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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躲开了,可是那个合道高手在前冲的过程中忽然朝左侧后方一闪,黑蓝色的身影在空中几下闪烁,居然对着刚刚完成瞬移的银尘再次急冲过来。
闪返瞬错破防!
箭袖之中狂风暴起,一把淬毒的匕首毒蛇一样刺向银尘的心脏,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尺不到。
近战范围,银尘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任何魔法,只能凭着本能微微侧身避开那匕首,同时右手闪电般地轰出一拳。
黑暗化作刀锋,沿着拳风斩杀而去,那出拳的速度,几如光芒,几如幻象,几如幽灵的狂舞。
那是世间出招最快的神功都无法比拟的,高达40马赫的惊天拳速。
魔哭冥斩拳一式。
然而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风柱轰然爆发,将那人完全包裹在内,那亮色的黄马褂在暴风中破碎,露出里面玄器半身甲的真容,暴风在接触到黑影一样的拳芒的瞬间,轰然发出一声爆炸的巨响,接着完全破碎,而那件玄器半身甲,也被魔法师惊天的一拳直接打碎。
碎片纷飞的瞬间,那原本次空了的匕首猛然朝左一划,立刻命中银尘的身体,同时一道幽暗的光芒轻轻闪烁一下,银尘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丢出十几丈远。
“有刺客!”“保护大人!”呼喊声响起,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合道高手狞笑着朝银尘拱拱手:“建州奴儿正蓝旗,纳诺雄风,见过大人!”说着腾空而起,居然嚣张地踩着冲过来的御林军的脑袋,飞奔而去,那速度,暗灵巧的伸手,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也反应不过来。
魔法师重重摔出了差不多二十丈,眼看着那人得意洋洋地跳上午门城楼,居然是朝着皇宫大内逃去,白银色的瞳孔中早已大雪弥漫,心中的屈辱化为无由的火焰,焚烧着反射神经,此时他根本顾不上将光明和火焰结合,直接变出一把精钢枪头的长枪,白银色的左手朝长枪的木柄上一握,那杆长枪就在法力的作用下,扭曲变形,瞬间就变成了一把肩扛式火炮。
魔法师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根本不起身,靠着法力和手臂将火炮举起,用神识瞄准锁定,左手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霸铳黑天炎龙神杀炮!”
剧烈的轰鸣之后,一颗火球飞射而出,赶在那人的身影在空中闪烁,即将消失在城楼后面的一个巧妙的瞬间,命中了他。
一道刺目的火焰闪光照亮了夜空,紧接着那颗命中目标的火球轰然膨胀,从不过碗口大小,膨胀到了至少五丈直径,仿佛夜空里陡然升起一颗硕大的红巨星。火球的周围,环形的罡风化为冲击波四散开来,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火球扩散成夜空中最美丽的烟花。
银尘扔下炮管,慢慢爬起来,那炮管落地之后,再也没有变回原来的形状。
【南方帝国潘兴紫禁城·养心殿】
一天后。
“平身吧。”高坐在主位上的灵皇淡然道,尽管他尽量装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木然表情,可魔法师依然能感觉到,他那强压着的平静淡然的语气背后,滚动着怎样的焦灼,愤怒和失望。
“还有忐忑。”魔法师细细品味着皇上那貌似淡然的三个字,雍容华贵地起身,仿佛刚刚跪下行礼的是别人一样。这是银尘来到潘兴城之后第一次下跪,不是什么入乡随俗的规矩,而是承担灵皇怒火的必要反应。
他在进门之前,就听到戴荃吩咐,必须下跪行礼,皇上这会儿心情非常糟糕。
魔法师的傲骨此时作用不大,银尘纵然心里不怎么愿意,也必须忍气吞声。他站起来,体态自然,神色自若。灵皇抬起眼皮狠狠盯了他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用一种表面懒洋洋的,内里却压夜着愤怒失望和忐忑期许等等纷繁又有些激烈的情绪的声音问:
“你的神功,还具备冰冻的能力?”
