水桶,却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丰府家境富裕,没嫁过来之前光是伺候她的人十几个,可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贵日子,谁知道嫁过来竟然是这般的被欺凌,丰心莲越想越是难过,却强忍着泪水。
桃红不敢伸手帮丰心莲挑水,知道她也不会同意,想了想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丰心莲却被她拒绝了,说道,“母亲看了会不高兴的。”
“难道二奶奶要冻死自己?”桃红气的跳脚,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
丰心莲低着头不说话,费力的把木桶丢进了井水里,桃红站在一旁急的团团转,最后索性说道,“我去找二少爷,难道二少爷不管?”
“闭嘴!”丰心莲好容易打上了半桶水,把那水倒进了自己带来的木桶里,这才露出如释负重的神情,提着木桶往主屋走。
桃红不敢说话,想要帮着提又不敢说话,只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结果等着丰心莲高兴的对着厉氏说,自己把水打过来的时候,厉氏盯着丰心莲冷笑了两声,就用脚把水桶给推到了,说道,“怎么办,水又没了?”
丰心莲委屈的差点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媳妇再去提。”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你这么个大小姐去提水?”厉氏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却是语带讥讽,让人极度不舒服。
丰心莲温声说道,“母亲这话不是折煞我了,伺候母亲本就是我儿媳妇应该做的,我这就去提水,母亲稍等。”丰心莲提起水桶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王妈妈在一旁于心不忍的说道,“夫人,外面这么冷,二少奶奶又穿的单薄,别是得个风寒什么的就有点得不偿失。”
厉氏恨丰心莲都快恨到骨子里去了,她想起今天那上午那个媒婆,竟然是给平阳侯的嫡次女过来说项,她就一肚子气,这要不是丰心莲,她儿子是不是也跟跟着哥哥……,找一门好亲事呢?平阳侯啊!当初她娘家哥哥的大儿子想要迎娶平阳侯家的姑娘,人家看都不看,最后竟然把小妾生的庶女推了出来,把她哥哥和嫂嫂气的够呛。
风寒?厉氏心狠手辣的想着,最好得了病,一病不起死了省事,到时候她就可以给儿子找个合适的亲事了。
丰心莲走到门口,只觉得外面的寒风如刀子一般,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仟召陵来给厉氏请安,他最近应酬也多了起来,要谢恩师,要和那些一起科考的学子们走动走动,总归很是忙碌,还要时不时被父亲仟秋红叫去在那些个交好的叔叔伯伯面前露脸。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丰心莲一身单薄的衣裳,提着木桶走着,他诧异,问身旁的小莫,“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莫撇了撇嘴,他对于丰心莲明明知道自家已经和仟府大少爷默许的婚事不顾,不过和一面之缘的仟丰城私奔的事情很是在意,幸灾乐祸的说道,“肯定夫人想要让二奶奶亲自尽孝,据说昨天还让二奶奶跪着伺候布菜,今天这样子……估摸是去提水吧?”这种手段在深宅内院里很是寻常,不过就是一种磨人的手段而已。
仟召陵皱着眉头,对着小莫说道,“你去把二少爷叫来。”
“大少爷?”
仟召陵说道,“就说我想起来芝心斋的墨锭用完了,想让他去买。”
小莫无奈就点头走了。
仟召陵也不进去,在门口等了片刻,就看到仟丰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指着仟召陵说道,“你想干什么?现在觉得自己是会元了就了不起了?少个墨锭还让我去买?你当我是你的跑腿?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和仟丰城的气急败坏不同,仟召陵却是依然一脸的从容淡定,看着仟丰城气呼呼的样子,说道,“也是,你也不是我的跟班,不过你上次跟我打赌输的事情怎么说?”
原来仟丰城读了几天的书,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总觉得仟召陵注解诗经的地方不对,两个人还为这个打赌,最后去问仟秋红,结果当然是仟丰城输了。
“你……,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仟丰城气的跳脚,不过却是一脸凛然,“愿赌服输,你就是让我去给你买墨锭?”
仟召陵笑了笑,带着几分痞气,说道,“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去给我提一桶水吧。”说完指了指墙角里的一个木桶,’就用那个,我记得旁边南院就有。”
仟丰城不疑有他,还以为是仟召陵新折磨他的手段,气愤的说道,“仟召陵,我早晚会让你好看。”
仟召陵从容的笑,像是看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说道,“是吗,那我等着。”
仟丰城看着仟召陵的神情就觉得刺眼的很,提着水桶就火急火燎的走了,一边走一遍嘀咕,“我早晚要给你好看!”
