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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道之人,可以增加修炼时间呀?每天两个时辰,又怎么足够?”银尘问出关键一点。
“修炼神功有多耗精神?师弟难道还没有体会吗?寻常之人,坐地练功,一刻钟内便头昏脑胀,再过一刻四肢酸麻,三刻时间已经两眼发黑,一个时辰之后,只怕会倒地不起,只有那意志坚韧,能成大器者,才能克服种种身心苦难,坚持行功,而一旦行功成了习惯,便再难改变,因为体内的元气已经按照固定的线路运行了,师弟你是天资卓绝之人,体内又有魔王气息守护,只怕行功起来,便如同我或者拜狱施主一样,浑然忘我,废寝忘食,连年月季节都浑然不知,恍恍惚惚几年过去,自然功力大成,睥睨天下了!你却不知道,一部神功,寻常庸人需要修炼一个甲子,才能勉强摸出一点门道,你呢?手底下三部魔威阁密典,不仅大成,领悟决战奥义,甚至可以加以改进,这份天资别人羡慕不来,你却当成理所当然,那自己的标准对照别人,自然以为人人和你一样,须知天下万事难,修行尤为艰,每天两个时辰,已经是这时尚大多数人的极限了,众生之中,有大毅力,大坚持者,从来都是寥寥。”
“古有神仙,讲道于高山之颠,闻道者百,悟道者十,而行道者一,《清风决》大家都懂,甚至我也懂,可是真正能够坚持下去的人很少很少,师兄说得是这个意思?”银尘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将他心里险些就要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天下神功如此难学,为什么没人将他变得简单些?”这个问题,他再也不会如同质问张萌萌为何不改进《残魂经》那样想当然地问出来了。他自己也改进过神功,甚至上个月还在改进魔威阁的镇派神功,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些神功简化。他消除《天魔解体大法》的时候,足足将这套神功复杂了一倍有余,要不是鬼厉名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出身,只怕都没法看明白,更不要说让鬼厉名定期跑到崇王府里教那三个小女孩了,只怕日后一老三少指不定演出什么故事来呢,他改进《亡魂杀破》《凝魂摄魄》以及从大山里的石碑上看来的《五雷正法》《玄罗掌》《光棱指》等等神功,那真是神功的外壳,魔咒的内核,光一个引导元气入体并且储存起来的步骤,就是魔法仪式和冥想术的结合,简直就是只有二级以上魔法师才能搞定的复杂玩意,甚至在行功吐纳的时候,还要分心进行各种计算,简直就是拿活人当机器人使唤了,也真难为他身边的人,如何能够理解并且做好这复杂如同凝练法术位的种种一切。他自己改进神功,尚且越改越复杂,更不要说别人了,就是万人往,玄智大师那样的极道强者,也不敢妄言修改神功,天底下唯一一个敢随便改神功的人,就是曾经负有“口诛天下”之名的河老,何时休,可问题是,他可是着天底下最强大的两脚直立行走生物了,其他人,离他的境界差得太远了,如何能和他相提并论?
银尘自己尚且做不到简化神功,只能越修改越复杂,便自知没有理由强求别人。实际上,获得了太初传承的他,多少能够知道这天下神功的来源,绝不是什么须佐之男淫,只怕也是太初级别或者次一等的的神秘存在。人类,可以由神功发展出新的神功,但那也要元婴巅峰的修为,而创造神功,只怕绝非在人类的能力之内。
“阿弥陀佛,师弟所言,真是字字珠玑呢!没错,听禅者不知凡几,号称顿悟者也有万千,而佛陀真身,自古不过那么几具。”了禅轻叹一声,最后总结道:“银尘师弟心中的阿赖耶识,不仅未曾熄灭,反而更加精纯凝实,这是好事,对师弟自身,或是对天下苍生,都是好事,贫僧自然要去转告恩师,让他也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三人都轻轻笑了起来,隔音结界内的气氛更加轻松惬意起来,银尘和两位朋友聊着天,全然不觉,他体内过剩的黑暗力量,绝不是寻常的因由就能解释清楚的,甚至,不是对冲提至能够解释清楚的。
银尘从来都不知道,对冲体质,需要光天使和吸血鬼为了叛逆的爱情结合,产下男婴,才会在人间出现,他的父母,都是华夏后裔,他的体内,根本不可能拥有天使血脉或者血族血脉!
