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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王赵雨露之所以敢来挑衅银尘,强抢林绚尘,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看错了银尘对林绚尘的决心,他以为,或者说除了真王和皇上以外的所有南国贵族都以为,银尘又是送光器又是定亲,又是发誓不再续弦的,不过是为了讨好甄老太君,抱得美人归,或者说为了讨好势力庞大的崇王府,进行联姻和利益结盟,真正对一位只有虚名的郡主能抱有什么感情,那都是嘴上说的,普天之下,千年文明,男人何时会将女人当回事?男人何时需要将女人当回事?!
林绚尘在王府里,那是王府的千金小姐,还是有些地位的,可是如今王府倒台,她立马成了庶民,美王拦截她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银尘会来。按照南国贵族之间的规矩,王府一倒,一切姻缘关系利益链条立马作废,别说只是放了定,收了小礼,就是真正嫁过去进了门,也是可以复又赶出来,免得“诛灭九族”的时候被牵连到,全家遭殃,只有真正生了孩子,那才是牢不可破的盟约呢。
美王原想银尘会爱惜羽毛,根本不管林绚尘生死,没想到居然自己巴巴跑了来,被拂了面子的美王当时脑筋一热,就下了狠手,结果反而被银尘揪住痛打一顿,折了一个返虚高手,这一下,是伤筋动骨了,美王赶紧悬崖勒马,他可知道,这个神武侯手里掌控者天下第一军势,赵光叔那么几万人都奈何不住他,自己不过一个勾结阉党的小小王爷,硬碰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乎,美王赵雨露赶紧喊了一声:“卜固修!赶快将你那破玩意收起来!”顿了一下,又道:“本王有要紧事情!先走一步,你在这里给本王好生盯着!”
他这一喊,周围所有的御林军,还有银尘身后的龙禁尉们都听明白了,这王爷是真的绷不住劲了,要缓和关系,毕竟那么大一只怪物,除非动用红衣大炮或者弩炮,人力是没法对付的,此时不乘胜追击,反而抽身后退,显然不想将场面弄得不可收拾。
卜固修听了,脸色一苦,赶紧不由分说地抓来一个路人,再次动用秘法将他的皮剥了,变成收回骨肉魔的代价,那骨肉魔在一串密咒声中,瞬间缩小,最后变成一副只有巴掌大小的肋骨架子,收入了卜固修的掌心。
卜固修有些忐忑地往大街中心看过去,他知道自己此时就是被王爷扔出来的炮灰,吸引银尘的火力或者说怒火的,神武侯要是不依不饶,只怕他就得在这里牺牲了性命,然后成为美王赵雨露发难的借口,真正开启不死不休的“仇恨模式”,倘若神武侯就此罢手,那么按照贵族圈子里的规矩,这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了。美王和神武侯两家,也算是没有撕破脸皮,将来有了什么机会,甚至可以修复关系。
百年帝国,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是赵光叔做出犯了规矩的事情,皇上至于查抄崇王府?北面那么多战败的将军,哪家不能抄?
南方帝国,文人获罪不能死,武将横死不免罪,就是这么一个重文轻武到了极致的德行,要是南方帝国统一了整个星球,又没有外星人找来,只怕这个帝国真能万寿无疆了。
文官治国,内部稳定至极,但是防卫极端脆弱,难怪北武帝想要文武协调,搞将相和,这样的国家内部治理有方外部战备强大,谁碰谁死,不长久才真见鬼了。
卜固修想到这里,心里不由默念佛号,祈祷天上的神佛能保佑他一下,别让银尘不管不顾地打起来,他如今是手段尽出了,这个骨头魔是他最后的绝学了,可是看到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保镖一死一伤的结果,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个神武侯加游击将军的对手。
备选的武陵王啊,那真的是武陵王级别的战力。
他祈祷着,定睛往街中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哪里还有银尘和林绚尘的身影?原来刚刚银尘启动光芒和水融合魔法的瞬间,就已经打定了主意逃走,一个瞬移,就将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毕竟就连美王自己都不相信美王能追着去神武侯府里要人吧?