仟召陵笑了笑,只当没有听见,顺着抄手游廊走了进去,刚到门口看到守门的丫鬟殷勤的对着他笑,说道,“大少爷来了?奴婢这才给大少爷通报。”
厉氏虽然不待见仟召陵,但是他现在身份不同,也不敢太过苛待,不过嘴上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话就让他退了下去。
仟召陵出来的时候又开始下了雪,他看着南院的方向,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最后还是甩了袖子就走了。
当天晚上,小莫就八卦兮兮的过来跟仟召陵说今天仟丰城和厉氏大吵了一架,最后带着丰心莲去丰府,气的厉氏当场就晕过去了。
仟召陵当时在写字,听了停顿了下,又很快继续写起来,只是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说道,“你去把二少爷看的书,都收拾收拾给他送过去,告诉他,别以为可以偷懒,我和他的赌注还在呢。”
小莫有点摸不着头,不过等着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仟丰城正和丰心莲你侬我侬的在家里的亭子里喝茶水,很是逍遥的样子,等着他把来意一说,仟丰城就气的跳脚,最后却是在丰心莲的劝说下去书房看书,而丰心莲却是郑重的给小莫福了福,一脸认真的说道,让他谢谢大少爷仟召陵,还有她会督促仟丰城好好读书之类的。
小莫一头雾水,等着回去和仟召陵说的时候,仟召陵却是收起散漫的神态,叹气说道,“二弟妹倒是个明理的,可惜了。”随即写了几个字,又站起来让小莫伺候他换衣服,说道,“也罢,我就帮人帮到底吧。”
小莫觉得自己都傻了,根本就搞不懂自家大少爷在干什么,不过等着他陪着仟召陵从仟秋红的书房回来之后,仟秋红就修书一封给丰府,那意思就是让仟丰城在丰府好好读书,住个个把月的不要回来了,喜的仟丰城和丰心莲高兴的不行,至于厉氏……,则是刚刚起身之后,听闻这消息又气晕过去了。
***
周炳瑞的家里四四同堂,周炳瑞娘子能生,给他生了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女儿大多出嫁,如今都是有孙子的年纪,四个儿子也都成亲,嫡子嫡孙都到了成亲的时候,所以周家其实人口众多,光是直系就有几十人,周浅墨向仟召陵介绍他家里人的时候还特意拿了纸张过来,比比划划的说道,“我爹排行第四,生了五个兄弟,三个姐妹,我大伯叔是生了五个兄弟,一个女儿……,我是浅字辈,我们这一浅字辈聚在一起就有二十几个,姐妹为了好方便辨认就另起了小字,我排行十六,他们都管我叫小十六,我先跟你说说我大哥,他今年虚岁二十九,建平十五年中的举人,如今在吏部任职,有五子三女,我二哥叫……”周浅墨讲起自家的族人也是头疼,最后说完了就问仟召陵,“你听懂了吗?”
仟召陵眼睛也不眨,干脆利落的说道,“听懂了。”
“你真听懂了?”周浅墨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们光是兄弟就二十几个,姐妹更是十几个,名字还是各异,弄的每次他都头晕目眩的,祖父还好,祖母年岁渐大,总是会喊错人,弄的经常闹出不少笑话来,比如吃饭的时候,明明是让十三哥多吃点,结果让已经吃了两碗饭的九哥硬是又吃了一碗饭,差点撑着他。
仟召陵点了点头,开始复述周浅墨刚才说的话,说道最后听到周浅墨简直五体投地,说道,“你记忆力竟然这般好,怪不得这次竟然会得会元,老实说,当初我祖父说你的文章写的好,我还不服气来着,后来看到你写的抄稿,真是觉得敬佩不已。”周浅墨性子豁达,说话更是爽朗大度,这些话别人来说就带着几分质疑的意思,可是由着他来说,表情夸张,目光真挚,一副真的好了不起的样子,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自从上次周浅墨的父亲周复方带着礼物上门,周浅墨和仟召陵倒是成了朋友,周浅墨刚开始还能端着几分清高,不过后来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就绷不住露出原本有些跳脱的性格来,两个人还时常去酒社饮酒,不过周浅墨求着仟召陵不要跟自己的家人说,周炳瑞治家极严,那供在厅堂中的家法可不是看着玩的,据说即使是现在,已经步入中年的父亲周复方还还被当众剥了裤子被打过,只因为收了下面的送的一篓香梨。
周浅墨说这件事的时候一副很是郁闷的样子,说道,“为了凑那香梨钱,我娘就把她一件首饰给当了。”
仟召陵虽然知道周家清贫,但是清贫到这个地步还真让人敬佩,怪不得周炳瑞可以在朝廷里那么牛气冲天的,脚正不怕鞋歪,他自己这么的以身作则,怪不得别人虽然恨他的太过耿直,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太傅是我朝的泰山北斗,我等小辈实在是敬佩。”仟召陵却是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来,语气带着虔诚的说道。
