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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戌时, 房中浓郁的花香仍旧未散。
莺莺乌亮的发垂着身后, 随着她扭头的动作露出汗湿的后背, 黛紫衣裳已经成暗紫。
她还是很不舒服,随着情人喃的缓解意识也是恍恍惚惚, 只是偶尔间会有所清醒。如今被顾曼如这般瞧着, 她一个激灵似回了神, 小脸煞白泛红傻呆呆坐在钦容身上, 唇瓣微张还沾染着钦容身上的血。
此时房门大敞着,吹进来的夜风卷起一股又一股的花香。
闻着这飘飘醉人的香气,莺莺身子软了软又趴回钦容身上, 在这一瞬间理智与羞耻感交替侵蚀着她, 她不由将脸埋入钦容的项窝,肩膀抖了抖重新咬住他脖子上的伤口。
“……莺莺!”看着眼前这一幕顾曼如身形晃了晃, 好在晓黛及时扶住了她。
此时里屋内只有顾曼如一人进来,外厅里武成帝负手而立,他的身侧站着的顾明致和顾凌霄。
张公公将其余大臣堵在外面, 他带着御医低垂着头进来,见御医压不住好奇目光想往里屋瞧, 冷笑了声尖细问道:“赵御医,太子殿下情况如何?”
赵御医被吓得浑身是汗, 他擦了擦额头躬着身体,赶紧回复:“太子殿下无碍,只是受外力撞晕,脖后有些发青。”
可想而知, 当时莺莺是下了多大的狠手,不仅是兆时太子后颈青紫,就连莺莺自己的手也因此肿了。
屋内,纱帘微晃莺莺还趴伏在钦容身上,顾曼如受不得这刺激想将莺莺拉起来,钦容动了动挣开被莺莺抓着的手,他扯过一旁的薄毯将莺莺裹住,抱着她坐起来阻止顾曼如。
“母后。”钦容嗓音微哑,他只将手落在薄毯上,看也不看怀中的人提醒道:“莺莺情人喃发作,此时还未完全解.毒。”
莺莺身中情人喃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在景和酒楼就已经在武成帝等众大臣面前暴.露。
晓黛的点头证实了莺莺的确是情人喃发作,但眼前的情况并不只是一句‘解毒’就能说得清的。
莺莺还不知外面的情况,她本就燥热如今被钦容裹着更加烦闷,肩膀晃了晃她抖落身上的薄毯,钦容眼疾手快按住,大掌按在她的身后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乖一点。
莺莺当了多年的女霸王,可不是这样轻易好哄的,偏偏她在钦容这里乖得似猫,只被安抚了两下就老老实实趴着不动了。
顾曼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神情有些复杂。
身为过来人,她不是看不出莺莺脸上的迷蒙神情代表什么,就连晓黛也发觉莺莺毒.发的异常。
眼下屋内并无外人,钦容就这么抱着莺莺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晓黛早早就闻到这屋内的怪异花香,她眼尖发现地上丢弃的香囊,捡起来呈给武成帝。
“这好似不是我家姑娘的物件。”
赵御医接过检查了一番,知晓莺莺身中情人喃,他将香囊解开查看的更加细致,最后为难道:“情人喃出自异域,而这香囊中混合的干花和药草也非北域国之物,想来它们皆出自一处。”
赵御医并不了解情人喃,在得知屋内莺莺的症状后,只能大致推测这香囊对情人喃有催.情作用。
“这香囊是谁给的?”不等武成帝发话,忍不住的顾凌霄就先问出了声。
晓黛摇了摇头,“奴婢先前回来帮姑娘找药,那时屋内还未有这香气。”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香囊的香气容易染人,被莺莺劈晕过去的兆时太子已经说明了问题,他醒的也是及时,一睁眼就看到了屋内站着的几人,武成帝目光冷冷扫来,沉声问他:“这香囊是你的?”
兆时太子脸色惨白,爬起来跪在了地上,他现在头还有些发懵,都怪他太过大意,没想到莺莺还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脱罪,兆时太子下意识去寻找莺莺的身影,隔着轻薄的纱帐,在他看到坐在榻边怀抱着莺莺的钦容时,血液倒灌懵的更加彻底,喉咙滚动着颤声问:“莺莺她……”
“你还有脸提她!”武成帝对这个儿子实在太失望了,愤怒中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不可否认,当初他立这个四儿子为太子有些草率,但兆时儿时的确聪明拔尖,深受他的喜爱。只是当初他对兆时有多喜爱,如今对他就有多失望。
他拉着兆时的衣襟将他半提起来,厉声问道:“你到底还能做出多少荒唐事!”
兆时太子被武成帝拉的跪地直身,最初的震惊过后,他望着武成帝眼中的失望,眼眶一热话直接出口:“父皇以为儿臣愿意如此吗?”