这么一下,双方都得借坡下驴了,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但是都互相给了面子,以后要是没有利益冲突那就真的井水不犯河水了。至于生死状?那是什么?
卜固修看着华斩风在那里收队,自己也赶紧振作起来,命令御林军重新布置防线,将这里守好了,虽然美王走了,可是美王的势力还在,此时的卜固修和詹光就代表着美王,只要队形不散乱,那就不会怕什么人胡乱参本了,毕竟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记录每一个来这里“看望”的势力,同时防止崇王府里的人溜号。
当队形整理完成的时候,太阳也渐渐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间了。
【正在抓紧时间施工的神武侯府邸】
“别哭了,哭多了伤身体的。”白银色的男孩怀里,软玉温香,天地间第一灵秀的女孩儿,终于可以在那温暖又安全的怀抱里,真正放心地,放松地哭泣起来。
银尘拍着她的背,避免她哭得呛住气管,咳嗽起来,此时鼻孔里满是温柔的处子芬芳,身体不由得有些燥热,但他此时无论如何也将这股火气压下去了,此时正是哀痛之时,焉能行乐?
林绚尘真不愧是林黛玉的转世重修,那眼泪多得简直可怕,从草草吃完午饭,太阳偏西一直流到了夕阳西下,她不能不哭,先不说百花园中的那些姐妹,待她如父的崇王老爷,喜欢她的二哥哥,单是潇湘馆里一个紫鹃,就够她哭好久了。
此时,银尘已经从翰林院点卯回来,他今天没课,只需点卯,便顺带着打听了一下整个事情的进程,他找人打听消息不找那些有的没的,直接找了当事人夏守忠,也没有问什么特别敏感的问题,还给了这个真正的奴才银子,闹得夏守忠不太好意思,打听完了,回来之后也只能唉声叹气几下,宽慰林绚尘“徐徐图之”。
安琪儿三个人是没事的,她们是银尘的奴才又不是林绚尘的奴才,在朝廷内的关系根本没转过去,还领着银尘发放的月例,根本不能算王府的人,参与王府谋逆显然说不过去(安琪儿的口供里说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不再处罚之列,只被严重警告不许再踏入王府。龙倩儿那边,有现任真王赵凌云这个闷骚葫芦出面,身上又挂着一个月的“临擢”,未免有点纨绔子弟的作风,抢了人家小姐当侍女,于是龙倩儿被勒令在真王府里圈禁思过,不能出府了。毕竟这事情敢管的人没心思管,有心管的人没胆子找年轻王爷的麻烦,只能如此作罢,除了这两个,就是娟儿和小红两个跟随老太太的大丫鬟,鹦哥因为牵涉到王夫人的一些事情,没法说清楚,结果被粘杆处扣留了,只能让娟儿和小红陪着老太太,踏上伤心又暗含期待的回南之旅。其他的女人,甭管什么样,一并被送进了教坊司。
皇恩浩荡?才不是,此时正是龙颜大怒的敏感时期,整个教坊司里,一切明的暗的手段一概停止,谁也不能赎身,如同“严打”一样,连某些人想救出一个扫地种花的小丫鬟当“糟奴”玩玩都不行,一律在教坊司里等待讯问。而且皇上亲自下战书,要求严防各房一等丫鬟,小厮交通外人,徇私舞弊,营救主子,而且这些亲近之人,未必不能看到听到些什么,或许某些时候比主子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总之必须严加拷问,确保万无遗漏。
紫鹃这样的大丫鬟,自然没法脱身了,而且眼看着严刑拷打就要加身,不仅是她。连绫罗这样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也不会放过的,这个时代的特务机关,呵呵。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银尘给夏守忠施加影响,甚至暗中给皇上也施加了一点点影响,让两个人觉得呢,潇湘馆的人可以不论,毕竟他们是被坑了三百万黄金的受害者,紫鹃(戴鹦哥)和绫罗只怕根本没有参与的时间和动机,便被放过,只是收在教坊司里,等待处分。
“如今龙颜大怒,皇上正在气头上,真要去赎人,只怕就是顶风作案了。”银尘看着林绚尘不哭了,才轻声道:“姐姐们受苦是一定的,但还不至于从此天人永隔。”
林绚尘点点头,粉嫩的小脸上悲容不退:“李梦诗姐姐已经跟我说过了,舅父进去后,曾托人送信出来,乞求亲戚们伸出援手,周济一下家人,可是,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世态炎凉,一至于斯!”