周浅墨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道,“哎,其实我祖父,脾气又臭又硬的,我们都受不了他,你不用这番说好话,我也会让你见见我二姐的。”周浅墨说道后面朝着仟召陵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仟召陵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上次不过和令姐讨论诗经,却是礼尚往来,还请浅墨兄不要误会。”
“哦……”周浅墨不置可否的摇头,不过很快却是露出一副难过的神色,“说起来我二姐在我们家里是最最漂亮的一个,才艺双绝,只可惜她现如今的身份……”
仟召陵转过头,正好看到亭子外的小路上,婷婷袅袅的走来一个女子,穿着素色杭绸半旧褙子乌鬓黛眉,肌肤如雪,正是周浅墨之前说起的周家二小姐周黛真。
周黛真走到亭子外却是停了下来,说道,“三弟,祖母说你来朋友,特意让我过来传话,说是要晚上一起吃饭。”
周浅墨大声喊道,“姐姐,我知道了。”随即对着仟召陵挤眉弄眼的,随即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来,说道,“哎呦,我肚子疼,我先去一趟恭房,姐姐你就带召陵兄去祖母那边吧。”说完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周浅墨就一溜烟跑了。
周黛真尴尬的站着,说道,“我弟弟都被家里宠坏了,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仟召陵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人有三急,这也无可厚非。”
周黛真本来觉得很是羞涩,可是看着仟召陵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那些不安的情绪被安抚住,浅笑着说道,“仟公子,你可真是善解人意,请随我来,我带你去我祖母住的鹤鸣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不过一会儿却是下了小雪来,细小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肩膀上,犹如天上洒下来的礼物一般,美不胜收。
仟召陵目光紧紧的盯着周黛真,却是没有移开过一分,周黛真总觉得身后的目光灼灼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然觉得浑身燥热,她不自在的握紧了手,却是没注意看路,一不小心踩空一脚,跌倒在地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却被身后仟召陵眼明手快的抱住。
一对年轻男女就这样抱在一起,只觉得碰到一处的肌肤像是生了火一样的滚烫,在寒冷的下雪天都觉得带着几分灼热。
周黛真红着脸,说道,“多谢仟公子。”然后挣脱着想要自己站起来。
仟召陵却是坚持抱着她,说道,“周小姐,这地上滑,你裙子又湿了,还是我把周小姐放到那边的茶室内,待我去喊人过来给周小姐换衣服在走吧。”
要是别人,周黛真只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登徒子,而且还是一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可是看着仟召陵从容的面容,一本正经的语气,她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她现如今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而是一个寡居之人,自然没有那小姑娘一般矜持,也许仟召陵就是把自己当做世家姐姐,所以才会这么做,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周黛真勉励忍住红透的脸颊,说道,“那多谢仟公子了。”
仟召陵露出一抹笑意来,那笑容直达眼底,让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几分俊逸,看的周黛真越发红了脸,心里忍不住想着,他这个人平时不爱笑,但是笑起来可真是好看,随即才发现……自己的脸红的更厉害,忍不住想着,这个人就是弟弟的朋友,对她来说就是跟弟弟一样的人,不能多想了!