若不是招宣太后那一日胜过一日的偏爱,若不是武成帝立着他为太子又暗地默许钦容培养自己的势力,若不是那荒谬又让人觉得可笑的天命,他又何至于如此?
武成帝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反问他道:“难不成还是朕逼你这样做的?”
兆时太子被打到地上,偏头抿着唇苍凉一笑。性子中的叛逆与不服气因这一巴掌全部激发出来,他当真敢继续顶武成帝。
“父皇觉得,您当真没有错吗?”
武成帝愤怒到极点,眸中各种情绪翻涌而过,他最后道:“朕最大的错就是立你为太子,早在你这孽障出生时就该一剑杀了你!”
这话不管是真心还是气话,都太过于伤人。
气氛降到冰点,屋内的人见状被吓得纷纷跪地,“陛下息怒!”
兆时太子做出这种事,事到如今顾明致和顾凌霄是不会帮他求情的,而屋外的朝臣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依稀知道兆时太子惹武成帝发了大怒。
顾曼如虽然也心疼自家侄女,但她除了是莺莺的姑母还是这北域国的皇后、兆时太子名义上的母后,所以她不得不出声安抚。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只有处在漩涡中心的莺莺还没感知到危险,她情人喃大概是解了,只是因催.情的作用软趴趴伏在钦容肩头,呼吸沉沉已经昏睡过去。
钦容知道她此刻还是不太舒服,想帮她拂开额上的碎发又不方便动手,就唤晓黛上前把人抱走。
晓黛早就受不住屋内的氛围,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如今见着这种皇家丑事已经实属不妙。匆匆将自家姑娘接过,晓黛见莺莺身上汗湿大半,也就没揭开那薄毯。
随着莺莺和晓黛的离开,钦容总算从里屋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仍旧板板正正,只是下摆微微发皱。一出来他就跪在地上请罪,武成帝瞥了他一眼问:“你又何罪之有?”
“一切皆因儿臣看护不力。”没有解释刚刚屋内发生的事情,钦容把重点放在莺莺情人喃发作,而他赶来不够及时上面。
当初在得知莺莺中了情人喃后,武成帝就准许了他每七日给莺莺喂一次解药,如今他把自己的过错揽在这上面的确没什么问题,巧妙就巧妙在,他在无形中帮武成帝解决了难题,暗示所有人他与莺莺什么事都没发生。
武成帝深深看了自己这个三儿子一眼,当了多年的帝王他不是看不出钦容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若是想保莺莺清白,众人就必须顺着钦容的话继续往下走,这样就相当于咬死了钦容只是来为莺莺解毒,更何况,刚才进屋时他们只看到莺莺压着钦容,而钦容的手自然垂放在两侧,的确是没有碰莺莺。
武成帝默了瞬,当即佯装训斥了钦容两句,算是这般应下了。
钦容虽然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但兆时太子的确是躺在莺莺的屋内,而莺莺就算有钦容的洗白也不可能不留污点。
就是这么一个无法洗白的污点,就足以让兆时太子之事没有回旋余地。兆时太子听完阵阵发笑,在武成帝派人把他拉下去时,他大笑着夸赞钦容:“三哥真是走的步步好棋。”
每一步都杀人无形让人浑身发寒,不动声色中就让人坠入地狱。
这晚,大臣们得知兆时太子醉酒走错顾家姑娘的房间,好在三殿下来为顾姑娘解毒赶来及时,将其拦下。因兆时太子处事荒唐,醉酒醒来不知悔改甚至还敢出言顶撞,帝大怒将其幽禁在房,连夜召众臣入御书房商量要事。
这是极其混乱的一晚,莺莺直到子时才恢复清醒。
她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被晓黛洗干净塞入薄被中,清波居内过分的安静,她动了动身体感觉某处略有不适。
随着这一丝丝的酸疼,莺莺很快回忆起之前的一幕幕,毕竟那时意识不清,所以她只能记起模糊的场景,场景中她紧抱着钦容不放,浑身燥热难忍时追着钦容吻她,然后……
莺莺蹭的一下从榻上坐起,才恢复气色的小脸瞬间涨红。
虽然此时房内只有她一人,但莺莺仍旧羞的蜷缩在榻角,她咬了咬被子没能缓解情绪,就将一旁的枕头捞起抱入怀中,却在枕下发现一条皱巴巴的幽丝凉帕。
这帕子……
某些画面不受控制的往脑海里钻,莺莺脸红的更加厉害,想也不想就将帕子丢在地上。
这幽丝凉帕是她特意放在枕边的,这几日晚上太热,莺莺夜里醒来总会出汗,就让晓黛帮她准备了一条放在枕边擦汗。只是她没想到这帕子自己还没用上,就直接便宜了钦容擦手。
轻飘飘的帕子没什么重量,哪怕莺莺使了大力也只是让它落在榻边。
莺莺一看到它就浑身不适,于是带着怒气抬脚将帕子踢到了榻下,因闹出的动静太大,睡在房外的晓黛起身进来查看,莺莺赶紧躺下装作睡着的样子。
