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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泉在一旁暗自发誓,同时思考着继续利用朵兰特斯之毒“全灭真王,俘获银尘”的可能性,那边梁云峰已经用尊王世子赵德天的名号喊开了城门。
徐梦丽不得不开放城门,因为城墙不完整,刚刚经受了惊吓和极限的劳累的的少女们,可没力气和一群江湖上赫赫凶名的男人打一场城墙缺口争夺战呢。何况,她现在还需要借用崇王世子赵玉衡的名头不是?
魔威阁进城,赵德天和赵玉衡相拥而泣,而徐梦丽,则只能低眉顺目地来到明泉身边,准备聆听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她不得不这样,因为此时的解语宗里,还有许多强大的长老,护法,供奉的命,捏在明泉的手上呢。解语宗的罩门不是什么醒神铃,而是明泉手中的“断情针”。
修炼了其他神功的徐梦丽自己导倒是不怕挨上几针不过疼一点而已,可是像韩婵儿这样的高端战力,一旦被扎就没命了呀。
徐梦丽从刚坐了三秒钟的“真王主卧”里出来,低着头来到明泉跟前,眼睛盯着脚尖,脖子几乎折成九十度,低声下气地行了一个万福礼,接着就挨了明泉劈头的三句骂,句句带着“日了狗的婊子”这种下九流的人都不一定能骂出来的肮脏话语。徐梦丽绷紧脸,抿紧嘴,忍住眼泪和怒火,原本打算不可忍也要忍地熬过这一段艰难时光,等明泉骂累了,口渴了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却不防斜刺里陡然响起一道阴冷刻毒的声音,将徐梦丽从言语的地狱给拉回到凡界来。
“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婊子,本尊看你也差不多了。”冯烈山靠在一间房子的外墙上,袖笼着双手,阴阳怪气地冷笑着:“先前勾搭了方天航,现在又不知道将他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去了。这几天没人盯着你,你就胆大起来,先是勾搭本尊的弟子梁云峰,然后呢,居然和赵德天这样的血脉亲眷不清不楚~~~~~(拖长的音调),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吗?”
“冯烈山!”正在气头上的明泉旋风一样转过身,身上冒出一阵电火花:“你不要说话太难听了!本宫和你可是合作——”
“把恩师在乎的一个徒孙拿去喂给老鼠,就为了能让你多活一秒?这事情传回去,后果你清楚。咱魔威阁,可不比你们鬼鬼祟祟的兰波斯菊呢!”
冯烈山阴森森的回答,让明泉呼吸一滞,身上的电火花也不冒了,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用很平静,仿佛一点都没有动怒的语气道:“别忘了本宫的朵兰特斯之毒还没用完——”
她说完就后退了,一脸惊恐地看着冯烈山,或者准确地说是看着冯烈山手里的一具玩偶。
“将头娃娃?……你居然带了件玄器来?!”
“是啊?几年前承蒙你照顾,宗门里发了一笔小财,现在光器都不太稀罕了,何况玄器呢……本来嘛,这是用来防着黑山庄里的某些家伙的,没想到那些龟孙子没见着,却不得不先拿给你看了……你知道,这玩意没有《亡魂杀破大法》中的某些手段,中了就绝对解不开了,而且一旦发动必中的,谁也躲不开。”冯烈山拿着玩偶在明泉眼前晃啊晃啊,仿佛在逗小女孩,明泉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最后,她用了三次深呼吸才明白过来:“你是要插手本宫管解语宗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等女人们的家务事?”