“不!”银尘矢口否认:“火焰的力量,正常运行神功的时候为燃烧,逆行则为净化,因为天则不同,故而牺牲了对等境界的防御力与闪避力,以获得大范围和长距离的攻击,臣下之闪避,乃熔炼神兵之故。光芒之力量,乃火焰力量之变体也。”
“那你的玄冰力量是怎么回事!”灵皇声色俱厉:“抬起头来,看着朕回话!”
银尘依言抬起头,白银色的瞳孔直勾勾地对上暗绿色的瞳孔,一点儿也不回避,灵皇狠狠一拍椅子的扶手,暗绿色的瞳孔猛地亮起一片鲜艳的绿光,一股强大的威压爆发出来,弥漫整座大殿。魔法师静立在狂风暴雨般的威压之中,岿然不动,从各种意义上都是。
仿佛有气流从灵皇的眼睛里射出来,原本安静的大殿中滚动起真实的风压,而不仅仅是气势上的无形变化,风压一层层铺陈开来,充满大殿,然后再一层层聚拢而来,集中到魔法师的身上,变成有形有质的,如同高压蒸汽一样的重压。魔法师的身影,却一如既往地挺拔。
“寒冰的力量,来源于血脉秘术,这术法臣原来并不会,但是在赤血秘境中,获得一位前辈高人的传承,自然就学会了。”银尘缓缓解释,每一个字都平静坦然。白银色带着精致魔纹的瞳孔中,没有丝毫异动的灵光。然而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掌心里,旋转着两仪的奥义,黑暗与玄冰的利郎,结合成名为“精神侵染”的诅咒魔法,辐射般地充盈了大殿,而不是对着灵皇直射过去。那精神侵染魔法如同某种气氛,或者无形而潜移默化的影响,巧妙地避开了灵皇身上可能携带着的被动防御精神攻击的神兵。银尘并没有打算通过这样的精神侵染来控制灵皇,只是想增加点说服力而已。
风压在大殿之中慢慢平息,灵皇身上的威压也渐渐消退:“秘境之中,波澜诡谲,谁也不能肯定会遇到什么……你既然使用秘术发出玄冰之力,那么你一定会用到许多血液了?”
“臣自有办法。”魔法师从容应对。
“但朕不希望你在歧途上走得太远,玄冰之法,强则强矣,可一旦需要使用自身血液,后果难料……血液还好说,毕竟可以用兽血凑合一下,可是骨,脑,皮之术,实在危险已极!朕不愿意因为什么事情平白损失一位翰林院讲经,因此特令你以后不准再深入钻研此等邪道,你省得么?”
“皇上,臣就是因为很少使用这种秘术,五年过去,到了今天也只会血液凝冰一招,脑,骨皮都还没有学,也不想学。臣在秘术一途,谨小慎微,除血液之术外再无其他建树,皇上对臣下的关心,臣——愧不敢当。”
“也没什么不敢当的,朕,比较看重你的才华……”灵皇的声音软下来,僵硬地活动着面部的肌肉,似乎想摆出一副和蔼的表情,不过在魔法师眼里,他的伪装并不成功:“好啦,今天朕叫你来不过问明一点情况,现在没你的事情了,还是赶快去主持铁山大会要紧,昨天你铸造的那件珍品,很好,也算是真正将那些宵小之辈镇住了,至于玄器道的比拼变得无聊什么的,那不过细枝末节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下去吧!”
“臣告退。”银尘恭恭敬敬地退出来,转身的一刹那,嘴角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露出一个完全的,奸计得逞的笑容。
“蒙混过关了么?我看未必。灵皇可能心里还有点疑惑,所以,得让黑零再次出场一回,让灵皇获得新的情报,同时也被新的情报误导……”他这样想着,飘然而去。
而就在他告退的同时,戴荃恭恭敬敬地进来磕头。
“启奏皇上,忠顺王府私自提审钦犯,干扰三司会审,徇私枉法,已经由御史大夫风闻启奏,还请皇上治罪。这是票拟。”戴荃进来,恭恭敬敬地给灵皇叩头,此时的养心殿里,魔法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呈上来。”
“是。”
灵皇没有去接原本奏折,只是拿了票拟,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忠顺亲王……他想做什么?”