“姑娘?”晓黛揉了揉眼睛往屋内走了几步,声音放得极轻。
莺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想到丢在榻下的帕子心不由又提了上来。生怕晓黛走近看到,她指尖抓着薄毯出了些汗,好在一片模糊中晓黛没发现莺莺醒着,很快又关上房门出去了。
等屋外安静下来,莺莺赶紧爬起来去捡地上的帕子。
虽然屋内的花香已经散去,但这帕子仍旧泛着几分腻人香气,莺莺拿着它丢也不是藏又躁得慌,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最后咬牙又把它塞回枕头下,准备明天找机会烧掉。
这一晚,莺莺虽然存着模糊的记忆,但后来她昏过去后并不知最后如何收的场。等第二日醒来,她听晓黛讲述才知兆时太子被夺权幽禁。莺莺的名声虽然被保住了,但仍旧有了不好影响。
莺莺向来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更何况前世她的名声远比此刻糟糕,所以并不在意,但顾家人为此愁的一夜未眠。
一听说莺莺醒了,顾曼如大清早就跑了过来,她拉着莺莺的手满面愁容,吞吞吐吐了好久才问莺莺:“昨晚……你同兆时太子没发生什么吧?”
莺莺现在最听不得这个名字,她扭了扭头硬邦邦回:“没有!我把他打晕了。”
“那就好那就好。”
顾曼如也不觉得兆时太子得了手,是出于谨慎才会有此一问,她最想问的还是后面这句话:“那你同钦容……”
莺莺没了之前的硬气,更何况顾曼如来的太早,她压在枕头下的帕子还没来得及处理。
憋闷了一瞬,她才回道:“我和三哥哥清清白白,也并未发生什么。”
这话并不是假话,莺莺虽然记忆模糊,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清晨她起来时,有认认真真检查了一番身体,除了某处略有酸涩感身上并无半分痕迹,再加上钦容做事极为小心,就算是帮她缓解那毒,也只是浅浅纾解并未深入,严格意义上讲莺莺还是完.璧。
“当真?”事实虽然是这样,但莺莺这话说的太无力,让顾曼如有所怀疑。
她皱了皱眉柔声劝着:“这事你不要觉得害羞隐瞒姑母,一定要同姑母说实话。”
莺莺重生后脸皮是真的变薄了,想起前世她还敢同姑母埋怨钦容榻上不温柔,这会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只是又硬着头皮确认:“莺莺真的同三哥哥清清白白。”
晓黛适时帮莺莺证实,“奴婢昨晚帮姑娘清洗时,的确没发现姑娘……咳咳。”
在莺莺带着恼怒的凝视下,晓黛小脸红了红没了声音。顾曼如这才放了心,唇边荡起笑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
当天晚上,晓黛打听了一番告诉莺莺,武成帝又将众朝臣召去了御书房,就连多年不理朝政的招宣太后都过去了。
如今招宣太后虽还权给武成帝,但她手下仍有不少忠心旧部,她向来偏心三皇子钦容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关头忽然插手朝政,打的是什么主意众人一清二楚。
太.子.党.派大势已去,想来这次兆时太子的行为寒了武成帝的心,就连招宣太后也无法容忍了。
莺莺在房中烧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听着晓黛的描述偷偷将那条帕子也丢了进去。等东西烧完,她心里舒坦了浇熄了火盆,晓黛见莺莺面上一派往日,不由问了一句:“姑娘不担心太子殿下吗?”
连她一个小婢女都看的出来,这明显是要废太子的前兆。
窗外月光清亮,因兆时太子之事,近几日九华行宫是一日比一日安静。
晓黛见自家姑娘许久不答,就叹了口气端着盆子出去了,她以为这次兆时太子的行为是真伤了自家姑娘的心,却不知在她走后,莺莺借着满室的寂寥回答了她。
她说:“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她早在前世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兆时太子会两世因这种事被废。
按照前世的发展来算,兆时太子是在回皇城后被废,四子败而三子起,与这道圣旨一同而下的就是莺莺与钦容的婚书。
如今一切提前事情还没逼上绝路,眼下在她这件事上还有回旋的余地,莺莺想到这里起身去找姑母,这次她绝不能重蹈覆辙再嫁给钦容。
作者有话要说:钦容:天真,给你留余地不是为了让你推开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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