“本尊就是听你骂得太过火了,人家也是千难万险闯出来,人家的弟子也不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能让你这么呼来喝去地随便吗么?世子殿下昨天还强调过手下要团结,不然走不出去这秘境呢,忘啦?当然,你们兰波斯菊的公主嘛!自然高人一等,连空气都不能和别人呼吸一样的,要隔离开呢……”冯烈山的语气越来越阴森诡异,听得明泉怒火中烧,可就是不敢发作,此时,她又被人给拿住了,还是长相不怎么样的冯烈山。
弥天散络只能抵挡罡风和部分毒素,没听说过能挡住玄器啊,而且,这个降头娃娃还是珍品玄器呢,只能被压制不能被摧毁,面对只有中下品质的弥天散络自然占尽优势。
明泉知道自己此刻根本没法硬过冯烈山,而且也瞬间明白了,魔威阁这次恐怕是要罩着解语宗了,想到这里,明泉就感觉到一阵不妙,可是具体哪里不妙,她还得好好考量考量。
“哼,无事献殷勤,以为徐长老真的会领情么!”明泉冷哼一声,不再看徐梦丽和冯烈山一眼,转身自己走了。徐梦丽趁着明泉走远,对冯烈山自然千恩万谢,居然丝毫不顾自己返虚期的境界,在冯烈山面前可以自称前辈,非要和冯烈山平辈相交。她的曲意奉承迎来了冯烈山的刻意亲近,于是在和深暗的不见天日的地下,一个同样深暗得不见天日的联盟,就背着明泉,背着整个兰波斯菊和后党阉党形成了。
而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由两位世子牵头的庞大势力中,一片平静祥和,再也没有出现过门派之间相互猜忌相互倾轧的事情。魔威阁弟子和解语宗的妹子,开始建立起一种不纯净的友谊,这种友谊之中,掺杂着太多超越了友谊的成分。
一日无话。
……
经过了一天的奔突跋涉,银尘带领着真王府的整个团队,瞅准机会远离了那条黑水长河,沿着与之平行的一条正常许多的地下河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曾经打算在秘境里面建立卫星定位系统的想法,此时再也不能从脑海的深处翻腾上来。大法师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本身就够奇特的海底秘境之中,居然还能藏着一整个几乎和海底隔离的地下世界。
在这里,一切所谓卫星定位都是虚妄的。他和他的队伍,此时如同蒙眼狂奔,在未知的海底岩层中走向未知的地方。
而银尘带领他们一路前进的最初动力,只是尽量远离那些蓝色老鼠而已。法师银尘是个完美主义者,他不希望将自己和朋友的身家性命建立在某些生物的“同类感”或者“仁慈”之上,对付不了的,永远都是对付不了,而不是说靠着某种类似骗术一样的伎俩蒙混过关。作为法师,银尘还是比较向往那种堂堂正正的对决和堂堂正正的击溃战术,而不是像术士一样尽高些旁门左道。
他们沿着一条大概十几米宽,流速和缓,水质上佳的地下静河先快后慢地前进,直到队伍里大部分人悬着的心都放下来。他们这一路,按照银尘的示范从静河里捞出许多流线型的银色长鱼果腹,或者用水桶舀一瞳清水放些净化的丹药来喝。当一天的时间渐渐流走,当身上的蓝火护盾渐渐消失,这支沉默的队伍也渐渐重新爆发出活力。
地下洞穴中,时不时地闪现出粼粼的绿光,那是含有某些夜光成分的石钟乳或者石笋。滴滴答答的声音永远伴随着行进中的队伍,苦咸的水滴从石钟乳的尖端滴下来,落在薄薄一层护体罡罩上被弹飞老远,清澈的地下河中,不是泛起银绿色的闪光,那是河中游鱼鳞片上的反光,远看就像河中乍现的刀光。然而每当这样的刀光亮起,一侧河岸上,必将闪现出一道更加璀璨的细长刀芒。
那是杨紫依的钢丝柳叶刀。
“前辈,不要过度捕捞,这些鱼说不定是什么稀有品种。”银尘的声音在队伍最前端响起,和面对蓝**鼠的时候判若两人。他那温和的语气,特别契合这里黑暗又寂静的美。
“啊?好吧。话说这些动物的将来你也要考虑吗?果然,江湖传言你和寒山寺的高僧认识也并非胡诌了。”杨紫依拉着刚蚕丝的线,将最后一条鱼拽上来,交给风管家的长随,此时她处在队伍的中后段,她身边聚集着一群神功不甚高明的男男女女,一边走一边在各种四轮推车旁边忙活着。
一股股绿色的烟云在这些推车立斗上空徘徊着,那是毒龙教最怕的灭龙毒岚。
银尘从队伍最前面返回身来,微笑着解释道:“不是为了那些鱼,而是为了这一方地下世界。这世界上的每一种生物,都是生态系统中的一员,都是食物链中的一环,一旦某个物种大量死亡以至于灭绝,那都会引起连锁反应的。”
“生态系统?食物链?”杨紫依很纯真地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呀?难道说是佛家所谓轮回?”