远处躲在假山后面的周浅墨一脸惊异的看着,一旁的周浅清说道,“真看出不来,这仟召陵还有这手段呢,我可是记得上次林家的哥哥过来不过要跟黛真妹妹对诗,结果黛真妹妹就说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那个林家的癞□□还想吃天鹅肉?”周浅墨虽然惊异于仟召陵的手段,但私心里却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制造这样的机会,说道,“仟兄就不同了,你看看这气度,文采,还有这容貌,跟我姐姐真是天生一对。”说完就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来。
“仟兄确实是一表人才,可是黛真妹妹的身份……”周浅清忍不住担忧的说道。
“我姐姐又没嫁到许家去,凭什么就要给那个病秧子守一辈子的活寡。”周浅墨气愤的说道,“难道让我姐姐这么如花的年纪苦守着空房过一辈子?”周浅墨说道后面却是眼眶微红,“姐姐这么好,我一定要给姐姐找个好男子。”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但是就算仟兄和黛真妹妹情投意合,祖父会同意吗?”没人比周家人更了解周炳瑞的固执,他说周黛真要为许家守望门寡,就没有人敢说什么。
“不是还有祖母?只要祖母点头,祖父又能说什么?”周浅墨早就想好了对策。
周炳瑞强势一生,在官场都是一说一不二,就是对着皇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让皇帝很是头疼过,可是唯独一样,他有些惧内,说起来周炳瑞也是一介寒门出身,当时榜下捉婿,那邱家小姐躲在马车里一眼就看重了周炳瑞,让两个仆妇把周炳瑞绑了出去,知道他还没成亲之后,高兴之余连夜拜天地就成了亲。
邱家是京都的一富户,家财万贯,可是邱父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的养着,时间久了也常常扮作男装跟父亲出去做生意,养成了很是强悍的性子,成亲开始几天还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久了之后本性就暴露无遗,任是周炳瑞强调什么夫为妻纲什么的,直接蛮横的把人绑了回去,就是不让周炳瑞熬夜,如此,周炳瑞那些坏习惯,比如熬夜看书,讲究节俭,粗布的衣衫补了又穿,破了又补,一顿饭不能顿顿吃肉,就是剩下菜汁儿也要拌饭吃光了才可以毛病都给强行纠正过来了。
周炳瑞也是受过正统礼教的人,觉得女人就应该小意温存,像邱家小姐这样根本就不对,如此两个人经常大打出手,打的是晕天暗地,等着年后周炳瑞接调令,干脆铺盖卷一卷就自己去了任上,就这么一去五年都没有回来。
等着周炳瑞重新回来的时候是接到自己母亲病危的消息,他火急火急的赶了回来,还带着在任上纳的一房妾侍。
结果让周炳瑞震惊的是母亲不在定远老家,而是早就五年前被邱氏接到了京都里去,邱氏虽然脾性不大好,但是对这位婆婆却是孝顺的很,老太太本来还想着这富家千金别是不大好相处,但是后来发现,除了快人快语一点之外,竟然是格外的孝顺,老太太一个寡妇为了供养周炳瑞读书很是吃了一番苦,如此倒是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周炳瑞回到京都家中,看到母亲虽然病危之中拉着他的手强调媳妇让他善待她,早就悔不当初,等着母亲病逝之后就主动把那妾侍给发卖了,此后对邱氏很是敬重,两个人倒是经过这一番风雨,越发的恩爱,夫妻几十载,和周炳瑞同期的进士皆是纳妾,唯独周炳瑞守着这么一个悍妻过了一辈子。
周浅墨露出几分笃定的神情,“那就想办法让祖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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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有许多事情要做,仟夕瑶把去年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整理,重新对个单子,仟夕瑶不看不知道,等着到库房跟着管库房的福嬷嬷对着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富有了,放首饰的匣子就有几百个,库房的一面是专门放这些的,另一面做成了博古架,放着什么玉如意,梅瓶之类的东西,隔壁房间则摆着今年没穿过衣服料子,五光十色的,非常壮观。
仟夕瑶就让人重新整理出来,什么丁香色,牙色,琥珀色之类的衣料有些老气,她穿不了,就堆到一边准备送给母亲唐氏,又挑了几样首饰,梅瓶,字画之类的,本来不过觉得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母亲拿去玩,结果最后却是整理出来一大车,她有点无语,万福在一旁笑着说道,“娘娘不必顾虑,过年的时候谁不往家里赏东西,太后可是每年都会让人拉好几车回去呢。”
听到别人都是这么干的,仟夕瑶就心里平衡了,让香儿安排人把东西送了回去。
等着收拾完了库房,就是准备新衣服了,皇帝的,大皇子的,二皇子的,还有她自己的,这好办,不过就是费些心罢了,给两位皇子都是石青色,湖蓝色的料子,给皇帝的则要深一些,是驼色,茶色之类的缂丝面料,皇帝除了龙袍,一般在家的时候就喜欢穿常服,因为龙袍样式就很繁琐,镶嵌着宝珠之类的,非常厚重,穿久了就会觉得累。
仟夕瑶让人裁好,就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她也不急,反正离新年还有一月有余,总能做出来。
越是临近过年,大家都显得有些松散,因为都盼着过年放假嘛,朝廷也不例外,皇帝也明显不那么拼命了,晚上会早点回来,指点下大皇子的功课,和二皇子玩一玩,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吃个饭,然后皇帝继续去写字或者批折子,仟夕瑶则是忙着她的针线,虽然说不着急,但是想要在新年里穿上,也是不能偷懒的。
这一天皇帝把正在做针线的仟夕瑶喊过来,指着一个奏折说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
仟夕瑶一头雾水,拿起奏折看了半天,最后气的差点吐血,说道,“这肯定是含血喷人,我哥哥又怎么会去调戏一个寡妇。”
皇帝看仟夕瑶气的脸都红了,安慰的拍了拍的她的肩膀,把人揽到了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指着那奏折说道,“说不定不是空穴来风呢?”