他真的是对冲体质么?
没人知道。
……
【昭和八年六月廿】
时间一晃到了盛夏,正是太阳毒辣,夏朝汹涌之时,经过了摇摇晃晃的有点儿无聊的三天,被客船晃悠得昏昏沉沉的银尘有点踉跄地跳下船板,到了东海玄罗岛上,这里离陆地大概有个几十海里,算是很近了,大大的玄罗岛周围还有许多小小的岛礁露在风浪渐起的海面上,早已被彩色的珊瑚和绿油油的植被彻底占领,横生的枝丫之间,塞满了海鸟的圆巢,里面还不时窜出几颗新生的小雏鸟的毛绒脑袋,空气中充满了小海鸟们软萌的啾啾声。
银尘登上的这座海岛,也依然植被丛生,除了一座小小的码头,一条窄窄的土路之外,都是盎然甚至有点威武的绿色。小码头和土路都是寒山寺的僧人们修建起来的,没有要天下人一个铜板,算是彻底的义举,也正是这种义举,才让天下人对寒山寺敬佩有加,使得他们千年来香火不断。银尘一行人下来,之后,就和了禅告别了,他如今虽然带了一队禁军,却俨然以金刀门弟子的身份行动了,他和拜狱在这里,等着万剑心或者真王赵光怡。
虽然秘境之中所有人都处于零和博弈的状态,可是总有那么一些真正能将一己私利,放到一边,全身心地投身正道大业的人,相互抱团,联合起来,利益均分,抵御黑恶,这些人,包括金刀门,铁剑门,还有暗中配合的真王府,甚至还可能包括身为主场的寒山寺。
了禅已经去找他的师叔玄苦大师去了,此时,岛上的护山大阵已经被寒山寺掌门拿着上品圣器砸了个稀巴烂,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危险可言了,因此苦禅带着玄智回到寒山寺山门,准备九月九重阳时节的弘法日活动,这座岛上,只留下来玄苦,玄生,玄禅三位住持坐镇,玄苦,玄生两位都是玄智大师的师兄,舍利境界的修为妥妥的,至于,玄禅,作为苦禅大师的的开山大弟子,他的修为是毫无疑问的金身一重,也就是所谓的元婴一重。寒山寺如此的大阵仗坐镇秘境,让往来的正道魔道都俯首帖耳,不敢挑起什么事端,甚至来正魔两道的厮杀争斗都不敢有。正道之人是看在寒山寺的公允和威信上,觉得在“寒山寺的第盘”上动手会伤了高僧们的面子,而魔道之人,则在担心一旦和正道冲突起来,两方争斗补休的话,难免寒山寺的人会插进来,那时候他们这些邪魔们来跑路的能耐都没有了。
这样的相安无事在码头上就体现出来,和银尘这艘出海客船一起来的,还有几艘挂着绿色小旗子,上面绘画着一张扭曲的黑骷髅脸的乌篷船一起靠岸,从上面走下来许多面色阴沉,带着绿色尖帽子身穿暗绿色披风长袍的男男女女,他们的目光锐利而阴冷,扫过银尘这边的时候,连拜狱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微微皱眉。
“连没有修为额人都敢来碰运气了吗?嘿!”银尘很清楚地听见那群人里面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噤声!这次我们也是来碰运气的,就别笑话他人了!我们穴蛇帮,虽然这几年发展得还不错,可也不过是个仰仗魔威阁庇护的中等门阀而已,在寒山寺的地界上,还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另外一道声音从那群人中间传过来,银尘听清了,那是詹光的声音,五年前的秘境生涯,是他如今最记忆深刻的一段时光,那里他见过的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都不曾模糊,不曾遗忘。