“你也别过早怪罪那些亲戚,说不定他们和我一样在等待时机。”银尘安慰道。
林绚尘忽然抬起头来道:“银尘哥哥,若果我放弃潇湘馆里的二等三等丫鬟,要你去救救赵月诗,赵香兰,冯夫人,你……能行么?”
“放弃谁?”银尘有点惊奇:“你为何要……”
“我知道的,每一个府邸,赎人是有名额限制的,而且你不能发动真王来赎人,以免暴露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听人说,这案子一发,真王府,尊王府都被御林军戒严了,还有大量的粘杆处的探子进入王府,你和他……”
“我知道,通讯已经断了,暂时只能各自为战。”银尘沉思道:“按理说,这次就算赵光叔倒台,崇王大人也不应该被牵连至此,就算是倒卖神兵,犯了大罪,但是动机上没有谋反的嫌疑,怎么说也不过是流放的刑罚,可是听夏守忠说那可能就是死罪了……依我看,只怕幕后还有人捣鬼呀。”
“舅父不可能流放的,银尘哥哥你不明白,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真以为所谓的祖制,兄弟亲情能左右皇上的决心吗?当年仁皇登基,可也杀了不少兄弟呢……祖制归祖制,只要不是当众在御斩台砍头,大概都不会算是手足相残吧……”林绚尘凄伤地说道,眼泪又流了下来,从王府回来的这半天,她越听外面的传闻,就越觉得舅父的生还希望渺茫。
“不是还有个赵光叔么?杀一个还不够?”银尘诧异道,在他眼里皇上并不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而是一个有点胆小的胖老头子,这种人,对强敌畏首畏尾,对亲眷网开一面,文章很好,书画很好,甚至刺绣也能很好,但就是没法下定决心扩军备战。
“怎么能够?君王威仪是要维持的,面对谋反之人,千年以来任何一个帝王都只有株连九族一条路可以走,否则堵得住悠悠众口?银尘哥哥你难道没听说,刑部侍郎韩萨德冒死进谏,恳请皇上不要以情枉法,否则各路亲王都不会乖乖坐着不动了……”
“韩萨德?尊王的人?”银尘觉得更加不可思议:“尊王真王崇王可是利益联盟!这次抄捡崇王府尊王赵风雷可没有少使绊子!”
“少爷许是记错了,韩萨德以前是尊王的人,后来投奔了忠顺老王爷,他本是戏子出身,艺名‘含官’,如今进入刑部当差,靠的完全是忠顺王爷的推荐……”李梦诗这时从外面进来,端着两晚稀粥,还有至少五碟子小菜:“少爷,少奶奶,天快黑了,吃点东西吧?少奶奶伤心了些,就算咽不下饭粒,这粥也多少喝一点吧?别哭坏了身子……少爷的家,可就真的指望您了啊……”
李梦诗的劝慰让林绚尘身子狠狠一颤,赶紧从银尘的怀里钻出来,仿佛侍妾一样给银尘端饭,她是千金大小姐不错,可是一个闯过秘境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么可能真的笨手笨脚,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呢?她伺候别人的手法,还是很有一套的。
“忠顺亲王。”银尘吃了口菜,仔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仿佛这四个字也成了一道可口小菜一样:“呵,还真是……复杂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