“肯定不是轮回。”银尘正准备解释什么突然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万剑心轻轻碰了下胳膊。“在长篇大论之前,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他将手里的火炬凑到了银尘的眼前一尺远的地方:“我感觉我已经忍了好久了。”
“就是,你不说我等都只能干等着,要不是万剑心提出来,都不敢直接问呢。”杨紫依也在一旁帮着腔。
此时,这一群正义的勇士们个个高举着火把,蓝色的火焰在火把顶端燃烧着,即便被从石钟**端滴落下来的水珠击中,也丝毫不受影响,真的如同那些变种赤炎魔身上的蓝色火焰一样。这些苍蓝色的火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伴随在这一队武士左右。
是诅咒吗?显然不可能。
“你说这些火把呀?”银尘微微地笑了一下:“其实就是从我释放完禁咒之后,经过那一片一直落雪的斜坡后就一直这样吧?”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呀?”万剑心挠了挠头发,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那黑色的头发,正在很蓬松地一根一根扎起来。
或者说,他体内的元气,已经形成了某种强力的静电场,正在慢慢渗透出他的皮肤。
“我第一次对付那些正常颜色的赤炎魔时,用了禁咒,之后就一直处于疲乏萎靡的状态。”银尘收起笑容,仿佛小学老师教学生一样解释着:“实际上即使是我的家乡,禁咒魔法也是被封印不得随意使用的力量,也因此叫做禁咒或者禁断魔法。这种魔法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可以永久改变一片地区的自然环境,除非用另外一种与之相反的禁咒来抵消。”
银尘接过万剑心手中的火把,继续说道:“这些火把在禁咒还在生效,自然环境还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经过了禁咒区域,也因此被当成了禁咒领域的一部分,从而被永久地改变了性质,你就是吧火把吹灭了重新点燃,也依然是这样蓝色的火焰,想要换回到普通的红色火焰,只能去买新的火把。”
“可是不仅仅是火把,连火折子都——”杨紫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火折子,翻开来,让银尘看那一点点细小的蓝火苗:“有办法吗?”
“换个新的不就行了?”银尘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回到队伍前面,就感觉整个队伍都停下来。
“恩师。”负责指挥队伍行进的赵凌云走上前来:“前面的斥候说,在往前一千丈就没有路了。”
“是吗?”银尘微微一挑眉毛:“路的尽头是什么?”
“悬崖……”
“是瀑布吧?我们过去看看。凌云,你留下来叫他们就地扎营,注意周围动向。”银尘说着拔腿就走。
万剑心和拜狱两人很默契地跟上,没有人注意到,万剑心的头上,越来越多的发丝竖起来,变成一个很蓬松的发型,头发的颜色,也渐渐变得棕黄。
他正在变回杀马特。
……
很快,他们来到了河流的尽头.
宽度十几米的,原本安静流淌着的清水,在这里猛然狂暴起来,变成怒吼着的白色浪花从悬崖顶端倾泻而下.万剑心带着银尘拜狱两个人,站在瀑布旁边,高举着火把向对面极目远眺,看到的也只有火把光芒够不到的远方里,一片黑色的虚空.
他们朝下望去,看到宁静的黑色河流,在这里陡然变成了咆哮着的白色巨浪,从悬崖顶端一跃而下,仿佛白色轻纱缝制的女神的裙摆,悬挂在圆筒形的地底深渊一侧.森白色的水雾从整条瀑布上升腾起来,绘制成一座湿冷厚重的云山,给这深渊之中凝实的黑暗,增添了几分肃杀的重量.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景色并不壮美,反而显出一股沉甸甸的诡谲.瀑布吧边缘长着一丛丛茂密的灌木,团城一颗颗毛茸茸的圆球依附在瀑布旁边,仿佛女神裙摆上编织好了的珠串,然而那些珠串的颜色,都是令人惊悖的铅灰,无论是粗壮的枝干,还是饱满的叶片,都和正常情况下绿色植被毫不先关.瀑布两旁的悬崖石壁,散发着正常的黑色,和银尘一路走来看到的裸露岩石没有丁点区别,然而石壁上灰暗的植物,更增添了一分凝重的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