詹光虽然口里说着要低调,可是语气中那一股老子天上地下八荒六合排第一的嚣张劲头,任谁也能听得清楚明白。那些同他一起来的所谓穴蛇帮的男女修士,都低声窃笑起来,他们的笑声都是奸邪阴冷的,同银尘一船而来的其他几名散修,连同银尘带来的一队护卫都,不免觉得头皮发麻,甚至身子都微微打颤。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在化气境界以下,这和江湖上普遍以入体为世外高人的标准比起来,似乎是一股深沉强夯得不能招惹的强大势力呢。
“别理他们,一群魔道而已。”拜狱压低声音对银尘说道,化气境界看起来似乎很可怕,可是真要一对一利用天则决斗,这些人中只怕只有一个人能和拜狱相较一二,其他人都是一个交错破防就搞定的事情。
“不是邪魔,一群中二病而已。”银尘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客气:“真不知道那些见了傀儡宗就哭爹喊娘的家伙,还有什么胆子在法爷我面前嚣张呢。”银尘说完,拉起拜狱就走,他的声音一点儿也没有压低,只怕码头上的人都听见了。
“小子,有本事别进秘境!落到爷爷手里,你就知道这江湖道上,有的是需要谨言慎行的规矩呢!”他的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是詹光的声音,似乎是他的门人?银尘没心思分辨,他甚至连那道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都没心情知道。
“我记住你的话了,咱们秘境里面见!”银尘高声回了他一句,就沿着土路慢慢走去了,而那些所谓穴蛇帮的人,并没有追上来不依不饶。
梁子结下了,可是无论银尘还是拜狱都没有放在心上,秘境之中,禁绝一切常规或者稍微非常规的消息传递手段,无论个人还是门派,进去之后就是黑暗森林一般,一切需要独自摸索厮杀,门派仇恨,正邪过节,这些早晚都要在秘境之中结下,在秘境之中解决,现在和魔道结仇,不过早几天而已。
他们沿着那条尘土飞扬的简易道路走了大概一里的样子,便看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雄伟庄严。那是一个边长差不多四五里的正方形的广场,尽管和整个玄罗岛比起来不值一提,可是和站在广场上的人比较起来,那就显得颇为宽广甚至空阔了。彼时,广场之上三三两两地树立着许多的帐篷,有些朴素清雅,另外一些却是黑暗奢华,界限分明地分立在左右两边,无声地对峙着,左边清雅朴素的帐篷周围,大都十分干净,除了几只作为防护阵眼的灵器宝剑插在地上,便再难看到一丝杂乱肮脏,右边的奢华帐篷可就难看多了,碎酒坛子,破碗,烂木桶,不知怎么就变得血迹斑斑的破衣裳,甚至还有几具玩剩下的女仆的尸身,都暴露在空气中,嚣张又碍眼,奇怪的是,哪里没有丝毫蚊虫盘旋,恶臭扑鼻的不堪气氛,只有一股股阴冷邪魅的血光早每一顶帐篷周围盘旋荡漾着。银尘扫了一眼,便大致了解了这些帐篷的归属,不外乎魔威阁,毒龙教,血魔门,正黄冈,群妖殿之流,还有一些新近起来的魔道势力混杂其中,大都是那种不杀人放血一刻都过不下去的“野魔道”,这些帐篷的后面,树立着更多的更高大华丽的帐篷,那里的帐篷今之华美,不时有几个仆人一样毫无修为的软脚色从里面战战兢兢地留出来,为主人家布置些许东西,而帐篷周围的,清一色的杀马特造型的守卫横眉竖目,跋扈又蛮狠地将这些华美的黑色帐篷和群魔们的暗红色,暗蓝色,暗紫色,暗绿色帐篷隔离开来,仿佛在表明自己不是魔道一样。这些帐篷的周围同样干干净净,可是碎瓷片和碎布条之类的零星细小的碎块,以及扫帚狠狠划过地面的痕迹依然明显,很显然这里时常有人打扫,体现出一种人为的干净,实际上喝剩下的酒坛子和玩剩下的女人都和那些魔道人士一样,直接仍在外面,然后被手疾眼快的仆人们打扫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