仟夕瑶想起奏折上写的内容,说新科会元仟召陵不顾伦理竟然去调戏周家二小姐,还当众眉目传情什么的,德行全亏,请皇帝废掉他的会元身份,还要求仟家好好管管这样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人。
皇帝想起邓启全的话来,说道,“如果你哥哥是真的喜欢怎么办?”然后直直的看着仟夕瑶,看的仟夕瑶忽然无言以对。
她气愤的从皇帝的怀里跳了出来,在屋内转圈圈,最后说道,“我要去找哥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见仟夕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过去,上前揽住她,温声说道,“你别急,这些个言官总是没事找事。”
“陛下,我就是觉得奇怪,那周家小姐既然没有嫁人,还住在周家,怎么就成寡妇的身份了?”仟夕瑶忍不住疑惑的问道,其实她刚才就想问了。
皇帝给仟夕瑶拍着背顺气,拿了茶杯递给她,等着她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气色稳了几分才开口说道,“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周家二小姐和许家的小儿子订了亲,不过后来那许家公子暴病而亡,许家要周二小姐嫁过来,要供养她一辈子,周家不愿意,最后商定的结果就是周家小姐守望门寡。”
“这也太残忍了!”仟夕瑶虽然在这时代生活了十几年,但是骨子里还透着现代人的思想,最是受不了这样被封建礼教欺压的事情,只是说完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当着皇帝的面,这种话自然不好说。
皇帝竟然没有反驳仟夕瑶的话,却是说道,“那周家二小姐自然是时运不济,不过毕竟是定过亲,许家的要求也无可厚非。”
仟夕瑶忍不住说道,“陛下,要是我们有个公主,和她定亲的男子暴病而亡,难道还要我们的公主给他守寡?”
皇帝早就想再生个粉粉嫩嫩的,乖巧听话的公主,可是这种事急不来,早就想过是个女儿一定千万娇宠着,谁也不许欺负,结果听到仟夕瑶的话,本能的冷了脸,说道,“谁敢!”
仟夕瑶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来,说道,“陛下,你瞧,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放在自己身上就不一样,真是谁的女儿谁心疼,据说这个周二小姐还是周太傅亲手带大的,这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周太傅该多难受。”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仟夕瑶的脸颊,说道,“你这是给朕挖个坑,让朕往里跳呢?”
仟夕瑶被说的不好意思,把头埋在皇帝的怀里,闷声说道,“我就是觉得那周二小姐,委实可怜了些。”
“那要是你哥哥真的喜欢这位,你打算怎么办?”皇帝轻轻的拍着仟夕瑶的后背,温柔而坚定的问道。
仟夕瑶在皇帝怀里拱了半天,才娇嗔的说道,“陛下的意思,好像是,只要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难道这事还是我说了算?”
皇帝却说道,“朕要是准了呢?”
仟夕瑶猛然抬头,眼神明亮,“陛下,你说的是真的?”
皇帝失笑,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要看你打算在怎么办了。”皇帝其实很想为周太傅做点事情,以前刚登基的时候,周太傅没少给他找麻烦,可是现在再看,却又觉得周太傅确实是难得人品,他就改了想法,想要让这位老人家过的好点。
当初周二小姐守望门寡的事情的时候,他也听闻过,听说周太傅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回头就病了。
就像是仟夕瑶说的那番,果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
想着邢玄毅不过就这么点,几个月的孩子,皇帝都不愿意他受一点委屈,更何况让一个青葱的女子守活寡。
“我要先见见我母亲,问问她怎么回事。”有皇帝撑腰,仟夕瑶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很快就下了决断。
“那就让仟夫人明天进宫来好了。”皇帝说道。
仟夕瑶见皇帝这般通情达理,心里柔软的不行,抱着皇帝使劲儿的亲他的面颊,说道,“陛下,你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我快爱死你了。”
皇帝冷着脸说道,“什么死不死的。”最后却还是在仟夕瑶孜孜不倦的讨好亲吻中败下阵来,唇角绽放开笑容来,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温情,他主动抱住仟夕瑶,回吻了过去,外面下着细细的小雪,寒冷异常,屋内却温暖无比,两个人缠绵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