戴荃:“皇上,粘杆处已经查实,中顺王府私自提审罪臣赵光冲之子赵玉衡,是为了一件古玩……”
“嗯?!”灵皇听到“古玩”二字,暴怒地哼了一声,滕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个忠顺王,也太不像话!来人,去将他叫来,朕,要亲自问问!”
“是。”戴荃退下了,养心殿里,只有灵皇焦躁的来回独步的声音。
【南国潘兴城中顺王府·地牢】
当赵宇手捧灵皇的旨意,走到忠顺亲王背后三十步的远处时,一眼就看到忠顺王爷的面前,树立着一排站笼。
赵玉衡,王雨柔,柳梦仪,紫鹃,四个人都被全身枷号,锁在装满铁芨藤的站笼之中,困锁了一天一夜,那是一种很难想象出来的残酷刑罚,站笼之中,遍布钢铁人的尖刺,中间只有容许一个人紧绷着肌肉挺直了站立的空间,稍微动弹一下,立刻就被刺得血肉模糊。何况还有忠顺王府的下人们从头往下浇冷盐水,甚至还有拿烧红的长针故意去扎的,总之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磨,三个女孩都已经昏迷过去,任凭尖锐的铁丝将后背和双腿划得稀烂,也不过本能地抽搐一下,再也不能吭声了。
只有赵玉衡还在挣扎,负隅顽抗。
“你倒是说啊……”忠顺亲王显然不过是偶尔来看看,神情自在地背着手,看着血肉模糊且脸色灰暗的赵玉衡:“这么硬撑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的。”
赵玉衡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知道这位蛇面秃眉的丑八怪王爷问的是什么,不过是那岳窑五彩小盖钟而已。
那岳窑五彩小盖钟,乃是第六王朝末代皇帝的遗物(也就是哈兰家的东西),并非他崇王府本来的东西,而是妙音送给他的,某种意义上的“定情信物”,在崇王府查抄的混乱之中,这个东西被柳梦仪私和着大堆的金银财宝私自转移了出去(通过妙音在大理寺,刑部的内部关系),作为日后但凡能够起家复爵的依仗,而赵玉衡在监牢中趁着某人来探监的时候,嘱咐他们将这些财宝再次转移,因此就算柳梦仪当着他的面很不给面子地招供了,“丑八怪王爷”的手下也一根毛都没捞到,因此才会对他大动酷刑的。赵玉衡知道,眼前这个丑陋无比又贪得无厌的家伙,要的不仅仅是那一只岳窑五彩小盖钟,而是更多的,更好的五彩小盖钟。
他知道妙音一定有更多更好的小盖钟,因为那岳窑五彩小盖钟是他带着林绚尘去拜访妙音,玩九连环的时候,妙音端出来给他们沏茶用的东西,用完之后,两只小盖钟分别赠送给赵玉衡和林绚尘,而那只岳窑五彩小子母透心连环壶,被妙音仔细洗了,摆在橱窗里天天观赏,说什么“最干净的人用过的干净东西,不可与脏污的世俗浑物沾染上一点。”
“只要供出妙音妹妹,一切都能解决,但是——”赵玉衡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还这样想着,坚持着,他不肯将妙音供出来,是因为,不仅仅林绚尘有个替代品哥哥,他赵玉衡,还有个替代品妹妹呢!
妙音是什么人?是比萧音飞更接近曲中圣手的琴法大家,是世界上最接近林绚尘的诗词大师,是精通禅道,很会打禅机说巧话的优秀女孩,是比起王雨柔更漂亮,也更高洁的软萌妹子,而不是王雨柔,柳梦仪,紫鹃这样可有可无的,在赵玉衡心里只占据一般分量的女孩。赵玉衡是怜惜天下女孩,可当他自身的利益都保不住的时候,他首先抛弃的就是这种怜惜。
赵玉衡对于任何与他作伴的人来说,是个只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的人,在东海秘境冰火岛上的所作所为,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